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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不是王琼花，我想我会爱死钢琴的。
自此以后，我开始以找韩小洛的名义去174班，但一开始还没敢去得太频繁，因为韩小洛见到我时那种惊喜溢于言表又努力掩藏的神情会令我有强烈的不忍。
他对我的那份心意那般真诚，那般纯净，我却利用他掩人耳目，混淆视听，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觉得，我有点坏了……不，我很坏！简直就成了坏女孩。
可我必须这么麻醉自己，我迷恋杜笙歌的症状日益明显，一开始是哪一天没有见到他，心便像遗失了什么似的；而今，若视线里没有他，心就会变得空荡荡的，茫然若失，无所适从，极不是滋味。
他是我的精神鸦片，不可一日不吸食。
每次去174班时只要一见到杜笙歌，无论是忧伤的他还是沉默的他，都足以让我忘记对韩小洛的那份愧疚及罪恶。
渐至后来，每每看到韩小洛已能在我面前神态自若地扬起灿烂的笑容，我便觉得，也许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伤，而是一种幸福呢？
这样想着，我就没那么愧疚了。当然，这也许只是我在为自己的罪恶找开脱的借口，他是不是感觉幸福，我又怎能知晓？
“韩小洛，看你每天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是美好幸福的吗？”在麦当劳，我问正在啃汉堡的韩小洛，如果他幸福，我的罪恶感便能减一重。
然，我问他这句话时，眼睛却瞟向了柜台，穿蓝色衬衫的杜笙歌正将两个红豆派和一份鸡翅打包。
每个星期，他都会这样。
“当然啦！”韩小洛一副对幸福生活陶醉的表情，“纯纯，我告诉你哦，不要总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无论快乐抑或悲伤，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装模作样地拿起可乐摇头晃脑。
此时的韩小洛已非我曾经一贯见到的腼腆害羞的少年，他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原来的那些羞涩，局促，紧张，早已随着我们之间相处时日增多而症状渐渐减轻。
如今他大方，笑容明亮爽朗，有时候说话还油嘴滑舌，已经习惯了叫我“纯纯”，可我怎么听怎么像“蠢纯”，我瞪他，他却一脸无辜的表情……
上辈子欠他的！不，这辈子我就已经欠了他……
我不知道，他因何有了这些转变，也许，原本别人眼里的他就是这个样子，但我喜欢与这样的他相处，很轻松，甚至感觉到了愉悦。
他“热爱生活”的论调，我兴趣缺缺地送给他一个白眼，如果一个人的生活全部都被痛苦和黑暗笼罩，还快乐得起来吗？
若无其事地抬眼望柜台方向，杜笙歌正转过身，准备离开。
心内怅然失落，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到了双休日，会有两天见不到他……
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杜笙歌住在哪里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或明媚或忧伤，你的笑脸在荡漾 Chapter （2）
念头才起，我已从座位弹跳而起，拿起未喝完的柳澄汁，一面走一面对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韩小洛说：
“韩小洛，我先走了，星期一再见，别忘了给我带你二妈做的八宝饭！”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的话，因为这些话有一半是出了麦当劳才说完的。而那个他二妈做的八宝饭，是那天黄昏在钢琴室四手联弹结束后提起的。
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拿平常心待我，我待他，也只能如此大大咧咧……这样的相处模式，至少不会很尴尬。
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我四下搜寻杜笙歌的身影，一眼便见他上了一辆127路公交车，我的脑子还未起任何念头，脚下早已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过去，在公交车开动前一秒挤上车。
遇上人流高峰期，车厢内拥挤不堪，我隔着挨挨挤挤的人群看见杜笙歌已被挤到后车门的位置，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包裹。
——那里面，应该是热喷喷的红豆派和鸡翅了。
虽然隔着人群，空气里亦散发着混合难闻的汗水味，可我却异常地觉得兴奋，还伴着一点点紧张，像是去探险一样。如此明目张胆地跟踪他，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但是，这样才刺激呀！
公交车驶在平坦的城市大街，我将一切自动屏蔽、静音，满脑满眼都是杜笙歌，此时此刻，世间只有一个他，一个我。
每到一个站，我都会紧张地注意着他会不会下车，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车辆启动，只要他还在，心里便会涌起难言的快乐。
公交车很快驶向郊区方向，路面开始颠簸，我拿出手机，打开摄相功能，摇摇晃晃地对着杜笙歌拍摄起来。
因为车上很拥挤，他是对车门而立，我只能拍到他温良的侧脸。
“梧桐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从后门下车请当心！”公交车内传出机械却善良的提醒，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手机摄相器里的杜笙歌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上车的人从我身边挤过，撞疼了我的手臂。
“啊——我的手机！”我低呼出声，手机已滑落，我立刻蹲下去摸索，车辆已启动，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旁边座位的角落里捡到它。
没摔坏哪里，我庆幸地松口气，再望后车门的方向，杜笙歌已消失不见。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我慌忙挤到前车门大声叫道。
“小姑娘，还没到站呢！”司机大叔脾气不坏，只不理会我。
感觉所有的目光都投射而来，我不管不顾，用力拍着车门，“让我下去！我要下去！”
最终，司机大叔拿我没有办法，将车停下，我冲下车，将车内的议论甩得远远的。
可是下去后才发现，我所立之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一条狭长却幽静的路。
路边立着两排高大的梧桐树，初夏时节的叶子郁郁葱葱，挨挨挤挤，落日的余辉轻盈洒下。
这条路实在适合散步，但我此刻不敢有这种闲情逸致，把杜笙歌跟丢了，我要返回梧桐路站去找找看。
或明媚或忧伤，你的笑脸在荡漾 Chapter （3）
步行二十分钟，才走出这一条狭长的梧桐树林荫道，可是梧桐路站根本只是两条路相交的十字路口，这下完，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虽然打Taix是最方便的途径，但我更喜欢公交车或者地铁，那种人潮拥挤的地方，谁也不认识谁，却因为同座一辆车而互相摩擦、触碰，或者面无表情地相对而立，近距离地感受陌生人的气息，那种感觉很奇妙。
找了路标便知道，与梧桐路相交的是江梨路，再过去就是梨园路，那里有58路公交线，可以返校或者回家。老天有眼，上次坐公交车来来回回瞎转悠就是在梨园路被司机大叔轰下车的。
找准去梨园路的公交线，我挤了上去，然后猜想着杜笙歌是在车上没下去呢，还是下了车转公交线……
最后所有的责任归咎到那破手机，死不死在关键时刻掉地。
不过十分钟，梨园路站便到了，我跳下车，到路的对面去等58路公交车。
此刻已近黄昏，云霞铺了满天，笼罩着这条偏僻的郊区路段，我站在路牌下，无聊地数着来来去去的小轿车。
有人在后面捅我的肩，回头便看到上次在这里遇见的乞丐女孩。依旧是形容枯槁，头发靡烂如杂草。
只是，她看到我回头后，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清丽的笑容，眼睛也在霎时间变得亮亮的。
她忽然变得明亮的笑以及亮晶晶的眼睛，让我自动忽略她的脏乱，不由自主地也以笑容回应，“是你！”不言而喻，说这句话时，我的心里是有些欣喜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久违的老朋友或者亲人一样。虽然，这只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我……我……了，你可以…给…吗？”女孩的目光变成乞求，夹杂着害怕被拒绝。
“啊？”我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这是我第一次听她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字句说得很模糊，我听得不甚清晰。
“我三……三天没……没吃东西……”她可怜兮兮地拉我的手摇晃着，目光变得混浊灰暗。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饿了，微皱眉，三天没吃东西了……
“你没去上次那个大叔那里拿馒头吃吗？我帮你给了钱呀！”我说道。
“有，有！”她猛点头，“可是，他们……走了……走了三天……”
心中蓦然一疼，我牵住她的手，“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带你去吃饭！”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混浊而灰暗的眼里霎时又有了光亮，“真的？”
“嗯！”我点头。
“我叫……”她忽然停住了，歪着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以……以……”，却始终说不出所以然。
“那我叫你小以吧。我叫舒纯。”我说道，心里也有些奇怪自己竟然很愿意和她说话，虽然她脏兮兮的，我却莫名地觉得亲切。
“对，我就叫小以。我是叫小以。”她小声地嘀咕着，却依然一副迷茫的样子。
或明媚或忧伤，你的笑脸在荡漾 Chapter （4）
我猜想她大概已经忘记自己姓什名谁，就不打算再追问，站起来说：“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我带她走向最近的一家饭馆，老板娘看见我立刻露出笑容欢迎，“小姑娘，要吃什么？大娘这里有很多特色菜的！”
“嗯……”我转头望小以，想把这个点菜的权利交给她。
可是老板娘越过我的肩看后面，立刻拉下脸，朝我们挥手，“走走走，这生意不做了，脏兮兮的！”
“大娘，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你就让我们进去吧，她真的很饿了！”被推到门口，我拉住老板娘的手乞求道。
“去去，你给我十倍的价钱也不行！她进来过，以后还让不让我做生意呀！”老板娘蛮横地把我们推了出去，“哗——”地拉上门。
小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无措地绞着手指头。
“小以，别急，我们去其它地方。”我牵住她的手安慰着。
可是再去另一家，还没进门，便被挡了路，一路上都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们，人人都避而远之。
我这才认真注意小以，赤着的双脚像黑炭一样，一条破破烂烂的裙子，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隐隐约约是纯白，纷乱如杂草的长发遮住大半边脏兮兮的脸，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吸吸鼻子，还能闻到恶臭的味道。只有一双偶尔散发着某种强烈情绪的眼睛证明她还有生机。
她舔着干涩的嘴唇，我只好让她呆在外面，到一家饭馆炒了几个菜打包，出来后我问她：“小以，你住哪里？我们到你住的地方吃好不好？”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我拎着饭盒跟着她转过几条巷子，走过几条泥泞的路，来到一堆废墟的破败房屋前。
暮色临近，天边的云霞已渐渐消失。
我猫着腰跟她进去，一股铺天盖地的恶臭扑面而来，我捂住鼻子差点吐出来，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我忍着恶心的感觉继续往前走，蓦然，眼前的一个物体让我倒抽一口凉气，那是一俱腐烂发臭的婴儿的尸体，恶臭正是来源于此。
我目瞪口呆站在那里，再也迈不动脚步，小以毫不在意地说：“我儿子……死了。”
她说得那么波澜不惊，像是说别人的小孩一样，我却听得心惊肉跳，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你可以挖个地方，把他埋了……”
“不！”她忽然凶狠地瞪着我，眼里露出一种近乎锥心刺骨的仇恨，吓得我后退一步，不言而喻，我被她眼里那种强烈的感觉震憾到了。
“小以……”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霎白。
微光里，我看见小以握紧双拳，牙关咬得紧紧的，嘴角出现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然后，她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要把他放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无限怨愤，仿佛暗夜里的幽灵，夹着冷气与森然。
我不由自主地抱着双臂，只感觉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一茬一茬地往外冒，“好……小以，这里好暗，我们到外面去吃饭好不好？”我声音颤抖地说道，再呆下去我非要吐掉不可。
小以眼里的凶狠及仇恨渐渐平复，“好。”
待小以吃饱以后，我又返回附近的超市买了够她吃一个星期的食品，嘱咐她每天按时吃，然后心情沉重地踏上返校的58路公交车，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或明媚或忧伤，你的笑脸在荡漾 （5）
星期一，韩小洛果然一到学校就给我送来了他二妈做的八宝饭，他捂在怀里拿过来，到我手里时，还热烘烘的。
蓦然之间，我感觉心也被捂得热烘烘的。原来，我的心还未麻木到铁石心肠。
“蠢纯，好吃吗？”韩小洛站在旁边满脸期待，我已经习惯性地在他唤我“纯纯”时，自动替换成“蠢纯”。
“唔，很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八宝饭。”我塞了满嘴八宝饭，腮两边被挤得鼓鼓的，说话自然是含糊不清。
“以后你想吃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二妈人挺好的。”韩小洛清亮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
我望着他怔忡一下，低头专心致志、狼吞虎咽地消灭八宝饭，没有给予他回应。
韩小洛亦沉默。
“舒纯。”许久后，韩小洛忽然开口，却是正儿八经地唤着我的全名。
我侧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里荡漾了浓浓的笑意。
“干什么？”我不由自主地躲避他笑里隐藏的某种情愫，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将装八宝饭的塑料袋揉成团。
他忽然伸手捏向我的鼻子，动作温柔却又显得笨拙。
我本能地偏头，他却已从我鼻子上刮下一粒糯米饭，脸上笑意盎然，“蠢纯，你简直就像是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饭的难民。”
可以想象，现在我脸上有多狼籍，望着他忍笑的模样，我没好气地踹他一脚，“笑笑笑，当心笑成内伤你！”
“没啊，我哪有笑。”韩小洛死不承认，却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觉得现在的你跟我以前了解到的你，完全两样。”
“有什么两样？我还是我！”我拿眼横他，却心虚，的确，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生了好多变化……尤其在对他的态度上。
只是，所有的变化都缘自另一个人，与我尚无甚交集的杜笙歌。
“中午有场篮球赛，你会给我加油的吧！”韩小洛没有跟我继续研究那个话题，无厘头地扔出一句，语气自信得让我错以为眼前站着的家伙不是韩小洛。
“没空。”我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想当然，韩小洛毫无保留地对我露出极其哀怨的表情，一副你真扫兴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我还在教室收拾东西，安尘轩风风火火奔进教室，一句话不说，便以前所未有的坚持和蛮力把我拽了出去。
“安尘轩，你要把我拽去哪？我今天中午已经有安排了。”我说道，我要去看韩小洛的篮球赛，虽然早上一口回绝，在心里却早已答应，并不喜欢那种喧嚣得可以让人一个头两个大的场合，只是，我能回报韩小洛的，也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吧。
“哈，去篮球场看韩小洛和杜笙歌的巅峰对决赛，我知道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但今天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去！”安尘轩紧紧地拽着我，一副怕我逃走拒绝的样子。
我扁扁嘴，巧了。得知杜笙歌也是主角，喜悦的感觉立即涌上心头。
在我的印象里，杜笙歌总是一副冷漠而忧伤的样子，常常在行走时懒懒的把双手放在裤兜，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只是匆匆过客和不值得留恋的风景。
曾经习惯低头行走的我，亦是这样一副情态。
而这一次在篮球球上，我却看尽了杜笙歌的*倜傥，及，王者风范。
身形高大的他在场上奔跑跳跃，明媚的阳光将他包围，在我眼里，他总是置身在一片绚目的流光溢彩中，让人移不开目光。
因为对杜笙歌有特殊的感情，这让我很轻易地忽略了另一个也同样耀眼的韩小洛。
我的到来，也许令韩小洛感到意外，他开心地笑着朝我和安尘轩的位置挥舞着双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或明媚或忧伤，你的笑脸在荡漾 （6）
安尘轩将双手放在嘴边拱成喇叭型，大声喊着：“韩小洛，你要加油喔！”
我不由自主地微笑着，目光却落在杜笙歌身上，只静静地观望他的一举一动，不像别人喧嚣疯狂。
在这个时候，跟那些花痴女们比嗓门，比疯狂，我讨不到任何便宜，虽然，在自己眼里，我也是个花痴。
只对杜笙歌一个人痴。
别人都在动的时候，谁最引人注意？
安静且一语不发的人。
但是我引不起他的注意，人太多的时候，我总是被淹没，我的安静不够锋芒毕露。
安尘轩可以。
她银铃的笑声，放肆的尖叫，灵巧地跃动，加上出色的外表……她的肢体语言没有丝毫做作，总是那么鲜活亮丽。
场上所有男生在她又跳又叫的时候都会精神抖擞，玩着各个花招，也因此让球赛添了一份游戏意味。
这应当，就是美女效应吧！
一个男生，当有漂亮女生在场，都会希望做一些什么来引起漂亮女生的注意。
或装酷，或反常地活跃，或假装满不在乎，或其它……
原以为，像杜笙歌那样酷那样冷漠的男生，应当特别一些，不会落于俗套。
但是，我看见他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目光很自然地投向了我旁边的安尘轩，见她跳起来欢呼，他更加洋洋得意起来，甚至，还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仿佛在回应她的欢呼一样。
这也许只是男生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却让正痴迷注视他的我窒息，脸上的笑容亦慢慢僵硬起来。
安尘轩却是不自觉的，就像对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