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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这般深沉。即便后来得知,国一光阴于他来说就是噩梦的开始,落下肩伤以至不得不远走德国治疗,但他那执着的梦想却未曾放弃过。
虽然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位稍显冷漠的少年,夕阳下和我同岁的普通少年罢了。
被推开的后门在清冽的空气里惯性摇晃着,不灵活的齿节相互摩擦,发出「吖吖」的单调声音。
少年明亮的眼镜片上闪过一抹金橙色,随即便收起眼眸,背着网球包自顾自向校门的方向走去。
我的目光在他渐渐变小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再次转向那黑洞洞的敞开着的后门。
很快,栗色发丝的少年就若有所思的踏出了后门。
他的神情,有一点不寻常。
“不二?”我试探性的首先向他打招呼。
少年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于是在那足以让人浑身抖擞的冷空气里稍有惊讶的抬头望向我。那个瞬间,明明连习惯性的微笑也遁藏不见了。
“是蜜啊……”直到发现是我,他才勉强辐散开了一个差强人意的笑容,“对不起,今天让你久等了。”
我赶忙摇了摇头,随即跟上了他。
少年一言不发,这加沉加厚的暮色,染得他的表情愈发阴郁。
心里默默翻滚着一些东西。手塚、不二,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多种假设浮上脑海,我却始终无法找到一种合理的解释。
……
关于那一天的迷惑,我始终没有参透,不二他也没有提及任何。只是朦胧感觉到,他从那以后,对自己在网球上的要求更加严苛。
几天后的下午,川岛老师让我和乾去她办公室。
我在很多地方寻找着乾的身影,始终未果。直到谁提醒我说「乾他经常一个人神秘兮兮的跑到化学试验室」,我才略带忐忑的向试验室方向走去。
干净的玻璃窗反射着明亮的白色日光,室内光景被玻璃窗内的深绿色窗帘遮了大半,只在一条微小的细缝里,可以看到教室里的玻璃试管、烧杯、酒精灯闪着通透的光。
周围很安静,我站在试验室外,甚至可以听见玻璃器皿相互碰撞产生的清脆声音。
里面有人,我确定。
只是为什么乾他会独自一人跑来这种地方,我着实想不明白。
推门而入,才发现挺幽暗的室内流出一股呛鼻的酸味。于是我下意识的重又关上门,捂着鼻子朝外干咳了好几声。直到面前的门,被谁从里面拉开。
“哦,是花田同学啊。”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升起。
“咳咳,乾同学,你在里面干什么呢?好冲的味道!”我一边咳嗽一边指着现在可以堪称恐怖的试验室问道。
“我在配置蔬菜汁,刚刚命名为「新型特酸Power Upgrade乾汁」。”少年推了推眼镜一脸平静的解释道。
关于乾的蔬菜汁,我早已知晓,虽没尝过,但其杀伤力之强我也亲眼目睹过。曾经和他一同午餐的同班男生山下,在某次中餐后昏死过去被他拖回教室。醒来后只是一脸惊悚状的拉着身边关心的同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诉说自己当时不过好奇乾水壶里的中餐饮料,才伸手抢来尝了一口。却没想到那味道百转千回、余音绕梁,以至最后他还是没有把持住晕死过去。
而现在,以鼻腔代替口腔的我,多少从那空气中悬浮着的不明气体里,感受到了其中的杀伤力。
“花田同学要尝一尝吗?”恍惚间,乾的眼镜反射出一道危险的白光。我赶忙摇了摇手又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
“那么花田同学找我,有什么事?”乾并没有纠缠蔬菜汁的问题,又一次问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站直了看向他:
“是川岛老师,她让我们现在去她办公室。”
乾明了的点了点头,伸手锁了化学教室的门,便同我一起往办公室走去。
我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脑海里胡乱的想着一些事情,直到几天前那件令我很在意的事情浮上心头。想起身边的少年也是网球部成员,我便张了张嘴问道:
“那个乾……”
少年微微回头,轻轻瞥了我一眼。我咽了下口水继续道:
“不二和手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噢,你是说那件事情。”乾很平静的说道。
“那件事情?”我相当惊讶的反问道,本以为是太过敏感,却没想到自己的「在意」竟成为了事实。
“嗯,不二没有告诉你吗……”说出这句话后,乾又顿了顿,自言自语道,“不过那种结局,他应该也知道不对劲。”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急切的问着,想来自己当时挺大幅度的反应,往后一定会作为数据记入少年的笔记本。
“不二和手塚比赛了。”
“诶?”
“一局定胜负。”
“那么结果……?”
“不二6比0赢了。”
“……”
事情被公布的时候,我首先一惊,随即是浅浅的喜悦之后又转向奇怪,各种各样的情感接踵而来,最终不过是将我推向更为深远的迷惑。
“这个结局,是不是有点奇怪?”
“大家都这么觉得,但是没有人知道理由。”乾一如既往的平静回答道。
“手塚同学他,不是都说很强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天他与我仅仅一秒的对视。冷静如冰的气质,绝对不是一个弱者会有的。
乾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显然这回,数据并没有帮上他的忙。
“世界上也会有逃过数据的巧合存在吧……”少年如是说道。
……
川岛老师要求我和乾将全班同学的资料誊写一份交给她,而最终,这还是成了我一人的任务。
因为社团清闲的缘故,我大方揽下了这份工作。乾他感谢之余说下回一定请我第一个品尝他的奶味乾汁,当然,我很果断的伸手拒绝了。
我一人坐在教室里查看着川岛老师交给我的资料,将它们一一整理,然后认真填进新的空白表格。时间像是一条蜿蜒的光带在身边缓缓流过,当一切完成的时候,离社团活动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我伸手将资料放进书包,带着相机决定去摄影部活动室一趟。
大概竹内学长还在,我想。
在阳光渐渐暗淡的走廊上行走,偶尔还会有一两声欢笑跃入耳畔。我一如往常的停在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个教室,然后叩响门扉,三秒后转动把手推门而入。
只是这一回,出现在面前的并非那位阳光而可靠的竹内学长。
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橙色中混入深红深紫,空气中掺进了微妙的压抑。深秋初冬的日子,连阳光都那般短暂。黑暗像是时时隐于光明之后的魔王,占据着这个星球更多的控制权。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在这幽暗却尚有几缕光影的活动室里,就好像一个柔和却不够温暖的灵魂。连现在,他正凝视着我的蔚蓝色瞳孔也变得混沌不清。
“不二?”
“原来是蜜啊!”
“你怎么会在摄影部?”我奇怪的走向他。
“因为今天网球部早放,就来看看。”
“这样……”我在他面前坐下。
“你呢?”
“我本想来找竹内学长,不过看来失算了。”
“被一位学姐喊走了,十分钟前还在。”
“是吗……那我运气还真差。”
随后我们之间就没了声音,微寒的空气像是染上这种郁闷的气氛,显得愈加萧瑟。
“不二,照片给你。”我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照片摆在桌子上。
“啊,就是你说的天空的池塘吗?”不二的语气还是那样和煦。但他一定没有想到我会朝他摇起脑袋:
“不是。”
“……”少年不明了的看着我,以我平时的性格,一定不会做出这种稍有出格的事情。于是少年将眼眸垂下,定定指向那张照片,一片粉色便跃入眼帘。“樱花?”
我点点头:
“这张照片,最适合现在的你。”
“……什么意思?”
“这是我在天台拍的,照片里那支樱花后面就是你。”
“诶?”
“虽然没拍进去,但那支樱花后面也是你!”就像那次「花见」上挡住我们脸的花瓣。很久以后,同不二站在电车上的我并没明白他口中那深奥的「花瓣后面我们也笑着」的论断。但渐渐的,我知道照片它只是忠实记录下那些被镜头捕捉到的东西,而与照片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显然会品尝到蕴涵在照片其间、无限延伸出去的内容。
“是吗?”
“是你国中第一天入部时候的样子。”
“……”不二忽然有些惊讶的看向我,我感觉到他那湛蓝的眼眸,掺杂着略微复杂的表情向我袭来。只是在这晦暗的房间里,我看的并不真切。
我知道,那个瞬间,他明白我要说什么。
最终,少年还是轻叹了口气:
“蜜酱,你知道我和手塚比赛了吧。”
“嗯。”
“他是带伤来比的,为了承诺之前的约定。”
“……”
“不过我好像因为这场比赛变得有点奇怪,因为太想了解他的强大了吧。”
“所以……”
“谢谢你蜜酱!”不二忽然抬头打断我,温柔至极的说道。
因为从小就深深爱上网球,所以在遥远的未来也要保持「初心」,一如既往的爱下去。
“嗯!”我知道,从前的那位温柔而美好的少年又回来了,于是翘起嘴角深深点了点头。却没想到少年忽然执起桌上他的相机,伸手就按下了开门。
“哎……???”我惊讶的喊道。
“这张照片的回礼哟!”少年摇了摇手上的樱花照片,笑着回答道。
“太敷衍了!!!”我加重语气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
“蜜酱明明笑的很好看!”
于是我一怔,最终还是没出息的脸红了。
12Chapter 12。三人守望
作者有话要说:
1998年12月23日,国一冬假前的最后一天。
川岛老师在最后一堂课上嘱咐着我们冬假需要注意的各项事宜,直到她如释重负的翘起嘴角宣布道:「放学!预祝大家新年快乐!」的时候,整个班级都沸腾了。
男生们拿起书包,勾肩搭背的计划放学后去哪里疯玩一场,女生们则也七嘴八舌说着哪家甜品店新开门,预备放学后一同前去品尝。
时间还早,外面的世界一片明亮。万里无云的天空,蓝的没有一丝污垢。
我起身,寻思接下来的时间该如何打发,却偶然之间瞥见校门外的一个人影,于是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喂不二!”我拍了拍一边和同学相聊甚欢的少年,少年见我神色惊讶,便也转身顺着我的手指看去,“那个是…裕太吧?”
我们放远了目光:只见一位少年正在门外不停徘徊,因为寒冷,还时时搓着手掌,目光则不自然的望着校门内。
“好像是裕太呢。”不二点点头,我想他现在一定也摸不透裕太来青学的目的。
于是我和不二拿起书包便向校门急急跑去。
「哒哒哒」……
奔跑的脚步声渐渐临近,那位在门外不停转圈的少年也终于回过头来看向我们。
“大哥,还有蜜!”平头的少年脸上漾起微弱的喜色,喊道。
“裕太!”我身前的不二看着面前的弟弟,一脸柔和微笑回应道。
“裕太,你怎么来了?”我一边整理着方才奔跑时落下的围巾,一边奇怪的问着。
“……”少年没吱声,脸上带着一丁点别扭的情绪,“路…路过哦,只是路过罢了!”
今天下午社团活动停止,大约裕太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在学校门口等我们吧……
其实,他也是个温柔的人啊!我心中忽然感叹。
“既然都来了,裕太,要不要来看看青学?”不二忽然神秘兮兮的向弟弟眨了下眼睛笑着问道,于是我和裕太都瞪着他,一人给了他一个强劲的反应:
“诶——???”
……
起初,我总会被那位少年温柔的外表所欺骗,想着他只会插手条目上明确规定正确的事情,想着他或许也是一位模范优等生,想着他就是长辈面前的乖乖牌。
而事实上,少年的内心却不同于外表那般循规蹈矩。
放学的人流像是海潮一般涌来,我们躲在离值班室最远的校门的另一端。肩靠冰冷的铁栏杆,听见最左边的不二轻而有力的说道:「跑吧!」,于是双腿像是离了弦的箭,腾空而起。逆着人流,以拥挤的人潮为掩护,一口气冲进了学校。
不二拉着裕太,裕太拉着我。我们脸上带着或慌张或欢快的表情,在人潮中毫不迟疑的向前奔跑。就像是拉慢了的镜头,所有一切都在秒针落入下一格时变得恍惚,一秒拉长为两秒,两秒拉长为四秒……迄今为止,我们所走过的漫长路程在混沌的人声中一一再现,像是胶片般清晰。我抬起头,前面两兄弟的发丝在冷风中飒飒飘起,缠绕着时间、缠绕着记忆,和着那慢慢变宽大的背影,一同跃入我的视线。
在并不清晰的时间点,一切都在悄悄改变。
“真是的,大哥和蜜一点都没有长辈的样子!太乱来了!”
最终,不二拉着我们停在隐秘的教学楼拐角。我弯下身子,手撑着膝盖。心脏还在「噗噗噗」的剧烈跳动,我只得皱着眉喘着粗气。寒冷的空气吸入鼻腔,呼吸道一阵凉爽,鼻子却冻得发酸。
而此刻,不远处的裕太正稍有埋怨的看着我和不二。
于是我也预备使坏,伸手争辩道:
“不二家的兄弟们,你们是飞毛腿吗……要是我心脏跳出来了,是哥哥承担医药费还是弟弟承担医药费?”
“按照常理来说,是妈妈承担医药费。”不二眉眼弯弯的看着我,“我和裕太充其量不过是当个看护病人的护工。”
“……”
于是静默一秒,三人都大笑起来。
定是从某一刻开始,我所行进的那条轨迹发生了细微的偏折。于是渐渐的,竟融进了那片本不可能插手的世界。
但不久以后,我就会明白,自己上面的想法是何等自负。
我转身站在教学楼外的草坪上,冰凉的世界中,身后是「簌簌」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大哥你…你也转身!!”裕太别扭的声音响起,于是我轻笑了一声。
根据不二的提议,裕太换上他黑色的校服,他自己则换上网球部的运动服,这样走在校园里也不至于太突兀。
一切完毕后,我转身看向少年们。裕太因为衣服刚上身而一个劲的拉扯着衣领,脸上还带着很不自在的表情。
“裕太,很合适哦!”我笑着说道。
“啰嗦!”少年听闻又一次扯起衣领,脸颊则泛着微弱的红色。
其实这个倔强的少年也爱着自己的哥哥吧,我想。
“明年就要进青学了啊……”不二在裕太身边轻声道。
“嗯。”我也应着他点了点头。
“……”只有少年默不作声,走在尚未褪却喧闹的校园里,面朝悬于天边的金色太阳,“青学…国中……”半晌,少年才说出这样几个字。
“呐裕太,国中要做些什么,有计划了吗?”阳光勾勒出不二那柔和的脸颊弧线,少年笑着问道。
“网球!要进网球部!”少年的声音在洒金的水泥路上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渐渐学会开玩笑的我最终选择欺负一下身边的男孩们:
“嗯?又是网球?”我故意说道,“两个肌肉兄弟!!!”
“……”于是裕太被我的言论瞬间封口,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大约在他印象里,我还是那个很认生,一不小心就会脸红的女孩子吧。
“蜜酱,你的嘴巴越来越厉害了。”不二站在裕太另一边,探出脑袋调侃道。
“小心嫁不出去!”回过神来的裕太接着自己大哥的话埋汰道。
于是我「哼」了一声,但转念又化为笑声。
最终,我们巡游校园的旅程还是在那片开阔的网球场画上句号。
裕太一声不吭的缓缓走近那空无一人的球场,冬日西斜的阳光很剧烈。
少年双手紧紧攀住铁丝,表情坚决的望着那看似平常的一切。光秃秃的树枝,丫丫伸向天际,借着夕阳,那些芜杂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扯着阳光渐于黑暗。
乌鸦振翅高飞,荒凉的啼鸣简直能把人心也催凉、催老。
我跟着裕太也走近网球场,才发现他那深灰色的眼睛正映着日光熠熠生辉。目光一刻不离面前被白线切割清晰的绿色场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理睬,只是深深凝视着这片球场。
那一刻我明白,少年的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这里。那种脱离理性的执念,甚至连他哥哥都无法超越。
不顾一切,保持自尊,勇往直前,挑战极限。
这就是裕太的信条。
虽然那以后,这个强势的信条伤害到了他身边最爱他的、也是他最爱的,他亲爱的哥哥。
……
除夕那天,我和松本姑父姑母还有宏哥哥一同打扫了屋子。
本想按每年惯例看着红白歌会度过,却不想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乱了所有计划。
“有男孩子约蜜酱出门哟~”宏哥哥拿着听筒神秘又调侃的说道,于是我一惊,揣摩起来者。
“诶?”
“而且不止一个!”
“……”但当宏哥哥炫耀的说出这话时,我也明白他口中似有「暧昧」的对象,于是叹了口气,“是不二兄弟吧!”
“嗯?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宏哥哥笑眯眯的说道,“去吗?”
我思忖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和长辈一起过吧。” 我平静的说道。
在日本的时光,我渐渐开始伪装自己。
虽然也会为人际而说着时髦话、打趣着别人,但事实上,七年前父亲离开的背影却从未在我脑海里抹杀掉。
曾经那个奔跑于草原沙漠的我,在文明社会却愈来愈被打磨成内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