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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利尔出现在她身边,说:“后悔了吗?”
“不后悔。”爱弥儿回答,“你那边怎么样了?”梅利尔微笑着回答:“你说快死却不想死的人对有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有什么反应?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把了。”
爱弥儿转头看他,说:“那你自己小心。当心这件事最后闹起来,你自己都无法控制。”
梅利尔轻笑摇头:“好歹,我也算是半个管理员,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出漏子。既然决定了,那我就去推动了。你自己当心。”
“我知道。只要到时候你不要怪我将爱弥儿的身体如何了就行。”
“没有关系。我知道她在我身边就行。”梅利尔回答完,身形顿时消失不见。爱弥儿站在楼梯口,怔愣地出神了片刻,才挂起微笑,走下楼来。
阿尔伯特在她下楼的时候就恭敬地弯了弯腰,询问她是否需要什么点心或者茶水,结果却被爱弥儿盯着看的样子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迅速而隐蔽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束,没有问题。那么,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在心底默默地反问着自己,阿尔伯特听到爱弥儿说:“阿尔伯特,你信仰什么神?”
阿尔伯特迟疑了一下,确认了自己听明白了问题才回答:“梅利尔霓下。”爱弥儿轻飘飘的声音飘进耳朵:“那么,恭喜你,接下来不用烦恼了。”
阿尔伯特在心中困惑了一阵,然后迅速地将它丢到了脑后。
但是过不了多久,他就明白了爱弥儿今天所说的话。那天卡莱尔拿到了军部的任命,从此成为军部下属法师军团的一员。
尽管对宫廷法师转为战争法师的过程有些不快,可是出于心中某些若有似无的想法,卡莱尔并没有反对,顺从地去军队报道了。于是,那天他回到小楼的时候,已经从文职转变成军职了。
他对着爱弥儿说起这件事,爱弥儿轻轻地“哦”了一声,很久之后才微笑着说:“你当初很反对玛琳公主让你进军部的想法,现在看起来,你对这个事实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卡莱尔想了一阵,也没有明白,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故事不长了,大概也就两三万字了
56。神谕
阿尔伯特是半夜忽然惊醒的。明明房间里很温暖,他的心却仿佛刚刚从冬日的风雪中走过一趟一样,一片寒凉。空气中有什么让人不安的东西。他轻巧地拔出了自己很久没有见血只是每日例行保养的匕首,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他的感觉中,房间内什么都没有。他渐渐地不安起来,难道自己的技术退化得如此彻底?
下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过来。因为一股庞大的力量从天而降,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原来不是自己太差劲,而是敌人太强大。被那股力量压倒在地板上之前,阿尔伯特心头掠过这样的想法。
但是等到那个在心底响起的声音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阿尔伯特就一点自怨自艾的想法都没有了。
人,是不可能比神更强大的。
这一次出现的,是神。
几百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众神,在这一天,不约而同地展现了神迹,降下了神谕。
大部分的神谕都只有一个意思——杀了那些不遵从自己的异教徒。当然,也有少部分的意外,比如刺客与阴影之神梅利尔,橡木之神伊格尔等,降下的神谕却都是叮嘱教徒保护自己,尽量不要参与到这场骚乱中去。
阿尔伯特一直等到那股巨大的压力消失,才恭谨地在地板上俯身贴地,虔诚念完祷文,站起来。
按照他的神所说的,现在,自己应该更好地隐藏自己。
抬头看向楼顶,楼上的那位,现在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
大陆在一夜之间乱了套。
原本的平静与和平迅速地被狂热的信徒们破坏,动乱在各地频频爆发,并很快演变成了战争。
修杰面对着边关告急的情报,一阵头疼。这个情形,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和玛琳的计划,几乎将他们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在光明神殿在国内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如果想要更好地保存帝国的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投向光明神殿。
但是,那样也意味着将这个国家的一半亲手交到了神殿手中。
玛琳和修杰为了这样的情况在暗夜里背着其他人商量了很多次,却始终找不出解决的办法。
最后是玛琳一脸惨白地笑着,做下了决定:“向光明神殿靠拢吧。在这种时候,帝国不能陷入内乱中。”
修杰震惊地看着她:“玛琳姑妈!这样意味着神殿有借口在国内发动清洗,将这个国家完全变成一个狂热的宗教国家。”玛琳的脸上都是坚决:“我明白。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自己消耗自己的力量,然后毁灭。只要帝国还存在,总是有希望的。”
修杰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玛琳代替他宣布了这个消息,不出所料迎来一片骂声。但是,在光明神殿已经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反抗的声音很快就被清洗得一点都不剩了。
然后,在光明神殿的要求下,帝国三大军团被动员了两个,组成了所谓的神圣护教军,开始帮着教廷东征西讨。同时参与的还有好几个光明教廷控制区域的国家。
一时之间,光明教廷居然成了这片大陆纷争中实力最强的。
卡莱尔在这种情况下,默默地告别了帝都,开始加入这场席卷整个大陆的动乱中。
出乎他意料的是,爱弥儿居然也跟了过来,而且居然还在药师的队伍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你太小看我了。”面对他的疑问,爱弥儿笑着回答,“我从来就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无能的人吧?好歹我也是千辛万苦才培训出来的高级人才。就像当初虽然在学院学习炼金只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就能够将炼金师的考试通过。”
卡莱尔默默退散。他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大概会怀疑自己过去的人生到底是怎么被浪费的了。明明只是一个刺客,怎么在杂学上,拿了那么多证书呢……
。
一场又一场的斗争中,卡莱尔渐渐地就成为了一群人的首领。倒不是他有多么让人信服,而是因为只有他经历了那么多场战斗,居然活了下来,并且毫发无伤。
之前和他一起出征的几十个法师,大部分已经全部折损在战争这场巨大的绞肉机里了。
现在法师团里,大部分都是后来补充进来的。一场又一场的轮换,法师们来了又去,只有他在那里稳如泰山。
只是和爱弥儿不可避免的关系淡了下来。毕竟战场上不是柔情蜜意深情款款的好地方,至少血腥气就让气氛完全消失。
但是爱弥儿似乎浑然不在意两个人之间的疏远,每次见到他依旧是笑吟吟的,谈话说笑毫无禁忌。只是到了后来,卡莱尔越来越多地说起排兵布阵说起人员调度,爱弥儿也越来越多地只是在边上微笑听他说。
神殿的力量就在这样疯狂的战斗中一点一点地被消耗掉了。
修杰虽然心疼自己被战争吞食掉的金钱与力量,却渐渐地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
。
卡莱尔从行军床上醒过来,叫醒了和自己同住一房的法师,两个人洗漱,吃早饭。期间爱弥儿还过来抢了卡莱尔一片面包,看得和卡莱尔一起住的法师会心微笑。
等到例行的事情都做完,战士们开始训练之后,卡莱尔找了个时间去找爱弥儿,在她帮着伤兵处理伤口的间隙问她:“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这次各个神殿都在发什么疯?”
爱弥儿诡秘地看他一眼:“你居然还不知道?难道一直没有找人打听过?是众神之战。”
卡莱尔一惊,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天上的众神打起来了,底下的信徒自然也跟着乱了。”爱弥儿叹息,“我倒是忘记了法师都是无信者,这种直接传达给神殿高层的消息你不知道也算正常。”
卡莱尔无心去追问神殿高层才知道的消息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众神之战这个词吸引住了。
“神明们,为什么会打起来?”良久,他喃喃问。
爱弥儿无所谓地回答:“谁知道。神明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你怎么了?”她忽然注意到了卡莱尔的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薄汗,仿佛十分不适的样子。
听到爱弥儿的问话,卡莱尔勉强露出了笑脸,回答了一声“没事”,转身就一脚轻一脚重地出去了。爱弥儿有心追上去,但是身后的叫声让她止住了脚步。在这边自己还有工作,不能这样离开。
。
卡莱尔出了医疗区,慢慢地一步一步往自己住的地方走。相对于严格管理的战士们来说,法师们就宽松得多。至少没有战事的时候想做什么,基本上是没有人管的。
所以卡莱尔这样的行为,也只是惹来了几个目光,没有人更多地在意。
他心绪不宁地走回房间,倒在床上看着屋顶,目光茫然。为什么,因为众神的争执,地上的信徒们就需要用血肉来证明神的高贵呢?
他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却没有办法解决自己的疑问。
法师是无信者,永远无法理解那些信仰着什么的信徒的心情。他这样告诉自己,想要平息自己的心情。
那种不甘而愤怒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是不愿意的。不愿意为了所谓的众神,去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有多少是真正的信徒呢?很多都只是被迫上了战场,然后在一片懵懂无知中死亡。
卡莱尔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算自己再不甘又如何,自己无能为力,做不了任何改变。
。
“等我死后,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皇宫里,玛琳对着修杰,说出这样的话,“出了这个房间,我们就是反目成仇的姑侄,相互之间想要至对方于死地,要记住。”
修杰低着头,低声应是。
玛琳看向四周封闭的墙,一声叹息:“我的心脏,在右边。这点你也要记住。”
修杰终于抬头,看着玛琳,目光中一片悲哀:“是,姑姑。”玛琳对他微笑,说:“真正的灾难就在这几天了,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一定要抓住。伯兰特家族不能因此而倒下。”
说完,她转身,脊背笔挺身姿高傲地走出了门。
修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从悲哀变成一片淡然,最后闪过一丝嘲讽。
“出去吧。她说的,都记住了吗?”
“是,主人。”一个声音在虚空中说。
修杰一面往外走,一面问:“最近大陆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光明神殿由于有各个国家的加入,几乎是大获全胜。其他神殿的祭司和信徒,不是被清洗,就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潜藏起来,在表面上放弃了信仰。大概就在一个月之内,光明神殿就会迎来最后的胜利。”
“真好。”修杰喃喃自语,“那个时侯,也是你陨落的时候吧……”
他抬头看过去,看不到湛蓝的天空,目光所及之处,是雕刻精美的石质天花板。
修杰忽然就笑了起来。
57。神陨
教皇克里奥站在光明神巨大的神像面前,仰头看着神像。在他的眼中,这座神像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反而让人看不清那石雕的塑像。他的眼前,只有庞大得让人感觉到自己渺小的金色光芒。
不久之前,这光芒是纯然的金色,温暖霸道,却纯粹。现在,他却看到这光芒中,夹杂着丝丝血色,暴虐混着腐朽。
他有些忧心。
虽然不明白神的国度发生了什么,他却能够从这种气息的改变中分辨出,如果发生了什么,也多半不是好事。
叹息了一声,他跪在神的塑像前,开始祈祷。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回复,却能够平静自己的心情。
。
光明神的神国。
光明神是一个相貌威严的男性神,他此刻正看着坐在高塔之上,看着神国内的生灵为自己修建祭坛。所有的生灵都很卖力,不停不歇。光明神却并不满意。
“还要再快一点。”他喃喃说。
他身后站立的的两个女子容貌绝美,身姿曼妙,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恭敬地弯下腰,听从吩咐。“不,不能逼得太紧。”她们的神却自言自语,眉头皱起,苦恼异常。
这个世界就快毁灭了。光明神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他才做出决定,开启了神战,夺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神,死亡之神正在接近。”身后的女子轻声说,声音漫过耳朵,仿佛清泉叮咚。
光明神站起来,举臂让身后的女子给他披上铠甲,拿起了长矛。他迎了出去。
神国内的生灵们看着神踏出神国,开始在那心中默默为自己的神祈祷。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纯白的光芒,汇聚成无数的光点,飘向神国的天空,然后溶入神国的太阳中。
这是光明神的力量之源。
“赫利,为什么?”死亡之神周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黑袍从头到脚将他笼罩住。“为什么要杀死一起出生的兄弟姐妹们。人间的纷争,与天上的国度无关!”
光明神赫利一步踏出,站立在虚空之中。他的周身光芒四射,大声对死亡之神回答:“达纳,我从不在乎人间,那里只是为我增添光彩的地方,却不是我在乎的位置。但是,我必须杀了他们!”
达纳痛苦地哀嚎,声音尖锐地在赫利耳边响起:“为什么!是什么让你背弃了父神和我们的约定,对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举起了屠刀!为什么!”
赫利平静地回答:“达纳,父神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也即将毁灭。但是,我不想随着你们一起去死,一起等待下一个轮回。我想要成为新的父神。”
达纳震怒,四周的空间纷纷撕裂,巨大的空间裂缝出现在虚空中。“赫利!你居然因为这种理由而下手!重入轮回有何不好?你不过是睡一觉再度醒来!但是被你杀死的兄弟姐妹,却被你打散了神魂,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了!”
“我没有错。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赫利十分平静地说,“现在,既然你来到了这里,那么就为了我的伟业,再增添一份光彩吧!”
他的长矛从虚空中浮现,对着达纳刺了过去,长矛所到之处,空间迅速地被撕裂又合拢,虚空中传开空间破裂的波纹。
达纳尖啸起来:“你连我也要杀。你做好了准备在这里等我上钩!”他的愤怒让虚空中所有的光芒都消失,只有光明神身上散发出的光显示了他的位置。
光明神赫利不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一矛接一矛地刺出去,每一刺都蕴藏着天地之间的法则,引动着这个世界最本源的力量。达纳的武器是一把弯月似的镰刀,砍下来的时候刀尖有点点寒芒。
两个人在虚空中打得昏天暗地,连空间都震动起来。
倒霉的是地下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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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面开始摇晃的时候,卡莱尔刚刚松了一口气。因为对他的授爵刚刚结束,下面轮到其他人了。他穿着十分不习惯的宫廷正装,站在宫廷的一群人中,也不那么显眼。周身的人都是气息凌厉的存在,他身上那一点煞气,反而显得有些弱。
那些宫廷贵族们脸上带着笑,眼睛中却透着鄙视。
卡莱尔在心中冷笑,什么功绩都没有的宫廷贵族,你们有什么资格轻视这些从战争的血海中挣扎厮杀出来的新贵族呢?
他的目光落得有些远。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天空暗了下来,地面开始拼命摇晃。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惊叫着,抓住身旁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这一类人多半都是没有见过血的人。这一批来授勋的新贵族们大多第一反应去握身边的刀剑,却握了一个空。
“看天上!”有人惊叫起来。
卡莱尔抬头,看见渐渐黑下来的天幕中,有一轮血色的太阳,正在升起。不应该出现在白天的月亮从另一个方向出现,挣扎着想要取代太阳的位置,却最终没能成功,在半路就开始坠落。
卡莱尔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那一轮银白的月光挣扎着想要再度升空,耳边似乎听见了什么人的怒吼。
然后,血色的太阳占据了天空,开始大放光明。天空中的黑幕消失了,太阳的光芒也渐渐温暖如同以前的任何一天。
刚刚发生的异象仿佛只是一个梦。
但是,卡莱尔听到身边轰然而起的议论声,明白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场景。
一个神明,刚刚在这个大陆所有的生物面前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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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教会第一时间向世人宣布了光明神的胜利,并用一种狂热的兴奋宣布,所有不服从光明神的存在都已经被剪除,从此以后,光明神将是世界上唯一的神。
这个消息让大陆顿时哗然。光明神本就强势,现在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
其他神的信徒拼命地祈祷,却悲哀地发现,以往就算无法得到回应,那种深如海巍峨如高山般的气息,正在迅速消失。他们的神,真的陨落了。
一时之间,光明教会权势滔天。
卡莱尔冷眼看着帝都内留守的光明神殿祭司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嚣张,默默地捏紧了拳头,转过身和一起分封的贵族们谈笑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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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开心吗?”
某天晚上,爱弥儿抱着她的宠物,一只小小的毛绒绒的黄金兽,懒洋洋地靠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忽然问。
正在思索着一些事情的卡莱尔仿佛被惊醒了一样回神,随后微笑:“不,没有。”
“但是你最近很少笑了。你自己大概不觉得。”爱弥儿回答,“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卡莱尔摇摇头,并不准备说,反而转移了话题问:“最近没怎么看见凯德琳娜他们。”
“他们在皇宫。”爱弥儿坐起来,看着他说,“守在修杰的身边。”她问他,“你不好奇吗?”
“什么?”
“皇宫里会发生什么。”爱弥儿盯着他的眼睛说。卡莱尔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