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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三国之后……天下大乱。”呼喊了一天的嗓音,沙哑粗粝,若是在平时,谁听到这个声音,恐怕都会想要捂住耳朵吧。可此时此刻,冉闵那张沾满血污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如此明亮,像是燃烧着无边的业火,盛开出了红莲。谁还会去在意那声音的难听好听?
“如你们这样的夷狄之辈……看似人面人身,像是人样,却不过是上位开化的兽类……竟然也有胆子想要雄踞天下,莫非忘记当年,卫霍陈汤之事?”说到这里。冉闵似是轻蔑一笑,“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际天接地,人迹所及,咸尽宾服。”那是那个强盛的大汉,那个屠灭南越为九郡,将宛王首级悬在北阙,诛灭作乱朝鲜的帝国!大汉已经灭亡多少年了,可是汉人还在,汉人还记得他们的荣光,如同汉武帝一次有一次驱逐匈奴一样,大汉,不惧胡儿!而曾经属于大汉的大好河山,怎可让胡儿占据!?
他的话太过直白,帐内的诸多鲜卑人恍如是被剥开了那层光鲜亮丽的表皮,被刺痛的风吹拂脆弱的肌肉组织。好像,好像回到大汉那时候,他们被驱逐,在草原上逃亡,银鞍白马的汉朝将军带着大军横扫万国,而他们只能在这样的威势之下瑟瑟发抖。这样的错觉让这群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应付,甚至忘记了责难冉闵的话。
冉闵的目光扫视过大帐内的异族,即使已经沦为阶下囚,他依旧挺直了背脊,昂起了下巴。他有什么理由不骄傲呢?身为汉人,身为这样一个英雄。所以他说:“像你们这样的人都有胆子觊觎天下,我冉闵一时英雄,为什么不能称帝称王!?”
“大胆!”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的鲜卑人才开始呼喝起来,“你竟敢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敢说!”冉闵大笑起来,“你们不过是大汉家奴,真以为主人不敢动你们吗!”
“闭嘴!”帐内诸人脸色都变了。
“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他大声地唱起来,那一首和他闻名大江南北的《杀胡令》一起兴盛起来的歌。
然后被一条白布堵住了嘴。
可是帐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耳边听到了最后的那三个字。
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杀尽胡儿才罢手!
“押送到龙城去,杀了他!”已经顾不得冷静的慕容俊大声命令,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冉闵,只是大声叫着卫士去做。
即使不再能够发出声音,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了冉闵的眼睛。
那眼睛里面有倒影。那些尸首堵塞了河道的女子们,那些荒废的田野和屋舍,那些血红了眼睛的曾经的家犬,那些因为饥饿而易子而食的平民,那些呼喊叫嚣的胡人,那些为了保护他而去死的乞活军兄弟。
谁说的呢?大丈夫死即举大名耳……他如今,也是名动天下,如此死去,当得起大丈夫的称呼吧?
只是,只是放心不下。
那被留在城内饥饿的乡亲父老。
那些被乞活军庇佑着活下来的汉人。
那些将自己建立的魏国视为汉人的希望的人们。
那些曾经以为可以跟着自己一统天下青史留名的弟兄们。
如何,如何放心的下啊!
可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也只想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重回人世,当为今日死在这里的兄弟们复仇,重新恢复大汉荣光吧!
屏幕渐暗。一行字幕出现在屏幕上。
“孔子曰:‘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
若无冉闵呢?”
那一个问号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整个屏幕之后方才慢慢黯淡下去。
“此后,冉魏政权绝大部分官员守节自缢,少部分投奔东晋。
冉魏几十万汉人百姓南逃受截击,因晋将接应不及,死伤殆尽。晋将自杀谢罪。”
抽泣声已经无法被忽视,即使每个人都强行压抑着自己,那奔涌的情感却冲垮他们所建立的堤坝。
字幕还在继续。
“冉闵大帝为慕容氏所擒,崩于遏陉山。
当日,山左右七里草木枯萎,蝗虫大起。五月不雨,至于十二月。
慕容俊心生恐慌,遣使者祀之。谥曰武悼天王,其日大雪。
这一年,是东晋永和八年;前凉建兴四十年;代国建国十五年;冉魏永兴三年;前秦皇始二年;前燕元玺元年;张琚建昌元年。
所有的年号都如此吉庆,可有一个人,即使他死去了。依旧能让胡人不再敢大肆屠杀汉人。”
绵长的音乐再度响起。
这一次,是一个沙哑的男声,低低地唱着那一首《蒿里行》。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百姓需要的不是这样的义士,为争天下而牺牲了太多。兴亡之间无数天纵之才被历史铭记。可谁记得一将功成万骨枯,谁记得那些为他们的名声牺牲的平民们?谁记得为了私欲而倒塌的万古王朝?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看吧,兄弟阋墙!谁还记得那一句外御其辱?天下之大,多少为王为帝者相杀!兵戈起啊!盔甲败啊!黎民之苦谁管啊!?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那声音是如此平淡不在意。就像是历史本身在诉说。那么多人的苦痛,颠覆天下的战争和杀戮。也不过轻描淡写几句话。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谁愿意看见那样的场景?求生而不可得只能求死。荒废的田野屋舍。以死人为食的曾经被豢养的家犬。曾经的千里沃土皆荒芜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最后一句唱过,即使是自己一手导演了整部影片,成秋屏依旧无法控制地抬起脸,试图将眼泪收回去。她未曾经历过那样的时代,但是即使是史书上的只言片语,就足够划开她已经刻入骨血中的属于民族的伤口。她曾经拍摄了无比精彩的三国,智谋战力如此令人迷醉,可是谁会想到那么精彩的时代之后,给华夏带来了什么?至少她希望有人知道……
就在那音乐的尾音中,那男声忽而提问:“冉闵何在?”
几乎是所有人在这一句之后都感到呼吸一窒。
冉闵何在?
他已经化为青山,狂风,豪雨,为了守护万民!
冉闵不再!可冉闵,无处不在!
这一刻,那些不顾形象的嚎啕声,在终于压过了其他一切的声音,回荡在了影院之中。
第287章放映后的采访
就如同之前越离澜的预言一样,即使影院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两包纸,但是在之前并没有小心分配好要使用的纸巾的人,到最后是真发现纸巾不够用了。
对于许多成年人来说,脱离了童年的他们再度感受到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根本就止不住的感觉的时候,还真是五味陈杂。
太多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哭过了,让滚滚的热泪划过脸庞,甚至来不及去擦,哭湿了衣袖,哭红了眼睛,却破阿凯了所有的形象和顾忌,没有隐忍,反倒有了一种异样的畅快。只是那畅快的感觉不过是在表面,于内心最深处,一整部电影中传递出来的悲哀和惨痛,就像是一把锋利冰冷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往心口上捅。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从春秋战国时期就改变的历史,这些人知道什么呢?不知道那强汉的光辉,不知道那三国的精彩,不知道五胡乱华究竟是何等的残酷,于是将多少画面都当做是夸大的故事,茶余饭后了吧。
可是那些深刻的情感,穿过千年时光和一整个世界的距离,就这样深深烙印在了他们胸中。
这是一个民族在绝境中的呐喊与悲歌。
这是一个曾经如此光辉的帝国崩塌之后的空洞和失落。
这一切和这个强盛了数千年的大夏国距离那么遥远,但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属于那个苦难的民族的一员,在见证这一切的时候是如此痛苦?
多少人明明知道成秋屏的影片从来不打算让观众好受,但是他们依然来了,原本以为见过了她的那么多电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这一次总应该好一些了,却不由自主地被带进了那个世界里。然后被一切的苦难折磨到体无完肤。
在电影结束之后的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没有交谈,没有评价,所有人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哭泣,就好像那泪水是某种灵药,能够治愈一个民族古老的伤口一样。
这个和中华有着一样的根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的国家的子民,对于另一个时空的同胞们,感同身受。
而远离这片土地,用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发色和瞳孔的司迪安。在宝箱中和这群人一样地哭泣。
痛哭流涕,就像是一个孩子抱着母亲的膝盖哭他那失去的玩具,摔伤的膝盖。走丢的小狗。
在观看这部影片之前,司迪安也曾经怀疑过关于成秋屏的影片凭什么在大夏国内这么受欢迎。毕竟,对他来说,电影这玩意儿是一种十分陌生的东西,难道说会动的图画就能够拥有什么魔法。让人们的情绪这么轻易地为之所动?
然后他终于见证了。
这是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故事,一开始看起来还觉得生涩。但是那些分明的画面,那些音乐,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一切的一切让司迪安渐渐脱离了现实,好像变成了那个虚构的民族中的一员。体会着在乱世中挣扎求生而不能的苦痛。然后在他们所有的希望凝聚者,庇佑者死去的时候,陷入绝望。
压抑得胸口发痛。一点气都喘不过来。
他就像是一只被抛到岸上的鱼,长大了嘴无法呼吸,徒劳无功地挣扎却只能生生渴死在这里。
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这不应该是这样出身的他应该做的事,他应该有的优雅都到了哪儿去?想不起来。好像不这样做就无法将压在心头的巨石移开,太多的悲恸无法遏止。
痛不欲生。
这部影片的最后几行字。即使没有将画面直接展现出来,却分明做到了无声胜有声的境地,真正营造出了冉闵之死造成的天地同悲的效果。而身为天地中的一员,谁能不为此悲伤?
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仿佛是夺走了所有人呼吸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始渐渐缓过气来了。
最先脱离状态的是剧组成员,他们本来就知道这一部影片的情节,只不过是因为后期的剪辑和配乐使得一部影片焕发出了远胜于拍摄场景的色彩才使得他们不由和其他人一样陷入情绪中。而这些人的逐渐平复也带动了周围的人们平静下来。很快,记者们的拍照就使得影院中充满了闪光。
“成导!”
“成导!”
“成导请问——”
“成导这部电影——”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纷杂的声音响起,记者们举着手想要提问,而观众们也瞪大了还通红的眼,嘘嗫着有太多的话想要说。
看样子这一回想要躲懒是躲不过去了。成秋屏耸耸肩,等着工作人员将桌椅放在了台上,然后带着主创人员坐了上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未成年还在长个儿要早点回家睡觉,所以半个小时之内我们结束问题。”上台之后,成秋屏说,她并不掩饰自己同样哭过的痕迹,即使这是她拍摄出来的东西。她的哭泣并非是为了自己的电影本身,而是为了那一段历史,为自己竟然能够将这一切告诉这里的人感到骄傲。
好吧,两年多了大家也都习惯了成秋屏的作风了。除非必要她不太喜欢接受采访,通常一向是和玄黄映画相关的公司合作。而更多的时候这位有能力又有后台的强势导演总是由着自己性子来,爱做什么做什么,要让她妥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关键是她年纪又小,就是拐弯抹角地说她两句坏话还要被斥责为“欺负小女孩,没有良心”之类的,不要提这位导演在圈内的地位和众多fans的攻击力……所以半小时就半小时呗,还是尽可能多套一点信息吧。
“成导的这部影片几乎已经到了悲苦的极致了,我们实在难以想象是否还有比这样的影片更让人想流泪的影片。所以成导下一部影片还会拍悲剧嘛?不会出现无法超越这部影片的情况吗?”被点选出来的第一位记者以极快的语速问道。
成秋屏答道:“哈哈,这话就有点说错了。《胡无人》这部影片,本身讲的不是悲苦,而是抗争。越是绝境越不能放弃抗争的精神。而比这样的影片更加令人想流泪的,并不是没有。事实上悲剧有很多种,这一种类型的拍完了,还能够让人感动到流泪,笑着流泪,美到流泪,悲剧是隽永的。”
说到这里,成秋屏笑了笑,然后话头一转:“不过,连续拍摄了这么多部令人难过的影片,我想我也需要换一换风格,给大家带来欢乐了。”
顿时影院里骚动起来。
什么?成秋屏要拍摄喜剧?不可能吧!
但是这句话的意思还能够怎么理解呢?
有人觉得无法接受,他们习惯在成秋屏的影片中大哭一场以发泄自己在平常生活中的不如意,有人觉得期待,以成秋屏的水准来说,无论是什么影片都会很好看吧?而记者们则是亮了眼睛,飞快地记录下这句话,大新闻呢!
“成导可以具体说说您下一部影片的安排吗?”下一位记者立刻追问道。
成秋屏拉了拉自己的头发,回答说:“这个还没有太想好。不过下一步的话,要开始进军国际市场了。或许我会改变风格拍摄一些有异国情调的影片也说不一定哦!”其实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只是考虑到其他国家不同是审美和文化,成秋屏想要一炮而红,还真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拍摄什么。对于她来说,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她所继承的来自地球的文化,所以在考虑到下一步进军的是罗曼国之后,成秋屏想到的,就是那几个文学家了。大仲马、莎士比亚、雨果、莫泊桑……有许多精彩的故事值得成秋屏去改编,但是选择太多的后果就是犹豫不决,找不到最佳的那个选择了。
好吧,又是一个大新闻,是喜剧,而且还是异国风情,针对海外市场的作品。今天是要爆出多少大新闻呢?
记者们都有点激动,而观众们也很激动,又是期待又带着点忐忑。
“成导,您这部影片里出现了大量血腥暴力场面,请问要如何解决这些画面对人们带来的负面影响?”
“实际上,大家知道最近电影协会方面新出台了一些规定,比方说细化的电影分级制度和审核制度。而《胡无人》这部影片本身是被定位为十六岁以下少年禁止观看,十六岁至十八岁由家长辅助观看的级别。呃,虽然我也是十六岁,不过我想我应该是个特例?”
“易总不是家长吗?”观众中的某个人突然插了一句嘴,引得全场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成秋屏也跟着笑,有点叹息自己居然还要家长这种人,不过还是继续回答记者们的问题,自觉差不多之后,就开口:“好啦,一个剧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大家还是关注一下我们的其他工作人员吧?”真是,明明演员才应该是被关注最多的,但是每次怎么都是她中枪比较厉害呢?
第288章前奏
虽然说是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了,但是在一部影片取得了极好的首映效果之后的这么一段时间里,想要早睡实际上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是成秋屏还是易水舆,在放映结束的一段时间里还有得时间要等。即使并不需要他们自己去做什么事情,某些形式还是要走。
庆功宴之类的可以留到明天再说,但是首映的上座率,观众评价,媒体评价等等数据都是需要立刻汇总,在当天就报给剧组相关成员和演员们的。否则这些人多半是没有办法安心睡觉的,这也就意味着成秋屏需要第一个接到相关的消息,然后再转达给其他人。而成秋屏这边的习惯自然也就影响到了当今大夏国的整个电影圈,所有的电影公司都采用了同样的方式,所以对于各大院线和公司来说,首映式当天必定是最忙碌的时候,即使想要偷懒都不行。
光是看当天观众们的反应,成秋屏就知道这部片子不会差。或者说在拍摄过程中她已经对现在的结果有了底,但是不管她有没有底,真实的数据才更加被其他人看重。所以她也只能在这一天里稍微忙碌一些。
照理说,在这种时候应该是没有人会上门拜访的。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应当是处于十分忙碌的状态。不过今天和往日多多少少有些不同,或许是对于电影圈的工作习惯不太熟悉,又或者是因为太明白有些规则,来自罗曼国的一位贵族成功地突破了易家的“防守线”,在这个夜晚直入易家宅院,和成秋屏与易水舆进行了一番友好和平的会谈。
对于这个世界的所谓贵族,到如今成秋屏都有点稀里糊涂的。即使她身边就有易水舆这么一个典型的贵族。
不过在哪儿都一样,反正就是特权阶级这么一回事。成秋屏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了解。她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东西,只要知道在易水舆、易家的庇佑之下自己是相对自由安全的就行了。至于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有些事情是显而易见的,比方说即使是在大夏国的贵族中,易家也是最顶级的存在,而能够当日过来拜访就被允许,并且还直接请入易家大宅的这位罗曼国贵族,怎么说身份地位也是相当的吧?
“易家主,我代爷爷向您问好。”进入会客室的时候,司迪安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多多少少有点自贬身价的味道。成秋屏听着,虽然对这方面不太敏感,但人生经历却告诉她。这很明显是双方身份不对等情况下的问候。
也就是说,和易水舆身份对等的是那个“爷爷”了?只是不太清楚是因为辈分的问题还是说因为双方都是领导一个家族的人的缘故。成秋屏想着,多少还是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感觉。
大夏国内的贵族做派让成秋屏不自觉地想起古典宫廷,而罗曼国的贵族就是以前她曾经见过的许多电视剧电影中的感觉了。
对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