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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水浒-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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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两个防送公人把林冲带到使臣房①里寄了监。董超、薛霸各自回家,收拾行李。董超正在家里拴束包裹,只见巷口酒店里的酒保来说:“董端公②,一位官人在小店中请你说话。”董超问:“是谁?”酒保说:“小人不认得,只叫请端公就去。”
  董超跟着酒保到店中阁儿内一看,见坐着一个人,头戴一顶万字头巾,身穿一领皂纱背子,下面皂靴净袜,见了董超,慌忙作揖,说:“端公请坐。”董超说:“小人从来不曾拜识尊颜,不知呼唤有何使令?”那人说:“先请坐吃酒,等会儿就知道了。”董超坐在对席。酒保铺下酒盏菜蔬果品按酒,来摆了一桌。那人问:“薛端公在何处住?”董超说:“就在前边巷内。”那人唤酒保过来问了详细,说“你去给我请来。”
  ①使臣房——“使臣”是各州府主管缉捕的官员。使臣的公廨,俗称“使臣房”。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局”。“使臣”一词的来源:州牧古称“使君”,所以州官的下属,称为“使臣”。
  ②端公——宋代对公人的称呼。
  酒保去了一盏茶光景,把薛霸也请到阁儿里。董超说:“这位官人,请俺们说话。”薛霸说:“不敢动问大人高姓?”那人又说:“一会儿就知道了,先请饮酒。”三人坐定,酒保筛酒。几杯酒过后,那人从袖子里取出十两金子来,放在桌上,说:“二位端公各收五两,有些小事儿烦及。”〖不过是杀一个人的小事儿。〗二人说:“小人素不认得尊官,为什么给我们金子?”那人说:“二位不是要投沧州去么?”董超说:“小人两个奉本府差遣,监押林冲直到那里。”那人说:“既然如此,相烦二位。我是高太尉府的心腹人陆虞候。”董超、薛霸喏喏连声,说:“小人是什么样人,敢和官人对席?”陆谦说:“你们二位想必也知道,林冲和太尉是对头。如今奉太尉钧旨,让我把这十两金子送给二位。望你们两个领诺,不必远去,就在前面僻静去处把林冲结果了,就在当地讨一张纸状回来就可以了。如果开封府有什么话说,太尉自会去吩咐,并不妨事。”董超说:“恐怕使不得。开封府公文只叫解活的去,却不曾叫结果了他。且他本人年纪又不高大,怎么做得这手脚?倘若有些兜搭,恐怕不方便吧。”薛霸说:“老董,你听我说。高太尉就是叫你我去死,也只得依他;莫说这位官人又送金子给俺们。你不要多说,和你分了吧。落得做个人情。日后也好照顾俺们。前头有的是大松林险恶去处,不管怎的,把他结果了吧!”当下薛霸收了金子,〖薛霸比董超更贪财。〗说:“官人,放心。多是五站路,少只两程,就见分晓。”陆谦大喜,说:“还是薛端公爽快!明天到地方了结以后,务必揭取林冲脸上的金印①回来做表证。陆谦再包办二位十两金子相谢。专等好音。切不可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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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七回(3)
三个人又吃了一会儿酒,陆虞候算了酒钱。三人出酒肆来,各自分手。
  董超、薛霸把金子分了,各自送回家中,取了行李包裹,拿了水火棍②,到使臣房里取了林冲,监押上路。当天出城来,离城三十多里路,就歇了。——宋代路上的客店,凡是公人监押囚人来歇,是不要房钱的。当下薛、董二人带林冲到客店里歇了一夜。第二天天明起来,打火吃了饭,投沧州路上来。当时是六月天气,炎暑正热。林冲前天吃棒,倒也没事,当时并不在意;过了两三天,天气太热,棒疮却发了,路上一步挨一步,走不动。薛霸说:“你这人好不晓事!此去沧州,二千里有余的路,你这样走法,几时能到!”林冲说:“小人在太尉府里折了些便宜③,前天方才吃棒,棒疮发了。天气这样炎热,上下④只得担待一步!”董超说:“你慢慢地走吧,别听他咶咭。”薛霸一路上喃喃呐呐的,埋冤叫苦,说:“却是老爷们晦气,撞上你这个魔头!”
  ①金印——宋代,凡是判处徒流迁徙的犯人,要在脸上刺两行字,刺上姓名和流放的地点,叫做“打金印”。
  ②水火棍——衙役所执的硬木棍,一半刷红一半刷黑。
  ③折了些便宜——“折”是亏损的意思。“折了些便宜”,等于说“吃了亏”。
  ④上下——宋代人用来对衙役公差的尊称。本意是“天地”。
  看看天色又晚,三个人投村中客店里来。到了房内,两个公人放了棍棒,解下包裹。林冲也把包裹解了,不等公人开口,从包裹里取些碎银两,央店小二买些酒肉,籴些米来,安排酒饭,请两个防送公人坐了吃。董超、薛霸又添酒来,把林冲灌得醉了,和枷倒在一边。薛霸去烧了一锅百沸滚汤的水,提了来,倾在脚盆内,叫着说:“林教头,你也洗了脚好睡。”林冲挣扎着坐起来,有枷碍事,弯身不得。薛霸就说:“我来替你洗。”林冲忙说:“使不得。”薛霸说:“出门人哪里计较得这许多!”林冲不知是计,果然伸下脚来,被薛霸一按,按在滚汤里。林冲叫一声:“哎哟!”急缩起脚来,已经泡得脚面红肿了。〖薛霸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当时公人所共有的迫害狂或虐待狂职业病?〗林冲忙说:“不用麻烦!”薛霸说:“只见过罪人服侍公人,哪有公人服侍罪人的!好意叫他洗脚,颠倒嫌冷嫌热,这不是‘好心不得好报’么?”口里喃喃地骂了半夜。林冲哪里敢回话?自己去倒在一边。他两个泼了这水,换了些水去外边洗了脚,收拾睡了。
  睡到四更,同店人都没起,薛霸起来烧了面汤,打火安排做饭吃。林冲起来,晕了,吃不得,又走不动。薛霸拿了水火棍,催促动身。董超从腰间解下一双新草鞋,耳朵和索儿却是麻编的,叫林冲穿上。林冲一看,脚上满都是燎浆水泡,只得去找旧草鞋穿,哪里去讨?没奈何,只得把新草鞋穿上。叫店小二算过酒钱,两个公人带了林冲出店,还是五更天色。
  走不到二三里路,林冲脚上的泡被新草鞋磨破了,鲜血淋漓,正走不动,声唤不止。薛霸就骂:“走,快走!不走就大棍子搠你!”林冲说:“上下行个方便!小人岂敢怠慢,耽误路程;实在是脚疼,走不动!”董超说:“我扶着你走就是了!”〖两个人,一个做红脸,一个做白脸。〗搀着林冲,又挨了四五里路。看看真正走不动了,望见前面烟笼雾锁,一座猛恶林子,有名的叫做野猪林,这是东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恶的地方。宋朝时候,这座林子内,凡是有些冤仇的,塞些黑钱给公人,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今天,这两个公人就带林冲奔进这林子里来。〖为什么要把林冲的脚烫坏,这里有了答案。〗董超说:“走了一五更,走不得十里路程,似这样走法,怎么到得了沧州!”薛霸说:“我也走不动了,就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吧。”
  三个人奔到里面,解下行李包裹,都搬在树根头。林冲叫一声“啊哟”,靠着一株大树就倒下了。只见董超、薛霸说:“走一步,等一步,倒走得我困倦起来了。先睡一觉再走。”放下水火棍,就倒在树边;略略闭了闭眼,就叫了起来。林冲问:“上下,做什么?”董超、薛霸说:“俺两个想要睡一觉,这里又没锁,只怕你走了,我们放心不下,所以睡不稳。”林冲说:“小人是好汉,〖这个当官的,到了这个地步,还自称是好汉。〗官司既然已经吃了,一世也不走的!”薛霸说:“哪里信得过你说的话!要我们放心,只得绑一绑。”林冲说:“上下要绑就绑,小人还敢说什么?”薛霸从腰里解下索子来,把林冲连手带脚和枷紧紧地绑在树上,这才同董超两个跳了起来,转过身子,拿起水火棍,看着林冲,说:“不是俺们两个要结果你;是前天来的时候,有那陆虞候,传着高太尉的钧旨,叫我们两个人到这里结果你,立等金印去回话。就是多走几天,也是个死数!还是今天就这里吧,倒作成我们两个回去得快些。不要怨我们弟兄两个;这是上司差遣,不由自己。你可要精细着。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周年。我们已经限定日期,也要早早回话。”〖他们在杀人之前,为什么要这样说?因为当时人都迷信,怕冤鬼缠上自己,所以必须表白一番,以求解脱自己。〗林冲听见这样说,泪如雨下,说:“上下,我和你们二位,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们二位如果救得小人,生死不忘!”〖事到如今,还说这样的话!〗董超说:“说什么废话!救你不得!”薛霸就举起水火棍来,望着林冲的脑袋劈了下去。可怜豪杰,束手就死!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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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七回(4)
万里黄泉无旅店,
  三魂今夜落谁家?
  究竟林冲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简评】
  这一回写林冲的两件事情,一件是在酒店写休书,一件是在野猪林吃闷棍。一段写儿女情深,一段写英雄气短。
  林冲写休书,有两个动机。一是估计自己此去凶多吉少,即便能够回来,也不可能再当八十万禁军教头了。因此,长痛不如短痛,早些了结这些烦心事,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第二,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招罪,是因为高衙内看上他娘子了。他更知道,高衙内也不可能就此丢手不再去纠缠他娘子。因此,他当众写下休书,制造一个“已经把娘子休了”的景象,好让高衙内放过他,不再找他的麻烦。
  在南宋末年的《大宋宣和遗事》中,林冲只是参与搬运花石纲的十二个“指使”中的一个,只见姓名,没有任何故事。《水浒传》中的林冲故事,大概都是形成于元代的民间,施耐庵加以采录并连缀成篇的。从表面上看来,林冲是被“逼上梁山”的典型人物;实际上,这是一个“逼也不反”的最典型的“顺民”。他和鲁智深最投机,但是两个人的性格截然相反。鲁智深办事,只求自己“痛快”,基本上不怎么理睬人情、国法;而林冲的思想深处,最主要的就是想当一个“好官”,实际上也就是“顺民”。因此他在“上级”面前处处忍让,不敢得罪上司。高衙内调戏他老婆,如果是别的市井无赖,早就一顿拳脚奉赠了。一看是高衙内,高高举起的拳头,先就软了下来。后来发现是陆虞候在骗自己,立刻就火儿了,怀里揣着尖刀,不是想去杀他,至少也想“教训教训”他。等到被骗到白虎堂前面,被高太尉绑起来的时候,他明明知道这是高太尉设的陷阱,但是他却不敢高声喊叫,不敢揭穿这个阴谋。直到押送开封府,方才说出这是高太尉的阴谋。你想:滕府尹虽然不是高太尉的直接下属,但是官衔不比高太尉高,他是管不着高太尉的。如果不是有一个耿直的孙孔目,他的案子,只怕是铁定的死罪了。
  其实高俅在处置林冲的问题上,也还是“手软”了些。如果林冲是滕府尹的手下,“擅闯节堂”,当然要送回开封府办理;林冲是高俅的手下,他自己就有“杀人”的大权。既然陆虞候已经安排了这样一个陷阱,既然林冲已经傻乎乎地跳进陷阱里来了,还客气什么?当机立断,立刻下令“拉出去砍了”,不是就一了百了了么?
  对于这一回的文字,金圣叹和李卓吾两位老先生都不作评论。像这样热闹的情节,本来是可以大做文章的。是不是嫌林冲“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想说呀?
  李贽评:儿女情深,英雄气短,只冲临歧,犹见本色,作者便非凡笔。
  王望如曰:开封滕府尹止(只)知奉承太尉,那管草菅林冲。丈夫身负奇冤,割舍妻儿,不失英雄气概。张氏张老,善承林冲之志,到底不为衙内所活,可称真泰山、真节妇。
  又曰:自有宋以来,野错林中,结果了多少冤屈的性命。几回得遇太白金星鲁智深搭救。巧哉林冲,相交花和尚,便得花和尚之力,岂不是绝处逢生。两解差同为刽子手,董超初犹豫不决,后与薛霸同谋,智深杀之,而林冲救之。后以得罪高俅,流配大名,又受李固金,而欲死卢俊义,卒为燕青冷箭所死。呜呼!既已漏网何又投罗,术固不可不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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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八回(1)
第八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林冲棒打洪教头
  话说当时薛霸双手举起水火棍来往林冲脑袋上劈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薛霸的棍子刚刚举起来,只见松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一条铁禅杖飞过来,把这水火棍一隔,飞出九霄云外去了,同时跳出一个胖大和尚来,喝一声:“干的好事,洒家在林子里等你们多时了!”两个公人看那和尚,穿一领皂布直裰,挎一口戒刀,提着禅杖,抡起来要打这两个公人。林冲睁开眼睛一看,认得是鲁智深,连忙大叫:“师兄!不可下手!我有话说!”智深听得,收住禅杖。〖鲁智深这一回怎么这样听话?两个公差都要杀人了,打死他们,也是罪有应得。这样一办,林冲也不用去沧州受罪,起码半部《水浒传》都要重写,该有多好!〗两个公人呆了半晌,不敢动弹。林冲说:“不干他们两个的事儿;是高太尉让陆虞候吩咐他们,要在路上害我性命。他两个怎敢不依?你要是打死他们两个,也是冤屈!”〖完全是站在高太尉的立场上说话。〗
  鲁智深扯出戒刀,把索子都割断了,扶起林冲来叫:“兄弟,俺自从和你买刀那天相别之后,洒家心里就为你担忧。自从你受官司牵连,俺又无法去救你。打听得你发配沧州,洒家在开封府前找你不见,却听得人说被监在使臣房内;又见酒保来请两个公人,说:‘店里一位官人找你说话。’为此,洒家疑心,放心不下。恐怕这厮们路上害你,俺就特地跟了下来。见这两个撮鸟带你进店里去,洒家也在那店里歇。夜间听得那厮两个,做神做鬼,把滚汤烫了你的脚,那时候俺就要杀这两个撮鸟;却因为客店里人多,恐怕救了。洒家见这厮们不怀好心,更放心不下。你们五更里出门,洒家就先投奔这林子里来,等着杀这厮两个撮鸟。他倒来这里害你,正好杀他们两个!”〖一个胖大和尚,
  薛霸的水火棍刚刚举起来,只见松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
  那条铁禅杖飞过来,把这水火棍一隔,飞出九霄云外去了。
  行动居然如此诡秘,同住一个旅店,连薛霸用开水烫林冲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却居然没有露了行迹,而且还能忍着不发作,都不像是鲁达性格。〗林冲劝他说:“既然师兄已经救了我,你就不要害他们两个性命了。”鲁智深大喝:“你们这两个撮鸟!洒家不看兄弟面子,把你们两个都剁做肉酱!如今看兄弟面皮,饶你两个性命!”就插了戒刀,说:“你们这两个撮鸟,快搀上我兄弟,都跟洒家来!”提了禅杖先走。两个公人哪里敢回话?只叫:“林教头救俺两个!”背上包裹,拾了水火棍,扶着林冲,又替他拿了包裹,一同跟出林子来。
  走了三四里路,见村口有一座小酒店。四人进去坐下,喊过酒保,买了五六斤肉,打两角酒来吃,又回①些面来打饼。酒保一面安排,一面来酒筛。两个公人问:“不敢拜问师父,在哪个寺里住持?”〖居心叵测!〗智深笑着说:“你们两个撮鸟,问俺住处做什么?莫不是去叫高俅做什么来奈何洒家?别人怕他,俺不怕他!洒家要是撞着那厮,叫他吃俺三百禅杖!”
  ①回——用跟进价相似的价格向不是经营此类物品的人购买某种东西。当年的小酒店,只卖酒肉。要吃饭和饼,可以提供方便,让客人自己做。如果没有带米面的,可以向店家“回”。
  两个公人哪敢再开口?吃了些酒肉,收拾了行李,还了酒钱,出了村口。林冲问:“师兄如今投哪里去?”鲁智深说:“‘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洒家放心你不下,直送兄弟到沧州。”两个公人听了,暗暗地说:“糟了!这不是要坏我们的买卖么!返回东京,怎么回话!”没办法,只得随着他一起走路。
  从此,途中鲁智深要走就走,要歇就歇,哪里敢拗他?〖在这样的场合,当“顺民”就是不如当“歹徒”。〗好就骂,不好就打。两个公人不敢高声,只怕和尚发作。走了两程,雇了一辆车子,林冲上车坐着,三个人跟着车子走。两个公人怀着鬼胎,各自要保性命,只得小心随顺。鲁智深一路买酒买肉给林冲吃,那两个公人也吃。遇着客店,早歇晚行,都是那两个公人打火做饭。谁敢不依他?二人暗暗商量:“俺们被这个和尚监押定了,明天回去,高太尉必然要为难俺们!”薛霸说:“我听说大相国寺菜园里新近来了个僧人,叫做鲁智深,想来必定是他。回去就实说:‘俺们要在野猪林结果他,被这和尚救了,一路护送到沧州,因此下手不得。’舍着还他那十两金子,让陆谦自己去找这个和尚就是了。我和你只要躲得身子干净。”董超说:“说得也是。”两人暗暗商量了不题。
  两个公人被智深监押着,寸步不离。走了十七八天,离沧州只有七十里路了,一路过去都有人家,再没有僻静地方了。智深打听清楚了,就对林冲说:“兄弟,此去沧州不远了,前路都有人家,别无僻静去处,洒家已经打听实了。俺如今和你分手,异日再得相见。”林冲说:“师兄回去,请到我泰山处说一声。防护之恩,不死定当厚报!”智深取出十几两银子给林冲;把二三两给两个公人,说:“你们两个撮鸟,本应该在路上砍了你们两个的头,看在兄弟面上,饶你们两个鸟命。如今没多少路了,别生歹心!”两个公差说:“怎么敢!都是太尉差遣。”接了银子,正要分手。智深看着两个公人,问:“你们两个撮鸟的头,有这松树硬么?”二人回答说:“小人的头,是父母的皮肉包着些骨头。”智深抡起禅杖只一下,打得那松树有二寸深痕,齐齐地折了,喝一声:“你们两个撮鸟,再有歹心,叫你的头也和这树一样!”说完,摆着手,拖了禅杖,叫一声:“兄弟,保重!”自己回去了。董超、薛霸都吐出舌头来,半晌缩不回去。林冲说:“上下,俺们走吧。”两个公人说:“好一个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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