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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皇宫。”爱弥儿坐起来，看着他说，“守在修杰的身边。”她问他，“你不好奇吗？”
“什么？”
“皇宫里会发生什么。”爱弥儿盯着他的眼睛说。卡莱尔偏过了头：“不，我不是宫廷贵族，就算皇宫里发生什么，也和我没什么太大关系。”
“不对。”爱弥儿飞快地说，“你知道了，对不对？你知道他们在准备干什么了，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卡莱尔苦笑转回头看她：“当初这个合约我也知道的。”爱弥儿眨眨眼，有些失望的样子：“我还以为……新贵族中居然没有人想到要在皇宫中插自己的人，挺让我意外的。”
卡莱尔心中一跳，他就是那个往皇宫中撒钉子的人，听到爱弥儿说起这样的话题，自己先有些心虚。
“什么？”他问。
“没什么。”爱弥儿回答，啪嗒啪嗒走过来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卡莱尔，无论发生什么事，记得我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这么说？”卡莱尔觉得自己的声音一定有些干涩，他想不明白，但是下意识就有不太好的感觉。
爱弥儿微笑着抱住他，回答：“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
“好，我知道了。”反手抱住爱弥儿，卡莱尔觉得自己的心跳一定快过了头。
那种从神殿开始对外征战起就有的不安的感觉忽然达到了顶峰。
他深深地将自己的头埋在爱弥儿的肩膀上，不顾爱弥儿呵呵地笑着说好痒，一点也不想放开。心中有什么地方空荡荡的，只有抱着她才会感觉安稳一些。
“爱弥儿。”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什么事？”
“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诶？”
“替我生个孩子，我们一起打理家务，不管外面的事情好不好？”
爱弥儿轻轻推开他，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卡莱尔同样注视着她，仿佛注视着全世界最后的光芒。
然后，爱弥儿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光明划破凌晨的天际，“好，等凯德琳娜和特德的事情办完，我就嫁给你。”
心底仿佛有什么汹涌而过，卡莱尔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抱紧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
58。血祭
这片大陆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地迎来了单神系的时代。至少是明面上的单神系。
等到尘埃落定之后，人们才知道，天上的神国中，曾经发生过如何惨烈的战争，几乎陨落了所有的神。到现在还敢正大光明宣传自己教义的神，就只剩下了神战的胜利者光明神。
其余的神在这场名义上是神战，实则是卑鄙的偷袭与暗算的战役中，留下了事先躲藏起来的那么一两个。那些陨落的神们，血液与力量都被搜集起来，在光明神的神国里堆积如山。
但是现在，光明神赫利却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
“不够。”他喃喃自语着，目光中都是忿恨。如果不是早就逃走的梅利尔和伊拉，自己早就搜集到了足够的力量，冲破这个世界对自己的封锁了。但是，他们逃走了。赫利的目光变得幽深，隐隐染上血色的红。
需要更多的力量。
他站在最高的顶峰，看着神国中虔诚跪倒向着自己祈祷的生灵们，眯起了眼。
能够为自己灰飞湮灭，也是他们的荣耀。
他这样做下了决定，大声发布了自己的命令：“去，到那血色的祭坛去，为了神的荣耀，献出你们的力量。”
神国中所有的灵魂匍匐着颤抖着，将自己送上祭坛。灵魂在血色的光芒中片片碎落。
如果这个时侯有任何一个其他的神在这里，就可以看到，祭坛上白玉雕刻的花纹被血染红时，有神秘的力量从祭坛中散发出来，贪婪饕餮地吞食血液中的力量，最后吞噬掉灵魂，连一点残渣都不剩下。那些灵魂并没有如同神所说过的那样转生或者永生，而是彻底地消亡了。
但是，这里没有其他神。只有光明神站在高塔之上，远远地看着祭坛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的灵魂。
他的神国从热闹渐渐地变得沉默，到最后只剩下了风声。
他的神国里，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神。寂寞的风穿过生灵们曾经建造的房屋，穿过没有鸟叫虫鸣的森林，卷走祭坛上残余的血腥味。最后穿过高塔，从光明神赫利的身边呼啸而过。
一片寂静。
赫利独自站在高塔之上，看着祭坛，已经变得疯狂：“还是不够。”
他的神光，已经是大半血色，仅剩小半纯金明亮的灿金。
“已经没有神了。也没有圣灵了。”他自语着，“那么，就让地上的生物来补充吧。”
。
教皇克里奥是最先察觉到光明神变化的人。
他一日一日地看着光明神塑像上的神光从纯然的金色到夹杂一丝血色，到最后血色占据大半。那种温暖明亮的力量到最后变得混乱暴虐，贪婪地窥视着所有拥有生命力的生物。
他不明白自己的神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日复一日祈祷，祈求神快一点清醒过来，恢复以前的样子。
但是，他终于失望了。
神有了新的神谕，他要求血祭。他要求地面上的信徒送上力量最为强大的武士和法师，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与供奉神明。
克里奥颤抖着双手接过那片代表着神的意志的树叶，曾经象征着丰收的生命的黄金树叶，此刻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我神，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在心底呐喊，却只是恭敬地俯下身去，额头与地面相触，双手举着那片树叶。“是，您的意志即使我的行动。”他这样说，在心底流下泪水来。
他的神，堕落了。
但是转身，他大声而坚决地发布命令，举起树叶，让台下的众人看到。一片欣然的允诺，甚至他可以感觉到有人想着——早就该这样了，那些不听话的异教徒和不信奉我神的无信者法师，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目送着神的祭司走出神殿，一个人蹒跚地从走下高台。
在这个神彻底疯狂之前，请允许他稍稍赎罪，为这片大陆上的生灵留下一点生存的希望。
“来人，去替我送一封信。”
。
修杰恭敬地站在凯德琳娜面前，小心地关注着她的动静。在她翻完那本书的第一时间出声询问：“殿下，那位有了新的神谕。他要求血祭。”
凯德琳娜放下书，托着腮看向特德，眨眨眼。特德点头回答：“看起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修杰装作没有听到一样，恭敬地问：“我们应该怎么做？”
“不是我们。”凯德琳娜回答，“是你应该怎么做。他马上就要疯狂了。你要怎么趁这个机会崛起？”修杰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很多次，听到问话，定了定神，将自己的思路又回忆了一遍，清晰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凯德琳娜似听非听，等到他说完，才慢悠悠地说：“你的计划建立在一个条件下，没有一个对手站出来。”瞟了一眼修杰，她问：“但是，你认为那样可能吗？”
修杰的表情一滞，立刻就恢复了那种恭谦的笑脸：“请殿下指点。”
凯德琳娜低下头去不说话了，特德安抚地上前一步，说：“陛下不必担忧，我们早有计划。”
面对特德这样敷衍的回答，修杰也只是低头说着是，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在过去的时间里，他早已经见识过这两位的强大，甚至于挑动神战的力量，完全不是他可以抵扣的。
幸好这两位似乎对于地面上的荣耀不那么在乎，甚至因为某些原因对自己多有支持，他才不至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的权力被夺取，自己所有的力量的失去。
尽管自己现在还算不上真正的帝王，无法做到一手遮天，但是已经尝过权势的力量，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是比所有的一切都甜美的存在，让他无法割舍。
听特德代替凯德琳娜叮嘱了几句，修杰就离开了。一离开那个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房间，他就立刻兴奋起来。虽然在竭力压制，但是唇角的弧度依旧在不停加深。
“终于，终于就快要等到了。”
。
修杰走后没多久，爱弥儿就翻过窗户，进入了这个房间，周围看守的人没有一个人发现。凯德琳娜和特德却波澜不惊，在她进来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等到爱弥儿自己毫不客气地吃过点心喝完茶水，凯德琳娜才从书本中抬起头看着她：“你今天过来干什么？”
爱弥儿嗤笑：“来问一问消息。现在我们这帮子人里面，也就你们俩算是高层，知道的消息多一点了。”在不久之前，卡莱尔拿到了兄弟会，但是到现在却只是刚刚降服那群人，想得到源源不断的消息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而爱弥儿以及现在完全丢弃了自己神明身份的梅利尔则几乎没有了头绪。特别是曾经只需要一动念就可以从世界法则中提取消息的梅利尔，在不动用神力的时候，和爱弥儿没什么差别。
偏偏两人都是习惯了知己知彼才能做出应对的人，一时之间十分不习惯，隔三岔五地就来凯德琳娜这里了解一下情况。
凯德琳娜没当一回事地说了自己刚刚和修杰的谈话，爱弥儿嗯嗯地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凯德琳娜忽然问：“梅利尔那边没有关系吧？”
爱弥儿点头：“放心。事情都已经确认过好几次了。梅利尔甚至联系了外界，必要的时候可以重启整个世界。那个时侯你，我还有卡莱尔三个人会被强制弹出。如果不放心特德，可以先将他转移。”
特德似乎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凯德琳娜，关切之意一闪而过，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凯德琳娜想了想，摇头：“算了，应该不会到那一步。如果真的有那种时候，就算我被弹出，大概也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了。你们人类的社会，我还是懂一点的。”
爱弥儿一愣，轻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你也明白，不会出什么事。”
凯德琳娜微笑。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才开始重新闲聊，只是再也没有说到过这个话题上。
。
等到爱弥儿离开，特德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其实，我希望能够先转移出去。”他看着凯德琳娜的目光近乎贪婪：“我现在在这里，帮不上你什么忙，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还要你分心来帮我。也许我先转移出去，对你来说反而是好事。”
凯德琳娜转头温柔地看着他：“放心，不会有事的。那个人在这里，只要她愿意出手，整个事情其实早就解决了。但是她说要按照规则来玩，也是觉得渐进性的恢复比直接外界一次恢复要好，才拖到了现在。”
特德迟疑地问：“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那位，”他示意了一下某个人离开的窗口，“到底是谁？”
凯德琳娜摇头：“不能说。不过，你也知道，主世界的规则吧？一阶为稍微强壮的普通人，二阶延年益寿，三阶寒暑不侵，四阶拥有影响外界的力量，五阶掌控法则，六阶近乎于神……到了五阶，基本上就可以影响到灵魂。六阶就可以完整地保护一个灵魂穿越时空晶壁……但是自身也同时开始被主世界排斥……”
特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那位，是哪一位六阶？”
凯德琳娜依旧摇头：“等到事情结束，也许你有那个机会知道，但是现在不行。”
。
爱弥儿一路步调轻快地回到了自己在帝都新买的居所。一进门，她就看见梅利尔正仗着超出这个世界所有人无数倍的反应在逗弄阿尔伯特，将可怜的阿尔伯特戏弄得几乎要崩溃。
“真是无聊到了极点的神明。”她低声说着，快步上前，将可怜的阿尔伯特解救出来。
阿尔伯特几乎是感激涕零地退下去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在被戏弄，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是却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现在，终于有人拯救了他。
爱弥儿大人你是天使你是唯一的光！他在心中默默流着泪，下去了。
“果然是出事了。”爱弥儿第一句话就对梅利尔这样说，“你的感觉还是很灵敏的。”
梅利尔得意洋洋：“当然，好歹我也在这个世界当了这么多年神。事情到底到什么地步了？”后面一句立刻就暴露了他的焦急。爱弥儿想了想，觉得毕竟和人家的薪水息息相关，也就没有多逗他，直接说了。
梅利尔倒吸一口冷气：“嘶，他还真敢做。别说这样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这个世界大概也不剩什么生命了。一个空荡荡的世界，要过来有什么用！”
“如果他成功了，可以再造物。话说这件事是你一手推动的，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你一脸不敢置信？”
梅利尔无辜回看：“计划是你提出的，我只是执行者呀！”
“别，我可担当不起。”爱弥儿回答，“我分明只是提出了大概的框架，所有的细节都是你完善的。你就承认了吧你就是个肚子里面都是黑水的家伙。”
梅利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逗得爱弥儿乐起来。
笑得前俯后仰的时候，卡莱尔推门而入：“在说什么，似乎很高心的样子？”
梅利尔悻悻地回了一句没什么，不快地丢下两个人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卡莱尔戳了戳爱弥儿的脸，看到她鼓着脸看过来的时候，才露出轻松笑意，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爱弥儿坐过来之后，他握着爱弥儿的手，问她：“有件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爱弥儿困惑道：“兄弟会那帮人，不是已经被你收服得服服帖帖了吗？怎么还有什么事？”
卡莱尔犹豫片刻，回答：“不是那边的事。这件事……”顿了顿，他才说：“我收到一封信，来自光明教皇。”
爱弥儿一怔，然后立刻睁大了眼，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那两个字。可以说教皇，但是不要说那两个字，会被听到。虽然我不认为现在已经疯狂的他会注意到有人在地面上说起他的神职，但是，如果不巧被注意到了，也许会有麻烦。”
卡莱尔露出显而易见的迷茫来。
爱弥儿在心中叹息，安抚地拍拍他的手，靠到他胸前：“先说你的事，我等一会向你解释。”
于是，尽管卡莱尔还有些疑惑，也暂且按捺下了这种迷惑，开始讲述他遇到的问题。
“那个人给我送了一封信。他说，他的神，就快疯了，要我想办法接收他暗地里吸纳的力量，去对抗他所在的教会。”卡莱尔这样简短地说完，不解地眨着眼，说：“我不明白。我想不通。”
爱弥儿眯起了眼，这封信来得太巧，让她不得不怀疑。
“我需要想一想……”她这样说，“不过，那个消息，是真的。”
卡莱尔微微睁大了眼，然后又恢复那种自持的微笑：“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吗？”
犹豫片刻，爱弥儿说：“你还记得你授勋时天空中的异象吗？那是一个……的陨落。”卡莱尔默默点头，依旧那样看着爱弥儿，显然是在等待她下一句话。
“其实，陨落的不止你们看到的那一位。”爱弥儿慢条斯理地开始说，“应该说，只剩下除了自己主动放弃的，仅有那一位了。”
卡莱尔终于露出了惊容，他握着爱弥儿的手忽地收紧：“怎么会这样？已经存在那么久的存在，那么多，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都……”
爱弥儿的表情有些严肃：“因为，战争。”
“信仰是神明力量的来源。被剪除了信徒的神明，凭着自身的力量，虽然依旧强大，但是和地上生灵中的最强者比起来，也只是高出那么一线而已。”爱弥儿说着，“所以，地上的行动进行的同时，天上的战争也在进行。但是，现存的那位本来就是有心算无心，也不吝啬各种手段，自然就成了唯一的胜出者。”
“他这样做，也是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超脱这个世界的限制，不再将自己局限于这个世界之内。就算世界毁灭，他也依旧能够生存下去。”
听到这里，卡莱尔忽然轻轻摇头，说：“很难，否则，凯德琳娜就不会用自己几十年的自由来换取特德进化的一个机会了。我能想到她的付出能够换来的海量资源与机遇。仅仅只是凭借这个世界的力量，想要做到，大概是不可能？”
“不，有可能。”爱弥儿回答他的问题，不理会他周身显露出的迷惑，接着说，“只要他吞噬这个世界除去外来的所有存在就可以了。”
“他，即世界？”卡莱尔轻轻地说了一句。
“是。”爱弥儿点头，“虽然没有最终超脱，但是，确实是不受这个世界约束了。”
卡莱尔洒然一笑：“还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不，骗神……那，这封信里说的，是真的了？”
“事情是真的，但是为什么他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爱弥儿正在迟疑，忽然听到卡莱尔冷笑着说：“没什么好怀疑的，你别忘了，在他眼中，我可还是他唯一的血脉。”
“但是，他并不像是那种会因为血脉亲情而顾惜什么的人。”爱弥儿脱口而出，随后看着卡莱尔露出一丝懊丧。
卡莱尔笑着摸摸她的头，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完全地将她搂在怀中：“确实如此。但是，那也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死了之后，能够在神的国度得到永生。但是现在，你认为还有这个可能吗？他的神已经疯狂，说不定，神国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卡莱尔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说中了事实，只是在这里细声细语分析着教皇克里奥的心思，听得被他拥在怀中的爱弥儿心中一时间感情复杂。
仿佛看到自己一手教大的孩子终于出师了一样的感觉呢……刚刚想到这里，爱弥儿顿时失笑。随后就听到卡莱尔问：“我分析得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有什么不对。”爱弥儿回答，“那，你的决定是什么？是接受这一份力量，还是拒绝？”
卡莱尔沉默了下来。爱弥儿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可以听到他的心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