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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再看他的时候,他依然合着眼。
盈在眼眶里的泪,轻巧滑落,打在他手上。
“大同大同”
最后,是她颤抖着手,触向他鼻息——
却是那一双长睫微动,缓缓掀起,露出一双波光黯淡的眸子。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莫妍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
早就无力却仍强撑着的双腿一软,她瘫坐在他膝前,枕着他双膝默默泪流,粉拳捶上他膝头:“臭小子,你要吓坏我了,知不知道?再不许这样和我开玩笑了”
那一年,她奔赴加拿大寻他的时候,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记得,她猛地推开病房的门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他换药,并没想到只一个电话打过去,她会来得这样快。摔下手里的行李箱,她奔向他,在他怀里哭得像是个泪人儿一样,她说:“快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离开我的时候,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说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怎么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
他阖眼养神,就是为了保留最后的气力等她回来。
抬手,那葱白一般的长指满是怜惜地抚上她侧颜,他的指尖还能感受到她的泪的温热。至少在他死之前,能够再见一次他曾心心浅浅的小姑姑,命|运待他总算不薄。
笑弧弯起,他浅淡的笑,如若熹微的晨光藤。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泪水如若连了串的珠子,接连不断地滚落。她翻手握过他的大手,哭红的双眼怒瞪:“莫大同,你和我说什么傻话?!”
“莫大同”那三个字咬得极重,就像小时候他每当做错了事,都免不了要受她一番嗔怪一样。她向来都是叫他“大同”的,只有在她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一并叫上他的姓,拉远开和他的距离。
他一笑潋滟,抽离了血色的唇瓣磕碰,每一个字都吐得似乎要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小姑姑,凑近一点,好不好?我有话,和你说”
小姑姑?
那是该是时隔几年之后,她再一次这样这般叫她?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当她失去全世界,至少,还赢回了一个他?
莫妍激动不已,拄着轮椅的扶手,站起身,凑到他跟前。
那微凉的唇瓣轻触她晕润的耳珠。
有气无力的男声在耳畔奏响,一字一音,嗡嗡作响:“你听我说,安安,他不是你的儿子”
“你、你说什么?”
所有的表情在她脸上僵硬下来。
强忍着咳嗽的胸口钝痛难休,滚烫的腥甜冲上喉头,溢出唇角,在莫大同雅白色病号服上绽开了一朵色彩明艳的花。
“安安、安安他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是我抱来了一个华人弃婴,一直瞒了你瞒了这么多年”
莫妍失了魂一样目光呆滞,站起身,口中哝哝念着:“不会的不会的安安不是我的儿子,这怎么可能?我的安安,长得那么像我和阮少斐,我的安安,从一出生起,就没离开过我,是我一天一天看着长大的你骗我!你骗我!”
她双手扣住他肩头,因不可置信,而使劲儿地晃着他,要他给她一个说法。情到浓时,她撕心裂肺地低吼起来。
要她相信安安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莫大同抱来的一个弃婴,这无异于在否定她坚定了十几年的信仰。
抬眸,她眸光疏冷地定在莫大同脸上。
他薄唇抿着,看着自己的时候满目疼痛,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在告诉自己,他说的不是假的。
而莫大同倚在轮椅上,吸到的空气也似乎越来越稀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想伸手给他心痛难当的小姑姑一个安慰的拥抱,却已不能。而把这最后的秘密告诉她,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眼皮重到阖上,多少年的场景仿佛又在眼前重现——
暖黄的灯光下,他伏在小姑姑的肩头,晃动着手里刚买到的还滚烫着的烤地瓜,咯咯地笑着,快乐地,幸福地,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他背着她渐行渐远,那茫茫雪地里,留下她一串脚印
唇畔荡开层层笑纹,是他此生最后一笑。
放在膝上的手滑落,空气中无力地坠荡,好似一颗卑微的尘埃。
“莫大同,你给我醒来!醒来啊!你怎么可以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你快给我说清楚,我要你告诉我,安安他是的孩子你刚和我说的,都是你编的谎话!”
“你一定是想,你死了,没人再能折磨不了我了,对不对?所以才编这个谎言来,就算是你死了,也绝不要我好过?莫大同,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相信的!”
“莫大同,你走?你怎么敢走?是谁把我害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你的心还真是狠,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
可是不管莫妍再怎么喊,莫大同的眼都没再睁开过,也不再给她任何回应。
落日已尽,天边留下一道撕裂创口形状的黑。
孟浅错愕哭泣,想要冲过去要将莫大同冰冷的身体拥抱,却是阮少斐将她挣扎不休的她紧紧锢在怀里。
他知道失去了那人,她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可是他不能放她过去,现在的莫妍,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根本不是她可以去靠近的。他真怕她一旦靠近,莫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
只闻一声嘶吼。
是巨大的悲恸冲破莫妍的身体,她仰面泪流。
一群归鸟惊起而飞,她的喊声久久涤荡在他离开后的天空里。
131梦止()
三个月后。
阮少斐的办公室。
阮少斐坐在办公桌前,将电脑里的截取的只有短短的一分钟而已的视频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键盘上的空格键狠狠敲下,画面定格。
这是那天孟浅在医院失踪之后,阮少斐从医院的监控室里调来的监控画面。
因为医院的摄像头按在拐角的位置,所以就只能远远的拍到精神科对面的一个模糊糊的侧影而已。便就是这样,他也能清楚地看见,孟浅确确实实是和那突然出现的红裙女人一起走了。
就算是过了几年之久,阮少斐也依然记得那个女人的轮廓。
是孟静没错。
只是几年都没在他们的生活里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是怎么一回事?她带走孟浅,又是什么个目的?
为了搞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阮少斐在这几个月几里乎耗费了所有的人力和心力。
奇怪的是,只要他稍有一点线索,就又总是马上断掉了。阮少斐想从孟静的身上下手,可那个人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几乎查不到她有任何的出境记录或是信用卡消费情况,想找到孟浅,就更是难上加难。阮少斐觉得,就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人为了不让自己找到孟浅,有意销毁了这些痕迹。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在这茫茫人海,找一个孟浅,就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可是,这个人会是人呢?
还有,更让那个他奇怪的是,看监控器里的画面,孟静似乎没有和孟浅说太过多的话,三言两语的几句,一向抵触和陌生人接触的孟浅就跟着孟静走了这不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吗?
“叮铃铃——”
办公室里的座机电话,就只响了一声,就被阮少斐接了起来:“喂,是有孟浅的消息了吗?”
“孟浅孟浅孟浅你这一天天地都快被这个名字折磨疯了吧!”
听到安东尼的声音,阮少斐轻叹了一口气:“东尼啊,有什么事吗?”
安东尼没好气地回道:“没什么,就是例行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你总裁大人,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现在你知道了?”阮少斐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气力。
“嗯。你现在这个样子啊,还真不如就死了算了?来得干脆点!哎哎哎,我就是开个玩笑啊,你可别当真!”安东尼顿了一顿,“孟浅的事,我会继续盯着的,一旦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你只是你也该活得像那么回事,好不好?每日每夜地,不是泡在工作上,就是忙着各种应酬,就是个铁人也需要休息的。别等到孟浅回来了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不行了还有,你的宝贝女儿,要我顺带传个话给你,她说已经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星期了,她想回家。”
阮少斐垂眸:“嗯。这边的事忙完了,我下班就过去接她”
“对了,我打电话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就是我们一直没拿下的东区那边的案子,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所以呢?”
“你知道的,那块地皮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现在可以以一个比原先价格要低上二十个百分点的价钱拿到。有人公开招标,你买不买?”
阮少斐眸子一转:“买,当然得买。不过,真的有那种傻瓜?”
“你还真别说,有,确实有安东尼笑道。
“是谁?”
“乔治集团,你听过没有?”
“嗯,你说“是最近集团才新兴起来的一个房地产公司,周边的几个城市的重点建设项目都有他们的参与。据说,他们总裁过几天会在自家花园里开一个party,到时候有意向招标的,都会到场”
“好,我去。你安排吧!”阮少斐抿了抿唇,“不过,这个总裁的底细你摸清楚了没有?”
“据说是一个留美海归,好像身后还有什么比较硬的后台,才能一而再地拿到大的项目。人叫ge,中文名字比较有意思,叫孟恨”
长指敲在实木质地的办公桌上,阮少斐喃喃念着那个名字:“孟止孟止”
怎么这个名字,明明他从来没有听过,却有那么三分熟悉的感觉?
*
*
*
“少爷,你回来了?”
男子伟岸的身影一站定到玄关的位置,方管家便欣然应了上去,悉心接过他递来的西服。
他漠然,用鼻音轻应了声,换好拖鞋,才迈开一步,在看到这一地的花瓶碎片、玻璃碎片,躺在地上的一束残败的玫瑰花,还有正在收拾残局的佣人们的时候,眉心不禁狠狠一拧,问道:“她怎么了,又乱发脾气了?是不是今天下午医生有来过?”
方管家也不敢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微一沉眉,男子冷冷回道:“嗯,我知道了。”
从三年前起一场车祸她断了一条腿过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每周三,只要私人医生一来例行检查,她都要大发脾气一番,摔东西、骂人、辞退佣人,也变成了平常小事。她怎么高兴,他就由着她怎么来。他早就习惯了,连带着家里这些佣人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而一听到男子熟悉的声音,厨房里就有轮椅上轮子的滚动声传来。
“孟觉哥,你回来了?”
坐着轮椅被人从厨房里推出来的女人,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暴风雨过后的痕迹。
“这个星期,你都好忙啊!连陪我吃顿晚饭的时间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要和爸爸他抱怨了,让他到时候减些你的那些鬼应酬,多在家陪陪我,我一个人每天都要无聊死了”如同每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妻子一样,她嗔怪他、埋怨他,可也就只有自己和他能嗅出其中那浓烈的恨意来。
“好啊,下个星期多出一些时间来给你。”孟觉面无表情地说着,说出口的也让人觉得淡而乏味。
温瞳的脸色冷了冷,戏也有些强演不下去:“方管家和我说,你今天会回来吃饭,所以,我今天让阿姨多做了两道菜,过来吃吧,别凉了”
孟觉从佣人的手里接过温瞳轮椅,推她向厨房。
温瞳坐在餐桌前,提起筷子,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桌子菜,因为坐在自己对面那个人,突然没了胃口。
一直以来,和他结了婚,领了那张结婚证,她都以为自己的夙愿已经实现了。可现实却不是如此,她知道自己远远要比想像中的那个,来得还要贪心得多,她想要的,不只是把他的人捆在身边,她还要——那颗心。
这足有四五米长的餐桌上,就坐了他和她两个人,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所有的佣人都围在这餐桌前,待命左右。受人瞩目的晚餐,再加上他从头至尾的冷漠无言,让她根本无法想像,这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她的丈夫。
银质的筷子倏地摔在桌面上,乒乓作响,吓得这整个餐厅里所有的人皆是一抖。
唯有他面色沉静,提着筷子自顾自地夹菜给自己,再送到嘴边,细细咀嚼。每一个动作,优雅、连贯,俊美得仿佛能让空气中跳动的尘埃静止。
“别弄出那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陪我吃一顿饭,没那么强求你吧!”
筷子滚落在地,餐厅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弯腰去捡,所有人都训练有素地静默低头,看着脚尖。
却是孟觉于温瞳野火燎原般汹涌的目光中,拿过手边雅白的餐巾拭过自己的唇角,而后双手拄过桌角,站起,转身,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她不想见到他,他就立马离开,这便是他的态度。
“孟觉,你给我站住!”
她要他站住,他便站住。
红唇微动,她紧咬着下唇,死守着作为温瞳的最后的尊严。
“孟觉,我要!”
于一众人面前,她扬声将不堪入耳的几个字宣布,全然不顾旁人是怎样的眼光看她。
而孟觉转身,走向他,长臂插进她腿弯和脖颈的位置,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她纤细的手臂环住他脖颈,倚在他胸堂之上,静听着他心跳,享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双颊飞上两抹艳霞。对,她就是要这样,用这样一种方式侮辱他,取悦自己。她就是要告诉这房间里的所有人,孟觉对自己来说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孟觉将温瞳抱到二楼的他们的婚房。
说是婚房,也不过是里面还挂着几年前他们的婚纱照而已。
温瞳很少走进,因为看到独守这空房,心会痛。而对孟觉来说,每一次他回来,和她在这里,在他看来,也都是在完成一样任务,两具年轻的身体可取所需。
只要她说她想要,他就从来不吝啬给她。
她不是第一次,却每一次都要比第一次的时候,都要表现得更紧张、更生涩。
凌晨三点钟。
天边已然泛起了一点白。
孟觉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点一支烟。每一次,他做了违背自己心意的事之后,都会彻夜难眠,一定要在这里站到天明,那颗蛰伏的心方才平静了许多。
这样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五年前,他将自己关在这形同囹圄一般的婚姻之后?
还是三年前,他设计了那一场完美的车祸,派人撞断了温瞳的一条腿?
每一次,都令他作呕,可是每一次,他都不得不做下去。他不介意成为别人腹诽的那一个,只要温瞳、温家对他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那么他所付出的努力也都会是值得的。
现在,孟浅回到他身边了,他的心脏也就跟着回到了身体里。
他就只要再把接下来的事一一办好,那么这样的生活很快就会结束了。
朦胧的夜色中孟觉邪肆地勾起唇角,干净的指尖狠狠捏灭了烟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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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钟,孟觉坐在楼下陪温瞳吃着早餐。
昨晚的狂欢留下的后遗症就是一身的酸痛,但温瞳却觉得这是一种幸福。她特意穿着能露出手臂和脖颈上大片雪肤的碎花裙子,可以将昨晚孟觉在她手臂上留下的青紫露出来炫耀。而温瞳想要做什么,孟觉向来都是默许的,更何况这种不足为奇的恶趣味。
她用刀叉切着餐盘里的煎蛋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哼着小调,她将自己切好的煎蛋递到孟觉面前,换走了他那只还没切过的。
见孟觉拿起叉子,叉过一小块,递送到自己嘴里的时候,心头有蜜意流淌,她当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普通女人一般和心爱的丈夫享受着常人的快乐。
却是方管家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打破了这一早的宁静祥和,在孟觉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孟觉还不等开口说话,一道艳红的身影就已然闯进了进来。
那尖细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
“哥,没等方又廷通报完你我再进来,还真是抱歉啊!不过我想,我们兄妹之间就不需要这些了吧!”孟静双眼一眯假笑道,一瞥坐在孟觉手侧的温瞳,又是赔笑,“哟!我来得不巧,是不是啊?嫂子你也在啊,在和我哥一起吃早餐吗?刚好我也没吃呢!方管家,麻烦你备一份我的来”
孟静拉开椅子,就要坐下,却是孟觉猛地站起,俊眉狠狠拧起,冷声道:“孟静,你跟我来楼上书房”
装设简单的书房里,暗色调的沙发突然多了一道殷红的身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
孟觉半倚在办公桌前,抱臂审视着双腿悠闲地交叠、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刚涂好的指甲的孟静,薄唇掀起:“上个星期,我打给你的一百万呢?你是吃钱了吗?不到一个星期,居然就全花光了?”
踩着高跟鞋,孟静站起,扭着腰肢走到孟觉身边,一脸的无辜:“哥,你是不知道现在的钱有多不禁花,我也就是去商场shopping了一次,再请朋友出去玩了一次,就没有了”
“说吧,你这次又想要多少?”孟觉脸色黯了黯,开门见山。
孟静秀眉一挑,藏起唇角溢出的笑意:“你看着给喽!就是接下来要替你照顾孟浅、以及在她面前演戏的价格”
孟觉取来一旁的签字笔在支票簿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到数字那一栏的是,他沉吟了小会儿,又放下了笔。直接从自己的抽屉里取来一张信用卡递到孟静面前:“这是我的副卡,你拿着,可以无线透支——”
话还没说完,孟静就已经拿着卡一阵狂吻了。
孟觉眸光一凛,连孟静也退了几步:“但是,你的消费记录我都能直接查到,要是你再像之前那样——”
“知道了,知道了,你会收回这张卡,对不对?”孟静不耐烦地回道,在阳光的照射下,又看了看那张卡上的暗纹,连连咋舌,“真不知道,谁才是我和孟浅哪个才是你的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