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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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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雪青色净装,衣襟镶嵌着特殊金边的高阳眼中戾气一闪,抬高下巴,对着卢智道:“卢智,好久不见。”

  一道圣旨将高阳禁到了尼摩塔整整三个月,虽然是因她不尊师重道而起,可却没少了朝中御史和谏官的推波肋澜,高阳并不机灵,起先只当是自己倒霉。可长孙娴却在经过一番查证后,从当日挨了高阳打的那个方典学身上摸到卢智的线索,并在高阳出塔之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高阳就算以前是欣赏且对卢家兄弟有好感的,可在知道她被关进塔里全都是卢智在背后一手策划,眼下没有立刻翻脸,已经是在长孙娴的再三提醒下才能忍住。

  她称呼和态度的改变卢智自然察觉到,从那次生辰宴后他设计高阳被关起,就没想过能瞒住。

  该有礼节已经周到,遗玉扭头看卢智,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便从他手里接过书袋将放着草莓卷的纸包塞进去,挎到肩上,进了屋,卢智背手站在门口,看着她同杜荷一前一后朝着窗边那列座位走去。

  杜荷在第一排停下,放了书袋,并没有坐下,而是眼带担忧看向已经走到第三排的遗玉。

  “殿下,快要上课了。”遗玉脸上挂着浅笑,低头对着正坐在她座位上,将矮案上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高阳。

  “撕拉”一声,高阳顺手摸过一本薄薄的字帖,看也不看立在身侧的遗玉,翻到中间部分,一手轻扬便扯下一页,这是初二来学时候,晋启德博士托人赠给遗玉的新字帖。

  遗玉看着她五指慢慢并拢,将那残次不齐的纸张窝成一团,抬起胳膊轻抖了一下手腕,那团纸便轻轻砸在遗玉胸口处,又被反弹到前排那个学生的后脑上。

  前排那个那学生缩了缩脖子,好像没事人一样仍是继续写字,长孙娴阖上书,高阳嘴角一扬,继续伸手去撕纸。

  杜荷眉头一皱,还没等他开口,就见遗玉猛地弯下腰,白皙的小手五指张开,“嘭”地一下重重地盖在那本被摊开来放的字帖上,不但制止了高阳的动作,这般突然的举动,加上那一声“嘭”响,还让毫无设防的她捏着页角的手被吓的一松。

  遗玉此举,莫说是一旁看热闹的,就是高阳也没有料到,她对遗玉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那个任她发飙摔杯子训斥,却不敢吭声,“畏畏缩缩”的小姑娘上。

  高阳公主最近心情很不好,被禁足在尼摩塔中三个月,好不容易出来后,又被平阳公主抓包,拎到昭华府管教,忍气吞声地从昭华府出来,刚回宫又不知是哪里惹毛了皇上,被训斥一顿后,又被禁足在殿中,昨日好不容易撤了禁令,今天她来学里,本就是为了撒气来的。

  其实这国子监中,能供高阳撒气的学生大有人在,可她偏偏挑上了遗玉,不得不说是因为昨夜长孙娴看似无意的几句话挑拔。

  到底是刚刚“刑满释放”,高阳不会做得太过分,且现今遗玉是国子监的学生,不同先前的平民身份,能够让她随便胡来。这撕书和丢纸团,小小羞辱一下,不过个开头,后面等着遗玉的招数还多的是。

  照着高阳她们的想法,遗玉是肯定不敢反抗的,就是个挨打受气的主,却不想这头还没开,在座的人就被她这一巴掌给震住。

  教舍里静了片刻,看书的写字的假装闭目养神的,都齐齐把目光移到第三排窗边。

  高阳看着死死地按在字贴上的那只小手,脖子一扭,斜眼盯着近到咫尺的那张小脸,一字一句道:

  “你找死。”

  目前为止,敢在高阳面前拍桌子的,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出第五个来,因为能承受得了她脾气且能压得住她的,真没有几个。

  坐在她们后面的长孙娴,眼中闪烁着奇怪的笑意,高阳被禁足许久,并不知道遗玉的变化,可她却是一连吃了几次瘪,清楚得很,今日带了高阳来撒气倒是其次,想看遗玉惹怒高阳才是真,却不想遗玉会那么配合,伏着卢智在,半点气都不肯受,长孙娴在暗笑她高估卢智的同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遗玉听到高阳的威胁,两眼轻眨了一下,将那本被撕去一页的字帖拾了起来,直起腰,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那本字帖翻到第一页,双手拎到两边书角,递到高阳面前。

  柴天薇坐的位置,刚好能将那页上几列清冽的字体看清楚:

  “自老友处得见小姐三十七字,深有所感,故连日字帖一册,赠知已焉——虞永兴。”

  教舍里的其他学生,只见遗玉在高阳露出发怒的征兆后,气定神闲地将那本被撕破的字帖在她面前举起,高阳神色一滞之后,便扭曲起来。

  “你!”高阳握拳放在案上的拳头,眼中怒意饮胀,却强忍着不能发泄。

  虞永兴,即虞世南,被圣上亲口赞为五绝,皇子们念书的弘文馆学士,银青光禄大夫,当朝响当当的文学北斗。他的笔墨,随便拿到哪里去,就算不被供起来,也是当作珍宝珍藏,高阳却撕了他的字帖,这无异于是在天下所有文人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若是这事被传了出去,怕后果不比关在塔中三个月,要好上多少。

  高阳撕那字帖的时候,只是随手拿来,哪里有细看,谁能想到这么一本外观普普通通的册子,竟会是虞世南的亲笔。

  第220章 暂且记下

  遗玉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容,看着高阳扭曲的脸色,垂头抚平褶皱和破损的字帖,将它塞进怀中,方才很是好心地开口道:

  “殿下,这可糟糕,若是被人知道您这般对待…恐怕——”

  她语气轻顿一下,装模作样地轻拍了一下手掌,“不然这样,我不说,您也不说,那不就没人知道了,可是——”

  高阳紧紧咬着牙,“啪”地一巴掌拍在案上,本就被遗玉含糊不清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的众人,顿时讶异地看高阳咬牙切齿地问遗玉:

  “可是什么?”

  已经有些被关怕了的高阳,实在是不愿意刚被放出来,就再沾惹上这等事情,尽管她心中将遗玉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暂且给她记立在门口的卢智,看到这里,眼中已经尽是笑意,又不着痕迹地盯了一眼正皱眉望着遗玉的长孙娴后,才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门口处。

  遗玉脸上笑容一收,轻叹一口气,有些心疼地道:“您也知道这东西极是难求,我是因缘巧合,才得了这么一份,如今被您毁去…”

  说来也巧,遗玉自得了这字帖,每日带在身上,课堂闲余时候,便会摹上一会儿,前天下午一时入神,将这帖子折了个不小的印子出来,她便将其夹放在厚厚的一摞纸张书册中间,想要借此压平,可下学时候,她急着跟在先生后头走,就忘记将这字帖收回,却不想隔了一夜,今早会被高阳随手翻了出来。

  遗玉这是自从杏园那次之后,头一次见到高阳,同先前两次不同,那时的她是谨慎小心的,生恐惹怒了这阴晴不定的公主殿下,严重的话或许小命不保,但今非昔比,她已不再是一介平民,虽地位同高阳公主仍是天差地别,但是在心态上却没有以往的十分忌惮。

  若是放在平时,恐怕高阳就算是豁出去被长安城的文人诟病,被皇上知道后训斥,也会同她拼个鱼死网破,可据她推测,高阳被关进寺内三个月,这刚出来没多久,显然是不愿再惹上这样的麻烦。

  虞世南所赠的字帖被毁,遗玉一面心疼,却也看到了暂时甩掉麻烦的契机,一页大家真迹,换得一阵清闲,眼下对于诸事缠身的她来说,是相当值得的。

  高阳听她兜圈子,就是不提重点,很是不耐烦道:“你有话就直说!”

  杜荷从遗玉冲着高阳拍桌子起,就有些呆呆地立在原处,将高阳和遗玉的一系列变化看在眼里,这会儿听到高阳的话,更觉惊讶,无它,他从这娇蛮公主的语气中,竟然存在这一丝妥协?

  遗玉弯下腰,一手撑在矮案上,在高阳的瞪视中,凑到她缀着精美坠子的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就连离高阳最近的柴天薇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遗玉刚将“悄悄话”说完,高阳脸色一变阴寒地斜了她一眼,便拎起裙角站起身,俯视着遗玉挽着发髻的后脑勺,沉声道:“本宫暂且记下了。”

  冷哼一声后,高阳便在柴天薇的呼叫声中,大步离开了丙辰教舍。

  柴天薇见状,连忙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学生小跑着跟上。

  这些“外人”一走,原先站在门外观望的几名学生忙跑了进来,教舍中一下子就变得热闹,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

  从高阳忍怒不发起,眼中便没了笑意的长孙娴,脸上仍挂着得体的笑容,心中却是揪巴在了一处。

  遗玉仍弯腰一手撑在桌上,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就势扭过头,正对上长孙娴投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之后,遗玉俏眼一弯,轻声道:

  “长孙小姐,先生就快来了,你还不回自己座位上吗?”

  长孙娴笑容一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起身朝自己座位走去。

  赵瑶冲着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待她落座后,才不满地对遗玉道:

  “卢小姐,这是我的座位,长孙小姐坐这里,又没碍着你。”

  对她不似前阵子亲切的态度,遗玉不置可否地一撇嘴,将自己座位上刚才高阳坐过的软垫放到她的案上,食指一点她手边刚刚长孙姻坐过的那只边上绣着精致花纹的软垫,道:“赵小姐,烦劳。”

  赵瑶目光一移,看到手边那只精致的软垫,方才窘迫地拿起来递给遗玉。

  遗击接过卢氏亲制的软垫,当着赵瑶和后排长孙娴的面,在上面拍打了两下,似是要掸去不曾存在过的灰尘,才重新放到地上,转身盘腿坐好,开始收拾被翻的一塌糊涂的桌案。

  杜荷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噙着笑容,轻轻摇了两下头,方也坐下。

  长安城怀国公府

  新修的怀国公府,座落在朱雀大街西二街的长兴坊内,府上平日偶有来客上门造访,都是规规矩矩在门前十丈外便下了车马,步行过来。

  这大上午的,冬季的阳光白的透亮,也就这会儿能稍有些暖气,打东边驶来一辆马车,在离国公府不远处停下,一身着青色深衣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同车夫交待了两句后,便一个人朝着国公府的大门走来。

  “砰砰”,他拉动门环,敲了两下,便有人从里面将门拉开一道缝隙,站在门内的下人刚刚看见他的脸,便露出苦色,弯腰小意地行礼之后,才道:“房大人,您、您还是回去吧,我们家老爷他、他是不会见你的。”这下人说完,也不敢就此当着来人的面儿关门。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麻烦你将这封信,交给怀国公大人。”房乔从袖中掏出一封用腊涂口的信笺,递给那守门的。

  “这…”下人的表情很是为难,他就一守门儿的,在这国公府上,是下等的仆人,外面立着的人他惹不起,家中老爷他更惹不起…怎么这两天他就这么倒霉,亏他还一直沾沾自喜在国公府守门是件轻松的差事。

  房乔温声道:“我这封信的确事关重要,若是迟了,恐耽误大事,国公大人应该只说不让谜去,却没说,不让我送信进去吧?”

  下人脸色一阵犹豫,府上是吩咐下来了,总管再三交待过,不能放这人进来,的确是没说过不让他送信进去。

  “那、那好吧。”下人接过信笺,压根没想到,总管没说不收房乔的信,可也没说过能收房乔的信。

  房乔朝后退了几步,大门重新阖上,他便站在门外等候,吹了整整两刻钟的冷风,门才重新打开,刚才那个下人一脸狐疑地探出脑袋在门外一扫,见着没有离开的房乔,笑着道:

  “房大人,我家老爷请您进去。”其实卢中植的原话哪有没有这么好听,什么请不请的,只说是让人滚进来,但这下人却不会这般学嘴的。

  长安城房府

  房之舞一早便同闺友约了去东都会逛街,这将近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带着捧了大盒小盒的一名丫鬟乘车回到府上。

  进门之后,她便一边磕着手中纸包里的新鲜炒货,一边询问迎上来的管家,“我娘在哪?”

  “应是在正房。”

  “你们把东西放回我屋里去,仔细别把我那几只陶人儿摔坏了!”

  房之押随手将瓜子皮丢在地上,朝正房走去。

  半路上就有两名丫鬟跟上,她穿厅过廊进到正房客厅,却没见丽娘的身影,屋里除了一名丫鬟外,便剩一只快要燃尽的火盆。

  “娘呢?”

  “夫人回院子去了,小姐您饿吗,离午膳还有小半个时辰,要不奴婢去给您端碗——”“不用。”房之舞不耐烦地挥挥手,又领着两名丫鬟朝丽娘的院子走去。

  她今日在一家珠宝铺子里,看到一套极漂亮的首饰,可那老板却说是给旁人预订的,连她搬出中书令千金的身份,也没能将那套首饰买下,这才一回府便急着找丽娘,想让她想法子去把那套首饰给买来。

  房之舞进到丽娘的院中,眼神一扫,就见到东首那间屋外立着绿波和青柳两名丽娘的贴身丫鬟。

  她走到那间房门外,刚要开口问话,就听绿波小声对她道:“小姐,夫人刚睡下,您若要进去,那便轻声点。”

  房之舞敷衍地点了点头,绿波才将帘子轻轻掀开,让她一人进去。

  房之舞进屋之后,并没有刻意放缓手脚,直接走到卧房门口,掀起帘子,便见躺侧对着她躺在床上小寐的丽娘,刚要张口唤她,余光却瞄见她伸在被子外面的手中,轻轻攥着的一张纸。

  她走过去,弯腰捏着那纸张的一头,轻轻一抖,便从丽娘手中将那发皱的纸张拿到自己手中,待她借着窗外的光亮看清楚手中的画像后,却是歪着脖子自言自语道:

  “咦,这不是那日我丢掉的吗?”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便被攥住,吓了一跳的房之舞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见躺在床上的丽娘猛地睁开眼晴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第221章 女人心

  房之舞被突然醒来的丽娘吓了一跳,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挣着手腕,自顾说道:“娘醒啦,女儿有事与您说,我看上了——疼!娘您干嘛!”

  丽娘猛地一捏她的手腕,厉声道:“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鲜少见到丽娘板起脸色的房之舞,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说什么?”

  “娘是问,这画像你见过?”丽娘看着她迷糊的模样,忍住急躁,松开她的手腕,撑着身子坐起来后,从她手里抽出那张纸。

  房之舞揉着发疼的腕子,撅着嘴道:“见过啊,在爹书房见过,还是我拿去丢的。”“你丢的!”丽娘的声音猛地提高,她原以为这画是房乔随手丢弃的,尽管见到卢氏画像心有不安,却也踏实不少,可这会儿听到房之舞的话,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冒出来。

  “对啊,”房之舞点头之后才发现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巴,闷声道:“不、不是我,我没上爹书房去。”

  房乔的书房虽没有特意派人看守,可的确是不让外人随便进的,房之舞虽然知道,但好奇之下,还是曾经偷偷摸进去过几次,书房里多是些书籍之类她并无兴趣的东西,因她前几次都没乱摸乱碰,便没有被发现过。

  房之舞是丽娘教养大的,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她怎么看不出来,当下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和蔼一些,拉着她坐到床边,拿过她刚才被自己捏疼的那只手,一边轻揉,一边温声道:“小舞,你是不是乱翻你爹的东西了?若是被他发现你偷偷溜进书房玩,定会罚你抄上几日的书。”

  房之舞一听要抄书,连忙捂在嘴上的手放下,道:“娘,您可不要告诉爹。”“好,娘不说,那你与娘讲,你上你爹书房做什么去了?”

  房之舞吱吱唔唔道:“前几日我同杜小姐他们一起喝茶,有位陈小姐带了一方洮砚炫耀,大家都夸那砚台好,我记得上次人家送爹一方好砚,便偷偷到的爹书房去找……”

  丽娘知她爱显摆的个性,急着问正事的她也没有就此训她,而是将手里卢氏的画像递到她面前,继续问道:“那这画像是怎么回事儿?”“哦,那是我找东西的时候,从书架后面的一只盒子里翻出来的,”说到这儿,房之舞突然来了神,“娘这般辛劳,爹还藏着旁的妇人画像,我一时气恼,便将它揉巴揉巴丢了,我可是为了您才丢爹的东西,您得帮我想想法子,我不要抄书。”

  她看着丽娘,一副得意洋洋的邀功模样,其实当时她丢这画像时侯,不过是没有找到砚台,心烦之下随手为之,哪里是为的她娘考虑,眼下这么说,不过是想着让丽娘帮她打打掩护,不让房乔发现她乱进书房的事情罢了。

  “嗯,让娘想想。”丽娘闭上眼晴靠在床头,心中陷入一片混乱,一个念头不停地在她脑海闪现: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不过这画怎么跑到您这儿了,”房之舞低声一疑后,并没有发现她娘的异状,而是反手拉住她的胳膊,娇声道:“娘,我跟您说,我今儿在东都会的铺子里见到一套首饰,漂亮极了,尤其是那一对簪子……”

  丽娘任房之舞兴致勃勃地讲那一套首饰的模样,思绪却早己飘远:她十二岁那年,这天下改了姓名,一夕之间,父母兄弟被流放,她被人带走,换了姓名,从小姐变成奴婢,高宅大院依旧,却不再是她的家。

  学会卑躬屈膝其实很容易,在洛阳别院住了四年,甚至不知主子是谁,直到她十六岁,和别院中的另一名姑娘,被装进一辆马车,一路驶向长安。

  自父亲获罪之后,那时她第一次回到长安城,尽管是作为礼物,可她仍是满心喜悦,同车上另一名姑娘的沉默不同,她既是羞怯,又有几分向往,只因那名宴上见过的男人,温文,俊秀,又有文采,几乎达到女子心中所有的幻想。

  可是很快,她便知道她错了,整整四个月她都没再见到他,她询问别院上的下人那人什么时候会来,却总是得到意义不明的笑容。除了不用卑躬屈膝外,又同以前的日子有什么不同,只是从一座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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