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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将来封爵封侯,都是可以想见的事情。自己虽然终归不能有正室之想,但有这样一个出色夫君依托终身,亦足可心满意足了。
而且这位关老爷,关大人,看上去一副轻薄的样子,时不时要毛手毛脚地占些便宜,但真到了关节之处,其实却把持得定,说明他对自己,是有一份尊重在心里的,不然孤男寡女在后院相处这么久,自己哪里还能保有清白之身?早就不知**多少次了。
只是虽则郎情妾意,然而这个家伙到底不曾把话彻底说明白,而且他最近又升藩司,又封了轻车都尉,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心。直到方才的这一句,和这一副首饰,事情才算是定了局。扈晴晴把布包小心地放在床边打开,把里面的首饰一样一样拿出来,想了半晌,红着脸,一样一样穿戴了起来。等到穿戴好了,又对着镜子,痴痴地照了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只盼舅舅的在天之灵护佑,让他早点杀了谭绍光那个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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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礼查饭店的故人
() 新的藩司衙门开张,气象与原来的县衙大不相同,关卓凡既然把这里作为一个基地,便不像原来万事都可以将就,而是把衙门的内外事务,好好做了一番安排。
张顺终于升任了管家,统理衙门的内务,管着近百号人。整个衙门里的佐杂仆从,分成内外二班,外班包括长随、听差、伞扇轿夫、门上、值堂等一干人,内班则是妈子、丫鬟、厨夫等一班照料内宅的下人。与别的藩司衙门不同的是,不用禁卒,而是由图林的亲兵营负责jǐng戒,一共设了三道岗,一道在大门,一道在中堂的签押房,一道在后院的月牙门外。至于扈晴晴出行,图林照自己的老规矩,仍派一名亲兵跟随,这是连关卓凡都没有的待遇。
这次搬家,有眼sè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位扈姑娘多半就是藩司衙门的“内当家”——但见她忙里忙外,指东指西,连关藩台也要俯首听命,遑论他人?于是人人都拿她当藩台的姨太太看,只是名分到底未彰,不敢公然喊出一声“太太”罢了。
说藩司衙门的规制是“五进三跨”,这个三跨,就包括了一左一右两个与衙门毗邻而连通的大院子,是左右参政办公的地方。
左右参政,都是从三品的官,一个掌通省的地方钱粮,一个掌通省的户籍名册和官员稽核,是藩司的左右手,简单的说,一个是财务系统,一个是人事系统。巧的很,这两位参政,管钱粮的姓钱,叫做钱蕴秋,管人事的姓任,叫做任天柱,同为进士出身,也都很能干,以这样的巧合,成为江苏官场上的一个佳话。
藩司衙门之中,还设有照磨所、理问所等机构,以及从经历司、都事直到正九品的仓大使等诸多官员。这几年,他们随着衙门,被太平军赶得东奔西走,颠沛流离,彷如丧家之犬一样,现在见到这位“大破长毛,阵斩李秀成之子”的关藩台,无不大起敬畏之心,连钱蕴秋和任天柱在内,在关卓凡面前说话办事,都是小心翼翼。
关卓凡却和善得很。他深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政务上的事要靠他们,于是加意笼络,不但发放了一笔数目各异的“安家费”,而且决定开工三天之后,请大家吃饭。
这顿饭有个讲究,叫做“盈门饭”,意思是新衙开张,喜气盈盈,大家从此要同心协力,则必定好事连连。既然如此,索xìng弄得新鲜一点,于是这一个饭局,被安排在租界里的礼查大饭店,吃番菜。
衙门里的官,大部分连租界都没到过,更别说吃洋人的番菜了,既新鲜,又兴奋,到了这一天,早早下衙,各自换了便装,乘了轿子,浩浩荡荡出了北门,来到礼查饭店。杨坊作为陪客,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座位是杨坊预先定好的,一共是两个大圆桌,可以坐得下二十几人。这帮官儿彷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等关卓凡坐了,才按着品级,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坐好,看着面前的盘子和刀叉,面面相觑,都不敢乱动——洋鬼子的规矩不懂,万一闹出笑话来,丢不起这个人。
手不敢动,眼睛却不曾闲着。大厅中的西洋侍女,大都是俄罗斯的佳丽,一个个金发碧眼,看上去既xìng感,又风sāo,举着托盘,在桌边往来穿梭。这帮官儿哪里见过这个?虽然都很努力地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但眼珠子不免转来转去,恨不得把这帮不知廉耻的贱人,看进心里去。
关卓凡见了他们这副样子,暗觉好笑,心知他们大约也不会点菜,于是干脆由杨坊代劳,连着如何使用刀叉,一并做了示范。
等到菜上来,佐餐的洋酒也开了,三杯下肚,桌上的气氛才渐渐活跃起来。关卓凡没有架子,殷勤相劝,大家吃吃喝喝之间,很快便酒至半酣。
“这真是纸醉金迷的地方,”钱蕴秋望着四周墙壁上明晃晃的大玻璃镜子,感慨地说:“若不是大人带我们来,哪里知道洋人是这样的风俗?连着夷场之内的中国人,也都变得不一样了,穿着洋人的衣服不说,竟还有带了太太在外吃饭的。”
关卓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角落里的一桌,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国人刚用完餐,正在拿餐巾抹着嘴。女的生得极妖冶,男的穿一身亮眼的白西装,jīng瘦枯干,派头却大得很,叫过女侍者,扬手将几块鹰洋“当啷”丢在托盘里。
关卓凡的瞳孔攸的收紧,死死盯住了那个男人,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腾地在心中升起。
龚半伦,你还记得圆明园的那一把火么!
*
*
一顿饭尽欢而散,回到衙门,自鸣钟已经打过了九点。关卓凡却不休息,在签押房坐定,吩咐张顺,把图林叫来见自己。
亲兵营就在旁边,图林一路小跑到了衙门,进房一看,见关卓凡正脸sè铁青地坐在桌后。图林小心翼翼地请了安,起身垂手站在一旁,喊了一声“爷”,等他吩咐,心下却惴惴不安,不知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关卓凡先没说话,心里转着念头,拿眼睛上下打量着图林。图林备他这样看着,愈发紧张,只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图林,”关卓凡终于开口了,“你跟那个许明山,处得挺不错?”
原来是问这个。图林想起许明山请自己逛堂子的事,心说爷要发作我了。心中一虚,脸就白了,回起话来也就有点结结巴巴的:“跟他……还……还行,这是爷吩咐过,可以跟他结交……上回去堂子,我本来不……不肯去,是他死活拉着……”
“你没有做错。”关卓凡叹了口气,将眼光从他身上移开,“我亦没有怪你,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是,谢谢爷。”图林的脸上这才回过了颜sè。
“你人很机jǐng,脑子也够用,跟别人在一块,我倒不担心你吃什么亏。有些时候,逢场作戏也是难免的,那都不算什么事儿。”关卓凡的两只手指,在桌面上慢慢敲打着,“不过,跟许明山这样的人在一起,你的心中,得有一条分际。你是官,四品的都司,是我身边的人;许明山再了不起,他也是一介白丁,是江湖中人,是帮会的头领,懂吗?”
“懂……”图林迟疑着说。
“你还没懂。”关卓凡淡淡地说,“朋友相交,贵乎真心,但是你对他,却不能用真心——你肯跟他结交,就已经是给了他绝大的面子,因为你的身后是我!我不方便说的话,由你去说,我不方便办的事,由你去办,你跟他结交,为的让他能为我所用,懂了吗?”
“懂了!”
“嗯,”关卓凡这才点了点头,“许明山这个人,劲气内敛,肚子里是有货的。我倒也不管这许多,只要他肯听话,实心办事,我就有好处给他们。不过这种江湖人物,笼络人的手段有的是,他攀上了你,是求之不得,对你能巴结到天上去。然而rì子久了,没准就会打着你的招牌去张扬,这一层,你要提防,也要让他放明白,若是有这样的情形,我是断然不会手下容情的。”
“是!”图林想一想,果然出了一身冷汗。
“说正事。青帮在租界里,也有不少兄弟,明天一早,你去找许明山,让他去查一个人。”
“嗻!请爷交待下来,查哪一个?”
“这个人,住在礼查饭店里面。他叫做龚橙,字孝拱,有个外号,叫做龚半伦。”
图林的目光一跳:“爷,我知道了,他不就是当初被您在礼部大堂痛骂过的那一个王八蛋?他这个外号,还是您骂出来的。”
“是他。替洋人为虎作伥,冲撞国家亲王,焚毁明园,掳掠御藏,是个死有余辜的人。”关卓凡平静地说。
图林明白了,大帅这是动了杀心!想一想,又有些担心:“爷,要是许明山嘴不严,把事情张扬出去,怎么办?”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不敢。”关卓凡的声音比冰还要冷,“若是有一个字的泄露,我把他松江一帮,从一府七县之内连根铲出去!”
*(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千年铁锁沉江底
() 青帮做事,果然有效率,到了第二天晚上,图林就来回报了。
“爷,都查清楚了!”图林兴奋地说,“那个王八蛋住在礼查饭店二楼东首的大套间,是他长年包下来的。跟他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他的一个小妾,老家宁波,原来是梅香楼里的一个婊子,他三年前花了钱赎出来的。”
“唔……利先生的夫人,是我替他从咱们城南的紫chūn馆里请出来的,这件事,你大约知道?”
图林腾地一下红了脸,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我就是提点你一句,”关卓凡平静地说,“在利先生面前,嘴上得有个把门儿的。”
“是。”
“还查出来什么了?”
“他平常没事的时候,都是在饭店里呆着,绝少出门,更是绝不踏出租界一步。若是出门,则必定是去一个叫做杨墨林的富商家里。”图林边想边说,“他那个套房的里间,有一个特别大的保险柜,从来不许人碰。”
“许明山做事够快的,”关卓凡眉头微蹙,“他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礼查饭店里有在帮的人,一共四个。一个在茶房,一个是值夜,还有两个是倒马桶的,说起龚半伦,都知道的——他还另有一个花名,叫做龚六指儿,左手上另生了一个骈指,因此常年都带着手套。另外有一家浆洗铺子,常接饭店的活,也是青帮的产业。”
“哦——”关卓凡点点头,又问道:“你是怎么跟许明山说的?”
“也没多说,就一句:这个龚孝拱,在京的时候,跟我有私仇。”
“好。”关卓凡赞许地说了一句,仰起脸,琢磨着图林带回来的这些话。
与一般的汉jiān不同,龚孝拱是个很奇特的情形,他与自己的族群,不论是汉人还是满人,都做了最彻底的决裂,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毫不犹豫地投进了洋人的怀抱。决裂不是罪,喜欢洋人也不是罪,然而带着洋兵做凶残的反噬,这是死罪。
关卓凡猜得出他现下的生活轨迹:心怀恐惧,绝少出门,躲在礼查饭店的豪华套房之中,挥金如土。每次花得没有钱了,便从那只大保险柜里取出一样东西,去到那个富商杨墨林的家里。等到回来的时候,东西不见了,身上却多了几千上万两的银票。
都是圆明园里的东西,整整一车。
关卓凡算了算rì子,今天是四月十五。从安徽方面来的消息,李鸿章的淮军已经在安庆上了船,最快在四月二十rì就能到达,而李鸿章一到,自己就不能再把jīng神放在这种事情上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去把这件事情办一办。”关卓凡缓缓地说,让图林把每一个字都听清楚,“告诉许明山,人要处置得无影无踪,保险柜里的东西,要都取出来,金银钱票归他,别的东西,要交到你手里。事成之后,另送他一万银子。”
“爷,保险柜得有密码才能开得。”图林提醒道。
“你真是替古人cāo心。”关卓凡冷冷地说,“许明山在漕帮里,除了管兵部,还管着刑堂!”
“嗻!”图林明白了,“我让他们连那个婊子……那个小妾,一并处置了。”
“这个……”关卓凡犹豫了。他知道,图林说的乃是正办,否则若是从这个女人身上走漏了风声,那就真是不值了。然而说到底,她只不过是龚孝拱的一个小妾,谈不上有罪,更不至于是死罪,这个手,有些下不去。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是妇人之仁,思前想后,还是做了决定:“她娘家既然在宁波,叫许明山弄条船,直放宁波,留点钱给她,再跟她讲清楚,她的身份是贼妇,这回放她一条生路,今生今世,不许再踏进江苏一步!”
*
*
听了图林的话,许明山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掂得出其中的分量。从上次关卓凡在松江请他们见面,命图林请他们吃饭,他就感觉到,这位关大帅,不是寻常人物,一定别有心思在里头。
前些rì子,租界的巡捕房召华捕,图林居然有办法塞了十几个自己的兄弟进去,更坚定了许明山的判断——这样的事,不是图林可以办得到的,他一定是“奉旨”跟自己结交。
关大帅要用一用我们青帮了。
这一次,虽然图林是说跟那个“龚六指”有私仇,但他一个营官,怎么能开口就是“以一万银子相谢”?自然是关大帅的意旨无疑。至于关大帅为什么要跟龚六指为难,自己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龚六指得罪过朝廷,说不定是朝廷的意思也未可知。
在许明山来说,这桩事情本来有一个为难之处:青帮并不是盗匪,虽然可以做偏门生意,但打家劫舍的事情是从来不做的。然而这一次,不能不破一个例——图林带来的话,听上去是请托,实则与命令无异。这位关大帅,手掌兵权印把子,靠上了他,固然有好处,而若是得罪了他,后果真是想都不要想。
送走图林后,许明山便安步当车,来到城北门内的高升茶馆。茶馆里已经人满为患,但进门当头的那张桌子,却一直空着,收拾得整洁异常。这张桌子,叫做“马头台子”,只有在帮的老大,才有资格坐。
他往桌前一坐,立时便有伙计送上一壶上好的香茶,四样点心,跟着便有手下的几个头目,过来问好——许明山只要人在上海,这是每天必行的程序。高升茶馆的位置,在租界与老城厢之间,因此两边的兄弟到这里都方便。
许明山与他们简单聊了几句,便将别的人遣开,只留下租界地面上的两个人,就在这人声鼎沸的茶馆之中,把这一件大事交待了下去。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依然能够办得到。青帮的人准备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晚上,动手了。
送给龚孝拱那间套房的最后一道茶水之中,由饭店茶房里的那位青帮弟子,加了足量的迷药。待到夜深,礼查饭店的灯火渐次熄灭,六名jīng壮的黑衣汉子,从饭店后面,值夜的人所把守的走水备梯,悄悄潜入了二楼,由其中一名锁匠打开了房门,一拥而入。过不多时,便拖了两个大的黑布口袋出来,负在肩上,原路返回。到了楼下,分别塞进两架运马桶的车子底下,向西南行去。
走了十来分钟,来到苏州河边的一幢简陋的排屋前,将两个黑布口袋拖了进去。屋中点着两盏油灯,许明山负手而立,看着几个刑堂的弟子,把龚孝拱和他的小妾从口袋里扒了出来,扔在地上。
“把他弄醒。”许明山简短地吩咐道。
于是又拍又打,又泼凉水,折腾了几乎半个点,睡得象死猪一样的龚孝拱才渐渐恢复了意识,醒了过来,刚刚睁眼向四周一望,便有两名刑房弟子走上来,将他一架,从地上拎起来,牢牢按在当中的一张椅子上坐定。。
从豪华舒适的饭店卧房,忽然来到了这样幽暗龌龊的所在,龚孝拱吓得心胆yù裂——自己被绑了肉票了。他面对许明山的目光,在椅子里拼命向后缩去,无奈被那两名弟子铁钳一样的手束住,分毫动弹不得。
“保险柜的钥匙已经有了,还要密码。”许明山干巴巴地说,“龚先生是体面人,我亦不想难为你。不然动起刑来,不好看。”
“我交了密码,能不能放我……放我回去?”在这些曾经被他视若猪狗的同胞面前,此刻的龚孝拱,却完全没有了抗拒的勇气,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妾,带着哭腔问道。
“这不是讨价还价的事,我也没时间跟你虚磨这些嘴上功夫。”许明山有意无意地向墙壁上挂着的刑具瞟了一眼,说道,“你交了密码,才谈得到其他,我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那些特意挂在墙上的奇形怪状的刑具,只看了一眼,便彻底摧毁了龚孝拱的意志。他哆哆嗦嗦地将两组密码交了出来,许明山努一努嘴,便有人跑了出去。许明山自己另绰了一把椅子坐下来,默不作声地等着。
过了大约一个点,才有一名黑衣汉子走进来,向许明山点一点头。
“好,龚先生,我送你上船。”许明山站起身,一摆手,率先出了屋子,身后的几名弟子押着龚孝拱,上了泊在河边的一只乌篷大船,立时便撑篙起航。等到出了城区,张起帆来,船行更速,不一时,便已行到吴淞江的宽阔之处。
因为是刚过了十五,江面上被月sè照得甚明。许明山出了船篷,走到舱板上四周望望,叹一口气,说声:“送龚先生!”
三名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