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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他的举动没有特别解释,就像少年时代他送我小零食一样,自然而然,理应如此。而我,在接受时,也心安理得,小小欢喜。
现在的他,真像一朵向日葵,蓬蓬勃勃,阳光灿烂,让我感觉,轻松自然,无负担。
因为他从不对我说,喜欢我爱我之类的话,一丝暧昧也不曾。他还不停地对一些姑娘表达着爱慕之心。
有一个爱穿圆点裙的姑娘,常常在黄昏,和骆驼一起,在学校的围墙外漫步。据骆驼说,那姑娘很有才华,能背诵五百多首唐诗和三百多首宋词。
后来,他又喜欢上一个,住他家旁边小阁楼的姑娘,那姑娘每天一大早就起床,跑步做操背英语,夜很深了,阁楼里还亮着灯。为此,他为那姑娘画了一幅画,一株梅花映雪怒放。然后,他用红丝带系上,带到教室来,慢慢展开给我看。
西米露乜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骆驼,你该不会仿效古人,来个图穷匕现吧。
他嘿嘿笑,这可是我的呕心沥血之作!
晚自习后,他就兴致高昂地捧着他的杰作,拦着那个姑娘,毕恭毕敬地把画呈上,姑娘看着那卷画,就仿佛看到一条冻晕了蛇一般,连连倒退几步,方才镇定下来,说,谢谢你哦。
但却没有一个姑娘,一份殷勤,能转化为骆驼的爱情。像我对苏长信那般念念不忘,或是西米露对流浪歌手一样,坚定执著。
而我,几乎都忘了,这个大男孩骆驼,他曾经,是我的,小小少年郎。
我想,我们的关系是这样的,貌似无限接近,但永远无法抵达;貌似隔着人山人海,却从不曾远离。
有很多男孩给西米露写信,都是情书。西米露当面也不拒绝,拿回宿舍却看也不看,直接撕成碎片,扔进垃圾筒里。
她只爱着她的流浪歌手,她每天都打着手电筒在窝里写日记,她曾翻过一篇日记给我看,那些词句看得我面红耳赤,心惊不已却又羡慕万分。
她说流浪歌手在四处流浪,希望有人发掘他的音乐才华,实现他的音乐梦想。他们约定好,每年5月她生日的时候,不管他在哪里,他都会来看她。
他对她,只有这一个承诺。但西米露,却在日记里写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西米露的文艺细胞,全体现在对流浪歌手的爱情里了。
我只见过流浪歌手一次,就是在溪中央,还是一个连脸都看不清楚的侧面,我也没问流浪歌手叫什么名字,似乎问过,西米露也告诉了我,也许我忘了,我每次问起他,都是说,啊,老西,你那个,流浪歌手怎么样了?
而西米露在日记里提到他,也是用一个字母,L代替。
我一直没有苏长信的消息。
那只圆珠笔我已经写得没了油,钢笔也写秃了。他的那张照片,我裁了一小截牛皮纸,仔细地裹好,放在钱包的夹层里。
他送我的书,《牛虻》、《意达的椅子》、半本《射雕英雄传》、三本《灌蓝高手》的漫画,我放在枕头边。没事就翻开来看看。
我听着他送给我的歌。我买了一盒又一盒的“双狮”牌5号电池,每天都戴着耳机听到睡去。我又买了一些新的歌,林忆莲,王菲,酸草莓。我继续臆想出一些自以为的感动和感伤,还很矫情地在本子里写下当时的心情。
我还买了一把小镜子,可我一拿起镜子就心灰意冷,那些雀斑,落满了我的鼻尖,还扩散到我的脸颊,色泽暗沉,数量惊人。再也不是15岁时,苏长信见到的白皙了。而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腰,都像馒头似的膨胀了一圈。这样重的我,还能坐在那辆轻巧的脚踏车后座吗?我自己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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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四、青春,仿佛走到了末期(4)
我越想越沮丧,到最后,我只能暗暗祈祷,奇迹出现,我一觉醒来,雀斑没了,赘肉没了,我又神采飞扬,鲜活明亮了。
我也暗暗地祈祷,苏长信,请你不要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请再晚一点吧,再晚一点吧。等我苗条一点,美丽一点。
可理智告诉我,糖果,苏长信和你隔着千山万水呢,你们从此,都要天涯陌路了。我一想到这里,心情就很低沉,很惶恐。
但如果不是那场闹剧,这样的酸涩寂寞,我也完全能够扛得住,根本不足以让我方寸大乱。可青春偏偏就是这样,跌宕起伏,状况不断。
那天,天气微温,蔷薇花开满了架,骆驼从家里采了一大把来送给我。正是早自习时间,蔷薇我就摆在桌子里。我心里美美的,我打算一下课就拿回寝室,用我喝水的玻璃杯把它们养起来,放在窗户下。
这时,我接到了一张A4纸。从后排的同学传到我手上的。不知道这张纸多大面积地流传过,有多少姑娘也阅览过,她们应该已经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有好几个地方,已经被狠狠地涂黑。
但是,没被涂黑的地方,字字清晰明白。
在我的名字前,是一个长长的连接号,连接号前,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杨于。那张纸头上,还用大一号的字打印着:文科班的玫瑰之约。
杨于是谁呢。他被允许不用写作业,不用参加考试,不用背英语,老师们也很厚道地,从不批评他,从不叫他回答问题。他和谁都不说话,只是笑,上课就来,放学就走。从来就静悄悄地坐在角落里。大家都喊他,洋芋儿。
后来想想,那真是一个干净得很彻底的男孩,心里没有忧伤阴暗,只有一片洁白的澄明。他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不值得我在这样的一个玩笑面前,难过到无地自容。
但是青春的自尊心是多么难以言说,又脆弱敏感啊。
我愣愣地望着手上的A4纸,望着我的名字和杨于的名字排在一起,我颤抖着,拿起黑色水笔,狠狠地涂,狠狠地涂,直涂到纸上破了一个大洞,最后,我揉碎了它。
17岁的胖姑娘,丑姑娘,雀斑姑娘,糖果同学,被促狭的同学,许给了一个有智障的男孩!这说明什么,糖果,实在是很不堪的姑娘啊。
我所有的信心,勇气,就在那张纸被揉碎的时候,土崩瓦解啦!
与此同时,我很极端地暗想,我要交一个男朋友,他要帅且聪明,要是学校里分辨率极高的风云人物,具备这样的条件,又可能发展成为男朋友的,只有骆驼。
因为骆驼,在这个时候,已经当上学生会主席啦。
我首先换了座位,离骆驼远远的,我想,在同学们,尤其是那个促狭的同学眼里,我和骆驼就算再亲近再和谐,那不能意味着骆驼就喜欢我,就会喜欢我。他们认为,那不过是一个拉风的男生和一个丑女生的普通友谊罢了。
我要的是,骆驼,有一天,拉着我的手,在学校里招摇,并昭告天下,糖果,是我的女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骆驼忽然沉默,并忧伤起来,他每天都迟到,一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放学就迷糊地匆忙地望往外走。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包括我和西米录。他没有再给我带东西来。他也没有跑来问我,喂,糖果你怎么换座位啦,糖果你怎么不高兴啦?
他对他外面世界,漠不关心。
西米露说,骆驼不对劲呢。
而我的心,只管失落起来,冰凉起来,是我真的太丑了吧,骆驼,他果然已不是我的小小少年郎。
周末回小镇的时候,居然在班车上碰到他。是黄昏,阳光斜斜地从车窗外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有些忧伤。
他说,去看妈妈。
他的爸爸升职已经这么久了,可妈妈却只肯留在镇上的卫生院工作。两个人为此已吵架好多次,这段时间,他们的矛盾白热化了,妈妈连离婚协议书都给爸爸送来了。她说,要么依我,要么离婚,我跟着你,吃不放心,睡不安心。再多钱也没有用!
我问,你妈为什么这么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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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四、青春,仿佛走到了末期(5)
他想了想,说,她觉得我爸升职太快,她说这事总叫人心悬悬的,不塌实。停顿一会,他看了我一眼,说,其实,我也觉得挺担心的。我们家,天天都有很多人来,神神秘秘的。然后他停下,再不说话了。直到车子抵达镇子车站。他下车,我们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第三天返校时,我一直徘徊在车站,我想等着骆驼来,一起走。班车一辆接一辆开走,他终于走了过来,旁边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阿姨,应该是他妈妈。母子俩的眼睛都红红的。
我快步走上车。他也上来了。
我假装不经意地说,哦,这么巧。
他点点头,努力地朝我挤出一个微笑。
他妈妈站在车窗外,直到车子发动,她还是站在那里。
忽然地,我像是被谁推搡了一把,我说,骆驼,卫生院离我家很近,以后回家,我都替你去看望你妈妈吧。
不是为了我那个极端的小阴谋,只是因为,在此刻,骆驼,他似乎又成了我的那个,小小少年郎。
我和骆驼,就这样,突然疏远,又突然以另一种方式,默契和关怀起来。
有一次,他还很正式地,很官方的模样地,从他的座位上走到我旁边来,他说,糖果同学,经过学生会研究,决定让你担任宣传组长,负责学校的板报。我心里狂喜,却又假意谦虚,这,这,不太好吧,我,能行吗?
他嘴角轻扬,行的,你的文采好,字也漂亮。
那天的我,坐在教室里,还是那张桌子那张椅子,还是57公斤的体重和灿烂的雀斑,我却感觉一身轻盈,世界都清净了不少。
我真的把板报当成一回事。找材料,写稿子,放学后一个人站在黑板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板报栏边上是几颗高大的泡桐树,黄昏的小操场很安静,只有粉笔在吱吱作响,远处的足球场传来隐约的欢呼。不时有泡桐树花朵,一朵两朵,坠落下来,从我的肩头滑下。
有好几次,我一回头,就看到骆驼,静悄悄地站我身后。黄昏的阳光里,他的脸庞,一片金黄。我刚要张嘴,他却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嘘……”。
我回过头来,手心已微微出汗。
心里真的,有点,喜欢上了他,作为忧郁的向日葵的他。
但青春的虚荣心,它也在作祟,它让我的喜欢不够纯粹不够彻底,我想骆驼他也一定可以感觉得到。所以,当有一个彻头彻尾不管不顾喜欢着他的姑娘出现时,那种力量和气势的对比,就昭然分明了。
那个姑娘就是沈微微。
最初,我对沈微微的认识,是一个鲜艳夺目矫揉造作的花瓶。后来,发现她还有点小才华,成了我短期膜拜的偶像。再后来,才是一个强势情敌和一个爱情疯子的综合体。
沈微微是学理科的姑娘,高个子,修长身材,五官和张柏芝几分相似。视她为梦中情人的男孩应该很多,但敢于去表明心迹的人却很少,而且都无一例外被拒绝。理由不是时下流行又让人无语凝咽的那句,对不起,我还小,只想好好读书,不想考虑那些事。她很认真地说,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她喜欢的人,是骆驼。
情人节,她买了巧克力,精致地包装好,风姿绰约地,径直走到我们教室门口,喊,骆驼!你出来一下!
骆驼只得出来。哭笑不得,什么事?
沈微微便把巧克力递过去,亲爱的,情人节快乐!
一时间,学校里谣言四起。但沈微微依旧我行我素,在风口浪尖上,为骆驼编围巾,织手套。老师们奈何她不得,因为她的成绩非常好。她父母开明得让我震惊,她说,我妈也认识骆驼,她支持我!
骆驼依旧不动声色。他对沈微微能躲则躲,躲不过就沉默。有时也会拒绝,沈微微却兀自笑,你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我爱你,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看过沈微微写给骆驼的情书,文采出众,感情真挚,催人泪下。有时,甚至看得见泪水的痕迹。骆驼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个眼神,每一件衣服,都会在她心里泛起波澜。骆驼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反复咀嚼,猜测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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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五、我们,不再是两生花(1)
在她的面前,我始终无法和他一起谈论骆驼。不是因为我的体重我的雀斑,而是因为我的心,根本就没有她那样的执著和勇猛。我的喜欢,对她而言,是不值一提的。
五、我们,不再是两生花
沈微微对骆驼的爱,欲加激烈汹涌。
同学们中间,流行起一种文身纸。正面是防水的,在背面抹上口水就能贴在身上。从动物植物到动漫人物妖魔鬼怪形形色色都有。西米露买了一大张蝴蝶,我买了一大张泰迪熊。她贴在手腕上,我贴在脚背上。用风油精一抹,就没了。
沈微微也贴了。是几个英文字母c…a…m…e…l,camel,骆驼。我说沈微微你可真有心啊。我心里有点酸酸的。我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把我的手拖着,放到那块纹身上,说,糖果你仔细摸摸。
我当场就石化了。
那是真的纹身!不是塑料纸的,而是用小刀子一刀一刀,一笔一画刻进皮肤里去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稍微有点红肿,但蓝黑色的痕迹,却清晰分明。
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沈微微,她是真的,以一个女人的心,爱上一个男人了。如果我是骆驼,我肯定会感动得浑身颤抖的。我问她,痛吗?
她晃晃脑袋,笑,以为很痛的,却不过如此,远远比不上心痛那么刻骨。
这一刻的她,不是骄傲的校花也不是老师的宠儿父母的宝贝了,她只是沈微微,一个爱着骆驼的姑娘。
后来纹身完全愈合,那些字母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嵌在脚踝上的时候,她脱下细带子的白色凉鞋,展示给骆驼看。而骆驼,沈微微说,骆驼,他瞄了一眼,打了一个冷颤,沉默了半天,说,穿上鞋子吧,把它洗掉吧,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做。
高二快结束了。
我爸依旧没有消息,我妈对他的咒骂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狠心。我猜,她越来绝望,也越来越想念那个让她绝望的男人了。
流浪歌手果然信守诺言,在每年西米露生日这天,带着她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几天。余下的300多天,西米露都靠反刍过日子。这种反刍也成了一种祈祷。
我很想理智地敲她的头说,老西!那种混江湖的男人,不值得你浪费大好年华啊!
可我一想到苏长信,我就立刻闭了嘴,就那样一个男孩,连牵手也不曾,连许诺也不曾,我还一直念念不忘啊!
其实我的念念不忘,其实也是一种祈祷不是吗?
骆驼要去参加一个英语竞赛,去成都。
他并没有得意洋洋,他和我一起坐车回镇子看他妈妈时,他的心情总是有点低沉。
可那天他不知哪里抽筋了,他说,糖果。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
有一个人,有一天,他想去称体重,就跑去会说话的电子秤那儿,在他前面,有一只兔子和一只猪,兔子跳上去,电子说,3公斤,体重正常。然后猪又跳上去,电子秤说,120公斤,好大一只肥猪!完了那个人又跳上去,电子秤立刻报警,说,请一个一个来!
这个笑话,又旧又老,一点也不好笑,但我还是噼里啪啦笑得前仰后合。我只是想掩饰我心里的不安和不满,你是在暗示我很胖吗骆驼?
说实话,我有一点介意啊。但我,还是决定,一点点地,挣扎着忘记这个玩笑,让自己变得不卑不亢起来,就如他赞许的一般。
骆驼去成都的那天,沈微微跑到宿舍来找我。她背了一只大包,戴着一顶遮阳帽,她一进来就说,糖果,马上收拾你的东西,简单一点,跟我去看骆驼!
我根本没有问为什么怎么去,我就从绳子上扯下毛巾,从箱子里翻出一条裤子一件T恤匆匆塞进书包,说,走吧。
我被她那种毅然决然不容分说的气势蛊惑了。
我们坐了3个小时的班车,到达成都南边的长途汽车站。沈微微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兴奋地叫一辆出租车,说,去某某路。英语竞赛的主办学校就在那条路上,沈微微拖着我,在附近找了间小旅馆,住下,洗了个澡。然后又催着我,去采购了一大堆东西,什么铅笔橡皮尺子饮料口香糖雨伞饼干牛奶,甚至还有一只奶瓶!她解释说,考试会很累的,会累得不想动弹的,骆驼可以把水灌进奶瓶躺在床上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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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五、我们,不再是两生花(2)
第二天,我们一早就起床,躲在骆驼住的宾馆楼下,看着骆驼走出来,我们就跟踪他,一直跟到考场。然后顶着日头等在考场外,看着他出来,又跟着走回去。
骆驼和平时差不多,走路的时候迈着大步子,目不斜视。看着他走在前面,沈微微领着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已经热得晕乎乎的我,忽然心头一凉,这件事,其实与我无关。就算是虚荣,我的虚荣,在沈微微面前,也不值一提。
何况,面对我刻意的殷勤,骆驼,他也刻意在疏远我,冷淡我,甚至,打击我。
比赛完了,沈微微才拉着我从街角跳出来,把骆驼吓了一跳。
与我们一起坐车回家。我一路都在睡觉,不清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也错过了沿途美好的风景。
甚至,还错过了和骆驼道别,等我醒过来时,车子已经到终点,沈微微说,骆驼在城东车站就下车了,看你睡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