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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伊一向不爱争权,谢允也就只是把这想法在脑袋里过一过。谁曾料,当真有这么一天,桓伊许就要一命呜呼了。可这时候,谢允哪里还有心思觊觎那无甚用的刺史之位……哎,谢允不禁心中哀叹,还是回去还是着手凑齐粮草吧……
不管这些人心下怎么样的打算,至少刺史大人已经表了态,即便这法子明知不会有用,众人也不好再聚在这里唉声叹气。只好各自同桓伊道了别,陆陆续续走了。
桓伊目视这些人走完,瞧了一眼天色,见已是暮色将至,便微眯了一下双目,对空空的院落说了一句:“出来吧。”
一道灰色身影从屋檐上一掠而下,朝桓伊行了一礼。
桓伊问道:“事情如何了?”
那人毕恭毕敬的答道:“成连已照公子的吩咐,将信送到。慕容将军同意出兵。现下已在东门埋伏好了。”
桓伊微一点头,自语道:“那人应该也已得信,我要去东门了。盼他不要负我一番心思才好……呵呵。”思忖片刻,桓伊又对成连吩咐:“去给我盯紧慕容楷,他若倒戈,立即来报。”
成连点头应下,身影一闪,就消失的没了踪影。
桓伊扭头朝内苑的方向望了一眼,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吩咐管事备车直奔东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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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直接写完战场上的一章的,但是估算了一下情节,觉得安排到一章大概太长。O(∩_∩)O~就下一章写战场吧~
桓公子终于要与大反派对决了,大家拭目以待吧~
第五十八章 愿与君生死与共
这是桓伊第二次登上东门了。东门外原本驻扎着的商队,已经换成了气势昂昂的符秦大军。虽不若传言那样真有十万之众,也相去不远。桓伊不由又赞一声王良的魄力。这样一支军队,要想占豫州,只要粮草充足,无非是时日问题。王良竟能吃准符秦不敢占豫州,也实在不简单。
其实符秦不敢占豫州的道理很简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怕的是燕国。离豫州最近的政权不是晋国,也不是符秦,而是燕国。尽管桓温已武力拿回了豫州,但是燕国对豫州一直是虎视眈眈。所以,正缺粮少钱急需修生养息的符秦,不会隔着燕国去要豫州。这番道理,能被一个将将及笄之年的少年郎悟出来,桓伊不仅又对王良多了几分重视。
现下东门外正是氐人换班交接的时间,人声鼎沸,被替下去的士兵已经支起大锅,熬起了粥粟。倒不曾有人注意到,高高的城墙上多出一个青衫男子。
然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后方突然吹起了紧急集合的号角声。正预备喝上一碗粥粟的士兵都有些不知所措,相互看了几眼,恋恋不舍地放下餐具,急急忙忙赶去阵前集合。
阵前立着两匹高头大马,一黑一红,神骏非凡。骑红马的正是秦国骠骑将军苻琳,骑黑马的白衣少年,众人却并不识得。只因这少年只要露面必定带着一张金制面具,面具后一双净黑双眸,仿若墨染,倒不像是氐人。然而这少年显见同苻琳关系密切,旁的人自是不敢质疑。
城下集合号角响起,须臾间便站了黑压压一片秦兵。站在高处的桓伊,却一眼便瞧见了一身白衣立于军前的少年。笑笑的看向他,心道,这王良还真是恨我入骨,必得亲眼看我命归于此啊。
骑在马上的王良远远看见城墙上一袭青衣的男子,也是心下一凛,瞬间提上了精神。
此行豫州,原本是族长王邵接了密报,说桓温安排桓伊在豫州并非真的仅是掌控豫州兵权。而是因为豫州乃秦燕晋三国交界,桓温安排桓伊在此是意图监视各国动向,为自己篡位做打算。听了这一消息,王邵立即便觉察出事情的严重性,桓温在江北的势力之广,初期自然能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现在事情已传入自己耳朵里了,可见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桓温究竟已经做到哪一步,王邵无从得知,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自三皇五帝始,贵族的权利至今方至顶级,可说是能与皇权平齐。贵族之中又以琅琊王氏最为尊贵。王邵作为王氏族长,自然想让这样的局势长长久久的维系下去。桓温是武将,又出身贫寒,若他得势,必定会打压贵族的权益。彼时,便真是任人宰割了。
于是王邵决定派人先去豫州探个虚实,若确有此事,便借符秦天灾缺粮的机会,与其联手,拔掉桓温布下的势力。这样,表面看也是符秦与桓温的矛盾,桓温也发作不到王氏的头上。
此事事关重大,一个不慎便会得罪权臣桓温,更有甚者可能会被有心人发现说是买国通敌。思来想去,王邵决定派王良亲赴豫州。王良虽然年少,但行事历来谨慎,王邵又存了心思想让他锻炼一番。只是千叮万嘱王良一定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曝露自己的身份。
然则,戴了面具的王良,也只糊弄糊弄别的人罢了。
桓伊站在城墙上与王良的眼神交汇片刻,隔了几丈远的距离仍能清晰的辨别出那双眸子里冰冷的恨意。桓伊又是清淡的一笑。
离得很远,王良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又分明觉得他面上仿佛带着轻蔑的玩味的嘲讽。王良心头的怒火“噌”的窜了上来。豫州有多少兵力他清楚的很,因此自己并没有刻意掩藏身份,因为他已认定,能认出自己的这个人,是不会活着走出豫州城了。可是,那个人为什么没有一丝畏惧,没有一丁点儿的哀求之意?他为什么还能这样轻蔑的注视自己?他怎么敢连铠甲都不着就这么傲然立于城上?
夕阳渐渐沉落,尽余的一点光辉倒显得分外热烈,染得城上城下一片金色。城下有排排杨柳树,原本是让进出城的百姓歇脚纳凉用的,此时树下占满了秦兵,树荫明明暗暗映衬着,让人看着分外觉得畏惧。城墙上连日守城的晋兵已经疲惫的快要支撑不住,看着城下精神在在的大片秦兵,更是快放弃了求生的期望。
然而双方都将领还未发一言。一方就只好继续精神在在的瞧着即将攻破的这座城满眼欢喜;另一方只好勉力拿铁戟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一身铠甲戎装的苻琳一向是个急脾气,骑着马等了半天也不见王良吱声,就暴躁地问:“良,你让我我急招儿郎们集结,连其他三门的人都聚集于此,却又不发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莫要让城里的人乘机从其他地方突围了去。我只留了小队人马在其他几门。”
王良缓缓移开视线,对苻琳说:“你可瞧见城墙上立在最前的那个青衣男子了?”
苻琳眯着眼睛细细又望向城上,“可是那个不着盔甲的人么?”
王良说:“他便是豫州刺史——桓伊。也就是我此次找你合作,要对付的人。他既然在此,想必就是要突围也是从此处突围了。且豫州的兵士多已倦怠,即使要从其他几门突围,我们也能及时赶去支援。而这桓伊,必须死……”
苻琳讶然望向王良,道:“他便是豫州刺史?”
王良点头。
苻琳又说:“没想到竟然这般年轻……可是,战场之上,为何他立于军前却不着盔甲?就不怕我们取他性命?”
王良又看了那人一眼,口中轻声道:“或许是太自负了。”就好像自己,敢不着铠甲站在这里。可是自己身后有数万大军。桓伊他,凭什么。
苻琳又是惊讶了一番,口中嘟嚷着说:“真不知你们晋人是什么讲究,上阵杀敌哪里还有那么多排场……”说着就将背上缚着的弯弓拿下,抽出一支铁箭就要搭弓射去。“看我将他射下城墙,他还怎么自负……”
数丈远的距离,常人是万万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的。王良却知道,苻琳臂力惊人,有百步穿杨的好箭法。这一箭射出,或许,那人就真的就此了结了。
心中微微有些怅然,王良却没有开口阻止苻琳,只是定定的看住仍自站在城上的桓伊。
箭在弦上,眼看着就要射出,突然,王良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
原来是城墙上,桓伊的身边多出一个身影。
那人着男子装束,头上束了巾帕,可是身形纤瘦,微风轻抚,分明露出几分袅娜的身姿。
苻琳正要射箭的手也是一滞,目瞪口呆的看像那个分明是女子模样的人。他将头转向王良,呆呆地问:“良,那城墙是可是站了个女人?是不是我花了眼?”
王良漆黑的眸子透出几许寒光,口中冷冷说道:“你没有眼花,那是桓伊最爱慕的女人,大概两人要同生共死呢。”
苻琳瞧着王良神色不豫,也不再多问。只在心中默默想了一回,先前听说有个霸王别姬的故事,一生能得如此佳人,也算不枉活一世啊。
城墙上原本面色淡然的桓伊,在看见着了男装站在自己身旁的云低时,也微微惊异了片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低直视桓伊,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她知道城下站满了秦兵,她知道豫州或许不消片刻就会被破。可此刻站在这里,她只觉得满心欢喜。于是她笑着开口,“桓伊,你救过我三次。这一次,算我还给你的。”
桓伊看向云低的眸子,刹那间出现一瞬的恍然,仿佛是不可置信,仿佛是愧疚,仿佛是别的什么情绪。也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你在此也不过是枉送性命,帮不上什么。”
云低望向就要落下去的夕阳,眸中霎时映满璀璨的色彩。口中坚定道:“愿与君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桓伊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辗转咀嚼了一番。然后温润的面容上展现出一个笑意。
这笑意不同于他一贯带着的那样柔和,是纯粹的,彻底的开怀。
云低也展颜回他一笑。
不过她这笑容不过将将绽出,便觉得后颈一痛,眼前的世界颠倒着黑了下去。
她听到耳边有一个净澈的声音,温柔地说道:“阿云,我们会生死与共。”
……
看着云低软倒在自己怀里,桓伊面上的笑意一收,对着身后说了一句:“亓连,把女郎扶下去。即刻安排人手,从西门出城,护送她去谯郡戴师那里。”
身后一人领命扶了昏沉的云低朝城楼下走去。
桓伊瞧了他二人走下城楼,缓缓从广袖中拿出一支翠绿的竹笛,正是他常用的柯亭笛。
万千军马立于面前,桓伊却优雅的横笛于唇边,一支《忆故乡》缓缓流泻而出。
城下正感慨佳人难得的苻琳,突然听见一曲笛声。笛声悲伤又温暖,让人不禁思念起远在千里的故乡和家人。苻琳带领大军已在此围城多日,又时常缺衣少食,听闻此曲难免油然生出一种思家的情绪。
王良看着城楼上模模糊糊,渐渐辨别不清的情景,有些疑惑云低的离去。忽听见这笛声,略一品味。急忙转头对苻琳说:“快下令攻城。”
苻琳一愣,问道:“为何?”
话才出口,便听见大军后面隐隐传来喊杀的声音。苻琳彻底惊住,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后面,有些不敢确定的说:“良,后面好像有人围住我们了。”
王良不答他的话。只狠狠地看了一眼城墙上手执竹笛,慢慢收了声音的桓伊。
然后调转马头朝侧方疾驰而去。
桓伊瞧着他驭马疾驰,还不忘抽出长剑砍翻几个挡路的士兵。赞赏的自语了一句:“此子甚佳。他日必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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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大场面我估摸我暂时还是驾驭不了,呵呵,呵呵,大家凑合着看看。
重点是突出鹤行跟桓公子的。
最爱美男。哈哈。
第五十九章 谁家玉笛暗飞声
这是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的开始,是在苑碧的书房。十几岁的苑碧正在习字,苑碧自幼习的是王逸少的隶书,笔风苍劲。她习得极认真,连云低走了进来都未曾发觉。待云低出声叫了一句:“阿碧。”
她才笑盈盈地抬起头来,对云低说:“阿云,你来了。你看我这诗贴写的好不好?”
云低走上前看了一眼,写的是诗经·郑风里的一首诗。云低只瞥见最后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云低转头瞧住苑碧,认真地说道:“阿碧,听我的,不要再写这诗,不要在想他。”
苑碧面上十分疑惑,梦中的云低也十分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
然后,场景又转到了谯郡戴安道的家中。
云低长发披散,疑惑的问站在对面的桓伊:“我为何会出现在你梦中?”
桓伊面色温柔的轻抚着云低的长发,说:“自然是因为,我喜爱阿云你啊。”
云低疯狂地摇着头,想要将这一句忘掉,可它偏偏不停的在耳畔重复。
自然是因为,我喜爱阿云你啊。
自然是因为,我喜爱阿云你啊。
……
然后,又回到了谢府的内苑。
正是春光明媚,微风徐徐,轻风拂柳。
幼年的云低和苑碧手牵着手,闲步在院子里乱逛。逛着逛着便逛到后苑的一座假山旁,山是巨石堆砌的,上面凿有步梯,可拾阶而上。假山上建了一座凉亭,叫做墨竹亭。忽听苑碧声音欢快地说:“阿云,你看……”
云低便随着苑碧指的方向看去。见亭子里站着一人,身着一袭青色的广袖长衫,趁着周围的翠竹,简直要融进了这满园春色里。
苑碧满面飞红,羞涩地说:“阿云,这就是我的良人。”
忽而,画面一转,苑碧和云低都已站在了墨竹亭里。苑碧满含泪意地看着云低,恨声质问:“你为何抢了我的叔夏,为何……”说着便将云低狠狠推出了亭子。
梦境就此结束。梦里最后的声音,便是自己耳边呼呼的风声,伴随着苑碧恨声的质问:“为何。为何。为何?”
云低乍然惊醒。
细碎的汗珠顺着额头渗出来,云低口中喃喃自言:“阿碧,我没有,我没有……”
半晌,云低方才清醒过来。
抬目环视了一圈,见是木窗睡时忘记了关上,此时窗外有风呼呼的吹进来。
云低起身走向窗子,将支窗子的撑木随手抽起来,将将抽到一半,云低突然怔住。
这里是,这里竟然是,谯郡安道先生的家中。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了城楼么?不是应该已经……
云低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和后颈。用力的回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揉脖子的手就僵住了。
她赤着足,披散着头发,飞快的朝房间外奔去。
才出屋门就瞧见正朝这房间走来的戴逵,云低上前一把抓住戴逵的衣袖,口中一叠声道:“安道先生,安道先生……”
戴逵摆了摆手道:“你这孩子,我正要去看看你醒了没有,这是怎么了,鞋子都不穿好就跑了出来。”
云低急切的问道:“先生,我是怎么来的这里?”
戴逵说:“自然是被送到这里的。”
云低摇摇头说,“不是,我是问,谁送我来的这儿。”
戴逵答道:“是桓伊手下的几名侍卫送来的。他们送了你就马上走了,说是豫州被困,他们要急着赶回去。”
云低一怔,松开了戴逵的衣袖,心口处仿佛被扎了一下,细细的晕开一丝疼痛。桓伊,他怎么能这样?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难道就再也没有报答了机会了么?连陪他赴死亦不能够?
想起先前梦中的情景,云低苦苦地一笑,“阿碧……你看,他终究是你的。”
戴逵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疑惑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先生,桓伊他,他,葬在哪里了?”云低小心翼翼的瞧着戴逵。生怕他说出尸骨无存的话。
兵临城下,他又是一方主帅。当时秦军那势在必得的气势,若真的杀红了眼,可不是连尸骨都难寻了么。
戴逵惊讶地看向云低,只见她面色惨白,分明未见有泪落下,却觉得她是真的伤心到了极致。细细看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道:“云丫头,你可是喜欢上我那徒弟了?”
云低一愣,认真的思索片刻,低声答道:“许是吧……”反正他人已不在了,苑碧也不会再埋怨自己,即便真的有些喜欢,也是过眼云烟罢了。
云低叹息一声,那双莫测难明的眸子,那净澈空灵的声音,那一袭青衣,那千面风华……再也见不到了。许是真的有些喜欢的,不然,为何会觉得这样心痛呢。
戴逵听了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却不满意,“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没有或许的道理。”顿了顿又一脸哀伤地说:“其实我那徒弟倒是真心待你,明知那情况九死一生,还特特拨出兵马来护送你到安全处。”
云低听了更是心中难过,垂着首说不出话来。
戴逵安慰道:“也不要太伤心了。去吧,去溪边散散步,舒缓一下。”
云低低低的应了一声,便游魂一般的朝竹林里走。
戴逵忙一把揪住她,按着她进屋套了双木屐。
瞧了瞧,觉得她披头散发的模样不太好,又随便拿一根发带将她的长发潦草的一系,愉悦地说:“成了。丫头天生丽质。去吧。”
云低此时不知神游到了哪里,也未觉察出戴逵的不妥。
她站起身就朝门外走去。穿过木制的院门,穿过走了半年多的林间小径。
脚下踢踢踏踏的木屐声,总让云低有一种错觉,她几次回过头向后看去。可是竹林中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人。
忽然,竹林里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笛声。
云低心跳一滞。
愣愣地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