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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的冷了.探春李纨叫人乱着拢头穿衣,只见黛玉两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
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和宝钗大婚的这个时辰.紫鹃等都大哭起来.李纨探春想他素日的可疼,今日更加可怜,也便伤心痛哭.因潇湘馆离新房子甚远,所以那边并没听见.一时大家痛哭了一阵,只听得远远一阵音乐之声,侧耳一听,却又没有了.探春李纨走出院外再听时,惟有竹梢风动,月影移墙,好不凄凉冷淡”
台下的姑娘媳妇们一个个听得伤心落泪,柳絮更是触到伤心处,那眼泪成串地掉落到衣襟上。这段书自幼不知听过多少遍,没想到有一天竟落到了自己头上,自己和那苦命的黛玉堪有一比
呆怔了一会,又安慰自己,柳絮啊柳絮,你比黛玉要强多了,你还有爹,你还有思齐,只不过是暂时成全一下不幸的陶小姐而已当下擦了擦泪,用力摇了摇头,长吸一口气,命令着自己:“柳絮,你现在给我振作起来,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去”
天桥有家卖刀削面的,以前碰到多赚了些赏钱的日子,柳承贵偶尔会带着众人去那里犒劳一下大家的肚皮。柳絮一念及此,便顺着脚步向那间小馆子走去。
还不是饭点儿,店里没几个人。柳絮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旁边桌子上坐了个人,头上低低扣着顶草帽,身上穿着车行里的号坎,正端着大海碗唏哩呼噜地吃着面。柳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叫了一声“福生”
还是上次出院的时候柳絮和冯思齐去医院里接他时见过一次,如今看起来福生的伤已经全好了,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伤疤。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年轻憨厚的小伙子神情间好象变了一个人,脸上胡子拉碴,黑瘦了不少,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不曾见过的深邃冷淡。
他看见柳絮,并未有过多的惊讶,只是随口说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冯先生呢?”
“我的生日?”柳絮喃喃自语,这才想起来,可不是嘛,今天是自己十九岁的生日。冯思齐不知道,自己忘了,没想到倒是一个不相干的福生记得这样清楚。
心里重新难过了起来,柳絮怔了一会,强笑道:“他——今天有事忙……福生,我请你喝两杯吧,就算你替我过生日,好不好?”
福生默默地瞅了她半天,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凄惶神色,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探寻的疑问,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只转头冲跑堂的高声叫道:“切二斤酱肉,拿一坛子杏花春来”
柳絮和福生从中午一直喝到日落西山,两个人都绝口不提自己的事,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喝得酩酊大醉,才相互搀扶趔趄着走了出来。
福生东倒西歪地拉着车把柳絮一路拉到冯府门外,方口齿不清地恍笑着说道:“絮儿,你为姓冯的怀过孩子,他要是敢对不起你,你看我饶得了他吗?”
柳絮正在醉中,听了此话一时没有明白,正呆怔间,福生已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拉着车一路颠颠倒倒地走了。
柳絮不胜酒力,只觉得头痛欲裂,脸上却带着一个恍惚的笑容,踉踉呛呛走回自己的小院。一进门,金凤就连忙走上前扶住她,低叫道:“哎哟柳姑娘,你这是上哪儿喝成这样?二少爷抽空过来了好几次,都没找见你”
柳絮望了望天边的残阳,语无伦次地嘻笑道:“他,他找我干嘛?他……不是,不是应该入洞房去了吗?”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柳絮和陶丹桦的私人会面
第七十二章 柳絮和陶丹桦的私人会面
柳絮望了望天边的残阳,语无伦次地嘻笑道:“他,他找我干嘛?他……不是,不是应该入洞房去了吗?”
边说,边恍然大悟般拍着额头嘻嘻笑道:“金,金凤,我还没过去,没过去给新人道喜呢,走走,你,你扶着我过去……”说着,便趔趄着脚转过身要往外走。
金凤脸上变色,吓得忙死命拦住她,嘴里一迭声低叫道:“我的姑娘哎,咱别闹了成不成?前头那么多客还没散呢,都不知道你是谁,你这跑过去算什么?老爷太太,二少爷和陶小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边说,边和银铃两个人半拖半拽地把她往床上拉扯。
柳絮心头半明半暗,一时清楚一时糊涂,头重脚轻脚下如同踩了棉花,被两个丫头一拉扯,把酒劲儿越发撞了上来,胸中作恶,一张嘴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身子就往地上挫了下去。
银铃惊叫着忙不迭地闪身躲开,捂着鼻子厌烦地避到了一边;倒是金凤,毕竟拿了柳絮的钞票,又见她此番情景孤单单地也着实可怜,倒多少动了恻隐之心,扶着柳絮躺在床上,将她吐脏的衣裤扒了下来,重新换了新的;打了盆水来正要给她擦洗擦洗,却见柳絮已经睡着了,眼角边犹自缀着两颗泪珠。
半弯弦月升上了树梢,前院的笑语声渐渐散去,宾客们纷纷告了辞。一个清隽的人影穿花拂柳而来,急急地走进了寂静的小院中。
今天各房的下人们额外领到了赏下来的水果,金凤和银铃得了两串葡萄,此时已洗漱清爽了,两个人拿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吃喝着,忽然见冯思齐又走了来,慌得连忙站了起来,齐声惊诧道:“二少爷?”
冯思齐身上还穿着吉服,只是大红披花已经卸了去,脸现潮红,显然也被灌了不少酒,进了院子便问:“柳小姐回来了没有?”
银铃忙迎了上去,冲着屋里一指,低声道:“刚回来,不知在哪儿喝醉了,现在睡下了。”
冯思齐眼中一暗,不再言语,抬脚走进内室,见柳絮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微微的鼾声中,一双秀眉犹自紧紧皱着。他心中又怜又痛,伸手拉过绫子夹被轻轻盖在柳絮身上,不由自主便挨着床沿坐了下来,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张清瘦的面庞。
柳絮在梦中睡得并不舒服,几分钟就要翻腾一下,皱着眉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冯思齐轻轻握着她的手,将耳朵贴在她的唇上,却始终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蜡烛“噼啪”一声爆了个微弱的灯花,银铃上前恭敬地劝道:“二少爷,天晚了,您还是快回去吧,让新娘子等久了不好……”
冯思齐恍若未闻,心中却是悲怆伤感五味杂陈。屋内院中一片寂然,只见那月移花影,疏影横斜,渐渐移过了东墙。
金凤和银铃互相对视一眼,见冯思齐只是呆呆的不动,心中不安起来,双双走上前,正欲再劝,忽听远远地脚步杂沓,笑语喧哗,似有一群人向着小院走了过来。
银铃才迎出屋门口,却见内院总管吴妈妈领着一班人嘻嘻哈哈走进了院子,人还未到,已经高声笑道:“这个院子清静,新郎倌喝多了,没准儿在这里躲酒呢。”
便有一个稍为苍老的声音笑道:“姑爷脸皮薄得很,老婆子我才刚要敬酒,人就不见了,害得我这一顿找。”银铃最是眼尖,认得说话的这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是陶丹桦的奶娘,姓王,跟着陪嫁过来的,在陶家很有些地位。当下不敢怠慢,回头冲屋里喊道:“金凤吴妈妈和王嬷嬷来了,快把灯点起来”自己则上前一步轻扶住王嬷嬷的手,笑道:“您老这边请。”
吴妈妈便知冯思齐必是在这院里,当下急走两步,当先进了屋,果然一眼便见冯思齐正坐在床前,握着柳絮的手发呆。她立刻趋步上前,用身子将冯思齐遮住,哈哈笑道:“表小姐这院子清静,我一猜二少爷必是躲在柳家表妹这里,果然让我猜中了来人,快把少爷架起来送到前头去”早有跟着来的几个丫头上前嘻嘻哈哈地把冯思齐拉了起来。
王嬷嬷便上前道了个万福,瞧了一眼睡在榻上的柳絮,转头向冯思齐笑道:“姑爷,天儿可不早了,咱们家小姐还等着姑爷揭盖头喝合卺酒呢。您瞧,表小姐这也都歇下了。”
吴妈妈便冲丫头们使了个眼色,丫头们会意,当下笑嘻嘻地连拉带拽便将冯思齐推出了房门。冯思齐于混乱中回过头再瞧了柳絮一眼,见她仍是昏睡未醒,身不由已地便被众人簇拥了出去,杂乱的脚步和笑语声渐渐消失了。
这里,金凤一边收拾给吴王两位妈妈奉上的茶碗,一边皱眉笑道:“好家伙,怎么又成了表妹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银铃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笑斥道:“你的脑筋还真是不灵光也就配在这院子里混吧。”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柳絮才醒了过来。一睁眼,便觉眼皮涩重,脑子里仍是嗡嗡一片。
她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才慢慢想起昨天之事,再一瞧窗外早已天色大亮,一颗心顿时紧紧缩成了一团,痛不可抑。天亮了,也就是说……已经洞房了,花烛了……
头脑里一片空白,柳絮复又慢慢地躺回床上,翻身向里,一任那泪水奔流而出,将枕头打湿了一片。
金凤听见柳絮醒了,端了洗脸水进来,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姑娘今儿就别上前头请安去了,新少奶奶还得给老太太,太太们磕头奉茶呢。”
柳絮听着刺心,也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
到了下半天,柳絮方勉强起了身,也不梳洗,蓬着头发坐在窗下看那天边的落日静静地往地平线下坠了下去,正出神间,忽听正在扫院子的金凤万分惊诧地叫了一声:“陶……啊,二少奶奶您来了”
柳絮心头巨震,抬头看时,见陶丹桦在几个丫头婆子的簇拥之下已娉娉婷婷地走进了院门。
柳絮对陶丹桦的全部印象就是一位身穿洋装,贵气逼人的西式女子,此时却见她全幅中式打扮:挽着如意髻,髻上颤巍巍斜插一只点翠珠钗,钗头上饰着一颗东珠,堪比鸽蛋大小,行动间光华璀璨,灼灼生辉,令人不敢逼视;身上穿着大红的宽袖窄腰龙凤衫,下面系着同色的百折长裙,微微露出一双石榴红的缎面绣花鞋,整个人象一团红色的火焰,艳丽夺目,使得跟她一起的人全都黯淡无光,面目模糊。
柳絮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望着面前这个华丽的美人,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才好,只模糊地低低说了一声:“……您来啦……”
陶丹桦才开过脸,脸上汗毛绞得干干净净,淡淡扑了一层粉,淡扫蛾眉,唇上微微一点红,越发显得脸上肤若凝脂,晶莹剔透。此刻,她站在柳絮面前,打量了几眼柳絮乱草一样的头发和黄黄的面容,莞尔一笑,微微欠了欠身子,道:“柳妹妹,昨儿你没来观礼,思齐说你身子不舒服,所以嫂子今天来看看你。”
说着便回头从贴身丫头手里接过一个漂亮的锦盒,笑道:“这是我从英国带回来的一些护肤品,送给柳妹妹作个见面礼——思齐嗔着我,说柳妹妹从来都是素着一张脸,并不喜欢这些花花粉粉的,送也是白送。我说他胡说,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呢?”边说边轻笑起来。
柳絮听她琳琳琅琅地说着,语声清脆悦耳,有意无意间谈到冯思齐,全然是一幅恩爱而戏谑的语气,不觉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嫂子身子可好些了?快屋里坐吧,可别站久了”,边说边把她往屋里让。
陶丹桦拉过柳絮的手,轻笑道:“谢谢柳妹妹惦记着。奇怪得很,这两天精神竟然好多了。本来老太太她们还担心我这身子受不住,谁成想这两天累成这样,我反倒觉得爽快得很,胃口也开了,一口血都没咳过。就连昨晚上思齐他……”说到这儿忙瞟了柳絮两眼,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拿手绢子捂了嘴笑道:“你瞧我,一高兴就说顺了嘴。”当下,便吩咐众人,“你们都先回去,我跟柳妹妹说会儿话。”
柳絮听见她没说完的那半句话,已经呆了,心里突突跳着,茫然道:“思齐他,怎么……”
陶丹桦便吃吃笑起来,斜瞟着柳絮,满面娇羞地微微皱眉道:“哎呀,你女孩子家,不懂的,不说了……不过……”她忽然低了头,娇笑道:“今天一起来,就觉得精神格外好,病就象全没了似的,你说怪不怪……”
屋子里陡地起了一股冷风,柳絮的心跳仿佛停止了。银铃端上茶来,柳絮茫然说了声:“嫂子请喝茶”,便端起面前自己这一杯,哆嗦着手端到唇边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半杯进了肚子,半杯全泼洒在了衣服上。
下一章预告:《离开冯府》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离开冯府
第七十三章 离开冯府
婚礼后没两天,就立了秋。从立秋这天起,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凉爽,夜里睡觉不关窗,几乎就要伤风感冒了。
柳絮前两天着了凉,有些咳嗽。金凤说要告诉厨房去熬一些冰糖梨水来喝,柳絮忙摆手阻止了她。
现在里里外外全都称柳絮一声“表小姐”,冯老太太为了这个还特意把柳絮请了过去,拉着她的手悄悄地语重心肠地说:“好孩子,委屈你了,如今只能先这么叫着。你看在病人的面子上,千万别计较”,柳絮当然无话可说,默然应了。
待她走出屋子,四姨娘才一边替冯老太太点上烟丝,一边皱眉道:“她要是不言不语地就一直这么待下去怎么办?这个丫头还真有那么股子倔劲儿”
冯老太太抽了一口烟,眼皮都没抬,不咸不淡地说:“愿意待就让她待着,她今年快二十了吧?你看她能拖多久。过了二十还嫁不了人,就算咱们不说,她自己个儿就急了。咱们还是好茶好饭地供着,黑不提白不提地耗着,咱们可有什么怕的。”
四姨娘便笑道:“还是老太太计谋深,这么着还不得罪二少爷。”
冯老太太打了个哈欠,半歪在炕上,慢条斯理地说:“是啊,我犯不着为了个戏子倒跟我孙子反目成仇了是不?不过话说回来,如今齐儿的少奶奶也娶回家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若是他将来非要纳了那丫头作妾,其实那倒也没什么……”
一语未了,四姨娘微微变了脸,叫了一声“老太太……”
冯老太太从稀疏的眼睫毛下瞟了她一眼,呵呵笑了起来,拿烟袋锅子敲了敲她的手背,道:“我一猜你就得着急不过逗逗你罢了。”
四姨娘将手背放在唇边吹了吹,喘了口气,这才勉强笑道:“老太太还是这么喜欢吓人……那天老爷把我叫过去,一说这丫头的娘原来就是三姨奶奶,我这心里足足别扭了好两天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太太您想,若是这丫头真进了咱们家的门,一但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闹得鸡飞狗跳的?她恨上我自是不必说,就连老爷,老太太,她都得一并恨上。虽说我倒并不怕这毛丫头,不过心里终究是别扭,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四姨娘说着,眼前便浮现出柳絮那双水灵灵的黑眸,再想到三姨奶奶死的时候眼睛还微微睁着一线,柳絮的眼睛跟她娘活脱脱就是一个再版,身上不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冯老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道:“瞧不出你也有怕的时候。”
四姨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忙不迭地辩白道:“我为什么怕?向秋婉是自己寻死,又不是我拿绳子把她勒死的……我不过是瞧着那丫头心里头不舒服。”
说着话,听见外面丫头打起帘子,说道:“二少奶奶来了”。
陶丹桦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给冯老太太请了安,向四姨娘问了好,手里的手绢不住地扇着风,皱眉笑道:“都立了秋了,还这么热,真受不了。说起来咱们这京城的气候真不如欧洲舒服。”
四姨娘瞧她脸上画着极精致的妆容,身上穿着蕾丝长裙,便笑道:“少奶奶这是要去哪儿了,打扮得这么漂亮。”
“早起觉着不舒服,我想去看看西医。”陶丹桦极快地瞟了冯老太太一眼。
“哪儿不舒服?着凉了?”冯老太太大为关切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胃里有些反酸,浑身没劲儿,懒怠动。”陶丹桦慢吞吞地拖长了声音。
“哟,少奶奶不是有喜了吧?可够快的”,四姨娘手掩着嘴笑了起来。
冯老太太掐着手指头一算,不觉喜上眉梢,连声道:“可不是也快满月了吗?要是害喜,也就差不多到时候了。”
陶丹桦顿时挑着眉毛,手抚着胸口喜道:“真的吗?
当下娘三个摒退了下人,凑在一处低声说笑起来。
随着二少奶奶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冯府上下也变得喜气洋洋起来。喜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二少奶奶一个礼拜没有咳血了”,“二少奶奶今天晚上多吃了半碗饭”,“二少奶奶昨儿去听戏,今天给老太太学唱了一段《武家坡》,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说比当初粉艳霞粉老板唱得还好呢”
……
如此众多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而柳絮一天比一天消沉了下去。
这天傍晚,冯思齐走进了小院。柳絮已经有差不多十天没见过他了。
冯思齐清瘦了很多,眼窝明显陷了进去,眼睛里全是血丝。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语。
银铃已经调去了四姨娘那里,如今只剩了金凤一个人。金凤端上茶来,看了两个人一眼,就悄没声儿地退了出去。屋子里重新寂寂下来,只听见桌上的西洋座钟有条不紊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过了一会突然当当当地敲了起来。那声音今天格外地响亮,一声一声仿佛直接砸在脆弱的心脏上,简直让人受不了,就象是催促着人一定要开口说话。
冯思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终于开了口。他极力想使语气轻松一些,便笑道:“今天从厂里出来,特地绕到第一楼去买了只烤鸭,想着你爱吃。谁知道走的时候偏忘了拿回来,你瞧我这记性,是不是老了?”说着便摇头叹息,自嘲地笑了起来。
柳絮并不开言,只勉强微微咧了咧嘴角。
屋子里重新沉默下来。过了好久,冯思齐微微低了头,歉疚地说:“絮儿,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天天赶工,机器还每天出故障,眼看着几万件军服交不上去,我都快崩溃了,每天在厂里发火。”他突然握住柳絮的手,恳切地望住她的眼睛,沉声说道:“我真的是忙得顾不上来看你,你受委屈了,你原谅我,行吗?”
柳絮轻轻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