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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湖鸳梦-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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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张嘴故意拿起另外一只:“是不是要这一只?”
  七小急了,伸手就来抢。
  九张嘴把小布人都举起来:“你要的小布人穿的什么衣裳?”七小叫道:“穿红衣裳的那个。”
  九张嘴又问道:“红衣裳是什么衣裳?”
  七小拽着九张嘴的袖子往下拉:“红衣裳就是红的衣裳。”
  九张嘴这才递给七小:“这个小布人穿的是红披风。”
  过了一会儿,七小玩厌了那个穿红披风的小布人,要求换一个小布人玩。九张嘴又教七小识一套新的衣裳。
  就这样,九张嘴没吃几回蒋七小家送给她的中秋月饼,七小差不多认识了九张嘴所能裁出的各模各样的衣裳。
  转眼间,蒋七小已到了能拿剪刀的年龄了,也能简简单单画样开片裁衣裳了。可是有个小烦恼一直窝在心里,她总嫌针眼小。她师父几乎是不用盯着看,随随便便就能穿好针。
  更气不过的是九张嘴娘家的叔伯侄子来时堰歇夏,居然当七小的面露了一手眼睛不看能穿针的招数。那九张嘴娘家的叔伯侄子名叫刘元金。九张嘴的嫡侄子都跟着九张嘴的兄长刘掌柜忙粮行生意,几乎都没来过时堰姑妈家。倒是这种田的堂兄弟家的孩子常来走动,跟九张嘴特别亲。
  据九张嘴讲她娘家的刘姓是读书址捉拿扫帚精刘状元传下来的,所以溱湖一带姓刘的眼睛都有神力,要不然刘状元怎能在黑漆漆的夜里拿了扫帚精。她的叔伯侄子元金穿针无疑是用了神眼力。这个学也学不会。
  蒋七小不服气,揪根刨底地问溱湖姓刘的还有哪些故事。
  刘元金跟蒋七小差不多大年纪,还是个小小少年。经不住七小的软磨硬逼,刘元金从脑袋里掏出个“姓刘的人不能吃刺花”的故事。溱湖人把鳜鱼叫做“刺花”。这故事跟那捉拿扫帚精的刘状元有关联。
  自从刘状元拿了扫帚精,刘家庄改了名叫读书址。可刘状元的那个刁蛮妹妹性情一点都没改。刘庄园里的大小人等背地里都叫她刘马蜂。刘状元因元配夫人归了天,又续了一弦。这续弦为人长得一点也不含糊,文的来得,武的也来得。
  姑嫂两人都认为自己是刘状元最疼爱的人,暗暗较劲,表面上倒是客客气气一团和气。
  有一年清明节,一家人都去上坟、踏青。上过坟,刘状元的续弦到附近一个小树林去小解,刘马蜂说是陪嫂子也跟着去了。回头的时候,发现有个守墓的石人在树丛里站着,把姑嫂俩都吓了一跳。那石人像个活人,而且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定神之后,刘马蜂拍手笑道:“不得了,不得了,嫂嫂的屁股白花花,石人看见了笑哈哈!”嫂子也拍手笑道:“不得了,不得了,没出嫁的姑娘被石人看中了!”姑嫂两人都拿石人说事儿,各不相让,互不服气。临了想出个办法,两人背朝着石人抛手绢,谁的手绢被石人抓住,谁就任凭对方编排笑话,不许还嘴。
  两人同时背过身来抛手绢,刘马蜂的手绢掉在自己的脚后跟,嫂子的手绢无巧不巧地挂在那石人举起的右手上。原来刘马蜂灵机一动把手绢穿在银手镯上,轻轻往后一丢,怎么也不会触到石人的手。嫂子没想到姑子这般机灵刁钻,只好求饶道:“我输了,你可不能瞎说呀!”
  偏偏刘马蜂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石人石人不要慌,半夜去敲嫂子的窗;石人石人不要忙,嫂子见你就发狂。”
  嫂子气得要撕姑子的嘴:“想嫁人了是不是?说这等混帐话。”刘马蜂躲到石人后叫道:“嫂子说话不算数,石人想你好辛苦。”嫂子冲到石人跟前,扯回自己的手帕。就在那一瞬间,嫂子感到那石人嘴角诡异地咧了一下。
  嫂子觉得一阵心悸,忙唤姑子回去。姑嫂两人谁也没敢对刘状元声张这件事。
  当天晚上,刘状元有应酬,被人请到溱潼去了,到半夜还没有回来。嫂子一人睡在房里心里有些不踏实,起床想去叫刘马蜂来陪自己。突然,一阵幽风把油灯吹灭了,跟着就有人在敲窗子。嫂子想起白天的事,以为是淘气的小姑子在捣鬼。
  嫂子忍住笑,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想绕到小姑子后面去吓她个一大跳。
  空落落的天井里,那棵老白果树正蘸着浑浊的月光,在模糊的空中涂着鬼画符。老白果树旁的老井里,忽悠忽悠地蹿出几点鬼火。嫂子开了堂屋门,先扫了一眼天井,心头一紧。
  再扭头一看窗下,差点儿吓呆了,哪里有小姑子马蜂的影子,分明是那个石人在敲窗子!遇到这种事,要是一般的女人早就吓死过去了,而这嫂子虽有七分慌乱,倒还有三分沉着。嫂子忙退回屋,关上门后瘫坐在地上,盘算着怎么打发这个附了鬼魂的石人。“笃、笃、笃”石人还在笨拙地用他接过手绢的右手敲着窗子,像个老更夫迟缓地打着更。
  此刻,嫂子觉得自己的心房成了一面响鼓,“笃笃笃”,石人快要把她的心震碎了。
  嫂子恨不得小姑子马蜂就在眼前,连打她九十九个嘴巴,把她的牙齿打下来箍成马桶,方能解恨。嫂子一边出冷汗,一边咬牙切齿地寻思道,都怪马蜂那张倒霉的嘴,真的把那鬼石人咒来了。
  要是状元郎回来就好了。嫂子绞着那惹祸的手绢,暗暗祷告。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盼人归,那人偏偏迟迟不得归。喔———喔———喔———,谁家的雄鸡喊出了黎明的第一嗓子。“笃、笃、笃”的敲窗声,嘎然而止。
  窗子渐渐地透亮了。嫂子还是不敢开门。侧耳倾听,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嫂子心头一惊,凑近门缝一看,原来状元郎总算回来了。嫂子放下心来,赶紧打开门,偷偷地朝窗下一看,什么也没有。嫂子松了一口气,甚至怀疑自己做了场恶梦。刘状元酒还没全醒,对夫人笑了笑,进了房倒头便睡。这一睡直到第二天清晨雄鸡们彼此唱和,刘状元方才起床洗漱。马蜂嫂子在旁伺候着,寻机想告诉刘状元前晚上的事。刘状元却自说自话:“你猜昨晚是谁家请我的?”他这一觉睡得太酣畅了,错把前天的事当成了昨晚的事了。
  马蜂嫂子气得不答话。刘状元接着说:“那个死了个秀才的赵家。赵家读书没读出名堂,倒是靠贩卖江南的砂石发了财。赵家有了钱,便为那赵秀才补办了个阴婚,非得请我去主事,掌掌阴眼。谁不知我拿过扫帚精!”
  马蜂嫂子心想,鬼石人都上了自家的门了,还帮人家去主事?“听说那秀才的坟茔靠近我刘家的祖茔,就在那片小树林里,坟旁还立了个从江南带回来的石人,替他守墓。”刘状元还沉湎在那晚上怪异的阴婚场面里。
  一听说石人,马蜂嫂子感觉头发都竖起来了,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气馁地感觉到这石人跟自己扯不清了。她本想把石人敲窗的事告诉刘状元,但不知怎么的,马蜂嫂子鬼使神差地就是没开这个口。
  过了几天,刘状元回扬州任上去了。刘状元在扬州任的是个闲职,经常有空回乡盘桓盘桓。这次回乡省亲祭祖,除了喝高了一回酒,主持了一次阴婚,没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而对他妻子来说,这一回算是在阴阳之间撕了个大豁口,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了。
  刘状元走的当夜,一阵幽风把马蜂嫂子房里的油灯吹灭了,那附着赵秀才鬼魂的石人又来到马蜂嫂子窗前。“笃、笃、笃”石人用他接过手绢的右手笨拙地敲着窗子,像个小更夫迟疑地打着更。
  嫂子照例觉得自己的心房成了一面响鼓,“笃笃笃”,石人快要震碎她的心。不过,这回嫂子并不想姑子马蜂出现在眼前,让她出气解恨。嫂子不再吓出冷汗,她觉得心里有了底:“这赵秀才结过阴婚了,不会犯嫌。”
  嫂子绞着那惹祸的手绢,凑近窗子轻声道:“赵秀才,你是识书知礼的人,你行过阴婚礼,就不该敲别人家的门。”
  敲窗声嘎然而止,窗子上亮晃晃地现出了一首诗:寒窗十载读诗书,一朝病来挡不住。
  功名不成已伤心,心上无人苦无数。
  清明时节始识君,从此不敢装糊涂。
  阴阳相隔一层纸,惟有真情永留驻。
  马蜂嫂子原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请过先生读过书。识文断字自不在话下,吟诗作对尚能应付。嫁了个武状元出身的刘状元,不通文墨。对她虽多爱惜,但文绉绉的话一句都说不来。成亲数载,又始终没个子息,马蜂嫂子内心的孤寂可想而知。如今,赵秀才这首表白诗,竟让她元神出窍,字字句句反复吟哦,痴痴迷迷,不能自已。
  那一晚之后,嫂子便有了奇怪的病症。白天头昏,站立不住,只得卧床,晚上却精神奇好,想睡都睡不着。刘家公公婆婆请过几回郎中,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有一天,马蜂没吃晚饭就偷偷地躲到嫂子的床底下,她想打探一下嫂子中了什么邪。
  天色暗了,嫂子起了床,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到了半夜,一阵“笃、笃、笃”的敲窗声,惊得马蜂头皮发麻。马蜂壮着胆从床头探望,见嫂子兴奋地跑到窗下。一会儿,又退回房中间,盯着窗子嘴里念念有词:寒窗十载读诗书———心上无人苦无数———惟有真情永留驻———马蜂听得不是很真切,也听不太懂,但她能断定这是戏文里常见的男女互通私情的言语。马蜂恨不得冲出去,揪着嫂子问个明白,可又觉得这是大人们才能问的事情。
  这个时辰,即使打死马蜂,她也不敢信这是她给嫂子惹来的事端。刘马蜂掐青了自己的双肩,忍到天亮,听得一声鸡鸣,敲窗的声音没了,嫂子上了床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
  刘状元听到妹妹刘马蜂报的信,连夜赶了回来。回来时其他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只常人扛不动的长柄铁锤。这也是件当年考武状元使用的兵器。溱湖人后来传说刘状元考武状元使的是精铜绸伞,其实他使的是这件宝贝。前者是靠内家功,驱动精铜绸伞上的金凤凰施展法力;后者则靠外家功,东夯西砸南敲北打一锤定音。
  这天夜里,刘状元来到自家大门前,轻轻推开家门。空落落的天井里,那棵老白果树若无其事地摆着手,那口老井饥渴地张着黑洞洞的嘴。只听得“笃、笃、笃”的敲窗声,一阵一阵地传来。刘状元蹑手蹑脚奔向妻子的内房。见到一男子模样的人,正痴情地敲着窗。刘状元捉奸心切,阴眼都没开一下就腾地扑过去,举起长柄铁锤便砸。“哐当”一声,火花四溅,一堆碎石块散落了一地。紧接着,房内“嘭”的一声,好像一个大物件摔倒在地。刘状元赶紧推门一看,妻子倒在地上气绝而亡。刘状元不愧是手眼通阴阳的人,他来不及伤心,忙开了阴眼环顾四周。窗子上方,妻子的阴魂正跟一个男鬼魂绞在一起。刘状元定睛一看,那男鬼魂正是他主持过阴婚的赵家秀才。赵家秀才的阴魂惶恐地盯着刘状元,生怕被刘状元作法收了。状元妻子此时倒是无惧无畏,指了指现在窗子上的那首诗,示意状元郎看———“阴阳相隔一层纸,惟有真情永留驻。”这最后一句,刘状元反复念叨了好几遍,不禁跌坐在地,手中的铁锤摔落一边。
  想不到自己千疼万爱的娇妻,竟与结过阴婚的一个秀才有真情!他挥挥手,让那对绞在一起的情鬼飘出去。跟着,去把那柄铁锤丢进井里。纵有千斤神力,也不能拴牢没了真情的心啊!马蜂嫂子出殡的那天,刘马蜂特意去看了那片小树林。
  那石人已不见了踪影。
  若干年后,刘状元已遁入空门,进了扬州大明寺,跳出了三界外。他的结发妻子托梦给他,说是在阴间见到他的续弦。
  那续弦与赵秀才情缘已尽,要转世投胎做人了。那续弦念及在世时刘状元对她的种种恩爱,自愿不做人,投胎去做溱湖里的鱼,好让刘状元敲木鱼时想到她,还能常常游回读书址。不过,续弦要做背上竖着刺的“刺花”鱼,专刺像小姑子那样姓刘的女人爱惹祸的嘴。判官一时糊涂,将“姓刘的女人”错写成“姓刘的”,判了个“鳜鱼背上的刺,专戳姓刘的嘴;姓刘的戳了嘴,一辈子没得治。”
  刘状元的结发妻子还偷来一个专治被鳜鱼刺了的偏方,要刘状元默记下来。梦醒的时候,刘状元觉得发妻有些好笑,自己都做了和尚还会吃什么鱼?转念一想,这偏方不正是做好事的法器吗?刘状元心头一凛,继续潜心修炼。最后,刘状元积德行善,终于成了不生不死逃脱轮回之苦的佛,“刺花”则成了溱湖地界姓刘的想吃而不敢吃的鱼。这个“姓刘的不能吃刺花”的故事成了这样子,显然是经过我外公刘元金加工过的。
  这故事原先是由刘元金当作章回小说来讲的,零打碎敲,滴滴答答地讲给我外婆蒋七小听。每到关节眼上,或是一时没词可讲,或是干脆走了神讲不下去的时候,刘元金便卖关子地说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待到来年,再到姑妈九张嘴家,见了蒋七小,重续上情节的线头,接下去分解这个关于姓刘的跟刺花的恩怨情仇。
  就这样,在一次次添油加醋的讲述中,在一回回倾听奇事异闻的渴望中,刘元金和蒋七小长大成人了。
  原本刘元金初见蒋七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光溜精神的少年,现如今已是一棵能经风雨的壮树。突然有一天,蒋七小有了想倚着这棵壮树撒撒娇的冲动。她被自己的心思吓红了脸。这时,有件苦恼的事情浮上心头。原来蒋七小无意中晓得了自己长着一双半大脚的来历。这双半大脚原是懂事前,家里人让九张嘴在夜里偷偷替她裹的。九张嘴心疼七小,不忍心裹得太紧,结果三寸金莲没裹得成。当七小慢慢懂事后,像所有的女孩一样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状态,便觉得自己的脚比较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这便是常遭人嘲笑的“半大脚”。走路还算方便,虽说走不快。不晓得元金哥还会嫌弃?
  刘元金有一双大大的铁脚板,走起路来铿铿锵镪。每回来时堰都爱靠两条腿走着来。
  这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刘元金打扮得光光鲜鲜的又上路了。从溱潼到时堰,要经青蒲大河摆渡。摆渡的是个姓姜的孤老头。最近几回见刘元金过河,总是一边有口无心地跟他答话,一边盯着不远处的河滩上成群成对的鸭子们出神。艄公使劲划着桨,高声打起了船号子。这船号子让人想起唱凤凰的调子:“呃———噪噪。瓜大了要人抱,人大了要抱人。那个呃噪噪———”刘元金低头一阵窃笑。船靠了岸,给了船钱,继续赶路。
  到了开阁庄,早上吃到肚子里的两块年糕,到这儿正好还留着一块,所以不觉得饿。离了开阁庄,过一条大河到了草舍,再趟过几条浅河,正好到时堰吃晚茶。时堰的蒋七小保不定又在等他的“下回分解”。
  作为交换,蒋七小也曾给刘元金讲过白蚕姑娘的故事。
  只不过元金记住了是那个过路人说的话:“小脚好看不中用”。“元金哥会不会把自己也当作‘白蚕姑娘’呢?”蒋七小坐在九张嘴家天井里晒着太阳,绣着花,同时想着没影子的事
  这时,打扮得光光鲜鲜的刘元金推了大门进来。蒋七小一见慌了神,起身没站稳,连同花架子一起跌倒在地。
  元金忙上来扶她。
  蒋七小认定了是自己那双“半大脚”惹的祸,趁机哼哼唧唧地低声哭了起来。
  元金以为七小脚脖子扭疼了,也顾不得礼数,蹲下把七小的脚托起来,轻轻地替她揉。其实,七小的脚并没有扭了,倒是心里有些别扭。半大脚居然被元金哥抓住了,他会怎么想呢?元金从来也没有跟哪家女子肌肤之亲,眼下七小的活脱脱的脚一只一只地在自己手掌心里摩挲着。洁净的白布袜子上绣着几朵小花,元金叫不出名字,却满心喜欢。
  蒋七小见元金哥发了呆,忙止了哭,说道:“脚不疼了。”
  元金点头自语道:“挺好看的。”蒋七小抽回脚,高兴地跳了起来。
  元金愣了一下,怎么才扭了脚就能跳起来?
  九张嘴不知什么时候从地里冒了出来,刚才的一幕她全看见了,也看明白了。这叔伯侄子跟七小的姻缘就这么定了,总比当年父亲在酒桌上便定了女儿的终生大事好。可怎么成全他们呢?
  叔伯侄家的家底瞒不了九张嘴,她知道元金家不如自己娘家富裕。元金家满足于不愁吃不愁穿,从不想做大生意发大财。倒是看中“耕读传家”,热衷于让孩子读书知理,做个神气又仁义的人。好田孬田加起来,顶多十八亩左右,只能算是个七小家的零头。元金家的家当比起蒋家的家产,那是小鸦船遇上运粮的大驳船。溱湖的人把鱼鹰唤做鸦,专门放鱼鹰的船就叫鸦船。鸦船行在河面,宛如飘在水上的半片空的豌豆荚。两个大男人,便能轻松地扛起一只小鸦船。可怎么说,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俗话说,姑妈胜亲妈。这娘家侄子人品没得话说,更何况这孩子神气活络,将来不会辜负了七小。七小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像是亲生的女儿一样亲。假如自己是七小的妈,肯定不会像方卿的姑妈那样嫌贫爱富。方卿是《珍珠塔》里的公子,溱湖几乎人人知道他的故事。九张嘴还在琢磨,这元金知根知底,七小对他又有意,能撮合他们可真是积德。更何况,蒋家家私不小,多赔些嫁妆,正好帮帮元金家的忙。九张嘴不用两个小的来求她,她已备好了招数。
  这招数说起来很好笑,还是当年使过的老一套“谈谎媒”。
  当着蒋诚和蒋戴氏的面,刘元金家的财产一经九张嘴的口,就像发了酵的面一样,涨得没了原形。十八亩田变成了一百八十亩;家住溱潼东窑附近的三里半,变成了住在溱潼镇热闹的东街上。因为是九张嘴说的媒,蒋家连到刘家相亲的事都省了。不管怎么说的诳语,这桩亲事真的就成了。
  果然不出所料,蒋家陪的嫁妆之多,说盖了溱湖有点过了,说盖了全时堰那是一点也不夸张。光是做针线绣花用的匾子,就有大大小小六六三十六只。每只匾子里都配了绣花针、缝衣针,金花线、银花线,裁衣用的花粉和尺子,做衣用的绸布缎子等等。再说还有六六三十六只大桶,桶里放满了家常用的碗筷盘碟酒壶茶壶烛台香炉。其他的家具衣物金银细软,就更不必说了。
  前来赶场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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