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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像中了魔咒一般,走到他的面前。
他猛地低头用力抱紧她,在她耳边不住地说:“是我不好……是我不理智……是我,我不应该来找你……”
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叹气,手臂收紧,令她无法呼吸。
她从未听过他这样梦游一般地喃喃低语,眼泪顿时便汹涌而出。
“暮衡……我们走好不好?上次你不是说留在美国不回来了吗?我们在那儿的时候多开心,我们去那边,找份工作,找个小房子,再也不回来,让他们去斗,这里的事情,我们什么都不要管,好不好?”
“我好不容易忘记他了,可是到现在他都不肯放过我,他是不是惩罚我,才让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她的泪水浸湿了他整个肩膀,哭得几乎站都站不稳,一边哭,一边抓着他的衣角,不停地说。她已经憋了太久,演戏演了太久,终于无法支撑下去了。
他一言不发地把脸埋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努力安抚她,心却己经抽痛到无法呼吸,连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地颤抖。
秋晨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抬起头来。
紧接着,一双久违了的微凉的双唇便覆了上来。
她启开双唇回应他,伸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抚摸他的背,被他抱着倒在床上,不顾一切地迎合着他进入自己的身体,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发自本能一般,犹如洪水泄闸,一发而不可收。
他是迷惘而冲动的,而她觉得无比快乐。
那是种即将堕入万丈深渊,却无所顾忌的狂妄的快乐。
明明已经累到极点,秋晨反而极其清醒,借着窗外红色灯笼朦胧的光亮,仔细地看着纪暮衡的脸。
他微闭着双眼,神色安宁。
她伸出手指,沿着他的眉眼脸颊,慢慢地勾勒着他的轮廓。那么久不见,他似乎又瘦了一点儿,棱角分明,在周围的一片红光下,脸色却显得很好。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跳让她沉溺,很久很久,终于坠入梦乡。
秋晨梦见自己和纪暮衡出海,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到了岸上,他还依旧站在船舷边。那船载着他越漂越远,漂到大海的中央,突然悄无声息地沉没在汪洋之中。
她顿时惊醒过来,发现天色已经有一点儿微明,而纪暮衡真的不在她身边。
她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循着洗手间里微弱的水声找过去。
洗手间的门锁着,她透过门上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隐约看见他两手撑在洗手台上,低着头,脊背剧烈地起伏着。
秋晨立刻敲门问:“你怎么了?”
他低声答了一句:“没事。”接着便关了水龙头,开门走出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手也凉得吓人,额头手心全是冷汗。
“哪儿不舒服,胃疼?”秋晨抓住他的手,着急地问。
他摇摇头:“没关系,大概是饿了,有点儿不舒服。”
“真的?”她担心地扶着他的腰。
“真的。”
“那你等等我,我刷牙洗脸,我们去吃东西。”
他轻笑了一下:“才五点不到,哪有东西吃。”
“那怎么办?”
“没事的,躺一会儿就好。”他一边说,一边走回床边躺下,接着拉秋晨躺在他身边。
他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地问:“昨晚你说什么?要跟我走?说话算数吗?”
秋晨犹豫一下,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很欣慰,接着却说:“可是我不能带你走。”
她全身—僵。
“其实你也知道,我们都走不掉。”他撩开她散落的发丝,吻了吻她的脖子,“你能这么说,就已经够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亮,微微笑着,看不出半点儿阴郁,像早晨初升的阳光般,温暖和煦。
秋晨也跟着笑起来,抬起手,轻轻划过他的眉心问:“为什么是你呢?”
她像是自言自语,语气有点儿困惑。
“是啊,为什么是你呢?”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你还说碰到soul mate的几率不到万分之一,结果几率更低的事情,都被我们碰到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的?”秋晨摸着他的脸颊,那儿有点儿刚长出来的胡楂,硬硬的,触感无比真实。
“那次送你回家,在楼下遇见了你爸的车。他的车牌很特别,也很容易查。”
“那你……”秋晨突然心底一颤,“你知道我是谁,还要跟我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在枕头上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感觉。”
“以前没有过?”
他再摇了摇头说:“遇见soul mate的几率,真的很低。”
秋晨不再说话,只是很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像是在研究什么。
“想什么呢?”他问。
“在想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一样活着,一样吃饭睡觉,只是不会有那么多快乐而已。”
他睁开了眼睛,认真地看着她说:“也许会有别人让你快乐。”
秋晨笑起来:“也许吧。人这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会遇见什么人呢?而且谁都不知道,我们俩最后会怎样。”
他微蹙起眉头,似乎琢磨了一下,才轻声说:“是啊。谁都不知道。”
秋晨再伸手,抹平他眉间的褶皱:“也许我们还会在什么地方遇见,然后就一直在一起呢?”
他没有答,只是一直那样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
时间的水流好像突然停滞了下来,形成一个悠长绵延的旋涡,只在原地打转,不再向前流淌。他的脸沐浴在初升的淡淡阳光中,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温暖。
后来秋晨才明白,一辈子确实很长,而跟漫长的人生相比,这一刻的幸福宁静显得如此短暂而珍贵。
只是当时看着他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这一刻的美好之后,会有多少个寒冷寂寞的晚上等着她。
如果能够未卜先知,她会选择永远活在这一刻里。
永远。
在从东湾回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想到那个晚上,秋晨就会忍不住地笑。
她想到月光下他修长匀称的身体,她想到他湿润微凉的双唇,她想到他那一点点坚硬的胡楂,一样样,都历历在目,亲切熟悉。
即使他们没有再见面,她仍旧觉得他的气息就在身边,给了她无限的温暖。
她如同乘着旋转木马,绕着回忆里的他,一圈圈地旋转。
秋晨突然觉得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她跟李菲说了这件事情,李菲惊诧了半天,琢磨了半天,才说,她也觉得其实他们还有可能。
“是啊是啊,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我大概是不太合适跟他在一起,你让他怎么跟他爸爸交代呢?请原谅我,我的岳父要置你死地?我也不能说,我得跟仇人的儿子在一起。所以我可能要等一段时问,等这件事情收场。”她自己很理智地跟李菲分析。
“可是这事情肯定是两败俱伤,你打算怎么收场?”
“很简单啊。如果我家破产了,我就理直气壮地要他收留我,养我。还要养我全家。”
“那万一赵总手腕过人,翻云覆雨,真把天源给整垮了呢?”
秋晨想了想说:“我会求他原谅,把他追回来。”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就像他追我的时候那样。”
“真是作孽啊。”李菲感叹道,“你说怎么就这么寸呢?”
秋晨还是笑:“不对,这不是寸,应该说,这次的事情一结束,我们家就再也不欠顾家什么了,该为他们做的,我们都做了。我也不欠顾知其什么了。他以前对我那么好,我一直没机会报答他,现在都还清了。我可以自由地爱别人了。”
“少自欺欺人了,你早就自由地爱别人了。”
“……也对。”
“那你爱的人,最近有跟你联系吗?”李菲八卦地打听。
“嗯,有,又没有。”
“什么意思?”
其实秋晨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们可以说没有联系,从来没有见面,也没有打过电话发过短信。
可是每天晚上照例十点到十一点,MSN上萧远山的头像会亮起来。
秋晨申请了一个新的MSN,把其他所有的人都转移到新的账号上去,原来那个,就只剩萧远山一人。
他们不说话,只是每天换一个自己的签名。
她每天在签名里写,自己工作辛不辛苦,学到了什么新东西,N市的天气如何,在哪儿找到好吃的本帮菜,等等。
而萧远山的签名,也不是永远不变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他也很有默契地每天写,自己接了什么样的案子,打算去哪里拍照片,如何教会了无忌接飞盘,等等。
他们都像汇报工作一样,把自己生活里的琐事写在签名上给对方看。而每天晚上这一个小时看着他的签名,几乎成了秋晨最大的期盼。
偶尔在外面应酬不能用电脑的时候,她就用手机上MSN。
她心里总是隐隐约约地盼望着,纪暮衡会突然有一天给她留言说,我们走吧。
只要他说,她可以立刻收拾行李跟他走。
只是她潜意识里知道他不会。他那样理智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么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的事情。他们中间夹着两个家庭和太多太多的往事,是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只有每天的一个小时,是他们不被打扰的,安静的,两人世界。
这一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才九月底,秋风便已经四起,吹散了满地金黄的落叶,随风飘去。
傍晚秋晨回家的路上,看见无数萧索的落时,不知不觉地,有些莫名的伤感。
那天她的签名是:如此秋高气爽的季节,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有日照金山看?
夜里,她接到一个电话。
手机的来电显示上是一串很长的数字,像是国际长途。
她接起来以后,那边没有人说话。
秋晨腾地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对着话筒,小心翼翼地问:“纪先生?”
那头,他终于轻声笑了起来:“这样都能被你猜到。”
纪暮衡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只是淡然而疲倦。
秋晨突然就哽咽了。
我很想你。
这几个字在喉头来回地翻滚,竟然始终无法脱口而出。
“那个……我想问你,鸡肉蛋花粥怎么做?”他也沉默了很久才说。
秋晨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问:“你半夜要煮粥?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他解释说,“我在国外,现在……是中午。”
她算了一下时差。
他应该在美国。
“怎么去了国外?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有个朋友在这边投资,想问我有没有兴趣。”他很认真地告诉她。
“哦。”她答应了一声,“那个……鸡肉蛋花粥啊……”
“嗯,就是你经常做的那种。突然很想吃。”他的声音越发低下去,像是天尽头缥缈着的薄云。
“你买一块鸡肉,鸡腿肉或者鸡脯肉都行,没有骨头的,先切碎,然后剁成蓉,淘米加水,多加一点儿,煮成粥,快煮好的时候把鸡肉放进去,再敲两个鸡蛋进去搅碎,最后加一点点盐就行了。”她的心软成一片,很耐心很慢地说着,可他一直没有回应。
她说完以后,等了两秒,才又小声地叫:“纪暮衡?”
“……我在。”他像是大梦初醒般地答道,“刚才有点儿走神。”
“那我教你的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你真的……没什么事吧?”秋晨有点儿担心,“最近……有没有胃疼?”
“没有。我一直很当心,你知道的。”
“嗯。”
她在这边点点头。其实她很想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太矫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住了。
以后我每天会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
“秋晨。”
“嗯?”她努力地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特地提高了音调。
“你做的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柔软地掠过她的心上。
她笑了笑说:“我还会做很多菜,你都没吃过呢。以后……”
她没有说下去,她知道他应该都懂。
“嗯。以后……”他说着说着,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他的叹息声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无奈和伤感,她几乎不忍心听下去,可是又舍不得挂电话。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整个太平洋,一个白天一个黑夜,默默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安静了很久。
“不早了,你睡吧。”
纪暮衡先回过神来,轻声地说。
“嗯,好。”秋晨点点头。
“你……要好好的。”他似乎想叮嘱她什么.却终究只是轻轻地说了这么几个字。
“好。我会好好的。”她又点头答应着。
“那……晚安。”
“嗯,晚安。”
挂掉电话的那一刹那,秋晨突然觉得心里坍塌了一块,有一个角落,骤然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难过、心酸、不舍,一起泛上心头,逼出了她的眼泪。她擦干眼泪,逼自己躺下入睡。
一夜无梦,可她睡得并不好,翻来覆去地,醒过很多次,第二天早上起床,还发现枕头上竟然潮湿了一大片,但她并不记得前一晚那样号啕大哭过,甚至连伤心的梦也没有做过。
从那以后,秋晨就一直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始终觉得被强烈的不安笼罩。
那是深秋的一个早上,她在茶水间偶然听见别的同事议论,说天源在B城投资的一家娱乐城,似乎出了问题。
她一直刻意回避着不想知道的事情,终于揭开了面纱,她终于不得不面对。
而这些事情,她想知道的话,其实是非常容易的。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那个娱乐城项目的土地审批有问题,是天源贿赂了当地规划发展局的领导,才获批的。而那个领导,也在最近因为受贿被拘留。
方昌林代表天源的合作方,全力配合检察机构,提供了关于娱乐城的很多资料,一副良民的姿态,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维护法律的公正。接着,天源的一个财务高管因为金融欺诈问题接受调查,据说交代了很多公司见不得人的事情。没过多久,公司最赚钱的一个食品加工厂传出使用不洁水源,污染指数严重超标的消息。
天源本身是个规模不小的公司,虽然经济实力大概比大名鼎鼎的长洲赵家还差一点儿,但是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必须让他们处处受挫,才有赢的机会。
秋晨终于明白,爸爸等了这几年,为的是一次有万分把握的压倒性的胜利,他要让天源永世不得翻身。
短短的一两个月间,血雨腥风。
这一切,都是方子明言简意赅地总结给秋晨听的。她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去弄清楚整件事情。
方子明很困惑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天源好像突然一蹶不振,从头到尾,一点儿反抗都没有,就这么听之任之,由着事态越来越严重,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整件事情处理得都很顺利,势如破竹,原先很多准备的方案,根本都没机会用到。”
他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他和秋晨其实都意识到,纪薯衡在中间肯定做了什么。秋晨去跟宋流韵打听过最近纪暮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她却一脸茫然地说,纪暮衡辞职了,还说整个事务所的人都刚知道,他家里其实财势雄厚,所以一致认为他是回归家族事业了。他大概也被卷了进来。
而他的签名依旧云淡风轻的,有“给无忌找了个新女朋友,臭小子开始发春了”,有“车载CD突然卡碟,开到修理厂折腾了一个下午”,有“钢琴太久没有调弦,声音乱得一塌糊涂”,唯独没有任何跟这件事情有关的内容。
有一天晚上,赵文邦把秋晨叫到书房。他开了瓶地下室藏了很多年的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泛着光。
“秋晨。”他抿一口酒,对秋晨说,“我终于不用担心到了地下没脸见你顾伯伯了。”
秋晨两手握拳,站在书桌前瑟瑟发抖,半天才抬起头来说:“爸爸,谢谢你。”
“你是不是也可以永远把顾知其忘了?”赵文邦抬起头来看着秋晨,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她。
她缓缓地点头。
“我们终于赢了。”赵文邦再喝了一口酒,如释重负地叹气说。
是啊,他们赢了,赢得干净漂亮。
秋晨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爸爸,我想出去玩几天。”她终于忍不住说。
“去吧。多玩几天再回来。”赵文邦点点头,“回来以后,会有更多的责任等着你。”
秋晨点点头,走到书房门口,又转回头来。
她的爸爸靠在宽大的转椅里,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头发依旧是黑色的,肤色也很健康,眼角却爬满皱纹,脸颊也松懈下来。
她不知道纪暮衡的爸爸现在是什么样子,而纪暮衡看着他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求纪暮衡原谅,追他回来,只好自己先逃开几天。
秋晨去了东南亚的一个小国。那儿有散落在印度洋上的无数个小岛,每一个都水清沙幼,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她随便找了个小岛上临海的别墅住下,每天一个人去晒太阳游泳。她带着一个非常高级的单反相机,却从来不拍照,只是一个人听MP3里各种各样的歌。她每天都想打电话给纪暮衡,却每天都在按拨号键的时候退缩。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把他找回来。
她在同一家旅馆里住了一个星期,接着去了隔壁的另外一个岛,听说那里有很安静的酒吧兼餐厅,有中国莱吃。
她有些晕船,在房间里一直睡到晚上,才昏昏沉沉地爬起来,一路问人,找到那家非常隐蔽的有中国菜吃的洒吧。
那家洒吧的装修风格是那里很普通的东南亚风格,一进门,却听见里面有歌手在唱一首英文歌。
《Eyes On Me》。
秋晨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终于走了进去,在吧台前坐下。
“一杯柠檬红茶,谢谢。”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对酒保说,一边转回头仔细地听台上的女歌手唱那首歌。
……
I saw you smiling at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