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陈长弓的嘴唇都在哆嗦,心疼到眼眶酸涩,鼻子发红。
陈水驰好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钱谋国封闭了她的闺房。
钱谋国出口成章之下,破碎的门扉再次完好无损,甚至在门扉,乃至于墙壁的四周,都加持了十分坚固的力量。
“恩师,弄好了。”
钱谋国转身回禀道。
陈长弓点了点头,这才对宝玉拱起了手掌,勉强笑道:“宝哥儿,可还满意?”
宝玉楞了一下,嘴角扬起笑意,轻轻点头。
当然满意,简直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让宝玉满意的,不只是陈长弓下定决心教导陈水驰,更重要的,是那一声宝哥儿。
从见面开始,陈长弓要么是直呼他的名字,要么喊声贤侄,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一种不对等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而这一句宝哥儿,其中蕴藏的味道,就是极其深邃了。
陈长弓看着宝玉,见宝玉一副了然神色,也是笑了起来。
只见陈长弓从袖口掏出一份地方诏令,直接递给了宝玉。
“这是老夫早就写好的诏令,你要去的地方是暖煤大窟,非常安全,但是想要做好,却比一般的地方难。”
“不要怪罪老夫,只是有件事,你还不怎么清楚。”
宝玉放低态度,笑道:“还请前辈解惑。”
陈长弓走上前,亲热的拍了拍宝玉的肩膀,笑道:“你只知道你要做官,可清楚陛下为什么给你封官?”
“不清楚,也不必猜测。”
宝玉轻轻摇头,笑道:“我只是一介秀才,跟陛下相差太远,得到的信息、大局观完全不对等,妄自猜测,得到的只会是假象。
而且,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您怕是也不能完全清楚吧?”
“老夫只知道陛下发出的诏书是一式五份,荣国公府一份,你手上一份,还有老夫手上的这一份,另外两份,你该好好想想去了哪里?”
“要是按您的想法呢?”
“要按老夫的想法,应该是大皇子水勿语一份,还有近来跟你们府上走得很近的,三皇子水溶。”
“不对,”
宝玉摇了摇头,斟酌道:“两位皇子中应该有一位得到了诏书,如果是给大皇子,那就是想杀我,用不着那么麻烦;
而要是给水溶,就是警告水溶不许给我帮助,是想磨砺我,将来成为王道先锋。
如此,长弓前辈,您觉得这份诏书是给了谁?”
“你都猜出来了,还需多问?但是这最后一份诏书,你有眉目吗?”
宝玉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帝王心术,你我全都不懂,只需要乘东风,起高楼,待到需要的时候,要么天上宫阙,要么地底残渣,何须多想?”
宝玉大笑道:“如此,您对我的考校算是结束了,那么晚辈,也想问您一个问题?”
“直说无妨。”
“请问前辈,贵府小姐,养狗的地方在哪里?”
“……”陈长弓。
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哀鸣,紧接着,陈长弓和钱谋国就直楞着眼睛,看着百里鸣拖着七八条大黑狗往门口去了。
钱谋国的嘴皮子直抽抽,讪然道:“这……宝哥儿还真是孩子气,要吃香肉,哪里需要打杀小师妹的爱宠?”
“他这是警告我呢。”
陈长弓笑着摇头,吹了口气,钱谋国身上的伤痕、血印,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哎呦,恩师,这装瘸可真难受。”
钱谋国一下子跳起来,活动着身子道:“除了在战场上,弟子什么时候瘸过腿?差点不知道怎么装了。”
“那你还装得这么像。”
“要是装得不像,宝哥儿会把谦谦君子的外皮揭了去?顶多是跟您讨个好儿,笑嘻嘻的免了这顿鞭子。”
“他还有可能承受了这顿鞭子,以后抽冷子弄死为师呢。”
“不可能!等等……恩师,宝哥儿刚才警告您什么?”
陈长弓突然停下,看了眼女儿的香闺,满脸苦笑。
“一定要找最厉害的女吏,一定要教好水驰,”
陈长弓蔚然叹道:“宝哥儿志在天下,绝不容许后院失火的。要是教不好,他就要跟打狗一样,亲自去教。”
“该死的宝哥儿,一点不懂得尊老。”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五十山河
没人送,宝玉也不需要人送。
等到了陈府的大门口,见丘八正窝在台阶上,捧着磨盘大的木桶吃饭。
宝玉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丘八的嘴巴变得很粗很长,三两下就拱进去十几人才能吃光的饭食,脖子一仰就吞下去了。
丘八也看见了宝玉,但是顾着吃饭,谁都没工夫搭理。
“好胃口。”
宝玉赞了一声,径直穿出了大门。
身后有赵贵宁和百里鸣跟着,百里鸣还拖着绑成一团的七八条黑狗,出了门,连墙角丢的那一只都没放过。
夜黑风高,只有更夫还在敲着梆子,索性三人都是秀才,耳聪目明下,不会在黑暗中绊倒。
等到了街道拐角,宝玉突然回头,极为深邃的看了陈府字号灯笼下的丘八一眼,这才拐了过去。
“宝二爷,这个丘八,您也觉得不太对劲?”
赵贵宁凑过来问道。
宝玉点了点头,随即甩了甩脑袋,笑道:
“对劲不对劲的,那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
陈长弓是个君子、好人,为国为民的大忠臣,可是世人都忘了,他也是天狼城的太守,更是以封号进士之身,就能掌控北天军大权的智者呢。”
听到宝玉如此赞颂,百里鸣不爽的哼了口气,说道:“您对他的评价也太高了,我看他就是个连子嗣都教养不好的混蛋,而且还怂,软蛋一个,被您吓了一次,跟个鹌鹑似的。”
“你少废话,听宝二爷说。”
赵贵宁跟百里鸣不太对付。
一个王道秀才,一个从法道秀才转过来的,当然不怎么对付。
只见赵贵宁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腆着脸凑到宝玉身边。
“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了,就是我想知道,您刚才对长弓前辈说的,他对您的考校?到底是怎么回事呐?”
宝玉笑了笑,视线从赵贵宁和百里鸣的身上扫过。
这两人虽说不怎么对付,但是各有各的好处。
赵贵宁虽然为人处世软了一点,但是头脑缜密,喜欢多动脑子;
而百里鸣,身上完全是法道文人的直来直去,说理不需三句,只要说不通的,那就是要上拳头。
【跟我自己相比,这个百里鸣,倒是更适合书生意气剑魂。】
宝玉转过一个念头,随即掐灭了去。
如果有机会,他当然愿意提升手底下秀才的实力,但是……饭,要一口口吃,好处呢,也要一点点给。
御下之道,他从接到诏书的那一刻起,就需要格外注意了。
宝玉拍了拍百里鸣的胳膊,算是聊表安慰,这边脑子飞快转动,沉吟道:“我也是从陈长弓要给陈水驰找女吏的时候,才有所发现……”
“您发现了什么?”
赵贵宁和百里鸣连忙问道。
宝玉笑了笑,掏出碎花软黄玉四方砚轻轻抚摸,黄玉细腻的质地,让他的头脑格外清醒。
“恐怕包括那个门子、黑狗的事情,陈长弓全都知道,而对我的考校,也就从那里就开始了。
一环接一环,一扣连一扣,如果我们不能越阶挑战,挫败那个门子,或者我在木刺大椅上坐下认怂,又或者他第一次要抽我鞭子的时候,我没有软化语气,甚至……”
宝玉哼哼笑了两声,道:“总之他给咱们下了好些个套,有一次没做对,他就不会喊我那声宝哥儿。”
“这……应该只是个称呼吧?”赵贵宁和百里鸣满脸迷糊。
“可不是个称呼而已,”
宝玉摇了摇头,冷笑道:“无论是叫我贾宝玉,还是叫我贤侄,都是强者对待弱者的称呼和口气,而‘宝哥儿’这个称呼,虽然是长辈、平辈都可以喊,但是在他喊我宝哥儿的时候,用的是平辈之间的语气。
外人知道了,只当他是认怂,但是在我看来,他是把确定好的,与贾府,乃至于四大家族的联姻、交好,全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这……”
赵贵宁和百里鸣互相对视,满脸都是呆滞。
随后,特别无语的看向宝玉。
哪怕以他们和宝玉的交情,都带上了一种,‘觉得此人不自量力’的味道。
不管如何,陈长弓是封号进士中的第一人、北天军里的无冕之王,还是整个大周文人的楷模,
而宝玉的,不过一介秀才。
哪怕他们也心高气傲,都不敢想象,陈长弓要联姻的盟友主事人,会定在宝玉的身上。
不管怎么看,都只能是四大家族如今的掌权人,比如贾政,或者更高一级的……老祖宗贾母?
这些个,才是身份、地位,全都对等。
宝玉叹了口气,很为这两人的脑筋担心。
“想笑就笑出来吧,但是你们要知道,陈长弓还是个极有谋略的智者。”
宝玉撇嘴道:“你们以为陈长弓看的是现在?告诉你们,所谓智者,一眼要看透五十年山河。
他看的不是现在,也不是几年后那个,嗯,某个天崩地裂的事情,而是看的五十年后。”
“五十年后?”
赵贵宁和百里鸣低头思索。
他们清楚宝玉嘴里的某个天崩地裂的事情,到底指的什么,但是看到五十年后,这,简直是无法想象。
人生多少个春秋?
五十年如此长远,又会产生多少变化?
宝玉见两人迷惘,也不介意解惑,毕竟手底下的人懂得多了,更能多办事,也能办好事。
一边往客栈的方向走,宝玉一边笑道:“以陈长弓的见识,自然知道以后朝政的走势。如今王道儒家不堪重用,陛下这几年,肯定要助长包括贾府在内的,四大家族的威风。
但是有一点,四大家族到底是在几年后直接垮掉,还是一飞冲天,都得靠着另一件事情。”
“嗯,另一件事情,你们懂吧,就是……”
宝玉呵呵笑了两声,相信都是明白人,也就停住不说,毕竟谈论这种事情,实在犯了帝王的忌讳。
赵贵宁低头想了想,道:“您说的另一件事情,我们都明白,但是就算一飞冲天了,那也轮不到您呐,贾府老爷可是健在的。”
“父亲最多也就再升两品,做个二品大员也就顶天,可是你我……
贵宁,五十年不一定能让我们成就学士,甚至封号进士都有点悬,但是五十年,足够让我们爬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宝玉意味深长的道:“为什么陈长弓只是个封号进士,却可以随意调动内务府的女吏?
无它,人家手里有北天军呢。
学士如何?二十个封号进士就能对抗,五十个封号进士就能围杀;
大学士如何?数百万大军压上去,再加上百多个学士,照样可以让大学士无路可走;
就算白狐……”
说到这里,宝玉突然闭上了嘴巴。
而在前方客栈的门口,一缕白纱裹着紫色长裙,悄然敛进了弄堂之中。
“宝二爷,白大家担心你呢。”
“宝二爷好艳福!”
赵贵宁和百里鸣难得的统一战线。
宝玉很温和的冲两人笑了笑,指着那些黑狗道:“去吧,褪毛剥皮,看着客栈的厨子做成香肉。
这出门在外的,万事都得小心。你们一定要亲手剥,再盯着客栈的厨子做,我可不想被人下了药,栽倒在黑店无赖的手里面。”
“宝二爷,这里是天狼城,你担忧太多了吧?”
“宝二爷,您这是公报私仇!”
赵贵宁和百里鸣一起叫了起来。
宝玉一边往客栈里面走,一边很认真的道:
“你们一定要亲力亲为呐,嗯,不然的话,就换成洗干净同窗们的衣裳?
相信他们都很乐意……”
进入客栈,宝玉路过白南烟的厢房,虽然里面一片漆黑,但是刚才客栈门口的身影,总是不会看错。
宝玉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后,加速离开。
“爷,累了吧,奴服侍您歇下。”
还没到自己的厢房,宝玉就碰见了袭人。
袭人端着热水、纱巾,热水不知道换了几轮,纱巾也不知道浣了多少次,只等着给他擦脸洗手,让他早点安歇。
对此,宝玉什么都没说,因为以袭人的贤惠性子,这点不听他的。
“你先去睡。”
宝玉接过客栈里的木盆,撵了袭人前去休息。
而他自己,在洗刷过后,靠在床榻的格栏上沉思。
刚才他们赵贵宁和百里鸣解惑,但是话里话外,都没有说全。
其一,陈长弓的考校里,还有赵贵宁和百里鸣的表现。
如果宝玉不能让手底下的人拼命护着,就会被陈长弓全盘否决,这点上,不好当面讲。
其二,陈长弓真的是个好父亲,也是个真正的伟人。
宝玉突然站起来,在屋里面踱了两步,轻言自语道:“陈长弓倾尽一切所追求的,只有两件事。如果要一直得到他的支持,就必须在这两件事上做好,做对。
第一个方面,是陈水驰的姻缘。
以陈水驰的身份,自然要找个好婆家,但是因为白狐娘娘的事情,没人敢沾染这件事情,如此,环哥儿如果能职掌贾府,就是最好人选。
而第二个方面,则是……大周安泰,民生安乐……”
说到这里,宝玉突然拍了拍脸颊,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陈长弓虽然是青埂峰文院出身,是法道文人,但是陈长弓一生都在寻找一个王道文人里值得培养的后辈。
法道文人主张以杀靖国,要杀尽境内妖族,一统境内儒家,从而横扫四方,穷兵黩武,可是陈长弓不愿意看见血海漂橹,硬是以法道文人的身份,扛住了王道儒家的半壁江山。
此等人物,如今却看中了他贾宝玉……
“好大的压力呢,不过陈长弓啊陈长弓,你算是选对了人,我贾宝玉,也想天下太平,万民安康呢。”
宝玉笑了笑,借着烛光,给黛玉、王夫人,分别写了一封家书。
想了想,又换上一张十扣纸,把《长相思》书写了出来:
“长相思,在青山。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天地异象被宝玉打散,八尺灵泉也被宝玉压制其中,随后,又四处找了找,没找到信笺,也就作罢。
把纸张全部折好收好,宝玉轻声笑道:“果然还是天下太平来得舒坦,要是不太平了,谁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呢,呵……”
烛光熄灭,宝玉合身睡下。
而在此时,却有人彻夜无眠。
陈长弓辗转反侧,从未有过的不安稳。
良久,突然跳了起来,大声嚷道:“该死的,这个宝哥儿,无端端的吟什么词句?”
“长相思,摧心肝……”
“长相思,摧心肝呐……。”
“只是六个字,却分明是一首好词的一部分,不会下于《无题》!”
陈长弓来回踱步,被六个字勾起了馋虫,怎么也睡不着了。
说到底,陈长弓也还是个文人。
“谋国,给为师滚过来!”
陈长弓突然大吼。
钱谋国穿着白色里衣推门进来,看见陈长弓满脸阴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陈长弓闷声问道:“宝哥儿什么时候走?”
“应该在辰时。”
“还有多久?”
“这……还得有四个时辰吧。”
“穿上衣裳,跟为师走!”
陈长弓咬牙切齿道:“为师要打劫,不对,是要给宝哥儿送别!”
“堵着他,不能让这家伙给提前跑了!”
。。。
踏上官途,行走八方之路,预知后事如何,且听青蛙睡醒分解。
天啊,凌晨五点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敌友相候
按理说,文人上任,都是在晨曦的卯时起床,辰时出发。
也就是说,在凌晨五点的时候起床,洗刷完毕,加上各种准备,七点会准时出发。
可是宝玉昨个歇息得晚了些,等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了。
陈长弓和钱谋国站在远处的高楼上,长袖飘飘,飒索寒风,看见宝玉终于出了厢房,面面相觑,又对视难言。
“不管怎么说,恩师,”
钱谋国干涩的道:“最起码咱们等到他起来了,这过不了多久,他肯定要去出发上任。”
陈长弓点了点头,略微转了个方向,看这北地朝阳笼罩下的天狼城景色。
“是我们来早了,咱们这儿日头上的晚,怪不得宝哥儿。”
闻言,钱谋国活动了下身子,就算他是举人,被极北处的风吹了一夜也耐不住,络腮胡子里的大嘴撇了一下。
“恩师,我看您从昨个就对宝哥儿大加赞赏,以咱们跟他的关系,直接登门讨要诗词不就得了,干嘛在这里守着?”
“要东西是需要还的,上次还了万两君子剑,这次为师拿什么宝贝还?”
陈长弓笑了一下,正色道:“为师给他送别,得到临别赠诗就是自然,算不上谁欠谁的人情了。再说了,宝哥儿的诗词如今可是万金难求,别说等上一夜,就算等上一整天,又算得了什么?”
钱谋国想了想,觉得恩师说的,还真他么的有道理。
能不欠人情就不欠人情,文人之间的人情,向来不是那么好还。
而且自从贾宝玉作出了《吟剑诗》、《侠客行》加持剑魂,诗才的名声是与日俱增,每天都要翻个倍数。
直到如今,说是万金难求宝哥儿的诗词一首,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钱谋国感叹道:“可惜了,宝哥儿是国公府嫡子,哪怕府上穷得吃土,都不可能出售诗词,要是寒门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