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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他终于上前，一步步的靠近床边，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若不是他的绝情，便不会造就寿宁公主的悲剧。
如此想着，他的心底便是剩下浓浓的后悔之意，后悔之后，他便是暗暗发誓，接下来的生命里，无论如何，他也绝不能负她。
玄歌缓缓走近，一直走近，停在床边。
“四公主……”玄歌低声唤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浓浓的隐忍。
寿宁公主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只不过，眼神却是微微闪动了下，眼睫更是微微颤抖了几分。
她是听得见的，她并非是什么都无法感知。
玄歌侧身坐下，低声说道：“对不起。”
寿宁公主紧紧的掐住了自己的手背，却是依然没有动作。
玄歌朝着寿宁公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四公主……”玄歌又是唤了一声。
寿宁公主缓缓抬头，却是没有转向玄歌，只是伸过另外一只手，搭在玄歌的手上，企图推开玄歌的手。
玄歌见她有此动作，忙伸手过去，抓住寿宁公主另外一只手，迫使寿宁公主面对他。
寿宁公主面上闪过几分悲凉，使劲的想挣脱，却没有玄歌的劲力大。
“四公主，对不起，那些话并非是我的真心话，你忘记吧，好不好？”玄歌不顾寿宁公主的反抗，直直的看着她，解释道。
寿宁公主手腕被抓住，双手却还是能动的，她拼命的挥动着十指，却脱不开玄歌的禁锢。
听见玄歌的解释，她倒是有些愣住了，随后停下了动作，缓缓抬头，看向玄歌。
玄歌见她总算正眼看他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我对世子妃说的，全都不是真心话。”玄歌看着她，低声解释道。
寿宁公主看着他许久，忽地便是笑了。
笑着，笑着，眼角沁出了泪水。
“你这算什么？”寿宁公主嗤笑道，“同情我吗？”
“不是……”
玄歌刚想解释，又被寿宁公主打断，道：“我不需要同情，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好，不值得被你喜欢，你不必看我这般就委屈自己，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不用觉得抱歉。”
寿宁公主的这番话说得格外决绝，若不是她眼底的伤感无法消散，只怕谁都信了。
玄歌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只是以为……以为你将来会后悔这无趣的江湖生活，我只是……”
“你不用找借口，也不用解释。”寿宁公主凄然一笑，道，“我算什么呢，算什么呢……我怎么能期望你会对我有什么好感？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只怕……这场梦永远没有尽头……”
“四公主，你真的误会了！”玄歌急急的解释道，“我……”
什么时候，承认喜欢，承认真的动心了，也这么难？
越是想解释，所得的效果却越是微弱。
寿宁公主完全不想听玄歌解释，只使劲的扯了下自己的手腕，终于挣脱了玄歌的禁锢。
寿宁公主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靠回了墙边。
“玄歌，当年你救我一命，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却傻傻的记了那么久，如今想来，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你如今看我为你变得这般生不如死，所以心生同情，可是，你还是不喜欢我……”寿宁公主不住的摇了摇头，道，“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便别来找我，我真的不要同情。”
“谁说是同情？”玄歌拧眉。
“你何苦骗我？”寿宁公主不由得又是流泪，缓缓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双耳，摇了摇头，道，“不，别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听了，什么都不要听了……”
“四公主……”玄歌看她这般，只觉心痛无比，可是，却又什么也解释不清。
寿宁公主却是眼前一黑，整个人沿着那里墙，缓缓倒了下去。
“四公主！”
玄歌一惊，忙上前，将寿宁公主抱了起来。
……
苏慕凉和墨轻寒在院中说了会话，却是忽然听见身后的声音。
他们俩同时回转身，却是看见玄歌抱着寿宁公主走了出来。
苏慕凉和墨轻寒对视一眼，忙朝着玄歌和寿宁公主的方向奔了过去。
“四姐怎么了？”苏慕凉着急的问道。
玄歌拧眉，道：“身子太过虚弱，昏迷了。”
“送去战南王府，找大夫看。”苏慕凉忙道。
玄歌不由得抱紧寿宁公主，问道：“我能不能带她去别的地方？”
“你……”苏慕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玄歌。
若是从前，她肯定会说不行。
可是，墨轻寒刚刚才给她解释了那么多，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墨轻寒便是点头，代替苏慕凉应下，道：“你带四姐走吧，四姐没事的时候记得传个信过来。”
“好，多谢世子、世子妃。”玄歌道了谢，便是抱着寿宁公主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他们不由得转身，看着玄歌和寿宁公主离开的背影。
“墨轻寒，四姐真的会没事吧？”苏慕凉低声问道。
“自然是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墨轻寒忙安慰道。
苏慕凉瞧着，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也说不出来是怎样一种感觉。
墨轻寒伸手，搂住苏慕凉的肩，温声说道：“媳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一切，不必介怀。”
苏慕凉微微点头，就当是她为寿宁公主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让她任性一回……
墨轻寒又是低声劝道：“这是四姐自己选的路，我们该祝福她。”
“你跟四姐约好的？”苏慕凉总算是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不由得转向墨轻寒，拧眉问道。
墨轻寒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随后轻淡的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爷给四姐出了个主意，让四姐故意示弱，逼玄歌认清楚自己的心……”
苏慕凉扯了扯唇角，道：“墨轻寒，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呃，没有……”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哼！”
“媳妇你别走啊！媳妇等等我！”
……
☆、445。第445章 姐妹相残
又过了一日。
玄歌传了信来，只说寿宁公主身子已经有些好转，只是，精神还有些萎靡。
墨轻寒白天出了门忙碌去了，苏慕凉便是独自呆在小院。
墨轻寒为苏慕凉寻了些灵草种在院中，苏慕凉得空便是在小院中修炼灵力，只不过，一般人瞧见，只当她是在练武功，也没有生出疑惑。
灵力虽然还很微弱，但每天都在微微增长着，照这样下去，根本不用半年，她就能从半灵体恢复成灵体了，到那时，她的灵力即便比不上雪惊羽，也绝对差不了多少。
苏慕凉向着，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激动。
“世子妃，五公主求见！”
她正在小院中研究着自己的灵力的时候，忽听饺子来报。
苏慕凉不由得拧眉。
五公主？泰顺公主？她来做什么？
“请进来吧！”她敛起心中的疑惑，挥了挥手，说道。
“是。”饺子立刻退下去，很快便是将泰顺公主请到了小院中来。
几日不见，泰顺公主的气色倒是不错，身上的衣服倒是比从前更华丽了些，看起来，墨濯对她还是不错的。
见泰顺公主到了小院，苏慕凉便是挥了挥手，命饺子等人退下。
这小院平常来的人便很少，下人们不得吩咐更是不敢靠近半步。
没了外人，苏慕凉便是直接问道：“五皇姐来见我，所为何事？”
泰顺公主忙上前，走到苏慕凉的面前，又是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放心吧，周围没有外人。”苏慕凉看出她心中的担忧，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泰顺公主忙道：“六皇妹，你可知道四皇姐的事？”
“哦？四姐什么事？”苏慕凉拧眉，故作不知的说道。
“听说，她被人毁了名节……”泰顺公主着急的说道，“是沈家的人做的，我还听说，四皇姐她……她如今跟天道阁的玄歌在一起，这……”
苏慕凉倒是一阵纳闷，泰顺公主怎么会对寿宁公主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是谁散播的谣言吧？”苏慕凉表示很不相信。
泰顺公主忙道：“我自然不会骗你，这些都是三姐告诉我的……三姐她……”
“她又惹什么事了？你现在住在天澜驿馆，她自然不会对你如何，你有什么可怕的？”苏慕凉轻笑，道。
“不……”泰顺公主忙摆了摆手，想了想，却是给苏慕凉跪下了，急急的说道，“六皇妹，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我，你若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苏慕凉被泰顺公主这么一出弄得有些懵，她上前一步，顺手将泰顺公主扶了起来。
“五皇姐有事好好说，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苏慕凉微微笑道。
泰顺公主被扶起，不由得抓住苏慕凉的衣袖，看着苏慕凉，着急的说道：“我杀人了……六皇妹，我杀了三皇姐，我……”
“什么？”
苏慕凉颇为惊讶，泰顺公主杀了永安公主，这……怎么可能？
泰顺公主看着苏慕凉忙点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三皇姐……她……她逼我，她逼我……”
苏慕凉心中虽是惊讶，表面却是十分镇定，温声说道：“你别急，你慢慢说，你不是在驿馆吗？你是怎么遇上她的？她又怎么会被你杀了？”
泰顺公主不由得松开苏慕凉的衣袖，转而自己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三姐她来找我，我不见她，她就托人带信给我，说我不见她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我就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我去了之后，她就告诉我四姐的事，还逼着我将此事告诉给三皇子，我不肯，她又不许我去天澜和亲，我们拉扯之间，她拿簪子扎我，我拼命挣扎……”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那簪子就扎进了她的胸口……”
泰顺公主说着，忍不住眼泪直流。
苏慕凉看她这般，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并非是不可信，而是，她总觉得这中间还有些隐情……
永安公主要见泰顺公主，泰顺公主完全可以不用理会，避而不见永安公主也奈何不了她，唯一的可能是，永安公主一定掌握了泰顺公主什么把柄……
当然，苏慕凉在心中想着，却并未直接指出来，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泰顺公主说完整件事，不由得又是着急的说道：“六皇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六皇妹，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苏慕凉点头，道：“放心，你不会死。”
不管泰顺公主有什么把柄被永安公主抓住，只要如今泰顺公主不跟她做对，她自然没必要赶尽杀绝。
反正，这和亲也的确是要个人去。
永安公主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她了……
“真的吗？”泰顺公主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们约在哪里见面？”苏慕凉低声问道。
“城西的一间破庙里。”泰顺公主解释道。
“你们见面有外人知道吗？”苏慕凉又问道。
泰顺公主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过，驿馆的人都知道我是出来见三姐的。”
“她的尸体还在那破庙里？”苏慕凉又问了一句。
泰顺公主连连点头，道：“我杀人了之后，很害怕，赶紧离开那破庙，去河边洗了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就赶紧来找你了，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苏慕凉拧眉，道：“好了，你别想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来找我了，至于三皇姐，没人见过，找不到你头上。若是有人问起，你一口咬定没见过便是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泰顺公主不免有些怀疑。
“你只要不出差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苏慕凉冷淡的回道。
泰顺公主咬咬牙，忙点了点头，保证道：“我一定不会出问题，我一定……”
苏慕凉正要再开口，却又是瞧见饺子急冲冲的奔跑而来。
“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又是怎么了？”苏慕凉不由得拧眉。
“世子妃，四公主失踪了……”饺子奔过来，停下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446。第446章 生死不明
忽而听见饺子说寿宁公主失踪，苏慕凉眸色不由得一凝。
“出什么事了？”苏慕凉转向饺子，冷静的问道。
饺子摇了摇头，道：“世子妃，我也不清楚，刚刚初三来禀报的，世子爷已经赶过去了。”
墨轻寒不在府中的时候，这小院是禁止旁人出入的，就连那些暗卫求见苏慕凉，也必须经过包子或者饺子的通传。
“初三还说什么了没？”苏慕凉紧接着问答。
饺子摇头，道：“初三只说世子爷赶过去了，问世子妃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嗯，走。”苏慕凉想也不想，便是应声。
寿宁公主失踪，她很着急。
泰顺公主站在一旁，听见苏慕凉说的话，不由得也有些焦虑，忙道：“六皇妹，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泰顺公主自然知道自己在苏慕凉心中的地位不及寿宁公主万分之一，可眼下，她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得问个清楚。
苏慕凉转向泰顺公主，道：“你回去吧！按我先前说的做，你便平安无事。”
泰顺公主看着苏慕凉，点了点头。
苏慕凉又接着说道：“你在这里听见的一切，离了这里，统统忘掉。”
泰顺公主急忙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泰顺公主也不是傻子，她若是敢乱说话，以苏慕凉的手段，她有一千条命都不够死的。
她现在只期望早些离开大业，早些远离这些让她不高兴的人和事，去天澜开启她的新生活。
苏慕凉也便没有再理会什么，径自离开小院，饺子便是送泰顺公主离开。
王府门口，初三早早在等着她，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
苏慕凉径自上了马车，随初三去见墨轻寒。
马车上，她慢慢的理着思绪。
寿宁公主被玄歌带走之事，虽极为隐秘，但也并非无人知晓，永安公主不就是知道的吗？
难道，寿宁公主一事会是明家的人做的手脚？
苏慕凉拧了拧眉，看起来，回头抽空她得去明家走一趟。
马车行了不久，便是停下。
苏慕凉下了马车，便是瞧见身边是一处树林。
映入眼帘的，是几间小茅屋。
这里，应该是玄歌平常的住所。
苏慕凉瞧了过去，正瞧见墨轻寒从屋内朝着这边走来，他身边跟着的，是言和。
苏慕凉倒有些意外了，言和当初被玄歌带走，一直没有送回来，如何现在出现了？
“媳妇！”墨轻寒瞧见苏慕凉，便是唤了一声，朝着这边走来。
苏慕凉走到墨轻寒面前，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问道：“出什么事了？”
墨轻寒摇头，道：“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拨人，暗杀四姐，玄歌带着四姐逃走，失去了踪迹。”
“玄歌也不见了？”苏慕凉问道。
墨轻寒点头，侧头看了言和一眼，道：“言和一直被玄歌带在身边，这件事，言和最清楚不过了。”
苏慕凉不由得看向言和。
一段日子不见，言和倒是成熟了不少，虽然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却多了几分稳重。
言和不由得出声解释道：“有一群黑衣人来刺杀四公主，大约有二十多人，他们穿的一身黑衣，蒙着面，武功套路也看不出来，但是，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凶狠，势要取人性命。”
“你一直在这？”苏慕凉问道。
言和点头，道：“玄统领一直将我带在身边，这样才让云中天信服我是真心加入天道阁的。四公主被玄统领安排在这里，便是让我过来保护四公主。”
“那些杀手可有什么明确的特征？”苏慕凉想了想，又是问道。
言和细想了片刻，说道：“他们的耳垂附近都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也有可能不是。”
言和拼命的想，总算是想出来些蛛丝马迹。
一般，这种细节上的东西并不能惹人注意，但，他被玄歌收在门下，专门学着玄歌的本事，这看的多了，自然就观察入微了。
苏慕凉不由得冷笑一声，看了墨轻寒一眼。
“媳妇，你笑什么？莫非你知道这些杀手是何人？”墨轻寒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苏慕凉冷淡的回道，又是转向言和，问道，“玄歌后来回来了？”
言和点头，道：“我与那些杀手拼杀之际，玄统领回来了，四公主被玄统领带去了那个方向，就再也没见回来了，我没找着他们的踪迹，便是托人给世子爷传信了。”
言和指了指树林另一个方向，慢慢的解释着。
苏慕凉看向远处幽深的树林，眸色变得更加幽深。
敢跟她玩阴招，她绝不会放过！
苏慕凉转向墨轻寒，问道：“派人去查了吗？”
墨轻寒点头，道：“初二和初四带人去那边细查了。”
“走，我们也过去瞧瞧。”
苏慕凉出声，墨轻寒应下，两人便是一起往那树林深处走去。
穿过树林，远远的便是看见一处高崖，高崖之上，便是初二、初四等人。
见他们走来，初二、初四忙走了过来，给他们行礼。
“有什么发现？”苏慕凉忙问道。
“崖边有些足迹，若是推断没错的话，四公主与玄统领应当是掉下了深渊。”初二说着，不由得低下头。
苏慕凉听了，心中一慌，忙朝着那悬崖边缘走去，墨轻寒拉都来不及，只得跟了上去。
他们走近，那些手下皆是退到一旁。
苏慕凉低头瞧了瞧附近的足迹，有些凌乱，可见当时站在这悬崖边上的人有些仓促。
而且，这些足迹旁，还夹杂着一些血迹。
苏慕凉几乎是肯定玄歌和寿宁公主是从这里掉下去了，她不由得看向那悬崖之下，禁不住皱眉。
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这下面有生还的可能吗？”苏慕凉问了一声。
初二低下头，道：“这里叫往生崖，从未听说有人能活着从下面爬上来。”
苏慕凉禁不住蹙眉，一股悲凉袭上心头。
到底……还是没能救下寿宁公主……
墨轻寒伸手握住苏慕凉的手，道：“媳妇，你放心，爷会派人去下面寻找的，四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苏慕凉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