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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女孩只是嘴上叫嚷，心里硬得像只老虎呢。”
“夸张吧，挨起痛来女孩子总不及男人的。”
“那不叫痛，那是撒娇！”乔菁瞅了他一眼，“我从不会撒娇，痛死了也是活该的。”
苏大嘴嗯啊了一声，又搔了搔头，不知要说什么。
“对了，你真是这里的老师？”乔菁扭头睨着他，顺眼溜视他的五官，果真是小小的眼睛，直直的鼻子。那一张厚薄适中的嘴巴呈棱角状朝上微翘，显示出这人的本性是阳光开朗类型。
眼神溜过苏大嘴巴的嘴，她突然想起林洛伟的吻。那是一个湿润的绵长的深吻，过程间，他似乎曾经很努力地想探索她的舌尖，却最终因为她的生涩和惊怕，得不到他渴望的配合……但他好像没有失望，尤其在他松开嘴巴盯着她的脸的时候，双眼闪闪发光，说：“你果然如我心中所想一样，是一个纯洁的女孩，我很喜欢你。”
那一刻，乔菁突然想，如果她如大脸一样有过不堪的经历，林洛伟会否还喜欢自己？而自己对他那一吻，除了满腔的惊惶失措和湿湿暖暖的感觉，完全没有书本中描写恋人深吻时激越无比、全身酥软的状况，却不恶心，也不讨厌，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今年多大？”她突然问。
“二十三！”苏大嘴连忙回答，嘴巴咧开来了。似乎她能够主动问话，苏大嘴便觉得很高兴。
“哦……”乔菁的心，不知怎的觉得一阵灰暗。她不想再说话了，却也不想离开。视线，再度停留在那一池银光闪烁的水面上，脑海内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空白感觉，只是盯着闪动水面，久久地发呆。
“你是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呢！呵呵。”苏大嘴真是长着一张闲不下来的大嘴巴，又在没话找话。“你怎么会知道？”乔菁嗖地扭头。
苏大嘴吓了一跳，“我、我前天在食堂听心姨说的。是、是另一个学生问的，我刚好在旁边就听到了。”
乔菁嗯了一声，没做声。
第72节：第八章 讨厌的苏大嘴（6）
“事实就是那样哪！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心姨的女儿在这儿寄住啊，问起来也很平常……”半晌，他又嗫嚅说，“你这人也挺大脾气的，不就知道了你有多大嘛，犯得着这么凶、凶吗？”
“我的事关你啥事了！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了？”乔菁又觉得有点火气了。
“我不听也不行嘛，当时就站在那女生的旁边——”
“听了就听了，犯不着还四处说！”
“我哪有四处说！”
“那你现在又说？”
“因为对象是你嘛——”
乔菁说不出话来，半晌，又没头没脑地顶过去：“你以为你是大学生就很厉害了吗？”
“我、我没说自己厉害啊！”苏大嘴有点没头没脑，“其实我也只是个体育学校的大专生，没啥了不起。”
“你这身高居然还敢报体育系？”乔菁瞪了他一眼，“——我赠给你一个勇字算了！”
苏大嘴脸一涨：“我也有一米七一米！”
乔菁心里好笑，却故意重重哼了一声。
“身材高就代表壮吗？国家队的举重男选手们也就是这种身高！”
“哦，那你打篮球行不？”
“当然行！”
“那你试试申请进省篮球队，看人家收不收你！”乔菁残忍地说。
“除、除了打球的，还很多体育项目都不限制……身高……”苏大嘴还在争辩，似乎突然觉察乔菁是故意挑衅，尾音就低下去了。
乔菁突然觉得内疚，却又不想说话，干脆呆呆地侧目望向银光闪闪的游泳池水面。苏大嘴也僵坐着，居然也没说要离开。
半晌，乔菁突然说：“我快要重回学校再读高三了，明年便会再考大学。”
苏大嘴立即回答：“哦，那很好啊，专心读书去吧。”
乔菁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问：“你叫苏宇是吧？”
“是的。”
“今晚我们聊的话别告诉我妈妈，行吗？”
“当然行，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欢被妈妈管着，我也不喜欢。”
乔菁哼笑一声，母亲会管她才怪，她是不想多事才这样和他说。
顿了一顿，乔菁又问他：“你觉得女孩子乖些好还是活泼些好？”
“很难定夺啊，只要心地善良，不造作扭捏，做回本来的自己就够啦。”苏大嘴几乎不用考虑地说。乔菁听着，竟觉心里一宽，又问：“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子，你觉得，什么是最宝贵的？”
“当然是……是……”
“停！我知道了。”乔菁扬了扬手，他那张立即又涨红的脸已经告诉了她真相。
苏大嘴望着她。
乔菁顿了一顿，还是说：“你是说贞洁吧？”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居然不觉得害羞，可见她在苏大嘴面前自我感觉很是不错。
他涨着脸，半晌才点了点头。
“老土的家伙！”
“难道……你认为不是吗？”苏大嘴嗫嚅说。
乔菁扭头盯着他，字斟句酌地说：“那你认为贞洁和自尊，或者说是学业吧，哪个重要？”
这么个突兀的问题，明显地把苏大嘴吓了一跳，支吾了半天，才说：“这、这个很难比较啊，要、要结合实际才能说、说得清楚。”
“确实是很难的……”乔菁缓缓点头，扭过脑袋，望着斜对面的浴室说，“如果一个女孩子，因为渴望有人关心她爱护她，就草率行事，跟了一个中年男人……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自己那个男人，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但他像父亲一样关怀她……呃，这样的形容或许有问题，但他对她很宽容，还说给她钱继续学业……对了，这很高尚吧，她又不是拿着他的钱去买名牌衣服香水什么的。反正，那么多人都说读书好，她又觉得读书生涯是宁静的，颇适合自己，便想着要去读了……但她知道自己真要这样做的时候，那个男人必定要拿回一些报酬……”
苏大嘴呆了一呆，半晌才问：“那个女孩……不、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你疯了是不是？”乔菁嗖地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说，“我只是问一问你意见！”“哦……”他应了一声，没说话。
“怎么了？”乔菁追问。
“没什么——”
“哪有人说一半没一半的，算什么意思了！”
“既然那女孩我又不认识，就不应该随便发表意见啊。”
乔菁气结。
“那你以男人的角度说一说你对这种事的看法，这也不行吗？总有点个人见解吧！”
“哦……”
“哦什么哦，说啦！”
“我不会很赞同吧。”
“为什么？”乔菁瞪望着他。
“也不知为了什么啊……”他搔了搔头，“大概这种交往不一定有爱情的成分吧，毕竟那女孩子还年轻……呃，反正是不同年代不同思想的人，初时还觉得没什么，时间长了女孩子总会觉得后悔或不甘心的……除非她确定自己真是爱上了这个老男人……有了爱情的交往自然就显得高尚啦，如果没有，会有点像交易似的……毕竟能够开出那样交易的男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啦。”
第73节：第八章 讨厌的苏大嘴（7）
不是正人君子？乔菁一呆，半晌，才幽幽道：“她真不知道，这样究竟值不值得……她不一定爱他，却不感觉讨厌，甚至有点感激和依赖的心理……”
“这种事，还是以爱情为标准吧。两人相爱，那回事就不算什么了，如果当成交易，确实，确实有点那个的……”
乔菁咬了咬唇，回头盯着他：“如果你是那个男人，你会这样要求吗？”
“我？”苏大嘴望着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
“呃……我又没试过……而且我、我还这么年轻……”
“都说是比如了！”乔菁没好气地说。
“如果我很……爱那个女孩子，供她读书也没什么啊，更不一定要回报的。不过，如果她坚持要那样做，我也……也不会拒绝就是……”
“咦……你真是恶心！”乔菁呸他。
“但我爱她才会要她，要了她就会娶她啊，一定的！”苏宇鼓着红脸瞪她，“我才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乔菁心里一感动，扑哧笑了，“那你恋爱过没有？”
苏宇涨着脸不做声。
“没吧。”乔菁睨着他笑。
半晌，苏宇终于说：“有的……”
“哦——”乔菁拖长声音，“结果呢？分手？”
“嗯……”
“为什么？”乔菁不想笑了，回过头颇认真地望着他——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苏大嘴不是擅长说谎话的人。
“她、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刚开始，她羡慕我是游泳队队长，主动黏过来。快毕业时，她又恋上别人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嫌我……长得不够英俊兼没情趣吧，但我一直就是这样子做人……直至现在，我也不懂她当初为什么会主动对我示好，后来又为什么要提出分手……反正，女孩都是善变得很……叫人摸不着头脑……”
“确实是这样。”乔菁幽幽说，“连我自己，有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
苏大嘴很认同地点头，半晌，又说：“对了，你要告诉你……你那个女朋友哟，要确定自己爱他，他也爱自己，而且一定要有机会以后都能待在一起才接受人家的东西哦，不然一分了手，就是陌路人一个。到时要了人家的钱可不知怎么还，人家要了你……她的东西更是想还也没得还了……”
“嗯……”乔菁轻应，没有反驳他。
“如果是我，我会供她读书！”苏大嘴耸耸肩头，“但我不会盲目行动，一定要明白她是否心地善良的女孩！所谓人变心不变，心地好的人，正气自然足够，就算想过背叛别人，也只是一刹那的念头，终归不会真是那么做的！”
“真的？”乔菁盯着他。
“真的！”苏大嘴肯定地点头，“有些人总坏不起来的！我自己也是，一想坏心里就不安了，更做不了坏事。”
“嗯……”乔菁顿了一顿，突然问：“对了，我们认识多久了？”
“有几个月了！”苏大嘴笑着说，“虽然没聊多少，但每天碰面，总是觉得熟悉。而且我还从心姨嘴里，知道你不少事情……”他突然住嘴。
乔菁微微一笑：“继续说吧，我真不知道我妈会说我什么好话呢。”
“呵呵，心姨说你性子直，肯读书，从小就不用她担心。”
“她没说我自小就讨喜、乖巧、听话吗？”
“那倒没有，呵呵。”
“我妈倒是诚实的。”乔菁淡淡说。
“对啊对啊，她说你很小就晓得自个儿洗澡洗衣服，打理自己的东西，从不让她操心。”
乔菁心里一酸，冷冷说：“三岁的孩子就会自己洗澡洗衣服，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大嘴一呆，抬头要观察她的神色。
乔菁岂是任他审视的，连忙笑说：“我只是喜欢自己处理吧，有些人就是这样。”
“对啊对啊，有些人是这样的。”苏大嘴笑着点头。
“晚了，我要睡了。”
“好的好的。”
乔菁淡淡一笑，起身慢慢朝小宿舍走去。
“喂，你膝盖伤了，可不要沾湿患处！”他在后面叫。
“知道了！”乔菁学着他大声地回应，“喂，你干啥不去学唱歌？”
“唱歌？”苏大嘴惊异，“我为什么要去学唱歌？”
“中气够嘛，旁边敲铜锣的敲破了你也不必停下来！”乔菁笑应着，转身离开了。
第74节：第九章 落荒而逃（1）
第九章 落荒而逃
苏大嘴的话，还有生就谨慎多疑的性子，令乔菁多了一个心眼——如果林洛伟要她，总得有一个承诺！她可不愿尝试大脸堕胎的经历！总之，身边人的经历，同样令她忧伤，同样可以令她小心翼翼，不会轻易把自己陷入羞耻无助的境地！
某一晚，两人又是齐齐加夜班，下班后开车外出吃夜宵。那是郊区地带一溜的海鲜小吃食肆，是吃牛肉河粉或炒辣蚬炒螺母等等粤东风味小食的地带。每晚通宵营业，黑漆的周围，宁静的时段，不用担心熟人的窥视，自然能够挽着因为某些原因不能铺陈于阳光之下的另一半，啜饮啤酒，悠闲聊天。
不知什么时候，敏感的乔菁渐渐觉得，自己和林洛伟成为这类人之中的一对，她觉得不快，直率的脾性确实容不得长时间的压抑，某些时候便会借题发挥，轻易地喷发出来。何况，面对林洛伟赌气，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一次，她木着脸啜着啤酒，突然说：“辣蚬子吃得太多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那你想吃什么？下次我带你去。”
“我想念家中的电视剧。”她淡说。
林洛伟睨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小宿舍里没有电视？”
她赌气：“还有很多事情可以供我消遣！”
林洛伟不做声。
“看书也可以，写东西也可以，再不听收音机也可以。总之就不想深更半夜地跑到这鬼地方来吃辣蚬子！”
他仍然沉默，半晌，说：“回学校读书去吧。”
“现在才五月！”
“先辞职也好，我已经看好一处套间，过几天和你去看看，买下来后你就有个地方静下心来看书。”
“辞职，读书，买套间住进去，这三件事一定要同一时期进行？”她盯着他。
他的视线落于金黄色的啤酒杯上，淡然说：“最好是这样。”
“否则？”
“没有定义。”他说，“我只是希望事情安排好了，就尽量朝这轨迹进行，这样会好一些。”
乔菁的气略略平了些，半晌，问：“你会和我结婚吗？”
“菁菁，别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他微叹一口气，“我不是个玩世不恭的人，只是现在还在办理离婚手续，总得完全办妥了。我们也相处过了，发觉一切安好，结婚自是必然的。”
“你们分居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吧。还有一年，就正式离婚了。不过，她是个性子偏激的人，我是为了你着想，不想太早把关系公开，毕竟，她的性子我太了解了，自己不要的，也不一定乐于奉献他人……有些女人是这样的……希望你能够谅解我。”
乔菁嗯了一声，见他一脸的淡漠，心里略觉不安，便故意开心说：“其实这里也不错啊，食物味道不错，店子后面还有黑糊糊的水塘，臭哄哄的垃圾堆，丑丑的萤火虫——”
“不会这么糟吧。”林洛伟大笑，“哪有人这么形容的。”
“别人看不到，偏我就看到了。”
“这不是好事，看不到更快乐一些。”
“但眼睛就是溜到了，怎么忽略呢？”
“不当它是一回事，尽量不在任何时刻用任何言语表达出来。”
“我说话不好，好话不说，流利地说出来的，就是这么些叫人讨厌的话题。”
林洛伟笑了。
“你笑什么笑？”乔菁不满地睨着他。
“这自有难得的地方，这世道谁肯说不好听的话了。”
“只有你这样说。”乔菁朝他缩了缩鼻子，夹了一只辣螺母，扭转它被钳子弄穿的屁股尖，用嘴对准那儿咝咝地吸它的肉。
“我不一定喜欢听，但也不觉什么——”他说，“但你能够在我面前宣泄情绪，我便能为这个而开心。”
“你真是这么想？”乔菁眨了眨眼睛，“我这么糟糕的人，自小就没有谁会喜欢的，总不成你就这么特别。”
“我也不见得有多正常。每个人都有不正常的地方，有些人藏得好，有些人不会藏。”
“确实是那样。那么，你觉得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坏没有标准定义。”
“嗯……”乔菁点头，睨他一眼，但觉他脸色平静，干脆问：“你爱过多少个女人？”
“不多，两个！”他居然立即回答。
“哦……”她应着，却不敢问是哪两个。
“晚了，我送你回去。”他招手叫来服务员，“替我结账。”话毕，他自去把停在路边的奥迪车子驶过来。
两人上车后，林洛伟又说：“明天休息吧，回学校和校长说说去，你要插班进去再读高三，总得要办些手续。”
“嗯。”
“和校长聊过后立即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
他望了她一眼：“干吗嗯嗯啊啊的？”
乔菁嘟嘴：“你说我就应嘛，不然说多了又说我赌气。”
他腾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半晌，乔菁忍不住说：“你不也没说话！”
“我喜欢听你说。”
乔菁哦了一声，半晌，问：“你真的认为，我能够和你相处得来？”
“绝对可以。”
“嗯……”她眨了眨眼睛，“那，那我明天休息回学校递送重读申请。”说话间，她望向窗外。马路旁边，不知何时装上了华丽的十珠路灯，橙色的光芒从高处洒落，光芒以圆形散开，灯下人的影子，竟然聚不成焦，显得十分模糊。
路边有两个男孩一边走路一边说话，突然猛地提脚，踏在扔在路边的空菊花茶盒子上，砰！那么的一声，穿刺在寂寞里。然后飞起一脚，把扁平的盒子朝路边踢去，如同踢掉彷徨迷乱的十八岁。
第75节：第九章 落荒而逃（2）
步入母校，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