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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的走到父亲房里,书桌的抽屉锁著,他知道钥匙有两份,父亲一份,湘怡也保管了一份,就命令的说:“湘怡,钥匙给我!快一些!”“你要做什么?”“你不要管!把钥匙给我,听到没有?”
湘怡不敢多说,嘉文那反常的暴戾使她害怕,而且心慌意乱,只得把钥匙找出来给他,他开了抽屉,发现好几张票面几千元的支票,都是已到期未划线的,他取走了二张,湘怡赶过来,按住不放说:“你不能拿爸爸的!这样不行,我告诉爸爸,让他去挂失!”
嘉文粗暴的推开湘怡,嗄声说:
“你敢!我拿我父亲的钱,关你什么事?晚上我就归还!人倒楣也不会倒楣一辈子,我今天准翻本翻回来!”
“嘉文,”湘怡退后了几步,用拳头堵著嘴:“你,你去赌钱,你欠的是赌债,你你——
“好了,我赌钱也没瞒过你!”嘉文说,把支票塞进裤子口袋,大踏步的走向门口。
“嘉文!嘉文!”湘怡追了过来。“爸爸叫你不要出去,他有话和你谈!嘉文!嘉文!”
嘉文走得已经连影子都没有了,湘怡垂下头,用手蒙住了脸。室内,小真真突然莫名其妙的号哭起来,湘怡走进了屋里,抱起摇篮里的婴儿,喃喃的说:
“真真,真真,我怎奇+書*網么办呢?”
像是答覆母亲的询问,真真哭得更厉害了。湘怡抱紧了孩子,拭去婴儿脸上的泪痕,望著那张酷似嘉文的小脸,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那位难得回家的父亲,对这婴儿是多么疏远和冷落!这种局面,什么时候才能好转呢?
杜沂匆匆的赶回家来了,李处长和职员们的谈话使他心情沉重,但是,回到家来,听到湘怡的叙述后,他的心情就更沉重了。他眼前展开一幅可以想见的画面;一个堕落的儿子,一群乌烟瘴气的赌徒。年轻人走向错误的邪路,嘉文不是第一个,问题只在于如何去挽救他?如何去帮助他?如何使他浪子回头?这工作可能非常艰钜,也可能毫无结果,但他不能不救嘉文!“湘怡,”他满脸沉重的说:“我们该管管他了,或者,我们一直对他都过分放任了。”
湘怡看了杜沂一眼,默然不语。
“你——湘怡,”杜沂欲言又止,叹了口长气:“你的脾气也太柔顺了。”湘怡明白杜沂所没有出口的话,是的,她的脾气太柔顺了,但是,她也试过不柔顺,徒然让情况更糟糕而已。而且,要她做一个管制丈夫行动的妻子,她又怎么做得出来?如果做了,嘉文不理不睬,又怎么办?她不知道假如当初嘉文娶的是可欣,会不会也走上堕落的路?这想法使她打了个寒噤,情不由主的说:“反正,这是我的失败,一个妻子,没有力量把丈夫留在家里,还能说什么呢?”杜沂一惊,他无意于伤害湘怡,她是那样一个善良而温和的孩子!把手放在湘怡肩上,他鼓励而安慰的拍了拍她,慈祥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湘怡。别自责,这不是你的过失,从小,我就太放纵他了。但是,我从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是什么东西使他改变了呢?我真不了解。无论如何,我们以后的工作很沉重,我们要挽救他。”
“我只怕——”湘怡嗫嚅的说:“并不容易。您没看到他刚才那副脸孔,我觉得——我几乎不认得他了。”
“一切会好转的,湘怡,”杜沂很有信心的说:“他的本性并不坏,他只是受了坏朋友的引诱。”
“从上如登,从下如崩。”湘怡低低的说了两句,抱著孩子走开。站在卧室的窗前,她知道,今天会有一个漫长的、期待的一天,还会有一个漫长的、期待的一夜,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个声音惊动了她。
“湘怡!”她回头,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嘉龄,一条浅色的发带系住她的头发,她看来永远那样年轻和富有活力,像一朵小小的迎春花。“湘怡,你猜我从那儿回来?”嘉龄扬著睫毛问,那对眼睛生动明亮,流转著一份属于青春的醉意。“我刚刚去飞机场,送走了胡如苇。”“胡如苇?”她有些迷糊。
“是的,他说不惊动你们了,他去美国读硕士学位,要我代他问候你们。”“你——终于放走了他!”湘怡叹息的说:“那是个好人。”
“我承认他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只是不爱他,而爱情是勉强不来的,对不对?湘怡?”嘉龄坐了下来,用手托著下巴,有几秒钟的凝神沉思。“不过,胡如苇确实不错,几年来,我起码拒绝了他十次的求婚。今天在飞机场,他还忽然对我说——”她感动的住了口。“说什么?”“他说:‘嘉龄,你说你愿意嫁我吧,只要你说一句,我就把飞机票撕掉,留下来不走了!现在还来得及,嘉龄,你说吧!”“你没答应?”嘉龄摇摇头,也有一份难言的惆怅。
“没有。他使我感动,但仍然没有让我爱上他,不过我哭了,我说希望有一天,我会爱上他,他也会从国外回来。于是,他上了飞机,飞机飞走了!”她耸耸肩,惘然若失的加了一句:“就是这样,这就完了。”
是的,完了,结束了。一段不成型的爱情。湘怡目送嘉龄走出去,知道她虽不爱胡如苇,也不无怅然的情绪。被爱比爱别人幸福,但愿爱人的人都能被对方所爱!望著窗外的云天,她不知道被她所爱的人怎能留恋几张扑克牌更胜过于满腹柔情的她?船42/55
21
民国四十七年夏天,嘉文和湘怡的第二个女儿念念出世了。这个新生命没有带来喜悦与欢笑,也没有带来任何兴奋的色彩,而降生在一团愁云惨雾之中。四十七年年初,杜沂在一次冗长的业务会议中晕倒,医生诊断为脑充血,住院两个月,几乎造成半身不遂。出院后,就遵医嘱办理了退休,退出了工作二十几年的银行界。这件事对杜宅当然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两个月的住院和医疗费用,几乎让杜家的经济面临破产,自从嘉文染上赌博的习性以来,先后输掉的数字已不可计算,杜家早就成了外强中干的局面,杜沂这一病更使经济崩溃。幸好领到一笔为数可观的退休金,总算把局面又维持了下去。不过,嘉文的嗜赌如命,却越来越厉害,离开银行的工作之后,他就一直游手好闲,其中也有几次,在杜沂的苦劝,和湘怡的恳求之下,他赌咒发誓要痛改前非,但都不到三天,就又故态复萌。除了赌博之外,他更学到许多坏习惯,变得流气、暴戾、和不近人情。
小念念出世得很不是时候,刚在家庭拮据,和杜沂病后,似乎没有谁高兴她的来临。嘉文对孩子向来没有兴趣,从念念出世到满月,他简直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一次,湘怡把孩子抱到他面前,恳求的说:
“你不看看你的小女儿吗?”
嘉文匆匆的对孩子扫了一眼,不耐的说:
“有什么好看?哭兮兮的小塌鼻子,将来就是竞选中国小姐,也拿不到第一名。”湘怡抱著孩子,伤心了好久,几年以来,嘉文失去了太多的东西,甚至于失去了他一向的仁慈。
秋天来临的时候,嘉文已经很少有在家的日子了,他经常一出去就是两三天,等回来的时候,一定是一副憔悴、苍白、肮脏、而饥饿的样子。回家的目的,也不外乎拿钱,有一千拿一千,有一百拿一百。杜沂沉痛的看著儿子的堕落和沉沦,所有的教训、劝诱都失效之后,他只感到灰心和疲倦。他老了,而且病弱,他无力再管束这不成器的儿子。那个在台大外文系读书的高材生,那个为师长所爱为朋友所敬的孩子已经消失了,死去了,不再回来了。
这天,全家正围著桌子吃晚饭,门铃响了。嘉龄扬了扬头,冷冷的耸耸肩说:“准是哥哥!”湘怡不自觉的放下了筷子,嘉文已经有三天没有回来了。阿珠去开了大门,门外,没有期待中的嘉文的声音,也没有嘉文那沉重而疲倦的脚步。一会儿,阿珠进来了,说:
“外面有一个人,说是要找老爷。”
“什么样的人?”杜沂问。
“不认得,样子很凶,”阿珠摇了摇头:“不像个好人!”
“一定是嘉文出了事!”湘怡惊跳起来说。“来报信的!”“去请他进来!”杜沂皱皱眉说。
“他不肯,他说要老爷出去。”
杜沂推开饭碗站起身来,湘怡身不由主的跟著他,走过了花园,到了大门口。门外,一个歪戴著鸭舌帽,满身油渍和汗渍的男人正站在那儿,一对鸷猛而狞恶的眼睛,不怀好意的打量著院内的花草和树木。杜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
“你找谁?”“您是杜先生吧?”那人推了推鸭舌帽,露出两道浓眉,斜睨著杜沂说。“是的,你有什么事?”
“杜嘉文先生叫我到这里来收一笔帐。”
“什么?一笔帐?”“是的,杜嘉文先生说向您收,我希望能马上带回去,这是杜嘉文先生的借据!”那人说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脏兮兮的纸条来,递给杜沂,上面确实是嘉文的亲笔,还印著指押,写的是:“兹向赵××先生借款新台币壹万叁仟元正,将于今年九
月十五日前清还,否则甘受法律制裁。
杜嘉文民国四十七年七月三日
身分证字号××××”
“你看,写的是九月十五日以前还清,现在已经十月三号了,再不还,我们只有法律解决了。”那人说著,又推了推帽子,隐隐的带著几分威胁的味道。
杜沂觉得一股气向上冲,禁不住愤愤的说:
“嘉文呢?嘉文在那里?”
那人抬了抬眉毛。“我可不知道,昨天他找了我,给我地址叫我来这里找你收款。”“他欠你的钱,你怎么不会去向他收?”杜沂质问的说。“我不管!谁叫你借钱给他?”
“好,你不管!”那人夺过了借据,歪著头冷笑了一声:“我是好意先来收收看,收不著我们也有办法,借了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没看到欠了债还这样凶的!不还就不还,难道我们还怕你赖!”说著,他转过身子,流里流气的扛了扛肩膀,就准备离开。“喂喂,你等一下!”湘怡忍不住喊,一面抬起头来,恳求的看著杜沂说:“爸爸!”
“你再放纵他,他一定会倾家荡产,”杜沂对湘怡说,一面和自己的感情挣扎:“让他们去告他!让他去坐牢,他不受点罪永远不会觉悟!”“爸爸!”湘怡再喊了一声,有所顾忌的看了那人一眼。“我倒不怕他们去告,只怕——对嘉文会有什么不利。”
杜沂禁不住也看了那人一眼,他明白湘怡所畏惧的,嘉文那一群赌友,十个有八个是流氓,眼前这人也不会是个好惹的人物。“父性”在他心中作祟,不过,他又怎能轻松的拿出一万三千元来?好好的一个家,眼看就要败在嘉文的手上!帮他还债,就是姑息他,不帮他还,又怕他被流氓伤害!矛盾中,他依旧在嘴巴上硬了一句:“这样没出息的人,你还管他什么?挨挨揍正好,置之死地而后生!”“爸爸!”湘怡哀求的意味更深了。手扶在门柄上,不肯关门,纤长的手指神经质的握紧铁闩。
湘怡那哀恳的眸子瓦解了杜沂最后的武装,长叹了一声,他摇摇头,走进室内去了。好半天,他才又走了回来,手里颠巍巍的拿著一张支票,脸色十分难看,湘怡知道这张支票的份量有多重,这是杜沂的退休金里抽出来的款项。低俯著头,她不敢说什么,好像欠下这笔债是她的过失一般。杜沂用支票换回了嘉文那张借据,手抖颤得更厉害了,哆嗦著说:
“以后,你们别借钱给嘉文!”
那人接过支票,冷笑了一声说:
“早知道他还不起,我们才不借呢!”抬起头来,他似有意似无意的掠了杜家的庭院一眼,嘴边带著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道了声谢,就扬长而去。
湘怡关上了大门,回过头来,看到杜沂的脸色铁青,她不禁有些担心,医生曾再三嘱咐,不能让杜沂紧张或受刺激。她不安的喊了声:“爸爸!你不舒服?”“没有,别担心。”杜沂说,和湘怡走进屋内。“我到风烛残年的时候,来目睹儿子败家!”他沉痛的说。
“我们去找他那帮赌友,去劝他们放掉他。”湘怡低声说,自己也明白这个办法不成办法。
“你以为可以?你没看到刚才那人的神情?他们以为钓到大鱼了,根本是做好了圈套来陷害他,恐怕不到我们山穷水尽,他们绝不会放手!”“我们去报警——”湘怡犹疑的说。
“报警?”杜沂打断了她:“你知道他们的赌窟在那儿?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姓甚名谁?这些人是靠赌为生的,报警!弄得不好……”他咽住了。
湘怡明白杜沂没说完的话,投鼠忌器,他们不能不有所顾虑。杜沂又叹口气,说:
“反正一句话,人,只有自己能主宰自己,假若不学好,自甘堕落,谁也帮不了忙!”看看湘怡,他沮丧的加了句:“我们已经没有钱了,湘怡。”
“我——”湘怡嗫嚅著:“我出去找个工作,或者可以贴补一下家用,我——念完大学,只实习过一年。我可以再去教书,或者——”“哼!”门边传来一声冷笑,嘉龄扬著头,冷冷的站在那儿:“哥哥这样赌法,你找十个教员的工作也没用!一个月几百块钱,不够哥哥一副牌输的!你们都纵容哥哥,帮他还赌债,这样,他有恃无恐,还不越赌越厉害!依我,刚刚就不该帮他还那笔钱!”“嘉龄,”杜沂不耐的说:“不要你管!你也不是好东西,大学不念,工作不作,整天和朋友旅行、看电影、谈天!你先管自己再去管别的事!”
“我怎么没管自己?我不是天天在练唱吗?”嘉龄抗议的嚷著说。“练唱?你不去找老师好好学,成天跟著唱片鬼叫,能学到些什么名堂?别给自己找藉口了,都不是好东西!”“奇怪!”嘉龄生气的站直了身子:“赌钱的又不是我,败家的也不是我,你对哥哥有气,发泄到我身上来干什么?我总没有成天荒唐,连夜不回家,你要骂,先骂哥哥再说!要管,也先该管哥哥!”说完,她跺了跺脚,气冲冲的走进她的屋里,砰然关上房门。“像什么话?”杜沂也动了气:“说她几句都说不得了,我看,我们家是太民主了!”
“算了,爸爸,”湘怡劝解的说:“嘉龄是孩子气。”
杜沂望著嘉龄关拢的房门,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除了摇头叹气,他似乎不能有别的表示了。回到自己的屋里,他用手捧著头,觉得心灰意冷而前途茫茫,顿时间,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厌倦,对生命的厌倦。
午夜时分,嘉文意外的回来了。他趔趄著走到客厅,杜沂已经听到声音,穿著睡衣走出房来拦住了他。嘉文垂著头,无精打采的站在那儿,满脸胡子,一头乱发,衬衫肮脏而布满绉褶。大概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眼睛肿胀,眼白里充满血丝,脸色发青而憔悴。杜沂有一肚子的气要发作,但,看到他那副疲倦和消瘦的样子,又本能的涌上一股心痛的感觉。心痛和愤怒使他的语音沙哑:船43/55
“你,嘉文,你还有脸回家?”
嘉文垂著头一语不发。
“你居然做得出来,欠下赌债,叫人到家里来向我收,我用养老金给你还赌债!”杜沂的声音提高了:“你还是个人吗?你还有人心吗?放著一个好好的家庭你不要,一定要弄得家破人亡才满意是不是?”
嘉文仍然不说话。“你还年轻,有著很好的前途,你却弄成这副样子!两年以来,你输掉几十万,你要我怎样来供应你?”杜沂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你如此不学好,如此不争气,我要你这个儿子做什么?你还不如不要回来,让我眼不见为净!”
嘉文依旧低头不语。“你怎么不说话?”杜沂忍不住问。“你对未来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就预备这样赌一辈子?你说话呀!”
嘉文抬起一对疲乏已极的眼睛来,茫然的看了杜沂一眼,就倒在沙发里,把手指插在乱蓬蓬的头发中,沮丧而无力的说:“我饿了。”一直站在旁边的湘怡,听到这句话就按捺不住的向厨房的方向走,想去冰箱里找找有什么可以做来吃的东西。杜沂看到她往厨房走,知道她是要去弄吃的,又看到嘉文那副潦倒、落魄、不长进的样子,实在咽不住怒气,冲口而出的厉声喊了一句:“湘怡!不许弄东西给他吃!”
湘怡猛的收住脚步,愕然的望著杜沂,吓著愣住了。她嫁到杜家来这么多年,杜沂还是第一次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她讲话。她怯怯的望了嘉文一眼,不敢再去厨房。杜沂的话喊出口后,目睹嘉文的憔悴消瘦,又有些后悔,不过,话说出口,也收不回了,只得心肠硬到底,气冲冲的对嘉文说:
“从今天起,你不许给我出去,关在家里看看书,收收心,明天我去帮你进行一个工作,希望你能发愤图强,重新做人!”
杜沂回房了,嘉龄却被吼叫责骂的声音所惊醒,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看是什么事,看到嘉文,她就什么都明白了。晚上为嘉文所受的冤枉气还没消,她耸耸肩说:
“哥哥,你从什么地狱里回来的?深更半夜还吵得人不能睡觉,我看魔鬼把你的魂都吃掉了!”
嘉文饿得眼睛发花,睡眠又不足,再加上被杜沂骂得头昏脑胀,在外面又受了气,输了钱,心情的恶劣早达于极点。被父亲责备还无话可说,听到嘉龄也神气活现的骂自己,就暴跳了起来:“闭上你的臭嘴!老子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他妈的来历不明的臭丫头!”“你说什么?”嘉龄被吓昏了,听都没听清楚他嚷些什么,只知道他满嘴脏话。“你骂人!你连脏话都说出来了,你简直变得像个下等社会的流氓!”
“哈,我下等,难道你是上等?臭婊子养的!还要充上流呢!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嘉龄气得脸发白:“你嘴里怎么这样不干不净,我告诉爸爸去!
“爸爸!”嘉文轻蔑的撇撇嘴:“他自己做的好事!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怨不得我赔钱!告诉你,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别来惹我,我们各过各的,谁也不犯谁,否则,哼,有你瞧的!”嘉龄生平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听过这种粗话,气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假如我们的母亲在世,听到你这种粗话不气疯了才怪,不知道杜家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样的败家精!”
嘉文扬起头,斜睨著嘉龄,接著,就纵声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以轻蔑的口气学嘉龄说“我们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