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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让了。”车夫苦着脸道:“他家非说咱们家的车伤了人!要赔偿呢。”
封棋转头去看,何泽乐呵呵抬抬下巴,一个家仆口中呻吟不绝,举着一只胳膊哭道:“我的胳膊,哎呦,胳膊要断了。”
车夫跳脚道:“小的赶了这么多年车,撞没撞到人还是清楚的!不过是转向时蹭了一下,连油皮都未必破,哪里就这样伤重?何况又是你们自己横冲直撞。”
那家仆一卷袖子,果然手臂青紫,叫的越发厉害。
何泽皮笑肉不笑道:“封老先生?”
封棋皱眉。
何泽这是使出了无赖手段,诬他家仆伤人。若是不肯认下,何泽必然不肯干休,丁点大的小事,扯到官府中去,自有心怀叵测者一拥而上,趁机胡乱栽赃攀扯,到时是审车夫还是审他封棋就不得而知了;若是一口认下,赔他银两了事,又怕对方还有后手。
何泽这个浅碟的微末道行,倒也未让封棋放在眼中。只是今日乃是启程回乡的日子,为这点事耽搁实在令人心烦。
真是墙倒众人推。一个何家纨绔子,竟也能让老夫烦恼了!封棋心中苦笑,目光阴沉望向何泽。
老首辅的眼神还是有些气势的,何泽被他看着,一时竟觉心虚狼狈,随即又有点恼羞成怒,挺了挺胸脯,鼓励自己坚持住。
何泽还真不是诚心来堵封棋,一言而括之,临时起意。
颖王倒台虽有何家暗中下手,但何家作为颖王拥趸,也受到了严厉打击。何宿在朝多年,还好过些,何泽这个后辈晚生,平日里又清高自傲,颇有些人见人厌的意思,如今他这鸿胪寺右少卿的位置便有些摇摇欲坠。
何家暗中策划集松之围、栽赃颖王,自然考虑过“主子”倒台后自家也会被连累,但何家当的计划是将太子、颖王、宁王连同易薇公主一起拿下,将皇帝三个成年儿子都害死。与这个目标相比,何家“暂时失势”也是可以被接受的代价。
没料想自家费尽心机,只收拾掉颖王一个可有可无的蠢人和无涉朝政的公主,邵英膝下出息的儿子,太子与宁王竟活着回来了!
扳倒颖王反为太子扫清障碍。
何泽认为,自家、尤其是自己显然得不偿失,这买卖赔大发了!
困境之中,心甘情愿时甘之如饴,不甘不愿时怨气冲天。何泽既然觉得自己赔本了,在鸿胪寺中受到的排挤和面临失去官职的恐惧便令他格外焦躁。
故此如今恰巧碰上往日里总是蔑视自己、已经倒台的前首辅封棋,两家仆人又起了争执,何泽顿时便想着有仇报仇。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失意人想要欺压一个比他更加失意的人罢了。
“封老先生,这件事您总该拿出个章程才是。如此拖延,莫非想赖账不成?”见封棋久久不语,何泽阴阳怪气催道。
“这是怎么了?”有人轻笑插言道:“道路不宽,二位的车为何堵在这里?”
何泽听得耳熟,心中暗叫不好,转目看去,果是沈栗笑吟吟骑在马上。
真是阴魂不散!
何泽认为他与沈栗是天生仇人,倒也有些道理:但凡遇上沈栗,他总要吃亏。原本还是他主动去找沈栗的麻烦,但自从两个人同在鸿胪寺任职,哪怕沈栗总要往詹事府去,他二人打交道的时候也逐渐增多。志大才疏的何泽对上礼贤侯府的麒麟子,其窘态非是落花流水可以形容。
这段时间何家失势,何泽颇有些躲着沈栗的意思。不巧,今日又教他碰上。
封棋知道礼贤侯府与何家不对付,况他平日里对东宫属臣颇为客气,也曾指点过沈栗,笃定沈栗至少不会帮着何泽对付自己。便微微点头道:“原来是沈大人。我这车夫与何大人的仆人有些争执,那人道是我的车撞了他,要在下赔偿呢。”
沈栗顺着他手指,看向那家仆。那人尚自支着胳膊呻吟,叫沈栗看着正着。
沈栗眯着眼睛打量一眼,嗤笑道:“这胳膊掐的可够狠的。”
何泽憋了一句:“沈大人,您又没亲眼看到事情发生,如此武断未免不妥吧?难不成是指我家奴仆诬赖好人?”
沈栗懒洋洋道:“在下倒也经过些战阵,这么明显的伤痕还是分得清的。掐痕都是中间深,四周发散变浅。磕碰先为青色,后变紫色,也有边缘呈星点状的。再者说……”
沈栗笑了一声:“下手的人指甲长,看看,这还有指甲印呢。”
撞伤与掐痕的区别,一向“文质彬彬”的何泽不甚明了,况他又是临时起意,哪里就能准备周详?封棋老眼昏花,又习惯用政治斗争来解决问题,也没想过直接查验。倒是沈栗一语道破,为他解了围。
何泽心知今日事有沈栗参和,他是无法得逞的,再纠缠下去,指不定对方会出什么幺蛾子。这杀才扣锅的本事一流,自己如今日子难过,早走为妙。
“你这奴才,竟敢作奸犯科,还蒙骗本官为你出头,真是好胆!还不与我掌嘴?”何泽怒喝,随即假意歉疚对封棋道:“封老先生见谅,不易家中出此恶仆,教老先生受惊了。此人我何家是容不得的,路上不好处置,待在下回府之后定然打死他。”
封棋哼道:“倒也罪不至死,何大人还是少杀生吧。”
何泽见封棋与沈栗脸上似笑非笑,颇有嘲讽之意,几乎绷不住笑脸,咬牙道:“封大人归心似箭,在下不好耽误时间,这便告退。路途颠簸,大人年事已高,要注意安全。”
何泽临走时还不忘给人添堵,咒人出事。
封棋脸色微变,他的儿子不在身边,只夫妻两个老朽,此时又不好为一句言语生事,倒要闷头忍下来。
“这是找打啊。”沈栗叹息。
封棋恨道:“戚戚小人!狭隘心性!”
沈栗劝道:“大人何苦为这人发怒。”
“此番倒要多谢阁下解围,只是老夫已经离任,称不得大人了。”封棋望向沈栗:“老夫如今是个祸头,别人躲还来不及,今日阁下仗义执言,只怕要惹人非议。”
“无论如何,皇上既令前辈平安致仕,想必意在‘到此为止’,何来祸头一说?”沈栗低声笑道:“况如前辈今是民,晚辈是官,见到那厮以官欺民,晚辈碰不到也就罢了,既赶巧碰上,说句公道话又有何不妥?”
封棋到底是辅佐邵英半辈子的老臣,既然他已经识相地请辞了,邵英也不至于就要他多么落魄。若是封棋连景阳都走不出去,邵英倒要有“寡恩”的嫌疑了。对皇帝来说,有时苛待臣子会比苛待百姓的后果更严重。
再者,但凡有嫉恨沈栗的,所谓“非议”便一直存在。只要皇帝不在乎,以沈栗如今的家世、地位倒也不必太在意。再者说,人总有兔死狐悲之意,老首辅刚下台便被人为难,与沈栗相比,倒是何泽所作所为更令人介怀。
封棋暗暗点头,沈栗对圣意的体察确实敏锐。
“既如此,沈大人若不急于赶路,且上车来饮盏清茶?”封棋道。
他心中早有些打算,只是一直迟疑不定。今日碰上沈栗,偏又承了对方的人情。才因“天兆”而致仕的阁老忍不住心中感叹,因缘巧合,莫非天定?
沈栗微觉疑惑,见封棋似有深意,稍一迟疑便点头应是。
沈栗不太懂茶,封棋也不是真就意在请他品茶。两人客气几句,封棋便拿出一个小匣子推给他。
沈栗接过,询问地看着封棋,见对方点头示意,便轻轻打开细看。
匣子里装的是一些名单,书信以及手札。沈栗仔细勘验,不觉倒吸一口气。
见沈栗很快镇定下来,封棋颇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微笑道:“这是老夫手中的一些人脉,以及对朝中一些势力的记录。”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沈栗指着匣子低声问。
封棋曼声道:“老夫已经致仕,留着这些也无用,不妨都交给沈大人吧。”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新首辅
沈栗眉头紧皱,半晌才轻声问道:“这都是前辈的心血,为何不交给令郎或弟子?”
沈栗与封棋虽相熟,但他们一个是太子门下,一个在皇帝眼前,平常也要注意避讳。交涉时多为公事公办,并不亲近。封棋手中掌握的人脉可以说是一座丰厚的政治宝藏,是他为政一生所铸就的衣钵,这种东西不交给子孙,不托付给学生,怎么就想起并无多少瓜葛的沈栗了?
封棋伸手点着匣子,淡然笑道:“犬子天赋平常,这种东西给了他们,无异于小儿怀金过闹市,徒惹灾祸矣。至于我的弟子……可惜他们威望不够,老夫一倒便化成一群无头猢狲,没有人去收拾,他们自己是找不到出路的。”
老首辅微有怅然之意。
沈栗垂目:“晚辈后学末进,也无半点威望。”
“阁下太过自谦了。当朝年轻俊杰之中,论家世、才能、圣眷、资历,都要属阁下为首,想来日后腾达可期。”封棋微笑道:“更何况阁下乃太子辅臣,这些东西交给您再合适不过了。”
太子辅臣?
夸赞自己的话,沈栗只当耳旁风,听对方提起太子,他才微觉恍然。
封棋倒台,他的那些门人弟子若无人收拢,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早晚要变成一滩散沙。交给儿子怕惹祸,交给学生又无人撑得起来,交给皇帝……邵英都把他逐出朝廷了,正恨不得他的门下都散架呢,算来算去,靠向东宫倒是个好选择。
太子一天没继位,东宫对权利的渴望,或者说对朝廷的侵蚀便一日无法停止,一任首辅的政治遗产对东宫一系来说确实是份大礼。
封棋这份大礼自然不是白送的,东宫收揽了他的门人弟子,自然也会好生庇护这些人,而这些人得了封棋“最后的荫蔽”,自然也能去保护被迫致仕回乡的封棋及其妻儿。
可以说,封棋已经具备了权臣的特点,被老主子厌弃了,便要在太子身上投资。
太子自然不可能自己接受封棋的馈赠,而东宫辅臣那么多,这些东西又要交给谁呢?别人或许还会犯难,作为前首辅的封棋却十分清楚,东宫一系,当属沈栗为首,也属此人的地位最稳当。
沈栗本就是被皇帝作为留给太子的官员培养起来的,又深受太子信任,据封棋所知,沈栗如今还负责给大皇孙“讲故事”,几乎无异于大皇孙的启蒙老师。可以说,只要太子不倒,大皇孙不倒,以沈栗的头脑,将来必然会步入朝廷的权力中枢。
弟子们跟着沈栗,不说将来平步青云,至少还有复起的希望,不会随着自己的垮台而在宦海中沉底。
就是他了!老首辅的算盘打得很精。
原本封棋还有些迟疑,但今日恰巧被沈栗解了围,促使他做出了选择。
封棋的心思,沈栗倒也猜出了七八分,但这份东西到底该不该收呢?
沉思良久,沈栗方轻声道:“这些人未必对东宫有用,便是确有能用的,也需他们蛰伏几年。”
封棋门下到底是皇帝授意打压的,东宫不可能立即扶植他们,沈栗如今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势。
封棋反而松一口气:“得用就好,他们等得,老夫……也等得。这是老夫的私印,便与阁下做个信物吧。”
沈栗微笑点头:“多谢前辈慷慨。”
封棋固然是有所求,但沈栗从中得到的好处也是非常巨大的,可以说,远比他将来要付出的多。
对于沈栗来说,他如今家世、才干、圣眷都不缺,唯独人脉是个问题。
官员的人脉某种程度便意味着权势,是非常重要的资源。没有助力便无法成势,无势则无威,光杆大臣便是再聪敏也难免遇到掣肘之时。
礼贤侯府虽然堪称显赫,但沈淳已经上交兵权赋闲已久,沈家又是从沈栗才开始武转文的,故此沈淳的人他用不上。无法从父亲那里继承人脉,沈栗便只能自己慢慢积累。
偏他又是东宫属臣,他老子又是武将,沈栗与朝臣结交时便须格外注意避讳。指着他自己,天知道要攒到哪辈子去。
沈栗如今已是东宫谕德,太子有短寿之相,东宫又在筹谋推立皇太孙之事,沈栗积累人脉的速度已经远远满足不了需求。
封棋送出的这份大礼对沈栗来说确实是及时雨。
“助人即助己。”封棋望向沈栗,感慨道:“老夫已经年老体衰,近来总觉精力不济,确实不宜再参与国事。阁下正如旭日东升,希望老夫这份礼物能对阁下稍有裨益,教阁下早登高位。”
沈栗微微低头:“前辈高看晚辈。”
“老夫自谓有几分眼色。”封棋低声道:“只阁下要记住伴君如伴虎,做忠臣难,做能臣更难,最难的却是如何得个好结果。愿阁下不要重蹈老夫覆辙,荣华富贵直到终老,也算一偿老夫遗憾。”
沈栗正色受教:“晚辈谨记。”
正事说罢,才是静心品茶之时。待目送沈栗离开,重新启程的时候,封棋原本烦乱忧虑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他已经为儿孙和弟子们找好了新头领,门人不至于泯落,他的政治抱负便不至于消亡。为政多年,到底能在朝廷中留下些痕迹。
“这个老狐狸,果然非同一般。”沈淳有些佩服道:“大厦倾塌也不忘给徒子徒孙寻求出路。”
见沈栗捧着匣子苦思,沈淳微笑道:“我儿如今也可呼风唤雨了。”
沈淳当然高兴。封棋自然不会轻易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他人,他能选中沈栗,就说明沈栗有让他看重的潜力。这本身就是沈栗已经拥有一定威望的表现。
沈栗迟疑道:“父亲看,这匣子可用吗?”
“你不是都接下来了?”沈淳微笑道:“送到嘴里的肉,不吃白不吃。封棋已经失势,如今是他对你有所求,在他复起之前,你都不用担心他会反复。”
有沈淳给的定心丸,沈栗便安心将匣子收起来。以封棋的年纪和他致仕的缘由,这辈子复起的机会不大。
封棋飘然回乡,新任首辅上位,乃是太子太傅,中极殿大学士钱博彦。
邵英自觉考虑周全。
钱博彦做事较封棋谨慎的多,有了封棋之前在朝中突然掀起风浪那一回,邵英当然要选择一个更加“老实持重”的。况自多年前宫门夜开案时对东宫袖手旁观后,钱博彦见了太子总觉心虚,两人已生嫌隙。推这个人上来,既不愁他会如封棋一般忽然不听话,又可以平衡皇帝与东宫的关系,确实再合适不过。
沈家父子却觉出这是邵英进一步集权的表现。有首辅封棋的压制,尤其在东宫夜开案之后,钱博彦基本上已经算是内阁的边缘人。这么多年过去,这位阁老的心性已经不仅仅是谨慎,而是趋于退缩。
皇帝认为任用这样一位首辅,无疑可以进一步加强皇权。
“皇上抓权抓的紧,谁都要防着,可是朝事繁多,皇上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处理妥当?封棋虽偶尔反驳皇上,到底堪称能臣。钱博彦才学是有的,却无半点气魄。这样一位首辅上来,不过尸位素餐而已,对朝廷并无半点裨益。”沈淳怅然道:“想当年追随先帝驰骋沙场时,皇上是何等英明睿智,如今却……”
沈淳是受着忠君的教育长大的,到底不敢将心中不满说出口,然而满面失望之情却掩饰不住,只觉如今的帝王与他记忆中的英明之主已经判若两人。
“皇上大约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应该是觉得钱阁老处事谨慎,不会给皇上出难题牵涉太多精力。”沈栗低声道:“但钱阁老虽无野心,却不能治人,只怕其他阁老不肯安定,内阁反要混乱起来。”
钱博彦的确可以成为一个合乎邵英心思的应声虫,但有这样一位堪称软弱的首辅,诸如何宿之流无人压制,没准便要起心架空钱博彦。不论能不能得逞,内阁都安稳不了。只怕皇帝反要耗费更多心思来收拾残局。
新任首辅上台自然引人注目,但很快,朝廷上下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皇太孙
“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
朕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立极垂统,承祧衍庆。抚御家国,治养寰区。夙夜兢兢业业、旦夕诚惶诚恐。
太子嫡子元瑞,天资聪颖,可勘大任。宜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兹令授元瑞以册宝。立为皇太孙。以延万年之统、安四海之心。
钦哉!”
皇帝仍旧没有与任何大臣打招呼,一道圣旨,立太子嫡长子元瑞为皇太孙。
太子一颗心落地,皇上没有易储的意思,也没有给他来个皇太弟的念头,将来皇位可以安安稳稳地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东宫一系喜上眉梢,人心更加安定。
皇后与东宫高兴了,“旁人”自然难过已极。好在几位小皇子还未成年,身边没有几个助力,刚刚萌生的野心也没有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皇太孙已立,没咱们什么事儿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好儿子、好兄弟,将来再做个好皇叔,安生过日子吧。
便是早年张狂的瑜妃和野心勃勃的马司耀也认命了。自宁王受伤回来,瑜妃郁郁大哭一场,知道除非皇帝的儿子全都死光,宁王是绝不可能有继位的希望了。好在宁王自小跟太子亲近,将来不愁日子难过。
马司耀甚至借着宁王这点香火情转而疯狂支持他原本蓄谋掀翻的太子,外孙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想要得到权势,还得看东宫。
颖王势力烟消云散,宁王麾下另寻靠山,几位小皇子还未成势,册立皇太孙一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这种情况令何泽气急败坏。
合着自家费尽心机筹谋多年将颖王害死,竟是为东宫扫清障碍了!如今连太子的儿子都成了皇太孙,东宫的地位越加稳当。
最令何泽郁闷难解的是,东宫得势便意味着沈栗得势。
自己被颖王连累的官位岌岌可危,沈栗却大有平步青云之势。自家非但白忙活一场,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泽如今也养成了摔东西的习惯,稀里哗啦,将书房横扫一遍。一个砚台差点就砸到负手进门的何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