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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曹国公说,李自成之败,败在他的‘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
“闯王来了不纳粮不是挺好的吗,尤其是在河南,那地方灾荒非常严重,有的年份甚至到了人相食的地步。就算他要收税,也收不了几个,搞不好还要激起民变。”朱玄水说:“李自成这个口号很能蛊惑人心,又因为如此才能聚拢大量流民,壮大实力,这才有所谓的‘打开大门迎闯王’啊!”
傅山:“也对也不对,确实,刚开始的时候李闯是能够收拢人心。可是你别忘记了,河南只不过是一个特例,河南受灾严重,可也就是其中的几个年份。而且,这天下可不只有一个河南。不纳粮也只能实行在河南,如果推广到全国问题就严重了。大家都不纳粮,上百万闯军吃什么喝什么?朱指挥想必也知道,军队吃个吃钱的怪物。可别忘记了,李自成后来可是登基建国的,又招降了大量的官员。中央六部各大衙门,地方上的省、府、州、道、县城也有一大批官吏需要养活。这些钱,又该从什么地方着落?”
朱玄水一呆,喃喃道:“是的,吃什么喝什么呀,那么多人?”
傅山笑道:“别急了,既然收不了税,李自成还有个法子可以解决政府和军队开支。”
1408。第1408章 镇边城里话兴亡(二)
朱玄水:“什么法子可以解决这么庞大的军队和各大衙门的开支,不收税,可能吗?”
傅山:“抢!”
“什么?”
“抢。”傅山重复着这一个字。
朱玄水恍然大悟:“对,就是一个字抢,反正他们是贼,贼就是要抢劫的。”
傅山道:“当初在河南的时候,李自成打下洛阳,抢劫福王府,将福王和鹿一起煮了一锅,名曰:福禄宴,那个福王就是当今南京天子的父亲,以此来震摄洛阳城中的官绅。其实,当初的李自成在河南打了那么长日子的仗,河南实在太贫瘠,闯贼一直没有得到补充。在抢劫了洛阳之后,部队缓过劲来,然后继续围攻开封。只可惜开封的周王是个人杰,李自成攻之不下,只得引大水灌魏淹了汴梁。”
“靠着抢劫洛阳的底子,李自成席卷了整个陕西,建立伪顺朝。不过,陕西也是年年天灾**,穷得很。他又说过闯王来了不纳粮的话,又不好反悔,没办法,部队要生存,只能挺而走险来打北京,按说这是一步险棋。换成我是李自成,断然不会走这一步的。怎么着,也得先在山、陕、河南、湖广休养多年再说。可就因为没有赋税收入,他只能行险,否则自己就将自己吃穷了。”
“估计李自成也没想到攻打北京会如此顺利,除了在山西的时侯受到唐通的阻击之后,几乎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沿途的明军闻风而降,纷纷开关放李自成进去。明朝更穷,士卒已经多年没有领过军饷,对朝廷满腹怨气,对前途已经绝望了。”说到这里,傅山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崇祯年的战事啊,都是一群穷人,说穿了打的就是钱粮,就看谁先坚持不下去。”
“进京城的过程异常顺利,朝廷六部官员纷纷投降,欲投降伪顺。其实,官员们对于大明朝都没有所谓的忠诚了,记得李自成进京之后,便下令勋戚百官,于二十一日投职名报到见朝,愿为官者量才录用。不愿意者听其回籍。如隐匿收容,则严惩不贷。”
“这个时候,李自成可以说已经得了差不多整个天下了。他确实是想招降朝中官员,道理很简单,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要想管理诺大一个国家,还不能不用明朝北京城中那些从政经验丰富,知道如何维持一个国家运转的官僚们。两下可谓是一拍即合,皆大欢喜。到二十一日,上朝者多人,赴长安门投职名者争先恐后。这些可都是大明朝的精华,又掌握着舆论和民心,如果用之,李自成力量将壮大到令人仰望的程度。可是他不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说着话,傅山看着孙天经。
孙天经:“学生不知道,李自成糊涂而已。”
“不,他才不糊涂呢!”傅山摇头:“他肯定知道招降这么多明朝官员在政治上的意义,如果得了他们,将来一统天下,必然获得士绅的响应。可是,就因为有那该死的‘闯王来不纳粮’部队没钱了,他必须抢劫官员和士绅才能生存。失去了士心,固然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可没有钱,伪顺的军队立即就会散掉。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李自成下令,派饷于京城各官,不论是否被新朝录用。被录用者少派,未被录用者多派。标准是中堂十万,部院、京堂、锦衣七到三万,科道、吏部五到三万,翰林三到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至于勋戚之家,则无定数,人财两尽而后已。”
“这次抢劫,据坊间传闻,短短十几天内,李自成就得银七千万量,一举解决了国库空虚,军需不继的困扰。”
“什么,七千万两,可能吗?”孙天经禁不住惊叫出声,他虽然出身尊贵,扬州镇也是天下第一强藩,见过的金山银海多了去,可这个巨大的天文数字还是让他呼吸不畅。
朱玄水也不住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肯定不可能,依我看,一千万两还是可能的。”傅山笑吟吟地看着朱天经:“你知道数字出入为什么这么大?”
孙天经:“学生不知。”
傅山:“那是因为李自成得罪了降官,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和士绅。这些人掌握着社会舆论,自然要尽可能地往闯贼身上泼脏水。”
他捏着上嘴唇的胡须,继续说道:“崇祯之亡亡于国家财政破产,当是时,朝廷兵部甚至连派一个信使请求救兵的路费都拿不出来。可士绅和官员们却富得很,比如嘉定伯周奎,就是周皇后的父亲,李自成查抄周府的时候的银百万。崇祯朝的财政破产在于土地大量兼并到士大夫手头,而这些却是不用交纳赋税的。因此,君侯才想创造一个全是小自耕作农的世界,而将大量民间钱财驱赶进城市工商业之中。不过,任何一人要想得民心,却不得不笼络士大夫和缙绅。李自成抢劫士绅,可谓是将天下人都得罪干净,到最后,他甚至招揽不到合格的官员管理地方,想不灭亡都难。这就是君侯总结出的闯贼灭亡的原因,大哉斯言!”
“所以我才说,世子所说的免除京畿百姓赋税的话是陷君侯于不义。”傅山侃侃道:“赋税不能免,但问题又来了,我等拿下京城之后该如何笼络民心。其实也简单,放赈就是了,或者干脆以工代赈。”
孙天经突然叫道:“对对对,父亲大人说得对。李自成招揽不到合格的官吏,就建立不了根据地。没有根据地源源不绝地为军队提供合格的兵员和粮秣物资,部队只会越打越少,越打士气越涣散。其实,建奴如果不入关,李自成也撑不了多久的,学生受教了。”
说着话,三人就进了衙门,刚坐定,就有人来报说兴平侯高杰、东平侯刘春、岛津一夫进城来了。
包括随孙天经一道打下镇边城的李举李亲王,这四路大军的统帅们总算是齐聚一堂。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斥候来报,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琉璃河那边,镇海军被打崩了,全线溃退。
1409。第1409章 噩耗和决断
“镇海军被豪格打崩了?”刘春是第一个叫起来的人:“五万建奴,不不不,敌人核心战斗力不过是七千不到的正蓝旗士兵,其他都是乌合之众。对上三万久经战阵的镇海,居然能够战而胜之,怎么可能?”
刘春部队中的骨干当初也是在镇海军中的教官那里受过训练的,回到淮安之后,也是用宁乡军的军法约束部队。在淮安围城战中,刘春感觉到山东军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虽说不至于到在战场上和准塔正面硬碰硬并战而胜之的程度,但只要谨守城池,敌人也拿他没有奈何。
镇海军脱胎于宁乡军,山东军则是另外一个版本镇海军。
处于对自己部队的认识,刘春认为,只要镇海军不犯错误,打呆仗,结硬寨,建奴就算是再多一倍,也只能对其汪洋兴叹。
“说说,这一仗马宝究竟是怎么打的,缘何输得这么惨?”
来保信的人道:“回刘总兵官的话,战场实在太乱,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打成一锅粥,我等也没将情报摸得太清楚。不过,据我等手头的情报来看,马宝将镇海分成五个大营,相互呼应,防守不可谓不严密,思路不可谓不保守。可就在今日黎明时分,豪格悍然率军渡过琉璃河,同时对各营发起总功。建奴的进攻异常凶猛,也异常疯狂,简直就是用人命去填。一个上午,就有两座镇海军的大营陷落,接着就是马宝的中军老营。中军老营一垮,镇海军士气已丧,自然不能再战。”
“一时间,镇海军全线崩溃,被建奴的骑兵追着打,死伤枕籍,尸体扔得到处都是。到如今,镇海军已经被分割成互不联系的十几快,眼见就要全军覆灭了。”
“三万镇海军,这回是彻底地完了。”那个斥候头儿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个噩耗,所有的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良久,刘春才一跺脚:“糟糕,糟糕了,镇海若败,建奴士气大振,咱们北伐大军可谓是全线动摇了。马宝无能,累死三军,该杀!”
说罢,他又长啸一声,击节叫道:“好一个豪格,真真让人想不到竟然是一个如此敢于冒险之人。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必须撤回辽东的时候,竟敢于领军出击,并挑上了镇海军,敲山震虎。此人真豪杰也!”
没错,就目前情形看来,北伐诸军已经处于被动之中,豪格赌赢了这一局。
虽说口中直叫“糟糕”可刘春面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镇海军就是宁乡军的干儿子,这几年不知道得了孙元多少扶植,从宁乡军那里拿去了多少资源,难免让他不满。
自从进屋以来,秦军统帅高杰都微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这个时候,他才冷冷一笑,道:“马宝无能,真的吗?依某看来,他可精明得紧,而且玩起党同伐异的手段来,得心应手,是个人物啊!”
听到这话,众人都安静下来。
高杰继续冷笑道:“镇海军之所有有今日惨败,其实也不叫人意外。镇海军确实是一支强军,可他的强大在于有合格的中低级军官,有孙太初送过去的一批精悍的教官团,这才是他们镇海军的军魂。”
“可惜啊,有这么一笔财富,郑家却不知道如何使用。马宝这次去接收镇海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宁乡军化,逮捕教官,罢免宁乡军训练出来的军官。且不说马宝来这么一手,镇海军的战斗力立即堕落到极处。最要命的时候,部队军心士气涣散。部队相互猜忌,人人自危,还怎么打仗?”
“马宝玩这一手确实漂亮,顺利地将镇海军拿到手中,一举成为郑一官最值得信任的心腹。可他却不想想,将部队弄成这样,还能打仗吗,遇到建奴怎么办?”
“是啊!”众人都大声叹息。
刘春气道:“镇海军崩溃也就罢了,关键是北伐大军阵线动摇。他们一败,我们四支兵马可就悬此地,被豪格把我等同宁乡军分割开来,再联系不上了。”
李举也道:“东平侯此言极是,要不,趁现在镇海军还没有被敌人全歼,咱们回师去援,将他们接出来。也顺便南撤,和君侯主力汇合,另觅战机?”
李亲王的话一向不靠谱,大家都拿他当疯子看待,这话自然也没人当真。
不过,他毕竟是朝鲜营一军之军主,刚才朝鲜营又协助孙天经攻克镇边城。
孙天经还是会给他一点面子的,就问众人:“各位总兵,各位将军,你觉得李亲王的建议如何?”
刘春冷笑:“去救马宝,可能吗?他和我非亲非故,我山东军干嘛要为镇海军流血?”
俞亮也愤怒地说:“救马宝做什么,救他出来,方便他继续迫害军中的教官吗?从那一刻开始,咱们宁乡军和镇海军已是彻底翻脸了。我们不去找镇海军的麻烦马宝就该烧高香了。”
“对对对,不能去救。”岛津一夫连连点头:“郑一官就是头中山狼,这次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高杰还是冷笑:“尔等都说不救,说得好象你们一去琉璃河就能顺当地打败豪格一样,某且问你们,你们谁该打包票就是豪格的对手,如果换成孙太初,或许还有可能,你们却是不成。反正这事高某是不敢说大话的。别人没救出来,反将自己赔了进去。”
这已经是诛心之言了,众人都是一脸的羞愧。
在座众人都是建奴的老朋友了,双方士卒手上都沾满了敌人的血。
秦军、山东军以前和建奴在沙场放对的时候,屡屡被打得满地找牙,说句实在话,心中还真有些犯怵。尤其是豪格手下的正蓝旗,那可是建州八旗的精华,这种敌人,即便是孙元碰到了也会异常重视。
这里的四支大军若是过去,说不定还真要被杀红了眼的豪格顺道给吞了。
四支军队的军主都已经表态不想去救镇海军,不去做无谓的牺牲。孙天经本人也对郑家极为愤怒,当下就道:“好,咱们维持原计划不变,继续向密云进发。不过,我四支军队已经和主力隔绝开来,粮秣辎重也维持不了几日,战略出处于被动,却如何是好?”
他是主帅,至少是名义的,既然说不打豪格,大家都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傅山这头老狐狸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救,郑成功虽然和孙元私交不错,可他在郑家却是个说不上话的人,郑家的家主是郑芝龙。如今,郑一官可是投向了马士英和阮大铖的,镇海军将来乃是宁乡军最大的对手。如果能够借豪格的手消灭这支部队,自然是最好不过,也免得将来君侯为难,撕不破这张面子。
当然,这话已是大大的政治上的不正确,老狐狸自然不会说的。
他只道:“其实诸君也不用担心,首先,君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率大军前去救援,与敌决战。到时候,豪格也腾不出手来对我等不利。其次,我等虽然粮草不济,可也不用担心。如今,建奴主力都在琉璃河,咱们控制了密云之截断建奴北逃之路以后,可顺势南下进攻北京。北京现在已经成为一座空城,想来要拿下也不是什么难事。拿下北京,何愁粮秣不继?”
“啊,对,打北京!”所有的人一想到京城的繁华和金山银海,都红了眼睛,齐声大喊:“青主先生说得是,下令吧!”
傅山朝孙天经点了点头,孙天经会意,站起身来:“如此,咱们也不在镇边城休整了,明日一早,大军启程,直扑密云。”
1410。第1410章 骂娘
涿州,琉璃河。
中军老营被豪格突袭之后,其他各营同时遭到敌军进攻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马宝耳朵里。
老实说,在正蓝旗主力开到琉璃河北岸之时,马宝还很是忧虑了几日。在这几天里,他愁得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
以前在关宁军的时候,他可是被建奴打破了胆的,至今还有心理阴影。
在他看来,无论是从战斗力还是兵力上来看,镇海军都不是敌人的对手。在担忧了几日之后,见豪格迟迟不发动。马宝又在心中安慰自己,豪格这次南下未必就有敢于同明朝北伐大军决死一战的心思。毕竟,建州手头也就这点人马了,死一个少一个。也许,豪格只不过是来虚晃一枪,说不定明日就会突然撤退,从古北口经蒙古仓皇逃回辽东呢?
对对对,这个可能性极大。
不然,豪格怎么一直不动?
恩,咱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守好营盘熬下去,熬到豪格坚持不出逃了,就能或许最后的胜利。
说服自己之后,马宝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地。
于是,他这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进内帐休息。
自从军以来,马宝无论在吴三桂那里,还是做郑芝龙的部军,都不过是一个普通将官,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独领一军的军主。
一朝得势,自然要好好享受享受。再加上关宁军当年是出了名的有钱,因此,马宝在镇海军中也将从前在山海关时的生活情趣捡了起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锦衣华服,从者如云。
他这次来镇海军从海霹雳手头夺了兵权,名义上是代表福建的郑总兵官检讨畿南军事,奖功伐过。
罚过……嘿嘿,马参将一到就将教官们给抓了起来,军中的军官们也被他扫荡一空换成了他的心腹。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一点犒赏银子也没发下来。
按照明朝的军队的规矩,一碰到打仗,部队开拨的时候有开拔银子,战前动员的时候有敢死银子,战后还有犒赏。若是换成九边镇军,不见到钱,大家基本是不会动的。
镇海军虽说经过宁乡军教官的整训,可骨子里还是旧式军队,明军该有的毛病都有。毕竟不是自己的部队,教官们只负责军事训练,至于其他也不方便过问。
郑成功在的时候,因为有着郑家的大里扶持,对士卒也非常大方,一应犒赏一文不少。这次攻掠京南,所有缴获都悉数分发给士卒。
可这次马宝来镇海军,只顾着自己享受。每顿都要吃十来个菜,还必须是肉食。白菜只吃菜心,大冷天的还着人砸开冰面替他捕鱼,这让镇海军士卒异常不满。
尤其是这几天他只顾着催促士卒修葺老营工事,让大家在野地里冻得半死,更是叫众人满腹怨气地骂起了娘。
尤其是大家在外面喝风吃雪累得半死,马宝和他带过来的军官却在温暖的帐篷里喝着小酒,酣然高卧,众军更是一片大哗。镇海军以前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平日行军、扎营,教官和军官们都谁身先士卒。比如,在急行军的时候,教官们通常都会下马步行,将战马让给走不动路或者生病受伤的士卒。一碰到干活的时候,教官也没一句废话,直接挽了袖子冲上去。有他们带头,就算再苦,大家也没什么怨言。
现在好了,你们在帐篷里享受,咱们却在外面苦苦地熬着。一群外来人,没有寸箭之功,凭什么呀?
拿下保定之后,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