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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人看的真切，在一边嚷着：“慢点慢点，鞭子还没下来，别挤眼。”
老农也说：“千万哭不得，你且忍住了，我鞭子抽下来你再流，那时才是痛苦的眼泪，你现在就流了，那就不是痛苦的眼泪了，是害怕的眼泪。”
唐知一想也对，说：“谁挤眼睛了，是一个飞虫跑到我眼里去了。”他穿上那件破衣服，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喊道：“来吧！”
沙人吓的用手捂住了眼睛，从手缝处往外看。
老农运足了气，抡起鞭子，照着唐知的后背就是几鞭子。
沙人忙喊：“快流痛苦的眼泪。”
可怜唐知干挤了半天，没挤出一滴泪来。老农也觉得奇怪，莫非是自己下手轻？力气用的不够？我再加大的点力度。又举起鞭子照着唐知的后背又是几鞭子。唐知再也顶不住了，卟通一声，倒在地上。
老农收了鞭子走过来，问：“打的怎么样？达到你的满意了么？”
“谢谢，还可以。”
“力气够不够？”
“够了，够了。”
“不够我还可以再加点力气，反正我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一些的，你千万不要客气，不打不成交，咱们也是老交情了。”
“你打的我很满意。”
“你还是客气。”
“我一点都不客气。”
老农说：“你这人不实在，我好心好意问你打的够不够，你就是不说实话。”
唐知说：“你还要么我怎么说你才信。”
老农说：“我要是打的好，你该流下痛苦的眼泪，可你一滴眼泪也没流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没打好？”
唐知趴在地上说：“我是想流下几滴痛苦的眼泪，眼泪都流到眼边了，可我又一想，有句豪言壮语说的好，英雄有泪不轻弹，我即是英雄就不该随便流出泪来，这么一想，我又把泪水忍住了。”
“没错。”沙人说：“我唐大哥说的对，英雄流泪都是因为失恋、恋人离我而去时，那才是我们流泪的时候，和你一个老头，有什么泪好流，我们得把泪留着。”
“我不信还有这等事，”老农说：“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打下泪来，用不用我再加几鞭子？”
唐知连连摆手：“不用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我看还是洒点盐水代替了吧。”
沙人找来盐水，一边撒，一边说：“幸亏你要的是痛苦的眼泪，要是还要斑斑血迹可怎么得了，不过，那我也有办法，我家里还有红药水，撒上和血迹差不多。”
老农听了他们的话直想笑，不知从哪儿来的这对宝贝，一个傻乎乎，一个打了不知哭，反正自己没吃亏，还得了件衣服，就说：“你们占了我一个大便宜，我也不计较了，这件衣服我就拿走了，看你们还年轻，我劝你们两句，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虽胡言乱语，说话不受大脑支配，我看你们本质还不错，现在暂时糊涂，还会有清醒的时候，我劝你们别在胡闹了，老老实实地读点书，再找个挣钱多的差事，比什么不强，我的话你们肯定听不进去，以为是旁门左道，是独木桥，你们现在走的才是康庄大道，你们把我的话记着，过几年，你们再想想我说的话对不对！”
老农走了，唐知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说：“这老家伙，临走还放了个臭屁。”
沙人看着心痛地说：“刚才那几鞭子是不是很痛？你也该早掉下几滴眼泪才是，实在没有，弄点吐沫抹在脸上也行，非要打肿脸允胖子，结果又多挨了几鞭子，我要是你早就哇哇大哭起来了。”
唐知开导他：“这你不懂了，大凡成大事者都要领受多种痛苦，据我所知，人世间的痛苦大致有这样几种，有深入骨髓的痛，撕心裂肺的痛，五指钻心的痛，刀割一样的痛，火烤一样的痛，针刺一祥的痛。我今天忍受的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我看应该叫鞭打一样的疼，我已经轻松地领略了这款痛苦的风采，品尝了它的滋味，使我有了经受痛苦考验的光荣经历，沙老弟，这样的机会不是天天有的， 有机会了你也不要错过。”
沙人听了哼了两声。
“你怎么了。”
“我……我正经历着人间最大的痛苦。”
“你有什么痛苦？”
荒唐英雄传奇（8）
“我的牙痛。”沙人捂着腮帮子。
“牙痛怎么能和我受的痛苦相提并论。”唐知不以为然。
沙人说：“有个名医说的好，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能要命。能要命的痛还不算人世间最大的痛？另外我还有好多痛，象懒筋痛，一干活我就肌痉挛，听话性偏头痛，谁一说我不爱听的话我就头疼，还不全痛，只痛一半，一半我也受不了，再有就是缺肉性肚子痛，这个疼好理解，我一顿饭不吃肉就受不了，不是我受不了，是我的肚子不干，我只好喂它点肉，我这胃是是食肉性的，和我放牛有点关系吧，最后就是干活恐惧痛，我不能干重活，一听说要我去挖河，上山打石头，锄铲犁耥，扬场垛垛，我就开始疼，哪儿疼我也说不准，反正就是疼，等上山打石头，下河挖泥的人走了，我的疼痛就好了。”
唐知说：“好吧，你也算品尝了几种疼痛的考验吧，不过，你经受的考验实在太少，其它几款你也应品尝品尝。”
沙人说：“你的盛情邀请我没齿不忘，但我是个运气不佳的人，我怕是无缘消受这么丰盛的痛苦的宴请，当然，如果你有美味佳肴让我品尝我大概不会驳你的面子，委屈一下自己我也会应邀前往，但愿到时你还能想到我。至于品尝痛苦我还是免了吧，还是留给你自己消受吧，我就不奉陪了，再说我这个人的级别最多只能承受一点牙痛之类的消费，那些高档疼痛的消费还得是你这个档次的人享受。”
唐知认为沙人很有自知知明，以他目前的境界能品尝牙痛就不错了。一想到还有人世间各种名目繁多的疼痛在等着他，他立刻感到责任重大。
唐知脱下衣服一看，上面沾了不少泥土，经过那一番折腾，更加破烂不堪。
“沙老弟，请把帽子递给我。”沙人把滚到地上的帽子递给他。
唐知把那顶帽子庄重地扣到头上，又把那件遮不住肚脐眼的褂子穿到身上，拦腰系上一根草绳，披挂完毕，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
沙人哭丧着脸看着他。
“不错。”唐知自我感觉良好：“很有气派，现在有人要是用世界上最名贵的服装跟我换，我也不换。
沙人说：“这种天下第一号大傻爪恐怕还没出生，有，也只能是你唐知了。”
唐知不同意：“你看着吧，沙老弟，总有一天，我这身衣服会风靡世界的，人们会以穿我这样又破又烂的衣服为荣。”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事情全让你看颠倒了，你非要说它最漂亮我也没办法。”
他们一边说一边从麦田里走到大道上。沿途不断有人向他们指指点点，沙人有点不好意思，唐知却旁若无人，他心里跳动着激越的音符，意气风发地迈着他那双细麻杆般的瘦腿，走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都在议论你。”
“议论我什么？”
“说你有神经病。”
唐知表情严肃起来，他对沙人说：“新的事物一开始总是不被人理解的，否则，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英雄总是孤独的，命中注定，我一生都要在忧愁苦闷中辗转，我不能安于平庸刻板的生活，我要为一种梦想中的事情茶饭不思，抑郁寡欢，只有这样生活，我的生命才会充实丰盈，焕发光彩！”
接着，他又说出一句豪言壮语：“走自己的路，任人说去吧。”
（三） 唐知“升华”沙人
出了麦田，已近中午，沙人是火化食，刚才那一番折腾，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边走边喊饿，唐子劝了几次也没有用。
两人走到一条街上，只见人来人往，临街的几家饭铺里飘出阵阵香味，唐子一摸兜，坏了，手从那个没有口袋的洞里伸了出来，他这才想起，仅有的几块钱，放在换给老农的衣服里了。
沙人正用鼻子捕捉空气中的香味，见唐知把手伸进兜里，立刻满怀希望看着，唐知把手慢慢拿出来，张开了五指，对目瞪口呆的沙人说：“告诉你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咱们的饭钱都给了那个老农了。”
沙人不信，在唐知身上一通乱搜，真是一分钱也没找出来。沙人也傻了：“那怎么办？人是铁饭是钢，我都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沙老弟。”唐知开导他说：“吃饭的事的确很重要，但人活着不能只想吃，我要是你，我就不想这些事，不就得了。”
沙人说：“你比我瘦，你是不饿，当然不用吃了，我和你不同，我的身材胖，需要的饭量大，在家放牛，我老看太阳，不到点我就饿的受不了了，别说一顿不吃，吃晚了我都难受，不吃更不行了。”
唐知说：“我不是不吃，我是要想一下，为什么吃，不想好为什么吃之前，我是决不吃的。”
沙人奇怪地看着唐知：“我看你是饿糊涂了，为什么吃饭都不知道了，人吃饭就是喂饱肚子，喂饱肚子才有劲，才能走路，说废话。”
“沙老弟，人要只想喂饱肚子，那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我想你不会因为肚子饿就把自己和动物等同起来吧。”
沙人被他说糊涂了：“是你饿糊涂了，还是我饿糊涂了，反正咱俩有一个糊涂了的，我看这不是好现象，咱们还是找地方吃饭吧，你都饿的胡说八道了，我也饿的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了，再这样饿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即使眼下有饭吃，你也不能吃。”
沙人嚷起来：“你这句我听懂了，有饭你也不让我吃，你是成心要饿死我呀！”
“我不是害你，我是关心你呀，沙老弟。你想想，你吃饭不过只是为了延续生命而已，这种和动物毫无区别的吃，我是宁愿不吃也罢。”
“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吃就不吃，你别不让我吃饭，我看咱们和老板说说好话，先把饭吃了，要不然打个借条也可以，等着将来咱们干出个名堂来，有了大把的收入，再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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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英雄传奇（9）
“我不是不让你吃饭，我希望你在没有端正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吃饭的思想之前，暂且不要去想吃的事。”
“我饿了就想吃饭，你还让我想什么？想什么也挡不住饿呀，想天上掉馅饼？那也不管用呀，饿死我怎么办。”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饿死人还是小事？你是不是偷着吃过了，饱汉子不管饿汉子饥。”
“沙老弟，人生大道理我过去和你说过不少，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因为那时你酒足饭饱，只有到了饿肚子的时候，再讲给你听，或许还有点作用，这是你升华思想的大好时机，据我所知，当英雄的哪有不饿肚子的，我们要过好饿肚子这一关。”
“这能当饭吃么？”
“从莫种意义上来说是可以的，用美好的思想来滋润你的肠胃，比那些所谓的蛋白质不是更有营养，更能强身健体么，你把我说的话好好在心里想几遍，你的那些世俗的，原始的，本能的饥饿感就会云消雾散。”
沙人说：“当英雄和吃饭有什么矛盾？这里本来没什么麻烦，让你一说，麻烦就大了，我看你真是饿的胡说八道了，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了行，我入了你这一行是倒了大霉了，连饭都吃不饱。”
唐子指着沙人道：“好你个沙人，敢对我恶毒攻击。”
“我就是要对你‘饿肚’攻击，谁让你让我饿肚子的，你让我饿肚子我就要‘饿肚’攻击你。”
唐子见他死不开窍，一筹莫展。
沙人说：“你快想主意吧，我跟你出来这么多天，你尽用些没滋味的空话营养我 ，我身上的膘没增加，反倒饿下去不少，要你来养牛，非把牛饿死不可，你要再想不出办法，我可是连想办法的力气也没有了。”
唐知想了半天，仍是什么主意也没有。
沙人说：“你有主意没有？你除了‘升华’就没别的办法了？我看你的‘升华’不是别有用心的扯淡就是诚心诚意的扯淡，我眼前可都冒出金花了。”
“这就对了。”唐知说：“这说明你已经升华出无数绚烂多姿的憧憬，这里有面包没有？”
“有你个头，那是我饿的眼冒金花了。”
“不不，你再仔细看看，我说过，你只要在坚持一会儿，升华就会来的，现在升华已经来了，你再体会一下这美妙的境界吧。”
沙人饿的站立不稳，一边摇晃着身子，一边说：“我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有香喷喷的鱼，还有好香的大米饭，好美的饭菜，别跑，都别跑，让我咬一口。”沙人说着，抱住了唐知的头就啃，要不是唐知跑的快，就让沙人咬掉一块头皮了。
“我让你升华出不饿的思想，你怎么抱住我的头啃。”唐知心有余悸地说。
沙人说：“我要再饿下去，连金花也没了。你要是没主意，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说说看。”
“我看你除了一张好嘴，别无所长。”
“见笑见笑。”
“刚才在麦田里，我还发现，别看你长的精瘦，倒有一副钢筋铁骨，那样一顿鞭打，居然毫发无损，我就豁出去让你再挨一顿打，给我换顿饱饭吃。”
说着，没等唐子明白过来，连推带搡把他拖进一家小饭馆里。
（四） 唐知和沙人在小饭馆里的奇遇
小饭馆不大，摆了几张桌子。他俩一进去，两人的那套装束和长相，立刻迎得饭馆里的人哈哈大笑。
沙人陪着笑脸，和饭馆里的人点着头，唐知面无表情，用警惕的目光把饭馆里的人逐一看了一遍，然后，拿出身段做了一个闪身亮相，再用舞台上的搓步窜到临街的窗户边，侧着身，向外张望。
沙人被他闹糊涂了：“你看什么呢？”
“我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我。”
“跟踪你干什么？”
“你没看电影上，地下工作者走进小饭馆都有这个动作。”
“咳，那是过去的事，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虽说不是过去了，但过去是现在的过去，现在是过去的现在，所以，斗争还是很复杂的，我——不得不防。”唐知又是一个亮相。
饭馆里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笑的前仰后合，饭馆服务员是位漂亮的小姐，叫小英子，看样子还没见过这个阵势，忙跑到后面叫来了饭馆经理。经理听说前厅出了事，忙跑了出来。看到唐知倚窗而立，向外张望，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再看沙人还象是个明白人，把他拉到一边问：“你的朋友是不是有病？”
沙人信口开河，胡编瞎说，他说唐知是个著名演员，在一部电影里扮演了一个地下工作者，在小饭馆里和自己人接头，待一会，敌人的情报科长在叛徒的带领下，也会来到小饭馆，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就不可避免了。
饭馆里的人听说唐知是演员，本来就兴奋的神经更加激奋，小英子更是兴奋异常，她盯着唐知死看，越看越眼熟，她大喊了一声：“对了，我在哪部电影里好象看见过他，不过，他在电影里是一个英俊小生，可没这么拉遢。”
“那是当然的。”沙人顺水推舟：“演员就是要演什么象什么，比如说，在一部电影里他演的是英俊小生，在另一部电影里，不怕你小姐伤心，他演的可能就是一个恶棍。”
“他演什么不要紧，只要不演这种打扮的人就好。”小英子伤感地说。
沙人忙说：“这也是演电影的需要，地下工作者么，当然是要装什么像什么，一会儿扮成国民党军官，深入虎穴，一会儿又要象现在这样，扮成乞丐和自己人接头。”
一位正吃饭的顾客问：“他现在并不是在演电影，为什么还是这个打扮？”
“看来您也是个内行。”沙人现编现卖：“他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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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英雄传奇（10）
“什么意思？”
“走火入魔都不懂，就是演员和他所演的角色搅和到一起，出不来了，本来，演员演完了电影，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由于他进入角色太深，把自己当成了角色，跳不出来了，反倒把自己丢了。”
“自己还能把自己丢了？”
“能呀，而且，他还把生活中的一切都当成角色的生活环境，比如说，现在是和平环境，他非要当成地下工作的环境。本来大街上的人都是你跟着我，我跟着你走路的，他非把跟着他的人当成跟踪他的人。”
“那不是尽闹笑话了。”
“那是您的看法，别人看来是笑话，他可不这样认为，你要非说他闹错了，他还不干呢。”
“这可糟了。”经理插话说：“那不是神经了么。”
“这是演员的职业病，你们不演戏不知道，演员就是要强迫自己绝对相信自己就是演的那个人，比如说，我要和这位小姐扮成夫妻，我非得相信不可，不管你多老多丑，多配不上我，我也得表示出夫妻的感情来，我要是老想着你根本不配我，那就甭演了。”
小英子惊叫起来：“我是一辈子也当不成演员了，假如要和你演夫妻，我一辈子也进入不了角色了。”
经理见沙人眼神有点不对，对小英子说：“小英子，里面端水去。”回头又问沙人：“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姓沙，马马虎虎弄个导演当当。”
“那你就是沙导了。”
“瞎导瞎导，我们这位唐知才是一位著名演员，还有好多角色等着他演呢，他要是老掉进一个角色里出不来，国家的损失就大了，整个剧组就得等着他，因为有的角色非他莫属，他不醒过来，谁也没折。”
经理忧心忡忡，看着唐知说：“他老掉进角色里也够惨的，幸亏他演的是个乞丐，他要演个杀人犯，还掉进去出不来、我们这一带就该遭殃了。”
沙人趁机添油加醋：“谁说不是呢，而且国家的法律还管不了他。”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