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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资本主义方面,他就是反革命派。什么人只是口头上站在革命人民方面而在行动
上则另是一样,他就是一个口头革命派,如果不但……”
还没念完,刚刚结束一个会议的陶铸同志,面带疲色匆匆进来。
接见是以以下的对话开始的——
红卫兵:(呼口号)炮轰中南局!打倒王任重!打倒折衷主义!打倒调和主义!
陶铸:你们这种会议形式,对我是不恰当的,我是中央政治局常委,“文革”
小组成员,是接见你们,你们这种形式是不恰当的,这种形式我不赞成……
红卫兵:通令上讲得很清楚,要求解决问题,不是接见。
陶铸:你们觉得不是接见,这个会可以不开。
红卫兵:不开就不开,说斗争你,我们不能接受。
陶铸:我现在是代表中央接见。八十个人总不可能都谈,你们由五个人提出问
题,我来回答,如谈不完,还可再谈。
红卫兵:既然讲代表,就是十五个。
陶铸:不行,原来讲座谈是十五个代表。
红卫兵:按你的要求,十五个代表座谈,其他同志听一听。看来,今天陶铸没
有诚意。
陶铸:今天把江苏的红卫兵都回绝了,怎么没诚意?
红卫兵:是因为我们绝食才见到你的。
陶铸:绝食我是不赞成的,你们要是不吃饭,我今天还不接见你们!
红卫兵:晓得这个样,该不吃饭,看你出不出来见。
陶铸:今天讲五个,过了五个就不讲,我来回答问题……
红卫兵甲:湖北革命群众起来揭发王任重的滔天罪行,要打倒他,谈谈你的看
法。
红卫兵乙:王任重怎样爬上“中央文革”副组长宝座的?有无后台老板,是谁?
红卫兵丙:为什么王任重有毒的东西放得那么多,你陶铸是否发现,王任重为
什么提为中南局第一书记、“中央文革”副组长,提得那么快,他的后台是谁?
6月1日由中南局调来北京的陶铸同志,分管中央宣传部、组织部、新华社、广
播局、文化部、教育部、国家体委、卫生部等八大部、中南五省和华东七个单位的
运动。几个月来,他紧紧追随周恩来总理,像一个站在船头、手扬巨橹的勇士,在
黑云压岭、浊浪拍峰的日子里,尽自己的一腔忠贞,满腹智慧,以罕世的勇敢与努
力,卫护党和国家的航船不至于沉没。每天在晚上十点钟之前,陶铸在漩涡般的会
议中,穿越一片又一片的雷区;每天在晚上十点钟之后,陶铸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
红卫兵、造反派组织的代表,作剑之韧,以棉之柔,呕心喋血……
昨天,他与安徽“八·二七”红卫兵代表谈至凌晨三点。眼前,对他又是一个
难熬的夜晚……
1967年1月19日,晚九点。
人民大会堂江苏厅。大厅北侧的窗户前,周恩来总理揭开紫红色天鹅绒窗帘的
一角,注视着大会堂正门前万头攒动的人群和卫戍区战士以身体组成的警戒线……
坐在沙发上的陈毅,憋闷如困在笼子里的美洲虎,再一次站起来,“总理,还
是让我出去同小将们谈谈。”
“不行,我不准你去见红卫兵!”总理的答话掷地有声,
下午六时,他们在大会堂接见完外宾,就被几万名红卫兵围困住了。红卫兵们
一次次冲击警戒线,一遍遍地呼喊“打倒陈毅!”“交出陈毅!”的口号。现在,
三个小时过去了,这片由高音喇叭、手提话筒和几万个喉咙组成的喧嚣气浪,仍没
有平歇的迹象。周总理看到,在天安门广场的东侧,送面包和茶水的车子不断开来,
一队队红卫兵轮流去车边吃饭,同时大会堂的几个门口仍被围得水泄不通……他确
信了自己一开始的估计:这不是一次娃娃们能策划得了、组织得了的行动!
20日,也就是明天,经毛泽东主席批准,中央军委决定在京西宾馆召开军委碰
头会。各大军区、各军兵种的负责人已经到京,届时,“中央文革”小组的全体成
员也将参加。会议的中心议题是军队该如何对待“文化大革命”,以及军队自身的
运动该怎样进行。中国两股异常重要的力量将在这次会议上进行异常关键的较量:
或是使这次会议成为军队“文化大革命”的誓师大会,或是通过这次会议稳定军队,
进而稳定已如燎原之势铺向全国的动乱局面。
周总理清楚:有人不想或者说是缺乏勇气在京西宾馆见到嫉恶如仇、不畏淫威
的陈老总。而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老总,让他明天以一如既往的身影出现在京西宾馆……
“报告总理广进来的是卫戍区的一位团长,“第二道警戒线已被冲垮,再徒手
空拳不行了,我请求从卫戍区调来武装部队!”
“不行!”总理一下拒绝了,又侧过头交代陈毅,“你记住,不论发生什么情
况,你都不准出去!”
周总理出现在人民大会堂汉白玉的台阶上。借着广场上探照灯的光柱,他看到
了一幅动人心魄的图画——
一片片挥舞的拳头,像一整座轰然倒塌的原始森林,砸向手挽手的军人。世界
上一支最骁勇、最善战的军队,此时只得用自己的头和脸,去承受一场非战争的战
争,不断有战士被打昏在地,但旋即又有战士顶上去,准备再次被打昏在地……
“不像话,太不像话!”周总理猛地推开警卫员,走下台阶,扶起了一位头上
流血的战士。
一道探照灯光从周总理头上划过。这一瞬间,他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而苍白的面
孔!几张、十几张、几百张年轻而炽热的面孔!
从西安事变,到重庆谈判……
从万隆会议,到莫斯科会议……
再乱的线头,他都能织成一幅有光有色的经纬;
再残的棋局,他都能走出一条有水有山的棋路。
他能把冰置于炭,冰依然晶莹;
他能把水纳入火,火还在燃烧。
温厚,典雅,敏锐,睿智……
“周恩来风格”令敌人都不得不为之折服!
然而,他还没有处理过有如此纠葛的场面——
一边是红领章,红帽徽。
一边是红袖章,红语录。
顷刻间他的心灵失去了某种平衡,大步走到狂喊乱叫的人群面前,从一个军人
手中夺过了手提话筒;
然而,就是在失去平衡之后,他依然表现了完美的“周恩来风格”:
“你们今天一定要冲进大会堂,那就从我周恩来身上踏过去!”
他浓眉下的双星,犹如乌云下的炯炯闪电……
那是愤怒。那是沉郁。那是饱经忧患的莽莽黄河。
还有点晶晶潮润……
似烛泪。似檐间正悄然化为春水的冰凌。
那是一双你不得不看、又不忍多看的眼睛!
那是一对有资格雕刻在历史丰碑顶端的星辰!
冲到周总理面前的红卫兵,一个个立住了,随即似湍急的江水打了个漩涡后往
回卷去……他们也在高喊;
“别再往前挤了,停下!”
“安静,安静,听总理讲话!”
十一
许是那年秋季的雨水特别多吧,那年井冈山的冬天也来得特别早。
大概是11月的最后几天,井冈山便下了第一场大雪。开始,满山银铠闪闪,满
树粉妆茸茸,蜿蜒、腾挪的脉痕在天际上勾勒出的一条白带,宛如王右军的草书,
纵横捭阖、肆意挥洒……颇有些诗情画意。逗引得那些没有见过雪景、或者没见过
大山雪景的红卫兵们手舞足蹈,流连忘返。
很快,大自然就以力透筋骨的寒意,来证明自己并非是为人间助兴。
气温,一度接一度地下跌,快得人的皮肤都能感觉到。上午还是缀满了梨花般
的枝头,傍晚,便被料峭得有如一把刻刀的老北风,给刻成了一串串冰条子。盘山
公路的路面也冻住了,在高处看,那一层层的硬壳,狭长而又泛出凛冽的光泽,颇
像是一根绑在井冈山身上的冰链子……
山上,成了一口盛满冰水的巨缸,红卫兵们就泡在这口巨大无比的缸里,油毡
作顶、竹蔑为壁的棚子,在这口缸里,成了一张一见水就糊软了的纸。从接待站借
来的衣服也挡不住,而且后来的红卫兵还没能借上。每个人几乎整天都放在胸前。
攥在手里的毛主席语录本,并不能真给什么温暖,能给有限温暖的,只有炭火。各
个棚子里都是一堆堆烧得嘶嘶叫的炭火,从广东、广西、福建来的红卫兵,拱着个
朝天的脊梁,整日里趴在火上……
各个接待站都在辟谣:毛主席不会来!毛主席不会来!我们没有得到这方面的
任何通知!
各个接待站都在疏导,乃至采取强制措施,规定每一个红卫兵在茨坪只能呆两
天。如果到时不走,就收回借的被子。
每天,由各接待站站长带领红卫兵下山,因为公路封冻,不能通车,全靠步行,
早晨三点多钟就得出发,争取中午赶到拿山吃午饭。
可是已经晚了。由外省出发的,到了南昌,不会不来井冈山;由南昌出发的,
到了吉安、拿山,不能不上井冈山!
还有始终不愿离开山上的红卫兵们。从来都是千万个大脑服从一个大脑的思维,
现在却用千万个大脑代替那一个大脑的思维,他们认定:在运动初期遭了那么深的
压抑之后,在步行串连途中拥有了那么多的艰苦、在艰苦中更磨批了一个海枯石烂
也不会变的信念之后,在一千万同代人已经见过毛主席、而自己只能千百次在梦中
喊哑了嗓子、拍肿了巴掌之后,红司令是不会不想见他们的!
何况,毛主席由井冈山开辟了一条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全国政权的光辉
道路,今天在这里接见红卫兵,不是具有某种强烈的象征意义吗?
不能说红卫兵们想得没有道理。毛泽东主席还是一位大诗人。诗的艺术是象征
的艺术,他以七十三岁的高龄畅游楚天与江水一碧的长江,是写诗;他在《东方红》
雄浑的乐曲声中登上天安门城楼,也是写诗……
于是,在面积为三平方公里的茨坪,仍驻有二十万红卫丘
如果我们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以这样的密度住人。那么,中国将要塞进6
400亿人口。
三个人盖一条被子;四个人盖一条被子;六个人盖一条被子,无法睡,只好围
坐一圈,各以一角压住自己的肚子。这不是被子,是理发店的刮刀布,是挑夫、纤
夫们的包脚布。拿起来一看,成团、成块的棉花骨碌碌地向四只角滚去,又像是一
条装了什么东西的袋子……
一百万斤大米、二百万斤黄豆的储备粮食日渐告罄……
所有的厕所,所有的便池,难以入足。不得已,又在茨坪中心那半块未搭棚子
的几十亩水田,突击挖了几个大的粪窖……
一些红卫兵得了感冒,发烧、腿软、咳嗽、流清鼻涕……住在管理局办公楼、
大厦和群众家里的,还好办,为了防止传染,可以调整一下房间;住在棚子里的就
更难办了,再调整也还是四面透风的棚子……
袁林、孙景玉、段奇逢几个山上负责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再急,除了多
设几个医疗点外,他们不能有任何作为。他们并不是魔术师,变不出一幢幢能顶风
隔寒的房子,只有四百个铺位的井冈山大厦,眼下已经挤进了一万多人!
有一拨红卫兵,为了病了的同伴四处找房,四处无着,愤懑之余,半夜敲开了
他们的家门,勒令他们各自带上毛巾、牙刷,也住进棚子里去。他们三个人分住三
个棚子,塞进身子一个个缩得似咸鱼干的稻草通铺上,听着红卫兵们形形色色的鼾
声、梦呓声、磨牙声,忍受钻进棚子的老北风放荡地在脸上。身上踩着、舞着……
他们通宵未眠。
他们不恨红卫兵,包括勒令他们来的那几个年轻人。相反,次日清晨,因为水
管被冻住了,烧饭都得挑水,热水更没法供应,他们随红卫兵一起到小河里去洗脸、
刷牙时,眼见一个个蓬头垢面、瑟瑟缩缩,那手一伸进水里,手就像被电打了;那
湿了的毛巾一贴上脸,脸上就像被冰碴子划了;那菜缸里的水一含进嘴,自己的牙
酸得就像灌进了半瓶醋……他们怜爱这些最小只有十四五岁,最大不过二十一二岁
的少男少女们!
一天,红卫兵们突然又将他们揪了去,愤怒声讨“井冈山走资派妄图饿死红卫
兵”的滔天罪行,并刷出“饿肚皮岂能一饿饿到底”、“吃饭有理”等大标语。原
来,连河水也被封冻住了,接待站没水煮饭。袁林赶忙给附近山下的接待站挂电话,
让迅速送来一批馒头,红卫兵忙着吃馒头,批斗会才不宣而散。
如果他们有大山般宽广、熔炉般火热的胸膛,他们将会把这二十万红卫兵一齐
揽到自己怀里,说一句:回去吧,孩子们,回到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身边去!条
件再差的家,总还有一堵能御寒的墙,冬天早晨起来,总还有一盆洗脸的热水,一
日三餐,总还有亲人做好的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
也许,还会再说一句:回去吧,孩子们,回到你们明亮的教室里去,回到你们
慈爱的老师身边去。我们以自己的人生向你们作证:人生最好的年华,正是稍纵即
逝的年华!
眼下,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他们决定不了别人,甚至还决定不了自己,他们是
三个一边接受批判、一边工作的“走资派”。他们不大清楚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他
们只清楚,眼下二十万红卫兵的身家性命全绑在自己身上……
打给周总理的电报发出了!
中国有什么麻烦事,总是想到找总理……
电文是袁林和一个姓徐的年轻人草拟的,他整日里箍着个红卫兵袖章,却自称
是天津某中学的教师。一次批斗袁林的会上,是他出面制止了几个红卫兵的激烈行
为;又是他在一天夜里找到袁林,了解大厦的建筑结构情况,他担心负重远超过原
设计的承受能力而会导致大厦倒坍……有人猜测他是周总理派下来的联络员。电文
汇报了现在大雪封山,吃、住、行等各方面的困境,请求中央派飞机空投干粮,并
且下令停止红卫兵到井冈山串连。为了让日理万机的总理在公文、函件盈尺的案头
上及早看到,姓徐的年轻人出了个主意——同一电文连续拍发三次。
几乎与此同时,管理局副局长朱轩也在向国务院副秘书长童小鹏同志挂长途电
话。在延安时,朱轩在毛主席身边做警卫工作,和童小鹏有交往。他请求对方能尽
快向周总理反映井冈山目前的状况。
中国有什么麻烦事,也总是只能依靠总理。
不知是在怀仁堂那气氛越来越令人窒息的政治局会议上,还在人民大会堂里和
那些硬装出老成模样的娃娃们又一次通宵达旦的论战之后;不知是先收到了触目惊
心的电报,还是先听到了童小鹏未进门前的咚咚脚步……袁林只知道在井冈山就要
断炊的那一天,他接到了一个北京的电话,口气急促、明确——
“由广州、武汉、福州三大军区空运干粮。空投指挥由江西省军区负责。空投
地点厦坪。井冈山方面,立即组织带防滑链汽车下山拖粮!”
三天里,三大军区出动大型运输机三十一架次,投下干粮一百余万斤。
大部分是压缩饼干。还有桃酥、蛋黄酥、油饼、油炸米果、肉丸……好似一次
免费的食品大展销。空投时,了解到周总理有命令,如果仓库空了,或者来不及,
就立刻到街上去买。另外还有一些包子、馒头,丢下来时,手隔着两层麻袋一摸,
还是热的,这是来自长沙的。湖南省军区向驻长沙的部队下达了命令,每个连送一
蒸笼包子或馒头……
干粮按每个红卫兵一天一斤的定量,用最快的速度发下去了。“效应”,也以
最快的速度反馈回来,邮电局频频告急,那幢小楼房成了被一片汹涌海水包围的孤
岛,几小时之内,几间房里的包裹就堆至天花板高。包裹里不是别的什么,都是干
粮,都是刚刚由山下拖上来的。现在红卫兵们贴上二三角钱的邮资,又催迫着邮局
想法给拖下山去……
接待办公室生活组的几个工作人员闻讯赶来做工作,“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是毛主席和无产阶级司令部给我们送来的食品,我们舍不得都吃,得让家
里人尝尝。”
“毛主席、周总理派亲人解放军送来的这些干粮,是为了解决困在井冈山上的
红卫兵的吃饭问题呀,家里人就算了吧!”
“不,我们宁愿自己饿死,也要让家里人一起分享毛主席的恩情,好让他们记
着跟毛主席干一辈子革命!”
于是,天天一卡车一卡车从山下拖粮上山,天天一卡车一卡车从山上运邮包下
山,相向交汇运行,生活的诗意正在于此。
诗的艺术,也是真情实感的艺术。红卫兵们也是一批稚嫩的诗人,云涌天安门
广场是写诗,大串连是写诗,寄干粮回家也是写诗……似乎这是一个写诗的年代。
悲剧正表现于此——同时,这又是一个毁灭诗的年代。
十二
她叫林金凤,二十岁,广州暨南大学的二年级学生。
瓜子脸,黑晶晶的一双核桃大眼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就为了这,她才决意
辞别父母,还有那一幢带一个四季姹紫嫣红。喷翠溢金花园的洋房,和姐姐一道从
印尼回到国内来读书的。
她说话总带笑。一笑,白皙的脸颊上,就旋起两圈梨涡。陌生的小伙子们颇不
自在地盯着她看,她也红唇轻启,回眸一笑,流泻的是一片春泉般的纯洁。这是一
个谁也不会去伤害的姑娘,犹如你不会去伤害林中的小鹿,湖光云影里嬉戏的天鹅
她乐于尽力。她住在井冈山小学,同屋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因为身上第一
次降临的某种变化而惊骇得哭起来,她以亲姐姐般的关怀,抚平了女孩的惊骇;在
新华书店,她见营业员忙得不可开交,救火似的从卖毛主席相片的柜台,跑到卖井
冈山革命旧址、旧地明信片的柜台,她等在那儿,一直等到关门,然后告诉营业员;
她和另一个同学明天就来帮忙。这一帮,一个多月,直到风雪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