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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严厉、尖锐。当时双方气氛挺融洽,信未封口,邓宝珊急于知道写了些什么,看罢大惊失色,当着苏静的面对周北峰、刁可成说:“这封信太出乎意料,傅作义不一定会受得了。”
又道:我回城后,打算暂不交给傅作义看,以免节外生枝,把事情搞僵,甚至推翻协议,使谈判功亏一篑。
苏静把这个情况向林彪汇报了,林彪说:“是啊!那封信是有些严厉呀,他要暂时不交也可以。
原来早在1946年10月11日,傅作义攻占解放区重镇张家口后,曾得意地写了一封侮辱性的《上毛泽东书》,登在报纸上,声言如果共产党打胜了,他傅某甘为毛泽东执鞭——毛泽东当然不会忘记的。
《关于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协议》登报了,苏静奉命出城向“林罗聂”汇报城里情况。一进门,罗荣桓便问他:“由邓宝珊带给傅作义的那封信,交给傅作义看了没有?”苏静说,不清楚。聂荣臻接着说:“你今天还要回去问一下邓宝珊,若还未交给傅作义,你要催促邓并同他一起去见傅,务必要告诉邓在今明两天让傅作义看到那封信。”
这时,苏静还未看到这封信,也不知道傅作义的那封《上毛泽东书》。但他明白,罗聂如此重视这封信,很可能是党中央,甚至就是毛泽东查问了此事。
傍晚,苏静回到城内,找到邓宝珊。邓宝珊困惑不答,迟疑良久,才拿上信,两个人一同去了中南海居仁堂。傅作义情绪很好,问这问那,与苏静热情交谈。邓宝珊乘机到内屋,将信交给了傅冬菊,傅冬菊看了信,也没敢交给傅作义,而苏静也绝口未跟傅作义谈这封信的事。
2月1日,《人民日报》全文发表了这封信。傅作义看后,果然情绪异常激动。两天后,他在给林彪、罗荣桓的信中说:“两年半戡乱战争的严重灾难,我愿担当全部责任,愿意接受任何惩处。”
此时,距林彪将信交给邓宝珊已经半个月了,北平和平也已生米做成熟饭了,不管什么样的果子,他傅作义也只能吞下去了。
邓宝珊当然是深知其人的,傅冬菊更是深知其父的。无论如何,傅作义都是个有尊严的军人。
辽沈战役,首战义县,攻城部队战前大挖交通壕,直挖到敌阵地前,以敌人手榴弹投不到为准,既可增强攻击的突然性,又能大大减少伤亡。苏静见了,立即报告林彪,林彪未置可否。苏静知道,林彪一句话不想听两遍,但他还是去林彪那儿又讲了一遍。这次林彪果然极为重视,立即给攻锦州部队发电,要求每师用2/3兵力挖交通壕。而敌守城司令范汉杰,见到城下那么多蛛网似的交通壕,就知道守城无望了。
苏静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无论会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风险。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促成北平的和平解放。
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次授衔时,许多与苏静差不多的老资格的机关干部授衔大校。
苏静是中将。
那也只能是个默默无闻的将军。
军人是讲战功的。将军的荣耀,莫过于提起名字,就能让人联想到一串辉煌的战斗、战役了。可对苏静来说,哪个著名的战斗、战役,是你带兵打的?你身上挂了多少彩?就算那“苏静能当10万兵”,不也就是些情报、建议吗?
他只能属于另一类的无名的名将。
因为师范毕业(在当时的红军中,这无疑是高学历、大知识分子了),参军就当了参谋(用今天的话讲,叫“坐机关”)。如果他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可能早就下去带兵打仗了。可他实在太出色了,不可替代,再加上不喜欢宣扬自己,就注定要默默无闻了。
第七章 (四)傅作义之义——他不是战犯了
“帮助成功者速成,不是依附成功者求发展。”
这是第一次谈判期间,“剿总”联络处少将处长李腾九,给谈判代表崔载之的电报中的一句话,表达的当然是傅作义的意思:我傅作义与共产党和谈,并非谋个人私利,而是为了和平,为国家、民族着想。是战是和,我已仁至义尽了,现在就看你共产党的了。
如果认为傅作义只是一位三星上将,一介武夫,那就错了。从张作霖到阎锡山、白崇禧,都是集军事、政治于一身的全能型人物。他们饱经世故,老谋深算,见风使舵,狡兔三窟,用民间大众的话讲,个个都是“九尾狐狸精”。不然,能在一方天地中“王”起来吗?
不过,比之那些为了一己的私利,不择手段,无所不为,甚至卖身投靠的大小军阀,傅作义还是个比较纯正的军人,也颇有中国心。
1936年绥远抗战前,日本关东军参谋板垣征四郎到绥远“访问”傅作义,说傅将军在华北威望最高,应该站出来为华北人民做一番事业,改善日中关系,大日本帝国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傅作义正色道:华北是中国的领土,决不许任何人搞什么“独立”。板垣又提出什么蒙绥“自治”,傅作义义正词严:我是国家边防负责人,守土有责,决不允许任何叛离祖国和民族者来犯,使国家领土受到损失!
自长城抗战后的12年抗战,无论刀兵相见,还是此类“访谈”,在民族大义上,傅作义从不含糊。
谈判桌上,傅作义作出一种“助人不为己”的模样,是因为觉得手里有牌,可以与对手叫板,讨价还价。
第二次谈判,有个“会谈纪要”,傅作义看罢,什么没说。周北峰有些着急:人家说了,所有各项,务于1月14日午夜前答复的。
傅作义道:这个文件,过两天再说。
就“说”来个天津城枪打炮轰,一城血火。
涿州城小,人也少,城内1/3为空地,那时枪炮现代化程度又低,火力的威力、密度自然也差,却已使城内军民死伤无数。北平呢?一切正好相反。好在北平人民算是躲过一劫,可天津那一城血火呢?
几十万军队龟缩北平城,200多万军民要吃要喝。各部仓促守城,事前很少积存粮草。老百姓买不到粮食、蔬菜、煤炭,米珠薪桂,贫苦市民眼看陷于绝境。国民党的运输机不敢低飞,一袋袋大米、白面,好多投入北海,没有喂鱼的就被军民争食。除了寒冬腊月没有长春那么冷,这情景不就与黑地上的那座死城一模一样吗?
傅作义肯定会想到长春,可他是为了避免出现又一座饿殍之城,才决定和平起义的吗?他是手里没牌了,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了。就是当年在涿州,若是不投降,到头来他傅作义不也只能是一具饿殍吗?
须知,他是把妻子、孩子送去重庆表忠心,押给老蒋当人质了。而这对平津人民意味着的,却是一种什么样的凶险啊!倘是郑洞国守长春那工夫,看上去国民党好像还未大势已去,或是天津果真像傅作义期望的那样,能守上一段时间,连老婆孩子都赌上了的傅作义,会如何动作?那多弹药、少粮食的北平,会成了什么样的人间地狱?
没人说傅作义把平津两市的人民当了人质,他倒是煞费苦心地营造文物盾牌,以使对手投鼠忌器。天津的200万人民,北平的200万人民,与长春的草民百姓、芸芸众生一样,好像都不算数,什么也不算,有没有都无所谓,没往心里去——这不是比成了人质更悲惨、更凶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吗?
1月22日,国民党绥远省主席、省保安司令和华北“剿总”归绥指挥所主任董其武中将,乘飞机到北平见傅作义。
9月19日上午,以董其武为首的绥远军政官员和各族各界代表30余人,在省银行包头分行礼堂,举行了绥远起义通电签字仪式。
辽沈战役打了50天。淮海战役打了64天。创造了“三种方式”的平津战役,战史上说是从1948年11月29日至1949年1月31日,62天。其实比较完整地说,应该是到“九&;#8226;一九”绥远通电起义——再过12天,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成立了。
用战斗歼灭敌人的天津方式。
兵临城下,用强大的军事压力,迫使敌人用和平方法,迅速、彻底地改编为人民解放军的北平方式。
有意识的保存一部分敌军,待一个相当的时间瓜熟蒂落,再将其改编为人民解放军的绥远方式。
1974年4月,傅作义病重住院,周恩来去医院看望,说:“毛主席叫我来看你来啦!”
傅作义已经神志不清,周恩来凑近他的耳边,说:“你对人民立了大功!”
战犯与功臣,那距离有多远?
无论如何,还是国民党最后一任北平市长刘瑶章说得对:“北平和平解放,当然最直接受益的还是北平市全体人民。”
蒋介石能够终老台湾,当然应该感谢龙王爷。
傅作义呢?是不是需要谢谢北平那些文物古迹?
第七章 (五)“杀头将军”与“抹泪将军”
1月21日下午,傅作义召集“剿总”副参谋长以上官员及所属各兵团司令、军长开会,由参谋长李世杰讲述一下和谈的大概经过,随即宣布和谈协议。
居仁堂一片沉默,万千滋味儿涌上心头,一时间又难说什么滋味儿,反正绝对不会是好滋味儿的沉默。
突然有人哭起来——那是一种五内俱焚的痛不欲生的痛哭,哭的人是4兵团司令李文、9兵团司令石觉、16军军长袁朴等人。
袁朴边哭边叫着:“对不起领袖呀!对不起领袖呀!”
也真够叫人心酸的。
只是现在哭天抹泪的有什么用,之前都干什么了?
国民党军队各顾各,互不相帮,甚至见死不救,互相拆台,已成传统保留节目。
辽沈战役中,锦州打得红天血地,塔山打得血地红天,蒋介石“东西对进,会战锦州”的另一路人马,廖耀湘的西进兵团,就在彰武、彰武台门、新民以西徘徊不前。蒋介石连电催促,廖耀湘回答不是“桥梁未架好”,就是“正准备前进”。
淮海战役中,黄百韬兵团被围,向驻防徐州的邱清泉乞援。参谋总长顾祝同也飞去徐州,责令邱清泉增援。邱清泉以徐州危险为借口,就是按兵不动。
1948年1月,35军新32师涞水被歼,军长鲁英麟自杀,原因之一,也是中央军不积极支援。
35军被围新保安之初,死神曾两次为35军闪露生机,最后一次就是援军104军攻至马圈时,两军已经一望可及了。可生死存亡之际,郭景云竟为译电员把安春山那个“西部地区总指挥”头衔,译成了“西部收容总指挥”,与安春山怄起气、斗上嘴了。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些将军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吗?
安春山后来在回忆录中表示,他就是不愿解35军的围,而是愿意35军败。
这就简直让人怀疑安春山是不是共产党了。
邱清泉是黄埔出身的“天子门生”,黄百韬兵团为广东部队。国民党的中央军装备好,又是“正宗”,自然盛气凌人,一向不把地方杂牌放在眼里。军阀混战,中央军与地方军又大都打过冤家,彼此宿怨很深,见死不救看笑话,也就见怪不怪挺正常的了。
可同为察绥军,郭景云和安春山尚且如此,国民党落到如此田地,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天津攻坚战,林彪第四次单调号称“攻坚老虎”的6纵17师,为战役总预备队,准备随时从城西1纵的主突方向加入纵深战斗。
17师在山东抗战时,就以善使炸药攻坚著称。“八&;#8226;一五”后闯关东,山海关保卫战,用炸药炸得全美械装备的13军找不着北,先说苏联红军支援土八路“新式武器”了,又说土八路有“电光炮”。攻占长春,17师又用这“手中炮”炸得敌人魂飞魄散。四平攻坚战(三战四平),四平没打下来,可17师一路轰隆轰隆推进,打得最出色,从此“攻坚老虎”美名天下扬。
像四平攻坚战一样,天津攻坚战,17师也是从1纵的突破口打纵深。四平攻坚战打了一天一夜,17师才获准出击。这次,眼瞅着天津城已经突破了,师长龙书金两次请战未果,“攻坚老虎”不干了。这功劳不都让人家抢去了吗?49团团长张实杰,命令全团准备攻击。
1纵一个科长警告他:你不服从命令,小心司令毙了你!
张实杰冷笑道:我就不信共产党会有这种事!
打下天津后,共产党自己又“打”了起来。
李天佑来到天津前,指着东总作战科副科长阎仲川的鼻子:你们司令部乱通报,金汤桥是我们1纵先打下来的!
问题不在于战前战后打嘴巴子官司争功,而在于“谁英雄,谁好汉,战场上比比看”。三战四平后,各纵纷纷邀请“攻坚老虎”去传授、介绍炸药爆破经验,当时的49团团长李杰功就去了1纵。而今,别说东北野战军了,这“手中炮”早已成了全国各地解放军的攻坚利器。只是这“攻坚老虎”毕竟是“攻坚老虎”,一投入战斗就显出股非同一般的劲道,可又有谁甘心落后呀。1纵副司令曹里怀和1师师长贺东生奋勇争先,乘坐装甲车在环城的北马路上开路,撞毁两处工事,跟进的部队立即冲杀进去。
——我是主力,主攻就得是我的,不然还叫什么主力?
——你是主力又怎么的?主力是天生的呀?主力就叫你们包下了?谁打得好谁就是主力!
5师在苏北就爱打“小报告”,说人家“坏话”,抢急难险重任务。在东北,则成各纵师团营连,乃至战斗小组的“通病”,抢任务,嗷嗷叫。林彪又提倡“打没有命令的胜仗”,有命令,没命令,枪炮声就是命令,呼家兵,杨家将,七狼八虎一齐上。
辽沈战役中的辽西大会战,几十万大军打了个把月,许多人轻伤不下火线,更多的人已经累脱相了,仍然急行军,强行军,马不停蹄赶奔辽西。打沈阳更是拼命向前,唯恐落在别人后边。虽然其中也有去沈阳“发洋财”思想,可谁听说共产党的军队,在战场上有互相观望看笑话的呢?
国民党军队不但有嫡系与非嫡系的派系,还讲究实力,谁人多枪多,谁就是老大。
侯镜如贵为17兵团司令,可塘沽除了一个在塔山被打残了的独立95师和一些杂牌外,只有一个完整的87军,离开这个87军就玩不转了。军长段沄就经常不听招呼,干什么都要讨几分价钱。侯镜如气得没法:“我这个司令官简直不能干了!”
11兵团司令孙兰峰与侯镜如一样,手下也只有一个完整的105军。军长袁庆荣倒不像段沄那样趾高气扬,孙兰峰也主不了大事,实权都在袁庆荣手里。像那个使张家口决口的乱上加乱的突围计划,就是他一手拟定的,也就是告知孙兰峰一下而已。
袁庆荣本该正式召开会议,明确部署谁突围,谁佯动,谁守城,以小害换大利,以局部保全局。只是他也看透了,到了这种节骨眼了,谁还肯为别人卖命呀!
中央军与地方军之间,地方军嘴上不说,心里也想:你们装备好,又吃得好、穿得好,有仗就你们打呗。打败了才好呢,看你们再牛气!
同为地方军,实力与非实力派之间也是一样:你是主力,装备、补给什么都先紧你们来,打仗也就你们上呗。打赢了我们也跟着沾光,打败了也省得你们再牛皮烘烘!
谁曾见过共产党有这等事!
1947年4月,第三次临江保卫战前,辽东军区决定成立个前方临时指挥部,由3纵司令曾克林任总指挥,4纵副司令韩先楚任副总指挥,统一指挥3纵和4纵10师,迎击来犯之敌。战前研究作战方案时,曾克林认为应该打击三路敌人中最弱的一路,韩先楚的意见正好相反。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两种意见同时上报,辽东军区批准了韩先楚的方案,并在复电中指示由韩先楚统一指挥3、4纵作战。
此战大捷。
下级突然变成上级,而且主要作战力量是3纵,却让一位外来户4纵副司令指挥,这不是反客为主、越俎代庖了吗?还有,韩先楚是从延安抗大来东北的,3纵、4纵是山东、冀东部队,他没带一兵一枪。这若是在国民党军队,不就等于一个光杆副司令吗?临时让你指挥一下,就算表面服从,那心里呢?可共产党万众一心,只有一个敌人。
四野南下后,由陈赓任兵团司令兼政委的二野4兵团,曾配属四野,在林彪指挥下作战。林彪入黄埔4期学习时,黄埔1期的陈赓,恰好是林彪所在的3团9连连长。接替刘亚楼任参谋长的肖克,资格没陈赓老,却也和林彪差不多。而与肖克差不多的人,在四野还有一些。可从长白山打到海南岛,谁听说谁不服从命令,不服气,乱来了?
衡宝战役中,林彪指示先到部队的师长、团长,可以指挥后到部队的军长、师长。
“八&;#8226;一五”后闯关东的共产党人,一路路人马,多则几万,少则几百,几乎囊括了八路军、新四军的所有编制、番号。一时间黑土地上南腔北调,色彩驳杂,新兵新枪,老兵老枪,许多没枪,散乱无章。
西北、华北、华中、华东,八年抗战,来自各个根据地的部队,由于所处环境、敌情的不同,战斗作风和对敌斗争方式也就不尽相同。就像持家过日子,各有各的过法、习惯。有些地区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根据地,有多少个根据地就有多少个山头。这种山头是自然形成的,是恶劣的抗战环境造成的。而新兵新枪,老兵老枪,昭示的则是一些人的山头主义、本位主义。当时还有句话,叫“先到为君,后到为臣”,就像汉高祖刘邦和西楚霸王项羽争天下,约定先进咸阳者为王似的。这就使山头主义、本位主义,在一些人那里大行其道。
几乎是共产党人史无前例的山头林立,孕育着的是一触即发的危机。
许多当时为老根据地来的老部队的老人都说,那工夫,若是国民党有几个军猛冲过来,那就不大好办了。一些新部队枪呀炮呀的那么好,有的还有坦克、装甲车,那些能打仗的老部队,一个连只有几支枪站岗,那仗还怎么打?
问题在于国民党的山头、派系是先天绝症,朝气蓬勃的共产党人没有过不去的沟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