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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水浒-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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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皆为下文宋江失事出逃之楔子。读者但观其始于施棺,终于施棺,始于王婆,终于王公,夫亦可以悟其洒墨成戏也。
  秃翁曰:“可惜王伦那厮,却自家送了性命。昔人云:‘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岂特造反,即做强盗,也是不成底。尝思天下无用可厌之物,第一是秀才了。”
  李贽评:梁山泊用兵,仿佛孙吴(而)更妙。在三阮水战,又是孙吴所不及。
  王望如曰:林冲杀伦自立则为小人,杀伦立盖则为君子。晁盖谋夺头顿则为小人,义让头领则为君子。论者议林冲报王伦三限之仇,晁盖设吴用机变之巧,夫禅受尧舜,不免公中之私;征伐武汤,且有仁中之杀。然则泊上举动,正未可苛求也。排列十一座,各当其材;循资而不抑,破格而不滥,声气渐广,党羽日繁,天下闻之者,不以为打村劫舍之强人,以为代天行道。遍掠诸郡,祸及朝廷,伊谁之咎欤!
  又曰:何涛割耳,黄安生擒官兵畏泊如虎矣。乃晁盖不恃威而恃德,于劫商之役,则曰不可伤人;不聚财而散财,于行赏之日,则曰不可偏薄。感宋押司、朱都头私放之恩,则月夜致谢;念阮小五、阮小七之义,则置屋安居。如此行仁讲让,治天下何难,独奈何不正用之而邪用之?不大用之而小用之?月夜冒险,刘唐视死如饴;受一辞九,宋江视金如粪。不能报押司之恩,反几丧押司之命,危哉危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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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回(1)
  虔婆①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
   ① 虔婆——本指妓院的鸨母或妓女的母亲,也用来骂老妇人。
  话说宋江别了刘唐,乘着月色满街,信步回自己下处来,却好遇着阎婆,赶上前来叫着说:“押司,多日托人相请,好贵人,难见面!就是小贱人有些言语高低,伤触了押司,也应该看老身薄面。我自会教训她,给押司陪话。老身有缘,今晚遇见了押司,同走一遭儿去。”
  宋江说:“我今天县衙里事务忙,分拨不开,改日再去。”阎婆说:“这个使不得。我女儿在家里专望,押司胡乱温顾她一下就是了。怎么竟这样撇得下?”宋江说:“的确忙了些个,明天准去。”阎婆说:“我今天一定要你去。”一面把宋江衣袖扯住了,一面发话说:“是谁挑拨你的?我们娘儿两个下半世过活,可都靠着押司呢。外人说的闲是闲非,都不要听他的。〖老婆子当然知道女儿和张文远的事情,也知道宋江正是为此而不去她家,所以这样说。〗押司要自做个主张。我女儿有什么差错,都在老身身上。押司就跟我去走一遭儿吧。”〖老虔婆拿出当年给女儿拉客的本事来了。〗宋江说:“你不要缠。我的事务真的分拨不开。”阎婆说:“押司就是误了些公事,知县相公不见得就会责罚你。这一回错过,下一次可就难逢了。〖这一句,竟成了谶语。〗押司非得和老身去走一遭儿不可。到了家里,我还有话告诉你。”
  宋江是个快性子的人,被那婆子缠不过,就说:“你放了手,我去就是了。”阎婆说:“押司可不要跑了呀,老人家赶不上。”宋江说:“我怎么会这样!”两个人相跟着,来到门前,宋江站住了脚。阎婆把手一拦,说:“押司来到这里了,终不成不进去吧?”宋江走到里面凳子上坐了。那婆子是乖觉的,生怕宋江走开去,就傍在身边坐了,叫着说:“我儿,你心爱的三郎在这里。”
  那阎婆惜倒在床上,对着一盏孤灯,正在心烦意乱,只等着小张三来;听见娘叫“你心爱的三郎在这里”,那婆娘只以为是张三郎来了,〖可见她娘知道女儿和张三的奸情。〗慌忙起来,把手掠一掠云鬓,口里喃喃地骂着说:“你这短命的!等得我好苦!老娘先打你两个耳刮子!”飞也似地跑下楼来。〖写阎婆惜等情郎的心态惟妙惟肖。〗
  阎婆惜在楼梯边的槅子眼儿里一张,堂前亮着琉璃灯,照见是宋江,那婆娘翻转身又上楼去,依前倒在床上。〖这一段的描写,有些过份。阎婆惜虽然不是宋江买来的小妾,但也是经过王媒婆撮合,是半公开的“外室”,从人情道理上说,连人带房屋家具都是属于宋江的,阎婆惜即便有“外遇”,也不敢这样嚣张。〗阎婆分明听见女儿的脚步下楼来,又听见再上楼去了,婆子又叫着说:“我儿,你的三郎在这里呢。怎么倒走回去了?”那婆惜在床上答应说:“这屋里有多远,他不会上来!他又不瞎,怎么自己不上来,还要等我去迎接他!”絮絮聒聒地没完没了。阎婆说:“这贱人真个是望不见押司来,气苦了。〖真会转圜。〗这么说,也好让押司受她两句儿。”婆子笑着说:“押司,我同你上楼去。”
  宋江听了那婆娘说的这几句话,心里有五分不自在;〖宋江在女人面前也真能受气。这就叫姑息养奸。一般人听见这几句言语,不是抬腿就走,就是上楼去打那女人一顿。〗只为这婆子来扯,勉强只得上楼去。
  这是一间六椽①的楼屋。前半间安一副春台、凳子,后半间铺着卧房,贴里安一张三面棱花的床,两边都是栏杆,上面挂着一顶红罗幔帐;侧首放个衣架,搭着手巾;这里放着个洗手盆,一个刷子;一张金漆桌子上放一个锡灯台;边厢两个杌子;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仕女图;对床一字儿排着四把交椅。
   ① 六椽——老式的木结构房子,屋架上最高的一根粗横木叫梁或栋梁,两边依次逐渐矮的叫檩,在梁和檩、檩和檩之间每隔若干寸钉一根细木条,用来放瓦片或托板。因此一间房间的“进身”,可以用几椽来计算。一根椽的长度,叫做一椽。普通的民房,一般是梁的两旁各有三椽,因此称为“六椽”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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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回(2)
宋江来到楼上,阎婆就拖他进房里去。宋江就在杌子上朝着床边坐了。阎婆就在床上拖起女儿来,说:“押司在这里。我儿,你就是性子不好,总拿言语来伤他,恼得押司不上门来,闲时却在家里想他。我如今好不容易请得他来了,你却不起来陪句话儿,反倒使性子!”婆惜把手挡开,说那婆子:“你捣这鸟乱做什么!我又不曾做了歹事!〖分明做了歹事,偏还说嘴。〗他自己不上门,叫我怎么陪话?”宋江听了,也不做声。〖好脾气。〗婆子就掇过一把交椅来放在宋江肩下,推她女儿过来,说:“你且和三郎坐一坐。不陪话就算了,不要焦躁。”那婆娘哪里肯过来,反而去宋江的对面坐了。宋江低了头不做声。〖为什么不做声?大吵一场,然后走开,总可以吧?〗婆子见女儿也别转了脸,就说:“‘没酒没浆,做什么道场?’老身有一瓶好酒在这里,买些果品给押司陪话。我儿,你相陪押司坐着,不要怕羞。〖做娘的不知道自己女儿是婊子?还提“怕羞”二字?〗我一会儿就回来。”宋江寻思:“我被这婆子钉住了,脱身不得。等她下楼去了,我随后也走吧。”那婆子瞧出宋江有要走的意思,出了房门,门上有屈戌①,就把房门拽上,把屈戌搭了。宋江暗忖:“那虔婆倒先算计了我。”
  ① 屈戌——方言,一般叫“钌铞儿”,在门外锁门用的铁搭袢。
  阎婆下楼来,先去灶前点起个灯;灶上烧着一锅洗脚汤,再加上些柴头;拿了些碎银子,出巷口去买了些时新果品、鲜鱼嫩鸡肥鹅之类;回到家中,都拿盘子盛了;取酒倾在盆里,舀半旋子,在锅里烫热了,倾在酒壶里;收拾了几盆菜蔬,三只酒盏,三双筷子,装了一托盘托上楼来,放在春台上;开了房门,搬了进来,摆满了金漆桌子。看宋江,还是低着头;看女儿,也脸朝着别处。〖多少时间了?阎婆又采购、又整治、又烫酒,至少要一个小时。两个人就这样僵着?〗阎婆说:“我儿,起来把盏酒。”婆惜说:“你们自己吃,我不耐烦!”婆子说:“我儿,爹娘手里从小儿惯了你性儿,在别人面上可使不得!”婆惜说:“不把盏就怎么的?终不成飞剑来取了我的头!”那婆子倒笑了起来,说:“又是我的不是了。押司是个风流人物,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不把酒也算了,且回过脸来吃盏酒儿。”婆惜只不回过头来。那婆子自己端酒来劝宋江。宋江勉强吃了一盏。婆子笑着说:“押司莫要见责。闲话都丢开,明天慢慢儿说。外人见押司在这里,多少眼红的不服气,胡言乱语,放屁辣臊,押司都不要听,且只管吃酒。”筛了三盏在桌子上,说:“我儿,不要使小孩儿的性子,胡乱吃一盏酒。”婆惜说:“别只顾缠我!我饱了!吃不得!”阎婆说:“我儿,你也陪侍你的三郎吃几盏。”婆惜听了,寻思:“我的心只在张三身上,谁耐烦相伴这厮!〖阎婆惜终究不是妓院里的“专职”妓女,而是个“串行院”的“兼职”妓女,所以没有妓女那种肯违心地接待自己不喜欢的嫖客的耐性。〗要不把他灌醉了,他必来缠我!”婆惜只得勉强拿起酒来吃了半盏。婆子笑着说:“我儿只是焦躁,且开怀吃两盏儿睡。──押司也满饮几杯。”
  宋江被她劝不过,连饮了三五杯。婆子也一连吃了几杯,再下楼去烫酒。那婆子见女儿不吃酒,心中不高兴;刚才见女儿回心吃酒了,又欢喜起来,心说:“要是今夜晚兜得住,那人会连恨都忘了!且再和他缠一会儿,再商量。”〖可见婆子是为了拉住宋江,免得宋江记恨,以后不再管她们娘儿两个的生活。〗婆子一头寻思,一面独自在灶前吃了三大钟酒;觉得有些痒麻上来,又筛了一碗酒,旋了大半旋倾在注子里,爬上楼来,见那宋江低着头不做声,女儿也别转着脸弄裙子。这婆子哈哈地笑着说:“你们两个又不是泥塑的,做什么都不做声?押司,你不该是个男子汉,只得装些温柔,说些风话儿耍。”宋江正没办法,嘴里不做声,肚里觉得进退不得。阎婆惜心想:“你不来睬我,指望老娘像往常那样来给你陪话,伴你耍笑!我如今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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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回(3)
那婆子吃了许多酒,嘴里只管夹七带八地叨叨。正在那里张家长,李家短,说白道绿,却有郓城县一个卖糟腌的唐二哥,叫做唐牛儿,平常在街上只是帮闲,常常得到宋江资助他;听到些公事,就去告诉宋江,也落得几贯钱使。〖是个出卖情报的小情报贩子。〗宋江要用他的时候,死命向前。这一夜晚,正赌钱输了,没处借钱,就去县前找宋江。奔到他下处,找不见。街坊都说:“唐二哥,你寻谁,这样忙?”唐牛儿说:“我喉急了,要找孤老①,到处找不见他!”众人问:“你的孤老是谁?”唐牛儿说:“就是县里的宋押司。”众人说:“我刚才看见他和阎婆两个过去,一路走着。”唐牛儿说:“是了。这阎婆惜贼贱虫!她和张三两个打得火炭也似热,只瞒着宋押司一个。他敢情也知道些风声,好久不去了;今夜晚必定是被那老咬虫②假意儿缠了去。我正没钱使,喉急了,去他那里找几贯钱使,再傍两碗酒吃。”一直奔到阎婆门前,见屋里面灯亮着,门却没关。走到扶梯边,听见阎婆在楼上哈哈地笑。
  ① 孤老——本是妓院对熟客的背称。转指非正式夫妻关系中的男方。所以本文中宋江就是阎婆和阎婆惜的孤老。再引申,“孤老”就成了“经常周济别人的人”,所以唐牛儿也叫宋江为“孤老”。
  ② 咬虫——骂人话,相当于“虔婆”。
  唐牛儿蹑手蹑脚,走到楼上,在板壁缝儿里一张,见宋江和婆惜两个都低着头;那婆子坐在横头桌子边,嘴里七十三、八十四地只顾叨叨。唐牛儿闪了进去,看着阎婆和宋江、婆惜唱了三个喏,站在旁边。宋江寻思:“这厮来得最好!”把嘴望下一努。唐牛儿是个乖巧人,就明白了,看着宋江说:“小人哪里不找过!原来在这里吃酒耍子!好吃得安稳!”宋江说:“莫不是县里有什么要紧事儿?”唐牛儿说:“押司,你怎么忘了?就是早上那件公事。知县相公在厅上发作了,派了四五拨公人到下处去找押司;到处没找到。相公焦躁做一片。押司快动身去吧。”宋江说:“那么要紧,只得去。”就起身要下楼,却被那婆子拦住了,说:“押司!不要使这鬼!唐牛儿你这个精贼,也想来瞒老娘!真是‘鲁班手里弄大斧!’这早晚,知县早回内衙去和夫人吃酒取乐了,有什么事务发作?你这样的鬼话,只好去骗鬼!在老娘面前,可骗不过去!”唐牛儿就说:“真个是知县相公紧等着的勾当,我可不曾说谎。”阎婆说:“放你娘的狗屁!老娘一双眼睛,是琉璃葫芦儿一般!刚才分明看见押司给你努嘴了,叫你捣鬼,你不但不撺掇押司来我屋里,颠倒打抹他去!常言说:‘杀人可恕,情理难容!’”这婆子跳起身来,就把那唐牛儿劈脖子只一叉,踉踉跄跄,直从房里叉下楼去。唐牛儿说:“你做什么叉我!”婆子喝一声:“你不晓得‘破人买卖衣饭,如杀父母妻子’!你再高声,就打你这贼花子!”唐牛儿钻了过去说:“你打!你打!”这婆子乘着酒兴,叉开五指,在那唐牛儿脸上只一掌,直跌出帘子外面去。婆子就扯下帘子,放在门背后,却把两扇门关上,又拿门闩闩了,嘴里只顾骂。那唐牛儿吃了这一掌,站在门前大叫:“贼老咬虫!不要慌!我不看宋押司的面皮,叫你这屋里粉碎,叫你双日不着单日着!我不结果了你不姓唐!”拍着胸脯,大骂着走了去。〖连一个老婆子都打不过,还嘴硬,活脱脱一个小痞子的形象。〗
  婆子回到楼上,看着宋江说:“押司,没事儿睬那花子做什么?那厮到处去蹭酒吃,就会搬弄是非!这种倒街卧巷的横死贼,也来上门上户欺负人!”宋江是个真实的人,被这婆子一篇话说着了真病,反倒更抽身不得了。婆子说:“押司,不要在心里见责老身,只要知道轻重就得了。我儿,快和押司吃了这一杯;我猜着你门两口儿多时不见,一定要早些睡,收拾了睡吧。”婆子又劝宋江吃了两杯,收拾杯盘,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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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回(4)
宋江寻思:“这婆子的女儿和张三有事儿,我心里半信不信;眼里不曾见真实。况且夜深了,我只得在这里睡一夜,且看这婆娘今夜和我情份怎样。”只见那婆子又上楼来说:“夜深了,押司两口儿早睡。”那婆娘回应说:“不干你的事儿!你自己去睡吧!”婆子笑着,一面说:“押司安置。今夜多欢,明天慢慢地起。”一面下楼去,收拾了灶上,洗了手脚,吹灭灯,自己去睡了。
  宋江坐在杌子上睃那婆娘,叹了口气。约莫已经是二更天气了,那婆娘也不脱衣裳,就上床去,倚了个绣枕,扭过身去,面朝里自己睡了。宋江看了寻思:“可恼这贱人全不睬我一些个,她自己睡了!我今天被这婆子言来语去的,多吃了几杯酒,打熬不得,夜深了,只得睡了吧。”把头上巾帻除下,放在桌子上;脱下上身衣裳,搭在衣架上;腰里解下鸾带,带上有一把解衣刀①和招文袋,〖这里特别介绍一下“解衣刀”,是暗伏下文要用这把刀子杀阎婆惜。〗就手挂在床边栏杆上;脱去了丝鞋净袜,就上床去在那婆娘的脚后睡了。
   ① 解衣刀——有的版本作“解手刀”;后文也作“压衣刀”。关于什么叫“解衣刀”、“压衣刀”或“解手刀”,历代的注家说法不一。一个共同点,就是说:挂在腰带上的小刀子。至于这刀子干什么用,大都说不清楚。“解衣”要用刀子,也不好解释。有一个说法:“解手”,就是“应急”的意思;还有一个说法:古人拉屎以后,不是用纸擦,而是用小刀子刮。这种专用的小刀子,就叫“解手刀”。
  过了半个更次,听见婆惜在脚后冷笑,宋江心里气闷,怎么睡得着?古话说:“欢娱嫌夜短,寂莫恨更长。”看看到了三更四更,酒却醒了。捱到五更,宋江起来,就脸盆里的冷水洗了脸,穿了上身衣裳,带了巾帻,骂了一句:“你这贼贱人好无礼!”婆惜也不曾睡着,听见宋江骂她,扭过身回骂:“你不知羞耻!”宋江憋着那口气,〖看这宋江特别窝囊,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发脾气,简直不像个男子汉。〗就下楼去。
  阎婆听见脚步响,在床上说:“押司,再睡会儿,等天亮了再去。没来由,起个五更做什么?”宋江也不答应,只顾去开门。婆子又说:“押司出去了,给我拽上门。”宋江出了门来,就拽上了;憋着那口气没地方出,一心要奔回下处去。〖奇怪,憋一口气没地方出,就“一心要奔回下处去”?没有呼应关系呀?〗刚从县前经过,见一盏明灯,一看,原来是卖汤药①的王公,到县前来赶早市。那老儿见是宋江来了,慌忙说:“押司,今天怎么出来得这样早?”宋江说:“是夜来酒醉;错听了更鼓。”王公说:“押司必然伤酒,且请一盏‘醒酒二陈汤②。’”宋江说:“最好。”就在凳上坐了。那老儿浓浓地捧了一盏“二陈汤”,递给宋江吃。
   ① 汤药——带有滋补药的茶水或早点。
  ② 二陈汤——据《和剂局方》,用极陈的半夏、陈皮,加上茯苓、甘草,用姜煎,功效为去痰止咳、醒酒、助消化。
  宋江吃了,蓦然想起:“时常吃他的汤药,从不曾要我还钱。我旧时曾许他一具棺材,不曾给他。”想起昨天有那晁盖送来的金子,受了他一条,在招文袋里。“何不就给那老儿做棺材钱,叫他欢喜?”宋江就说:“王公,我从前曾许你一具棺材钱,一向不曾给你。今天我有些金子在这里,给你,你到陈三郎家去买一具棺材,放在家里。你百年归寿,我再给你一些钱送终。”王公说:“恩主时常看顾老汉,又蒙给终身寿具,老汉今世不能报答,来世做驴做马报答押司!”宋江说:“别这样说。”揭起衣裳的前襟,去取那招文袋,吃了一惊,说:“糟了!昨夜忘在那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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