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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完 续传1 续传1-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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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炎骤然警觉,又觉得奇怪困惑,略略松懈下来,而后余光扫扫左右。 
在他回头找到算计他的目光之前,我收了不雅的动作,端正坐好,夹了只剥了壳的河虾,放到嘴里,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细嚼慢咽。 
而后,一碗香喷喷的粥自动出现在我面前。 
七十二 
梁长书辱我在先,若是相为同盟,那落水之仇,他也不好报。 
以他的性子,倒是的确能忍得容得的。 
嘿嘿…… 
有我和梁长书,加上神箭名将寺御君,足够保梁国苟安于虎侧。 
——小是小了些,从头到尾骨头一硬,山大王也不好啃。 
起码若是不为威胁,会放在最后来啃。 
东平若要平天下,乐观而言,大可两国结盟,而后每每有战事,出些钱财粮草,分一杯羹。 
或者按我的图纸方法大规模重修城防,直接坐山观虎斗。 
五雄十一国之争,往少说,没有一百年,怎么会打得下来。 
一百年后?时临穆炎早已成灰,关我何事。 
若是梁王无能过度,可取而代之。梁长书第一权臣,加以本姓之便,摄政也好,篡位也行。 
寺御君既然能为了高跷之乐支开诸多下人,显然心性并不偏执。当年被梁王迫得射广湖公子,死忠也不可能了。 
人皆传,他们私交素好。想来和同擅弓箭有关。 
去年猎狐那一箭,他眼里笑意下,尚有阴翳。缘故为何,经正旁君后来一提旧事,是人都能隐隐猜测到八九成。 
寺御初见面便待我颇善,也出于此吧。 
如今相交不错。于公而言,我对他箭术五体投地,服他将才出众,也自然有足够事物叫他对我刮目相看。于私而言,他能坦然我和穆炎之间关系,并无鄙夷。我能挠得他痒痒,愈得了他旧痛处。因此,只要彼此珍视善待,往后也不会交恶。 
所以,忠臣之心……大不了我来教唆,忠国甚于忠君,砥柱当以民为责,之类之类。 
如此,梁国三分之二的兵马,便是一家的了。 
篡位又有何难。 
坐在马车里往军营去,一路越想越得意。 
而后忽然落入一双黑黑的眸子里。 
刹那间泄了气。 
——最大的难题,不是梁长书,不是寺御君,不是梁王梁国,不是东平虎霸天下诸雄…… 
而是…… 
眼前这个。 
“穆炎。” 
“在。” 
“你昨晚过来那次,梁大人如何吩咐你的,原话还记得吗?” 
“……去,给时应参暖床去。诸事未成,别让他先就折在郁气上了。”穆炎略略犹豫就答了,语气平板,吐字清晰,一个个音之间间隔平均。 
“……”梁长书还真是直白。 
一针见血,切中靶心。 
想来梅蕊桃青她们也没有闲着。 
“穆炎,照旧称呼吧,别‘公子’‘是’‘在’的了。我有三件事问你。” 
“好。”没有什么迟疑,倒是似乎有些放松下来。想必他也习惯了山里那般的了。 
“第一件,你主子只叫你事枕席,可若我要你去做别的,你肯不肯?” 
“肯。”他抬眼看我,立时应声,毫无犹豫。 
不错。 
不管是不是因为你觉得亏欠了我的缘故,不错。 
“第二件,回头你主子若另有吩咐,我是不肯再放你的。你要走,我也拦不住,所以只能留了你命下来。你给不给我?” 
“……”穆炎惊愕了一瞬,不知如何反应,倒也没有说不给。 
——他料不到我会要他的命罢…… 
活人是肯定留不住的。拿自杀之类的胁迫他也太可笑了,又怎么是我会做的。 
不是说生死由主么,他若肯私自交付我性命,便是一定程度上的违背了。 
且看我对于他而言的份量了。 
“第三件,现在我已并非你主子的禁胬,你想不想要我身子?” 
“……”他反射性眨了下眼,一时茫然局促起来。 
——脸色有些泛红,虽然因为肤色较黑不易察觉。 
要是肯定要的,不管他有没有察觉,本能么。 
想不想就不好说了。 
本能加感情,不知是否足够萌生自发的选择。 
“你不用现在答,好好想就是。”我松下挺直的背脊,收了一本正经的严肃,靠到背后垫上,“什么时候能答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好。” 
穆炎,这些你禀不禀你家主子我管不了,可我要的不是梁长书吩咐你说的,我要的是你的真话。 
我自有办法验证真假。 
若你真的朽木不可雕,我不是不会放手的。 
我并非情窦初开,热血满腔之人,穆炎。 
我所能给的,并不那么多,那么热。 
你所答的,会决定我该何去何从。 
挑开车帘往外看,秋色正浓,只有最后几亩晚熟了些的稻田还在收割打粒,田野一下子空旷寂寞起来。 
拔了根头发,摊掌伸出车窗。 
这一路顺风,车外风也就不大。发丝垂下一头,绕了指尖,时时微动,却不曾随风而去。 
“吁——”车夫勒缰驭马,车子停了下来。 
视野里刚刚扎驻起来的军营整齐肃然。 
“应参大人,到了。” 
“好。”我答了一声。 
车子停下,原先不曾察觉的顺风变得大了起来。指间一阵微凉吹过,手上乌丝已经不见了。 
穆炎先行下了车。 
没有往地上或是风中去找它,我放下帘子,起身钻出车厢,扶了把穆炎的肩,直接跳落地面。 
七十三 
寺御君治的军,不仅营地驻扎整齐,连新砍来用来造水车的竹材都一色长、一色粗细,码放得漂漂亮亮。 
避嫌之故,我未问细细问他军中兵卒几何。寺御君的意思,此处的河边有山洪年头冲下来的泥石滩,低洼浑浊。河中清水难以够到,水流又湍急,加上水深不浅,为防军号晨起兵卒拥挤不堪,用水不便,加上难以饮马,所以要沿河竖起水车,抽河中水上来。要造一排五座,还是竹材能够造成的里头,比较大号的。 
一听我说水势湍急可以用木材下桩加固,点点头,他身边亲兵一溜烟跑走,不会会又一溜烟跑了回来。 
等到我在他帐中喝完他好大一杯茶,一起出去河滩边时,那里已经多了一大剁不知哪里运来的木柴。 
寺御君拨了五十人忙活这个。说是,十人负责一座。 
一人管理火堆,两人按需剖竹截竹,在河滩边忙成五组。 
剩下那三十五人,二十几人用好几根的绳子栓腰连成人桥,绳一头都系在岸边大树大石上,下到水里。另一些抗了木料下去,借人桥稳住身,而后找准预定的位子,竖起木桩。 
另有武功高强的几个,从岸边借了力跃去,跳到上头,表演蜻蜓点水。 
想来寺御君以往行军时候逢水搭桥也是他们惯了的。他们自然有领头的喊号子,配合默契,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有条不紊,根本不用寺御君指挥。 
真看得我无话可说。 
木桩深到一定程度,一人踩就踩不动了,于是两人、三人,五人同时合力点。 
要那一根柱子截面上,同时落脚发力…… 
“皇甫公子?”寺御君坐在亲兵搬出来的小几旁,简单的靠背椅上,喝茶看戏,兼和我聊天,见我忽然起身,奇怪道。 
“没事没事,我去看看那些树多少年头了。” 
走到木剁旁边,拎拎袍子下摆,伸脚在底下一根的横截面上踩了个印子。 
而后弯腰瞅瞅,估计一番能同时落几只脚。 
——明明三个脚印已是极限。 
侧抬头看看溪水上飞来飞去的五只蜻蜓…… 
“着力即可发力,无需踩实。”穆炎跟在身边,出声解释,而后蹲身,伸手遮了我印的后半个脚印,示意,“如此——”手上移,遮了前半个,“或如此,就都够了。” 
“他们动作太快,我看不清……”竟然只要巴掌大一块,“原来这样啊。” 
当初穆炎竖篱笆的时候,在上头一跳一跳的,就他一个,也就没有这回事了。 
不过那些人能够互不相撞,也足够精彩了。 
于是一路走回去,无视寺御君眼里故意露出的笑吟吟的嘲弄,坐下,端起杯子。 
他武功好,自然听到我和穆炎两个在一边说的什么,想必觉得我笨极了,兼报昨天一句“好雅兴”之仇。 
秋日大晴天的太阳还是晒的,晒得我脸上有些热。 
看看立在身后的穆炎,站得理所当然。 
——他伤还没好全。 
“不用凳子吗?”我转头问。 
这话其实只是一个由头。 
我是客,越俎代庖下令不好。寺御君坐了椅子,他们肯定不会平起平坐,凳子已是极限。 
寺御君闻言挑挑眉毛探究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不用不用,多谢应参大人挂心,我们都是大粗人,哪里用得那么小心。”一个大嗓门冒出来,语气颇以粗人为豪。 
瞅瞅答话的,是立在寺御君身后的两个不认识的跑腿小卒里头的一个,浓眉大眼。这两人身姿挺拔之外,还十分悠闲。比起急行军,觉得轻松也难怪了。 
问题是…… 
左右看看。 
成冉上哪里去了,若是他,肯定不会这么答。 
“你们两个去端些凉茶水来,这活一时半会干不完,顺便捎几根凳子备用。”寺御君抿了口茶,发话。 
于是一大桶烧开过的水有了,舀水喝的勺子粗碗有了。 
长凳子也有了。 
回头一瞧,穆炎还在那里干站着。 
“你——坐!”恼火。 
还是寺御君善解人意。 
“大人,东西买到了。” 
“好。坐,坐。”寺御君接过成冉手中两个盒子,指指一旁凳子,而后把盒子放在几上。 
上面一个是点心盒子。 
“皇甫公子说这家点心不错,寺御尝来果真地道,今日差人买了一点。” 
“寺御君有心了。”几子太小,点心盒子又回到成冉手中,开了盖子供人拿取。 
眼看寺御揭开另一个木质坚硬精美的盒子,没有瞒我之意,于是问,“这是什么?” 
“公子见笑了,镀城产玉,顺便给屋里人买了些零杂东西。”寺御君语气颇为随便,没有半分赧意。 
“差人买……这么……多?”自己不亲自去买,差人拿了银子,拣那店主行家推荐的好东西买一堆来,的确是……大国柱,大男人。 
“这些够用几年了。”寺御君拿出其中三四枚墨色的男子玉簪,其余的也没有细看,将盒子盖回去,道。 
“够……用几年?”那里足足有耳垂发簪戒指挂佩各色各样起码三四十样。这话听起来不对头那。 
“女子喜好此类小物,生辰过年皆要用到,备着方便慢慢用。”寺御君看了眼身后穆炎,以为我不懂,微有笑意,十分耐心地解答,“公子倒是没有这些麻烦。” 
“那这发簪……?” 
“……”寺御从怀里掏出一枚墨色断簪,一枚枚比着细细看了一遍,叹了口气,“往年一故友颇爱此物,偏偏……想寻一枚相仿的祭给他,各处玉石店家也看了不少,却一直不可得。” 
哪里有这么挑礼物的。那一妻一妾两个美人真可怜。 
回收摸到成冉一手搁在膝上的盒子,拿了一块。 
却觉出盒子有些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 
塞到嘴里,回身对着盒子又细细挑了一块,确定了一下。 
的确是成冉的手在抖。 
常年戎马,并非初学,不可能是因为刚才纵马去城里买了次东西的缘故。 
“……”我手里一块,嘴里一块,而后侧目看寺御君。 
身为国柱,家中妻妾多为政治联姻,没有感情,举案齐眉尽责了也就算了。 
故人之物,念念不忘,心存愧疚,也不探究了。 
但他身边人,情愫暗生不能开口相告不提,却每每要替他买簪,而后受这折磨…… 
三者之中,成冉最是无辜可怜。 
“皇甫公子何以……”神色不善? 
“若是送人为礼,寺御君美玉一盒,不及时临顽石一块。” 
“哦?”寺御一点不恼,大感兴趣,放下茶倾身过来问。 
我看你是该忙的忙完,手边无事闷坏了,找乐子来了——否则何必来这里看他们造水车。 
那日买的石头一直随身收着,掏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如何?” 
“随处可见。”寺御一指河滩,“处处皆有。” 
“哦?”我挑挑尾音问,“寺御君确定否?” 
“自然。” 
“赌一赌?” 
“怎么赌?” 
“今天水车完工之前,寺御君若能从这河滩觅得一块能于此石相提并论的,则为时临输。” 
“一言为定,输者任人处置。”言犹在耳,人已经远远朝上游掠了出去。 
我点点头,暗暗笑得畅快。 
——任人处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本来,不过想和你赌一样东西而已。 
“皇甫公子……”成冉颇为警觉,起身躬身借着奉过点心盒子的姿势,低声戒备问道,“意为何如?” 
“成冉,那条件是你家大人加的,时某本意不过玩个输赢而已。”我伸手从他手里的盒子里掂了块糕,“不过,既然加了,你家大人这么记挂那根断簪,多想旧事于身无益,我若赢了,将它要来扔到河里去,你道好不好?” 
——替你,除了它去。 
“公子你——”成冉闻言竟然人前失态,踏前了半步。 
穆炎瞬间已经站到我身边,护卫之意明显。 
“好不好就一个两个字而已。”糕点味道不错,那家铺子一直不错,“堂堂男子汉,挑一个答了就是。” 
“……”成冉垂眼退回去,没有捧盒子的一手垂在旁侧,暗自攥成了拳。 
“那你慢慢想,反正这水车一时半会也造不完。”好吃,真好吃,从成冉手里抽了盒子过来,“穆炎,来,我们吃点心,寺御君的一片美意呢。” 
七十四 
“如何?”寺御君手心托了块石头,颇为成竹在胸,一手伸到我面前。 
也是白色,色泽同样不错,形状也差不多大小。 
果然是武将的好眼力。 
我把自己的那块递给他,“寺御君不妨自己摸摸看。” 
光滑度不同。 
天差地别。 
寺御左手我的,右手拣来的,手指间一搓,左手递还给我,右手的扬腕往溪水那边一扔,人又掠了出去。 
回头看了眼成冉。 
——想好没? 
难不成你以为你家大人能赢? 
“穆炎,你尝尝这种的。” 
穆炎看了眼我,看了眼我手里的石头,看了眼寺御君过去的方向,看了眼成冉,没有动静,试了一块我推荐的那种糕。 
“如何?”寺御君手心托了块石头,把握满满,一手伸到我面前。 
这次光滑也差不多了。 
我还是把自己的那块递给他,“寺御君不妨自己对着太阳照照。” 
透明度不同。 
我的晶莹剔透,他的浑浊不堪。 
寺御左手我的,右手拣来的,朝光源一照,左手递还给我,右手的扬腕往溪水那边一扔,人再次掠了出去。 
成冉还是一副你肯定输的不以为然。他低眉垂眼,自以为我看不出来。 
“穆炎,这个只有一块了,一人一半。” 
穆炎掰了个小小角去。 
我看看手里那个四方形变成了五边形,大恼,对半分开,一伸手,一半直接堵他嘴里。 
时近中午,下水落桩柱的都先上了岸来用饭。 
却听得一片咒骂,我抬头闻声看去,远远的,不少人腿上乃至腰上爬挂了黑黑的吸得饱饱的虫子。河水中间流急没有这玩意,可两岸泥滩草苇却是很多。 
——眼看得他们伸手就去拽。 
“别扯!”我大喊。 
一条两条留了断口盘在肉里是小事,切个小口挑出来就好,可多了是会溃烂坏肢出人命的。得力兵卒大多从自小入伍里头拔擢上来的,常年习武,生疏田地久了,戎马生涯惯了,这些汉子也太不把小虫子放在眼里了。 
一声喊出,便觉得人软软的。 
不行不行,我看到那些东西就头晕。 
“寺御君可否着手下弄罐盐来?”我没事,我没事…… 
虚弱…… 
转身背对那些,求救,“穆炎……” 
穆炎面带忧虑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已经起身。 
有他去就好了。趴在椅子背上,不看后面,明明从来没有被它们叮到过,小腿还是微微痉挛。 
往嘴里连连塞了两块糕点,感觉好了些。 
“莫要拍,用灰。”身后穆炎依样画葫芦,按我们在山里时候的法子处理。 
说来惭愧,那两亩水稻田,我从来没有在里头呆上超过一刻时间。开始插秧时神经质地不断出来用水冲洗,检查自己有没有被叮咬,穆炎很快发现我对蛭类有异常的恐惧,于是便不再让我下了。 
我在田头替他备了一大罐子新烧的灰,一小罐子盐,一个用来装虫子回去切碎了喂鸡喂鸭喂鹅的草团塞口的竹筒,然后很不争气地溜了。 
有一次中间给他送解渴的盐水,他上来,洗了洗,腿后居然挂了四五条。一瞥之下,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倒跌葱栽田里去了。 
——没栽的缘故自然是他在旁边,伸手给捞了腰稳住了。 
后来用草药合着兽类油脂粗渣熬成能防叮咬的药膏,每每逼他记得半个时辰用一次,我才好了些。但那时候,水田归穆炎,我只在旱田塘子前后院里和水田田埂上活动,已经成了习惯。只有因为水稻生长需要放了水,地里能穿鞋下的时候,他才会让我去。 
这种丢脸的事,不提也罢。 
本来想,起码收割的时候能帮他,没想到…… 
却,没法怪他。 
这会,不看也知道穆炎取了些火堆里的热灰,替那几个人撒上去。 
于是一干人等照做。 
开始有长条状软帕帕的虫体掉落到地上的声音响起。 
“应参大人,盐来了!” 
我无力地朝后挥挥手,指指穆炎的声音所来的方向。 
“拿来这边就好。”穆炎招呼了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去。 
那汉子瞪着我鼓鼓的嘴巴愣了神,被寺御君拍推了一把才去。 
难得寺御君没有笑我,反倒递了杯子过来。 
身后在撒盐。 
那声音更多更快了。 
想捂住耳朵。 
穆炎…… 
呜呜呜…… 
“时应参可觉得好了些?” 
我点点头,看也没力看成冉。 
——拜托不要来提醒我。 
“不过小小虫子而已,我等在这里,粗活自有兄弟们包了,应参大人在旁指点指点便好,何必怕它!” 
一阵哄笑。 
我知道你们是善意的,我知道那个是什么,有什么兄弟姐妹,喜欢什么吃什么怕什么,可以用来喂什么干什么…… 
可是可是…… 
“皇甫公子?”寺御君一手搭上我腕脉,颇为不解,蹙了眉,凝神片刻,问,“为何如此?” 
“……”寺御君是对的,说出来,说出来会好一些。 
深吸口气,往穆炎那边挪了点,一口气说出来,“早年曾见过被其爬满全身吸血而死的幼童。” 
——那的确是我年幼时候的事。那是张反应世界问题的新闻照片,得了世界新闻摄影奖、普利策新闻摄影奖等不少荣誉,引起了不小的社会反响。 
可那抓拍清晰,取角良好,曝光专业,分辨率高的图,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而言,太过惊怖了。 
那上面死的,也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童”字出口,我倒底还是撑不住,软软滑下了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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