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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这阵子她穿得特别漂亮,晚上总不在家了。”乔菁点头叹息。
“对啊,昨晚我还看见她坐着那个男人的自行车回家呢。老天爷啊——”大脸突然仰天长叹。
“怎么了?!”
“那个男人很英俊的!英俊得要死,像刘德华般的样子!哎哟哟,还是工厂的太子爷!有钱有面有地位哟!老天,女孩子长得漂亮真好啊!”
“你这么留意那些男人的样子干吗?你才十四岁!”乔菁有点看不过眼,起身到八仙桌旁边的小柜子倒开水喝。
大脸身子也没动一下,嘴里叫:“帮我倒一杯!”
“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乔菁拿着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原本是不知道吧。姐姐昨晚告诉妈说她要转工了,她晚上在学会计课程啦,听说要当会计去。”“那是否真和这个英俊如刘德华般的男人开始了?”
“大概吧!”大脸耸耸肩,“以姐姐那样儿,去到哪里工作都有最优质的男人追求她的啦,兴许这回追求她的不止是太子,会是老板本人呢!”
乔菁点了点头。被人珍爱着的生活必定多姿多彩,她渴望不已,却深知这样的经历,对她而言遥不可及。
傍晚,大脸果然和姐姐逛街去了。晚上,父母双手空着偕步回到家里,父亲一边换鞋子一边问乔菁:“菁菁吃饭没有?”
她摇了摇头。
“那饿不饿?”
乔菁看着父亲摇头。
“家里这么多杂食年糕,她会饿着肚子?”母亲一边说一边挂起她房间的帘子。
“我没怎么吃。”
“那果盒和糕盆子怎么少了那么多?”
“都是大脸吃的,我才没吃!”
母亲盯了她几眼,竟然看上火来了,不禁气恨恨地和父亲说:“你看她你看她,大年头就脸黑黑的,活像撞了鬼的样子!”
“算啦,洗澡睡觉去。明天要去市区给六婆拜年呢。”父亲使开母亲,扭头说:“菁菁真的不饿?”
乔菁摇了摇头,心中觉得郁闷极了,一声不哼地走回房间里。
母亲哼了一声,一边往自己房里走去一边扭头说:“明天我们和大脸去市区六婆处,中午不回来弄饭吃了,你自个儿在家里吃年糕吧。”
乔菁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父母当然不会叫她同去六婆家里,往年都是姐姐和大脸陪着他们去的。每次回来后,大脸说六婆也有红包给她的,但让母亲收起来了。
九点左右,父母已经睡了。乔菁从床上起来,坐回厅里看电视,大脸一个人回到家里。
“姐姐呢?”说话之时,乔菁自然晓得察看她的双手有没有挽着一些与食物形状有关的东西。可惜没有。
大脸吐了吐舌头,一边从衣袋里掏出一小盒东西,一边迅速坐在乔菁身边,压着声音说:“姐姐在屋子外面和一个男人在聊天。喏,这是‘鼻屎’,给你吃一点吧,刚才我央姐姐买的。”
这种叫“鼻屎”的小食是粤地小孩子对“陈皮粒”的称谓。那是一种很好味的小家伙,黑黑褐褐的,像人的鼻腔排泄物,其实是橘皮子晾干后加上蜜糖加工而成的零食。
“和姐姐聊天的是什么男人?”还未够十五岁的乔菁,即使只是一些听回来的经验,却已经令她对“男人”这个问题相当的敏感。
“一个不算很高很英俊的男人,却是个老板呢。哟,比起上回的‘刘德华’,这个是差劲多了!”
“真的这么差劲吗?啊,我真想看看去!”乔菁猛地好奇起来。
大脸连忙制止她:“还看什么看,你这么一冒头,姐姐只会越发讨厌你。喂,你快快吃‘鼻屎’啦。对了,刚才姐姐请我吃牛杂条呢!美味死了。”
乔菁咬了咬嘴唇,硬声说:“我才不在乎!”然后拿过“鼻屎”,拧开盖子,倒了几粒在掌心里。
“你会不稀罕?你稀罕得要命呢!”大脸睨着她。
“不信就算!这可是事实!”乔菁嘴硬着,“吃了牛杂条又不是会变神仙!总之我不会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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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三章 你是我的惟一(8)
大脸火了:“你有种,你别吃我的‘鼻屎’!”她一手把茶几上的小瓶子抄起来。
“不吃就不……吃了!你神气什么……”乔菁其实已经很后悔了。
“死味精,活该人家说你是‘逢人憎’!连我也憎死你了!”大脸边说边朝房里冲去,嘴里还在碎碎地骂她。
乔菁眼一酸,泪水扑扑而下。她最不想惹火的人是大脸。不过,大脸这人开朗,乔菁从不担心她从此不睬自己,有时甚至不用哄她,大脸就会自动自觉地和她好起来。
关于姐姐新恋人的事,母亲很快就知道了。反对当然是不会的,因为对方是个未婚男人,虽然长得不够好看,但他是个老板——这么个高档的名词,对于一穷二白的乔家,确实是非常地有意义,非常地值得荣耀的一件事。至于对该男人的外形要求,自然会适当地降低。
不过,关于这个老板和姐姐的情史,却绝对不是一帆风顺。因为姐姐新近进入一个家具厂就职会计,那是一个阳盛阴衰的工厂,内中占大部分的工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突然聘请了乔菁姐姐这么一个纤细漂亮兼可人的美女,当场掀起轩然大波!
姐姐似乎对这样的境况非常地乐在其中,每天早晨皆干净漂亮,笑意盈盈步出家门。她很喜欢穿修腰的白色衣服,冷天是修腰的毛衣,热天是修腰的连衣裙子,衬得腰际越发圆润纤细,十分好看。傍晚下班,总是有顺路的车子接载回来,骑车子的都是男人。
现在的姐姐越发注重衣着打扮,当日那件紫色的高领毛衣,领子处的针织位早已松弛了,姐姐把它留给了大脸。大脸是个粗线条的人,没几下子,便把已经斯文不再的衣服穿得完全走了样子!每每被她套在身上,原本是高领位的地方松松垮垮地摊在肩头上,露出一大截的脖子,如同竖起一条失了水分的隔日青菜。
那件红黑间条的毛衣,已经穿在母亲身上好一阵子了。她把它当成里衣穿,后来觉得领子碍事,便把领子剪掉了。
没多久,大脸也厌倦那件毛衣了,于是轮到乔菁穿。乔菁小心翼翼地把毛衣套在颈上,在房间那面只有一尺长半尺宽的镜子前左扭右照。衣服上的陈旧气息,令她无法如想像中得到它般开怀不已。失望的感觉,无法避免地滋长着。有时,不拥有的确比拥有更好。
初三的寒假完毕,似乎在一眨眼间,整个班的同学,特别是男生,无论是一眼望去还是细致端详,都觉得他们怪异地变得不像原来的样子。初中三年,仿佛就是为了令他们措手不及地变换成另一个自己而突兀地存在着。
乔菁感觉功课越发地沉重。同学们的情绪反差非常明显,反正都是不紧不慢,随遇而安的心理。那个时候粤地开办了很多外资企业,经常大量招请工人。这类外资企业厂房建得漂亮,工资也颇丰厚,很多同学都打算考不上高中就外出工作。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的肯努力读书的孩子。但那个时候想要升上高中或极度渴望读大学的男女孩确实不多,心理压力也断不会像今天的学生如此沉重。
乔菁虽然神经敏感,却不算十分聪明。随着年纪渐长,越发地因为自己总不能讨巧身边所有人的“缺点”痛苦迷惘。心里有了芥蒂,更不想再主动与人交往,逃避令自己难受的时刻。
因为这个原因,她只得把时间和心力尽量寄情在书本之上,每天沉默地上课,下课时窝在课室外的操场边看着人家玩耍,傍晚时分,便自个儿躲进鬼巷里做作业。
遇有不懂的地方,乔菁从来不会询问任何人。事实上,也没人会理会她懂不懂书包里的功课。她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在放学后到巷尾挑一桶水回来倒在贮水桶里留做洗衣服用,然后做作业,当时针指向六点整的时候,步入厨房煮饭。街坊都说她是个书呆子,是读书的料子,时间一长,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了。
如果碰巧周末,大脸应允和乔菁玩的话,她们会用胶水壶装上一壶水,跑到山野里四处逛荡,在落得厚厚一层的树叶上踩来踩去;或者看抽干水的鱼塘,工人穿着雨衣一样的黑裤子在黑黑的淤泥里摸螺母子;还有围墙下的菜地——油菜抽了菜花,豌豆结了,番茄红了,一个青瓜躲在叶子下面,悄悄长得好大。她们是不敢偷摘着吃的,因为小时候在人家菜地里偷过番茄子,被人追骂了好一阵子,吓得乔菁和大脸脸都青了。
如果走进大山里,她们会沿路采一种鲜红色的小果子吃,她们叫它“冷饭公”。大脸对于“吃”是很着紧的,常常会和乔菁抢,有时她们会为这个吵架。乔菁虽然很喜欢吃“冷饭公”,但因为大脸肯陪她玩而显得很感激,所以会比较讨好她,让她多吃一些。
如果口袋里有钱,乔菁会在路边的小卖部里买点吃的。一毛钱的酸橘子粉,本来是用来冲水喝的,她们却用榕树叶卷起来做成小勺子,一点一点地抿进嘴里。用一毛钱可以买七八条酸青瓜,里面饱含了汁水,又酸又辣,最好能从尾巴处咬开一点儿,然后慢慢地把它吮出来才够滋味。还有一毛钱一大杯的葵瓜子,里面总混着些早已发霉发烂的,吃得很香的时候会突然嚼到一股臭味,而且不经吃。两毛钱的话梅子,一颗可以含很久,然后狠一下子,嗑碎硬壳子,吃里面的杏仁。五毛钱能买回一包有好多颜色的豆豆糖,乔菁和大脸会先分了红色和黄色,然后是绿色,最后剩下的总是白色。
有时候,她们会走到离家很远很远的小村子,大概有七八里的光景。那儿算是一处水乡,弯弯的小河横切村子,绕向东边的山里,再经由北江汇流珠江。乔菁和大脸沿着河边不停地走啊走啊,有时会看见一些小渔船上有一两个年纪还很小的孩子在甲板玩耍,也没有大人看守着他们,衣服破破烂烂,还光着屁股。她们便很好心地远远守候他们一会儿。见着人家穷得连裤子也穿不着,而自己衣着光鲜,心里便很同情人家。
沿河边有很多用四条木搭起来的棚屋,很破旧单薄的样子,却依旧有人在里面来去走动。乔菁听父亲说过,只要刮台风,会把这些屋子直卷到半空里,一旦避不来,会先吹歪了他们的嘴,然后从半空中狠掷下来。把人掷个重伤或者死亡,碰巧龙卷风发生在夜里,重伤的就有来不及救治活活地痛死,死了的也是断手断足,非常凄惨难看。
两人虽然可以四处逛去,但天黑前一定要回家的。因为乔菁要在六点半前煮好晚饭,所以走至太阳西斜的时候,乔菁便会看着太阳的方向,领着大脸左绕右拐地转圈子,再走回家里去。
也有试过迷路的,但乔菁在野外逛了这么多年,是个老油条了,自然晓得做点记号或带个破破烂烂却仍然晓得工作的指南针在身边,以致这种乱逛乱钻的野地“远足”总是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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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四章 笑着把初恋打碎(1)
第四章 笑着把初恋打碎
初三毕业后,乔菁顺利考上高中。高一的生活除了初升级时登高了一级楼层换了教室,换了老师之外,就是老师和他们说话时的口吻有了些许“朋友式”的转变,不会再死硬规定一些谁和谁同桌之类的无聊事情。高一的功课虽然沉重,却没有初三时那么迫切了。
男生和女生之间,那种推推搡搡地围堆儿聊天的情况仍然存在,却又有了些许微妙的转变。大抵是大围堆里分成了很多小围堆,一对儿地聊是不敢的,通常是二男二女,或许三男二女,三女二男之类的,总之那一个堆儿里,单个性别地存在是极少见的。
学校的高中学生会组织了很多社团活动,什么文学社、话剧社、美术社、音乐社之类的。乔菁没有参加,心中其实很向往团体生活,但一旦要这样做,必定要有一两个好伴儿一起加入做搭档,去那里都有伴儿才好,否则总是形单影只似的,很不好看。
班里有一个叫何倩红的女生和她倒是颇能聊,也愿意黏乎着她。在初三时乔菁也很愿意和她待在一块,但升上高一之后,便打心眼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具体原因大概是因为这女孩不知从何时开始,得了个会大脖子的病,叫甲亢症。患上这种病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眼珠子会很奇怪地突了出来,看着人家的时候会像一条牛一样瞪过来,似乎总忘记要眨眼睛。
乔菁知道这个病不会传染,加之年轻轻就得个会把样子变丑的病是很可怜。但这个倩红很怪,自从知道自己有病之后,和乔菁说话时总是凑得很近很近,口水沫儿溅了乔菁一嘴一脸!明明她未发病前不是这样说话的!病了后就经常搂着她走路,说话凑得特近,还把唾沫星儿溅在人家面上,算什么意思了?是不是想她陪着自己一块病了?
乔菁是个正性子正脾气的人,当即就觉得阿红很怪,这种怪还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阴险。她最讨厌这种心思不正的人了,从此便疏远了倩红。
往后的日子越发地平静了,她有些后悔,觉得阿红或许并不是这么糟糕的,便又想和她再好起来,偏这时倩红又因为举家迁居,退学了。
升上高二之后,学校又发生了两件轰天动地的事情。第一件事,就发生在乔菁就读的高二三班里,一个叫邵如凤的女孩子放学时被一辆从路上突然疯窜而过的小轿车撞倒在地,然后轿车的主人逃逸。
老师说如凤被轿车撞裂了盘骨,如果不及时医治,将会影响她日后的正常生活!
老师的话尚未说完,教室里已经骚动起来,男孩子一脸的呆愣,女孩子则交头接耳,好不紧张。因为这个年纪的她们,已经知道女孩子一定要盘骨正常才能孕育孩子!也就是说,如果如凤不及时治疗,将来有可能不能生育!
老师也没阻止座位上的男女生各自交头接耳,继续平静地说:“相信大家都知道,邵如凤同学父亲早逝,母亲是一个制衣工人,却要养育如凤和弟弟。单是一笔为数不少的医药费,已经令邵家长非常担忧。大家都是如凤的好同学,既然人家有困难,我们是不是应该守望相助啊?”
“是!”所有同学异口同声地应着。
“那我们就把平日的零用钱节省下来,捐助给如凤同学,帮助她尽快完成手术重新上学,好不好?”
“好……”同学们你望我我望你,显得比较犹豫。毕竟那时候生活不及现在富裕,中学生身上有个几元几角,已经很满足的了,不过,如凤的现况也的确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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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四章 笑着把初恋打碎(2)
终于,同学们每人都决定捐献五元。第二天交齐款项之后,由班长记名收好,再让老师转交给如凤的妈妈。大家的心里都有些又悲又喜,悲是悲自己整个月的冰棍麦芽糖会化为泡影,喜是喜自己似乎在突然间变得善良高大起来。
另一件轰天动地的事情,又是牵涉两性问题。这种问题最令中学生有闲聊意欲,甚至迅速传播开去。因此,那个故事的女主角,便在无形的压力中,以极速的姿态远离学校。
事情是这样的:两个高二的男女学生相爱了,他们都是留宿生,周六晚上,同室的女生都离校回家了,两人便在女生宿舍锁上门亲吻燕好,却碰巧那女同学的同室因为家中有事,提早回校而撞个正着!那个大惊小怪的女孩子尖叫着冲下六楼,当即把一些在校留宿的学生全部吵出走廊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被人发现偷吃禁果的女生立即收拾东西离开学校。至于她回家以后,该如何面对亲人好友,如何再延续这个稚气的情人对自己的爱,乔菁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当时很多学生都没想过要读取大学。高中生涯,算是生命之中的一个颇为高级的停脚点儿罢了。
不过,那个肇事的男生却是硬朗得很,垂头垂脸做了两三个月沉默的人,再度如昔度日。对于这件事,老师也没有严厉处理,一律沉默以对,至于那个女学生要退学的事实,自然是由得她了。
乔菁得悉后,居然极度渴望自己能认识那个男孩子,然后亲口叮嘱他,这一辈子永远不要辜负那个要以退学为终结点的可怜女孩……然而,这只是停留在想像阶段而已,乔菁没有这个本领能主动认识那个男生,更不可能跑到高三班,去告诫那个从此都要垂着脸在学校走动的男孩子。
至于那个可怜的女孩,在整个人生之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必然要花上一大段时间自责,自卑,痛苦,难过,甚至从今以后,不敢再走近母校半步……
罪孽,并非深重,耻辱,却永远如影随形。纯真年代朦胧的爱意,就如同一种无法驱除的巫术,敏感的人会恐惧好奇,勇敢的人以身试法。说穿了,不外是身体力行地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至于将来的事情,谁会掌握得了?或许,那男孩痴情如一,最终会娶了那个女孩子。又或许,那女孩子开拓了新的天地,不再喜欢那个男孩子。毕竟,只要自己立意如此,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舍弃。高中时代,就像一只跳着八字舞蹈的蜜蜂,来去兜转,采的,不一定是最好的花蜜。
高二放暑假的时候,乔菁来到姐姐工作的厂里做暑期工。
那是一所用红砖筑建的大型平房工厂,穿过用红砖堆砌的圆头牌坊,便看见旁边像天井的地方摆着很多粗大得吓人的热带林木。从旁边直入工厂,抬头可以望见黑乌乌的横梁和瓦顶,地下是粗糙的水泥沙铺面。工厂内摆放着数不清的木料,一台台的切割机器,粗壮结实的男人们在机器旁边动作着,到处充斥着尖利的切割声和锤打声。
乔菁轻轻步入工厂门边那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