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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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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县长初听到俩人的提议,也是把眼皮一抹搭,嫌他俩刚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年前年后“天然”厂索债风波尚未过去呢,又要开始走老路开倒车了。搁不住俩人死皮赖脸地缠磨,更为主要的是,“天然”的倒闭关乎着一个地方上的安宁和老百姓今后日子的活法,杜县长便无奈地插手介入此事了。

    他叫秘书打电话,把县法院和银行两家的头儿们找了来,开了个专题碰头会。会议意思很是明显,就是表明县政府的态度,支持“天野”负债经营行将倒闭了的“天然”厂。不仅对“天野”的自身发展,对北山一村的社会安定,对银行的信贷回收,更是对全县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都有着积极地推动作用,是个“一举四得”的好事。若想实现这个目的,又不能违反了金融秩序和法律法规,就要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和措施。

    既是县太爷出面调停此事,几家也都不敢再执意推诿扯皮了。几经碰面调停,一条可行的意见便拿到了桌面上。先由银行对“天然”的所有资产实行清盘,申请法院执行抵债查封的程序。经过法院确认,并通过法律程序,重新确定“天然”的归属问题。“天野”以独家买断的形式,把整个“天然”厂合理合法地收入自己囊中。银行可以通过内部规章制度和合法手续,把“天然”的贷款挪移到“天野”身上,顺利完成“天野”的收购计划和“天然”脱壳就主的新身份。

花开花落【四】(5)

    在杜县长的直接干预之下,“天野”的收购步伐变得顺畅而又高效起来。原本要颇费周折的清盘、查封、公告以及种种繁琐手续,立时删繁就简地运作开来。前后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让沈玉花及北山一村人闹心又要命的“天然”厂,便完完整整地归属到了同样也是闹心又要钱的木琴及杏花村人头上了。

    在把最后一道手续,也就是银行贷款转签手续办完的那个晚上,木琴特意在县政府招待所里设了一桌宴席,答谢法院、银行、司法公证等部门的有关人员。县妇联胡主任当仁不让地应邀出席,以妇女娘家掌门人的身份,充当起了主陪。胡、杨二人被迫充当了副陪和三陪的角色。木琴则只能是陪吃、陪喝、陪说,再兼职主人的“四陪”的干活儿了。

    沈玉花也应邀赴宴了。自己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天然”厂,就这么眼巴巴地拱手送给了别人,沈玉花的怀里早就揣上了厨房里那套家什,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五味俱全。好在吊挂在自己脑门子上的那柄索命利剑,终于安稳地落进了尘埃,不再继续忍受诸多地焦苦和磨难,也实在是忍受够了,她便暗地里尽量搜刮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安慰开脱自己。尽管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神情也略显落寞些,但她还是尽量打点起精神头,来应付眼前这个很不一般的场合。

    木琴原本也想把杜县长一齐请了来,既是答谢他在整个收购过程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更能提高宴席的规格和自家的场面。她没敢贸然独自跑去邀请杜县长,而是央求胡书记和杨贤德出面邀请。

    胡书记和杨贤德还真就实心实意地去请了。他俩的意思,都带点儿讨巧的意味儿。一来有向杜县长汇报表功的意思;二来更是趁机狠贴一下县太爷,捕捉点儿不为外人所知的有关人事调整内幕什么的。谁知,人没有请来,俩人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杜县长用指头戳点着俩人的脑门儿道,我不是个嘲巴,更不是个瞎子,眼神好着呢,耳朵也不背。你俩不用老在我身上动啥花花心思。想表功炫耀的话,就跟其他常委们显摆去。该做的,我自会去做。不该做的,你就是见天儿磕头请安也不行。这个席面,我不能去,由着你们闹腾就是。要是赶巧儿的话,或许可以过去敬杯酒啥儿的。也仅此而已,别的都不要瞎想胡寻思。

    杜县长不来压场,反倒更活跃了席间气氛。有老胡在,就没有不热闹的道理。何况,胡、杨二人又是个官场油角儿。平日里,他俩就跟法院、银行的人厮混得透熟,又赶上大半年来强压在俩人心头上的重负被彻底卸掉了,自是轻松又愉快。因而,这场席面便显得友好热烈又积极进取。友好热烈的是气氛,积极进取的是酒量。

    胡、杨二人也有着终于受够罪解脱了的想法。表现在酒场上,便是畅怀痛饮,敞怀欢笑。再加上老胡的那张嘴巴,引得带整个席面**迭起,笑声不断。

    老胡脸颊绯红,端着酒杯硬是朝法院和银行那帮子人嘴里倒。若要不喝,就甭想夹菜喝茶。她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道,今儿,是妇女坐天下。连妇女同志都大口地喝酒,你们一个个的老爷们儿还想逃得了么,门儿也没呢。

    法院的人笑着接道,可不敢这样讲哦。你们妇女千万要留着点儿门缝。不的话,今后天下的男人都绝了种儿没了影儿,谁还陪你们妇女耍吔。

    杨贤德就起哄道,门儿还是有的。只要法院不支持不判决,相信胡大姐也不敢违法乱纪。不过,就得看你们是不是依胡大姐了。

    法院的人和老胡就合起伙来,骂杨贤德不是个东西,专捡别人的便宜。胡书记现出一脸的傻笑,充装啥也没听懂的模样。沈玉花虽是跟着赔笑,但听到“捡便宜”的话,脸色就有些黯淡下来。她闷不着声地低头只顾喝茶,不再插言。

    木琴也看出了沈玉花的心思。她笑道,领导们可不敢欺负了胡大姐,她可是俺们的主心骨。领导们真要不听从胡大姐的安排,恐怕今晚上的这个关口儿,谁也迈不过去呢。

    沈玉花终于接茬儿道,是哦,谁要是违了胡大姐的指示,我和木琴、胡大姐姐妹仨儿可都不答应呢。

花开花落【四】(6)

    偏偏银行的一个家伙没有看出木琴的意思来。他接着法院提说的“捡便宜”这个话茬儿,硬着舌头,专意对木琴开腔道,要讲捡便宜,你们杏花村暂时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过呢,这也只是个暂时的便宜。今儿咱把所有的手续全部按正当渠道办妥了,明儿你就得按规定承担所有的债务息金了。咱得把丑话讲到前头。现今儿,银行系统正在清理过去的遗留信贷业务,把一些信誉不好效益不强的死帐、坏账全锅收拾喽。特别是对那些死赖着不付利息不还贷的人,将要采取强制措施,力逼限期还贷。对死赖到底的,咱也有办法,就申请司法机关直接介入。看看这些个尖头怪儿们,还能硬撑到几日。这个也是有说法的,叫做依法收贷。到时候,你们杏花村可别学那些人的鬼把戏,弄巧不成反为拙呀。

    木琴正想问问,哪种情况算是依法收贷的底线。话还没出口,胡大姐立时插言道,行了,行了,你也太把木琴给瞧扁了。人家杏花村是干啥儿的。只几年的工夫,就竖起一片日进斗金的“天野”厂,哪就会去赖你们那几个小钱呀。不准借口耍赖哦,立马把这杯酒喝下去。再要借机不喝的话,我可真敢把酒灌进你的衣领子里啦。等到今晚回了家,你家大妹子怀疑你在外头吃花酒,明儿就会跑到我那儿告你的状子。我可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到时,别怪我手狠心硬,把你卖给杨书记那里处理。

    胡大姐的话音刚一落,门口就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胡大姐要把谁卖给我呀。我正想逮个典型出来,好使劲儿敲敲全县上下领导干部的警钟呢。

    门口站着三个人。旁边的是县委秘书,县委杨书记和杜县长一人端着一杯酒,笑着跨进了屋门槛。

    在座的人立时起身相迎。

    法院的那个家伙笑着回道,是胡大姐硬逼着我们今晚喝她的花酒呢。明儿,再准备把我们卖给领导,好邀功请赏呐。

    胡大姐尖声叫道,杨书记,你给评评理。今儿是北山镇杏花村的木琴请客,要答谢给他们大力支持帮助的各级领导。她特意要我来陪酒的。这些个人嫌我是个女的,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呢。杨书记,杜县长,您两位领导可是贤明的领导,一定要给我们妇女同志撑腰哦。不的话,不光我们全县几十万的妇女同志不答应,恐怕你俩儿家里的嫂子、弟妹也是不答应的,信不信。

    杜县长笑道,是哦,是哦,我就怕你嫂子在家里闹革命,专我的政。今晚,你们就都听胡主任的。谁要是不听,也不用杨书记来处理,我明儿就叫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呢。

    杨书记摆手道,行了,行了。我听老杜说,今晚的招待所里有一个重要宴席,是能够拯救两个村几千口子人今后命运的酒场。不,可以说是关乎着北山镇今后经济能否实现大跨越的一次重要聚会。我不得不撇下省、市下来出差的领导,立马赶来助助兴儿呀。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我这个官也就好当了。应该说,我和老杜是特地赶来喝感谢酒的呢。

    杜县长插话道,这话不假,是应该跟来自基层的人喝杯感谢酒的。这位沈玉花同志,是个雷厉风行敢想敢干的女同志。虽然暂时被拌了个跟头儿,只要爬起来继续朝前闯,前途无限光明的嘛。这位木琴同志领导着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不畏艰辛,白手起家,创办起了全县第一个跨省际的大型村办企业,搞得生龙活虎有声有色的。在邻村企业遇到艰难险阻的时候,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又救活了一个企业,救活了几千村人的希望。有了好处自家赚,有了钱大家伙儿花,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花开花落【四】(7)

    杨书记点头道,是的,看来你老杜呆过的北山镇,是个风水宝地呀。不仅出人才,还净出女强人。今晚在座的三位女同志,全都是从北山镇出来的,全都称得上是女强人了。我看,你老胡应该把这个经验好好地整理一下,在全县大力推广。要力争在我们县多出一些这样的女强人来,给全县那些自以为是又无政绩表现的男领导干部们上堂深刻的思想教育课。

    胡大姐应声道,妇联也早有这个计划,准备明年春天就搞个巾帼创业先进事迹报告会,再办几次家庭致富培训班。把全县的妇女同志全发动起来,大力创办庭院经济和致富小项目,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一次大规模的致富女能手大练兵大评比活动。

    胡书记忙道,胡大姐可要悠着点儿。到时,要手下留情哦。别把男爷们儿逼得没地儿遮脸藏身呀。

    杨贤德也随道,没脸没腚还是小事呢,到时别叫女同志把全县的领导干部全抢了位子篡了权,弄成个女领导国就烧高香了呢。

    杨书记笑道,那又有啥不可呢。只要女同志能够担当起发展商品经济、建设美好家园的重任,我就先带头让位让贤。看你们这些男爷儿们,还敢强占着茅厕不用功吧。

    他又扭头对杜县长道,我看,今后咱们就是要坚持“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干部选拔任用机制,把这个当作一项惯例,长期执行下去。一定要把基层那些有魄力、有闯劲儿、有实践经验的同志大胆选拔到领导岗位上来。不管他是啥样的身份,有着啥样的背景,只要是品行端正、作风扎实、有胆有识、搞经济建设出类拔萃的就行。只有下决心给干部队伍输入新鲜的血液,才能激发起全县领导干部的活力和战斗力来。这样,我们还何必为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伤脑筋呢。

    杜县长微笑不语,频频点头。

    杨书记和杜县长依次各敬了三杯酒。说省、市领导们还都在等着自己回去呐,便离开了屋子。

    众人坐下后,借着两位主要领导的激励和煽动,桌面上再次掀起了新一轮敬酒**。沈玉花似乎变了个人一样。她满脸挂着兴奋的神采,主动提酒,频频出击,不亚于胡大姐的泼辣作风。木琴反倒清闲了起来,笑看着俩人里应外合插科打诨地惩治着满桌油嘴滑舌的酒鬼们。

    在胡、沈二人的强逼硬劝之下,法院和银行的几个人被灌了个人仰马翻,以致最后都踉跄离席溃不成军了。

花开花落【五】(1)

    在这场长达半年多的鏖战中,“天野”的最终完胜,标志着杏花村人敛财致富的狂妄野心再一次得到了满足,也是木琴的事业达到高峰期的有力证明。接下来,两厂的人员分工和资源分配,便急迫地摆在了木琴面前。她不得不十分审慎地围着“天然”这块诱人的肥肉转圈圈儿。冷静地思谋着,如何下嘴,才能吃得更稳便更香甜,更能吃出滋味儿来,又不能叫肥肉噎着了自己。

    她首先想到的是,由谁来组阁新厂的领导班子,才能使新“天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全面运转起来,并创出一个好的业绩,充分证明给村里村外的人看。若是头一炮就哑了火的话,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将会不好收拾。

    她跟凤儿商量了几次。俩人都觉得,大胆启用年轻的娃崽儿最合适。他们有闯劲儿,脑瓜儿转得快,适应市场驾驭市场的能力又强。只要有一个稳妥的人在后面压台镇脚,相信新厂很快就能打开局面的。至于哪个年轻崽子能堪当此重任,俩人都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俩的目光集中在人民、洋行、京儿、杏仔、夏至、公章等几个崽子身上。逐个地分析来分析去,都觉得,这几个崽子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长处和短处,难以定夺。至于掌舵的人,俩人倒是有了比较一致的意见,就是几经沉浮又独当一面的茂林。

    在经过了几天的思谋后,木琴决定去找酸杏老人,叫他帮着给参谋参谋。这些年来,在木琴心目中,酸杏似乎成了她关键时刻最可依托信赖的人。这种微妙心理的出现,是从酸杏当年因修路而截腿出院时便有了,直到今天都不曾转变过。

    她特意拽上凤儿,一块去找酸杏。

    已经进入了冬季,被放置在村西北场院里的蜂箱,早已经挪进了酸杏的庭院里。

    因了当初娃崽儿们被蛰一事的惊扰,刚开始要搬动蜂箱的时辰,酸杏女人曾竭力反对过。她振振有词地对酸杏道,你要是胆敢把这些个毒虫弄进家里头,我就烧锅热水,把它们全屠喽。

    酸杏就费力地讲解蜜蜂越冬的知识,像蜂巢内喂养啦、不会飞不会蛰人啦等等。讲说了大半天,女人就是牙崩一个“不”字,坚决不叫蜂箱进家门。

    俩人硁硁锵锵地争执了几天,终是女人让了步。她又明确提出,必须给这些个毒虫们单独起间小屋,不能叫孙子外甥们碰到半指头。

    酸杏没法,只得把人民和国庆逼回了家。在自己的严厉监督之下,叫他们借着锅屋的外山墙,又单门单窗地盖起了一小间专放蜂箱的小屋子。他还怕酸枣伺弄不好越冬的蜜蜂,就把分给他的蜂箱悉数挪进来,统一管理照看着。为了蜂儿的取暖问题,他不得不再次跟女人打起了嘴官司。或是发狠耍横,或是诉求哄劝,终于让女人给缝制出了一床床的小棉被,统统包裹在了蜂箱上。

    见越冬后的蜂儿果然老实得很,只是呆在蜂巢里,安心地等待酸杏老哥俩按时前来放蜜喂养,不再凶神恶煞般地四处狂飞乱舞,酸杏女人悬挂了好些日子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对酸杏的警告埋怨之词也日渐稀少了,直至最后不再提起。

    每日里,酸杏很少外出。他蹲在家里,悉心呵护着这些可人的小东西。那间小屋的门,终日紧锁着。没有他亲自开锁,谁也甭想进去。就连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孙子外甥们,也是一律不行的。

    关于“天野”买断“天然”的事情,他早有耳闻。是凤儿及时告诉他的。当时,他也替木琴和凤儿捏把汗,不知怎样才能让“天野”厂可着自己的心意安稳发展下去。直到尘埃落定之后,酸杏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对凤儿道,真难为了你和木琴哩,不容易哦。这“天然”厂虽说现今儿捏进咱手心里了,可它是块烫手的山芋头呢。一个吃不好,就要被烫着嘴巴呀。北山一村的那帮狼羔子们都是啥路货色,不会叫咱这么舒舒服服地挣钱的。没个响当当的角色镇压着,就会翻船呀。你和木琴可要思谋好喽,千万别让人看了笑话,毁了咱现今儿的这片大好基业。

    凤儿曾追问过他,你看,咱村里头,哪个能行哦。

    酸杏眯起眼睛,摸着半截腿寻思了半天,终是没有吱声。

    木琴和凤儿相跟着跨进酸杏院落的时候,酸杏正关紧了小屋门,一个人在里头往蜂箱里放置喂蜂儿的蜂蜜呐。

花开花落【五】(2)

    酸杏女人见木琴来了,就迎上去寒暄。

    木琴问道,大叔到哪儿去了。

    女人就朝小屋里努努嘴巴,说道,正伺候他那些小祖宗们呢。说罢,她又高声叫道,快出来吔,怀玉奶来哩。

    酸杏在屋里大声回道,先进屋里坐呀,我这就弄好哩。

    木琴原本想要进去,看看酸杏是如何伺弄蜜蜂的。听到酸杏如是说,便止住了脚步。她随酸杏女人进到了温暖的锅屋里。

    过了大半晌儿,酸杏才急急地进到锅屋。他一边用舌头腆着粘在手指头上的蜂蜜,一边歉意地道,嘿嘿,正是喂蜂的时辰。箱盖打开了,不弄完,要叫蜂儿受二茬冻呢。

    女人便不满地对木琴说道,你瞧瞧,他啥时这么心疼过我和娃崽儿了。今后,就叫他跟那些个毒虫过日月去吧。连吃饭睡觉都在蜂窝里好啦。离了他,俺娘们不是照样舒舒坦坦地过日子嘛。

    酸杏就教训道,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个啥儿吔。把家里收拾好,把娃崽儿带好就行哩。男爷们的事体,你跟着瞎掺和啥儿。

    女人气道,我要是不掺和着,你都能把毒虫弄到床头上来养呢。叫我跟孙子外甥们到大街上去灌西北风么。

    酸杏朝木琴摊开两手,自嘲道,你听听,整日就是跟我过不去呢。原先这个家,都是我说了算,你婶子也就只配做做副手。现今儿倒好了,她篡了权执了政。我连个副手也算不上哩,地位低得连吃屎的娃崽儿也不如了呢。

    木琴就笑。凤儿假装没听见没瞧见,忙活着帮婆婆收拾锅屋里有些散乱的家什。

    这时,几个小崽子一溜烟儿地闯进了屋门,不管不顾地叫嚷着,要喝蜂蜜水。酸杏立即叫女人快点调碗蜂蜜汁儿给小崽子们喝,自己则忙着攥攥这个崽子冰棒一般的小手,又捂捂那个崽子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蛋。他还时不时地张开掉了近一半牙齿的嘴巴,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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