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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了？
她保留地没有再发言，但是也没有给出第一二轮那样的高分评价。
韩卿每次都非常关心她给的分数，终于在连续几次偏低的分数之后，他冰冷的眼眸里又多了几分了然，还有苦涩。
趁着摄影机转向舞台方向，他撇过头，几乎是擦过她的耳廓，“我以为，你变了。”
林容被这突然的热气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几分。
但对方并不放过她，又凑近了几分，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不堪。”
哈？
林容瞪出了眼睛，要不是对方非要贴着她耳朵说话，她真的要转头给他白眼了！
什么意思！她又怎么招惹他了啊！
“前面两个，年纪大又样貌普通，你就力挺。后面，如花似玉年轻貌美的，你就给低分打压。”韩老板的语气染着冬日的萧瑟，“你真是一点没变。”
什么？
林容真的没脾气了，连白眼都不想翻了，他都在说什么鬼东西啊！
有逻辑没啊，大老板！
“前面两个，你不觉得唱得很好吗？韩老板，鉴赏力啊！我当然给高分啦。”林容无力吐槽，心里有着深深的无奈。
难道，林有容在他们的心里就这么不堪？
她怎么干什么事情，都要被阴谋论啊！
“他们还没唱的时候，你就力挺了，不是吗？”韩卿目视着前方，眼光中有着那一点说不清的失望跟遗憾，“你别告诉我，你还懂梦想这种事情。”
林容真的词穷了，欲哭无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何况，亲身成为林有容，她才更加肯定，这个许多人眼底的坏女人，远比其他更多人更懂得梦想的艰辛。
韩卿的质疑，不仅插了现在的她一把锋利的刀，也插了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狠狠一刀。
林容叹了口气，她突然就有点想念前几天，坐在路边小摊上吃烧烤的那个夜晚了。
想到那一双深夜里晕染墨色的眸子，看向她时里面淡淡的笑意，在她要啃第二口羊肉串时敲着她脑袋的大手……
为什么，明明站在离她那么遥远的人，可以在面对她这张被众人唾弃的脸时，还能这样温柔地笑呢？为什么还会关心她这样一个不堪的人，关心她吃了没吃，关心她吃了能不能消化呢？
为什么，反而一直看着’她’慢慢成长的人，就会这样冷冰冰地说她不堪，到现在都要给她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呢？不论她做什么，为什么在他们的眼底都是不对的呢？
是不是，距离越近，越要互相伤害？离得越远，反而更加容易顺眼？
林容苦笑了下，干脆闭嘴。
坐在她身边的韩卿，没有等到她的反驳，心里莫名就更加烦躁窝火！那双向来没有表情的眸子里，几乎是凝了一层厚厚的冰冷。
“不反驳？那就是默认了？”韩卿怒气晕染的冰眸，有了几分真火。
林容耸了耸肩，“无所谓你怎么想，老板你高兴就好。”
韩卿在桌上的手，瞬间握紧，掐断了手里的铅笔。
林容只当没看见，哼，折断笔，以为就可以恐吓她了？当她是小猫吗！哼！
那边的徐书恒，目光还专注地放在舞台上的新人身上，完全没意识到他们俩的互动。
“这位小帅哥，你自我介绍下吧。“
徐逗逼的声音，把林容拉回到了选拔现场，稍微让她平息了下心里的不爽。
但是，她刚刚抬头看向舞台，脖子差点就别住了！
然后，她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这两年都没怎么听到过的声音响起。
“我叫林有太，今年十九岁。我今天到这里，跟前面的几位都不一样，我不是来找梦想的，我是来找姐姐的。”
林容的嘴，啊一下张大。
舞台上，一个穿着朋克风的年轻男孩，一头染成金黄色的短发，白皙的脸上看得出五官非常清秀，但他此时却化着浓浓的烟熏妆，一侧的耳朵上还戴着个黄钻。
他握着麦的手上，纹着交缠杂乱生长的藤蔓，表情不羁又桀骜。
“我姐姐不见了，她不回家，也不出现在电视报纸上。八卦娱记写，她是被星云娱乐雪藏了。”
“所以，我今天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被切成十八块，扔到冰柜里给雪藏了？”
林容不由自主地伸手，颤颤巍巍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
韩卿复杂的神色，也落在了她的脸上。
“如果她还没死，那么我就要带她回去！然后，告诉她，林小容，你丢死人！你弱爆了！你是不是连回家的路，都给忘记了！”
“你失败的路，以后就靠我，林有太继续替你走下去！谁欺负你，你看谁不顺眼，我，林有太，会替你报仇的！”
“所以，我来了，来称霸这个娱乐圈！顺便把林小容这个迷路羔羊，带回家！”
202 你忘记暗号了吗
林容手里的笔，啪嗒一声，就掉在了桌上。
她的眼前，整个世界都突然糊了一片……
她很想，非常非常想，想抬头看清舞台上那个恣意说着粗话的男孩，看清他说这些话时候是怎样的表情，是气愤难耐，是失望透顶，还是想念担忧……
但她仰着脖子，却怎么都看不清楚……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渍，染了她整双眼。
评委席上几个董事，脸色就是一变，最中间的周文山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这位选手，有的话不能乱讲。我们前阵子，还给她安排了电影通告，什么叫做切成十……咳，这是子虚乌有的！绝没有可能的事情。”
他们可没有忘记这时候正在直播，什么藏进冰柜，简直是当众污蔑啊，看这地皮小流氓的样子，林有容的弟弟果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你姐姐目前不在公司，你也不符合我们星云对于练习生的要求。”周董马上就转头朝着新人部部长，训斥起来，“我们要求练习生不染发，不纹身，你们怎么搞的？都不把关吗？”
这真是冤枉了，这几条都是他脑子一转就给加出来的。
艺人不纹身、不染发，有吗？要知道即便是练习生，有时候也会被要求上一些商业活动。
新人部部长都快哭了，“是，是我们审核不严格，之前没发现他纹身了，上次也是黑头发。”
他也只能这么说，直播间的人早就上万了。
对于普通群众来说，这种经纪公司的练习生选拔直播，那真是新鲜无比的节目。
大家都想看看，娱乐圈到底是怎么选拔新人的，以后的一线艺人是不是都从这样的小新人一步步走过来的。
所以直播间的人数，那是蹭蹭蹭地上涨。
新人部部长也是挤干了脑汁，才想出了这个说法。
难道当直播观看的观众，都是傻的吗？
真有不染发的这规定，还放在最后一轮才把别人剔除出去？
前一个秦晓璐已经是特例了，哪儿还有这么多特例？
“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失职，但我们不能违背公司规定。很遗憾，你只能离开，无缘我们公司本届的练习生选拔。”新人部部长，顶着压力，迎向舞台上的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
然而对方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站在舞台上拿着麦，就自顾自地抬头看向旁边的投影出直播间无数评论以及在线人数的屏幕。
“林小容，你在吗？”
“你在这直播房间的三万五千七百二十三个在线人数里吗？”
“你看见了我吗？我正站在这个你站过的地方……”
“你听见了我说话吗？听见的话，请吱一声，好不好？”
林容呜地一下，她模糊的眼前，就好像下起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瞬间泪水崩塌，冲刷了她整个世界。
蒙面中的那个面具下，泪水顺着金黄色的边沿，流淌而下！
新人部部长的脚步，也戛然而止。
只见这个穿着一身破洞牛仔裤，上身更是一件朋克风破洞又像是泼洒了颜料的黄蓝色跳色皮衣，一头金黄短发的男孩子，满是藤蔓纹身的手握着话筒抖了抖。
他侧过身，斜着头，只是专注地看着屏幕上飞快滑过的无数评论弹幕，企图从里面看到回应。
瞬间，无数的文字划过屏幕……
“林有容傻缺，弟弟更是傻缺！滚！”
“贱人的弟弟都出来祸害了，赶紧一起回家吧，吓死！”
“一家看着都像流氓，怪不得那女人也那么sao！”
“哎哟，如果不是林有容，可能我还会感动地掉眼泪，但她的话，我就送一个字，呸！”
“吱……你妹！”
“滚滚滚，下去吧！”
“听到她名字我就恶心。骂她算不算欺负她啊？来啊，来把我干掉啊！”
“切，怕死！有本事来咬我，我刚去她微薄屠了一波版！”
男孩子脸上的五官，全都画着浓浓的妆，看着这些屏幕上带有攻击性的文字，他只是慢慢勾起了唇，举起了自己没有握麦的拳头。
“傻x们，小爷记住你们的id了！请你们也记住小爷我的名字，林有太！等有一天，这个名字会让你们匍匐着尖叫！”
这话一出，屏幕上翻滚着的文字，直接上升成了限制级的粗话，各种喷子都出来骂人了，怎么难听的话都有。
林容几乎是浑身颤抖，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本能，还是面前这个少年带给她的情绪，还是这屏幕上对于他们俩的各种诋毁。
她抖得厉害，放在桌上的手，不停地发抖，坐在这温暖的空调房间里，浑身都忍不住颤着。
对那些无故伤害的愤慨，对那些不分青红皂白谩骂的气愤……以及对台上那个在一堆谩骂中，仍旧固执地紧紧盯着屏幕的少年，那从心底冒出来的酸涩……
“林小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暗号？所以才没有出现，是吗？”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找不到你也没关系……”
“那就让你看到我，让你看到我然后来找我……这个直播还不够隆重，对不对？以后我会去更大的舞台上，让你看到我……就算忘了回家的路，忘了我们之间的暗号也没关系。”
林容完全受不了，一双手都捂住了自己不能流淌眼泪出来的面具，甚至几乎要抽泣起来，根本控制不知。
“星云也好，原石也好，或者去其他小的工作室，你等着，我一定会站上最大的舞台，呼唤你的名字！”
新人部部长在董事的视线下，终于踏上了舞台，“这位选手，请你离开这里，我们必须要进行下面的征选了。请你马上离开。”
然而一头黄毛的林有太，虽然不满二十，但个子已经蹿高到一米八的高度，他完全把只有一米七二的新人部长当做空气。
“下面这首歌，送给我的姐姐，一个最傻最白痴最没脑子最胆小怕事的家伙。《等你》，不管你辜负天下多少人，不管你得罪天下多少人，但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等你回到我身边。”
新人部部长想要夺回话筒，但对方稍微一抬手，他就根本够不着。
而林容，更是哭地几乎断气了。
203 请带她回家（二更）
唱完歌，一头黄毛的林家小弟，还有几分固执地盯着不停滚动的弹幕，期望能看到他心目中的那个暗号，但是最终他都没有等到。
“不要抢了，”林有太有些鄙视地望着一直期望能夺回他手中话筒的新人部长，“我也不是很想来星云，只不过听说有直播才来的。才三万人，切，弱爆了！”
“话筒，给你。”林有太一甩手就扔给他麦，自己几大步就走到舞台边缘，直接一个跳跃就蹦到了地上。
在几台摄像机的包围下，他一拳就砸在了评委席上，把正在喝水的周文山差点吓得呛死！
“老头，我不太喜欢你。最好，你没有欺负过我姐，否则……哼哼。”他掰了掰十指的关节，啪啪啪地作响，“我最喜欢虐待弱者了。”
等把对方气得嘴唇直抖，他又移到了最旁边，有些烦躁，又有点尴尬地揉了下自己的黄毛。
“徐哥，好久……不见。”
徐书恒，星云十年元老。
十年前，林有容是刚刚踏进公司的一个小练习生，年仅十四，尚未成年。
而她的弟弟，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更是个十岁未满的小屁孩。
家里没人管教，当年他的学校作业，都是跟着姐姐到星云练习室做的。
一晃匆匆十年，他们都已成年。
徐书恒那双永远有些痞气的眼，突然也有了点酸。
这个当年一直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在林有容出道赚钱后，就被她送到了国外去念书。
没想到，他还认出了自己，而且变得这么……不良！
“你搞毛线！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搞什么！”徐书恒突然说不出缘由的生气，“不是说出国去了最好的学校吗？怎么回来，还要走你姐的老路！好好念书，你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纹身！你们大姐呢，她也任由你这样子？”
林有容是不能指望了，指望她能把眼睛从男人跟钱上移开，多关心下自己的亲弟弟，是没可能的事情了！
林家三个姐弟，听说大姐当年就早早嫁人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但林有容的这个弟弟，却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真有种对方长残，想立刻把对方拗成正常人的执念。
这头黄毛，这烟熏妆，怎么看都不顺眼！
明明其他小鲜肉，他看得多了，偏偏在这个当年问他小学题目的男孩子身上，他就觉得这妆容，这纹身，这发色，都太不良少年了！
堕落！
这都拜那个女人所赐！
才多少岁，就被她送到国外去，搞成这个样子！
“徐哥，我没想到，你也会在。”林家小弟脸上的肆意妄为，多了几分尴尬。
但很快他就认真地看向徐书恒，“徐哥，你知道我二姐在哪里吗？”
徐书恒呃地一下，也尴尬地有点接不住话，“有你这小子给她做弟弟，真是浪费！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他们刚刚说的对，前阵子，她还出现在电影片场了，你网上搜下，应该还有很多人骂……咳，评论。”
“嗯，但是我去了那片场，导演说只有星云的联系方式。”林家小弟林有太，脸上落寞失望，“那我走了。”
“喂，我跟你一起，送你出去。”徐书恒立刻站起来，勾住了林有太的肩膀。
但是他刚要勾着他走出去，就听见韩老板有些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留下联系方式，书恒留下。”
徐书恒愣了下，有点觉得自己听错了。
“练习生选拔还没有结束，你要去哪儿？”韩卿眯着眼睛，一脸面无表情。
徐书恒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老大，这是林有容她弟，当年你也跟他一起吃过饭的。我去送送他，就回来。”
他实在不知道，一直以来都不管琐事的韩卿，今天怎么就这么鸡婆。
但是没等韩卿再次拒绝，林有太就先把徐书恒的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了。
“徐哥，谢谢你。但我知道，这几年你也一直看不起我姐，甚至一直鄙视她厌恶她。抱歉，徐哥，我选择站在我姐身边。”林有太望向了大门的地方，“后面的路，我们恐怕走不到一起了。”
徐书恒被他放下的手，顿时有些冷。
“如果我姐姐出了事，星云，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是我的仇人。”
一直等到对方走到门口，打开这间演艺厅的大门，头也不回地把门重重甩上，徐书恒才发现自己四肢都无法动弹。
一种说不好出的失望、无奈、涌到了一起……
韩卿斜眼瞄了下，坐在他旁边，泪水快淹没面前桌子的女人。
她正一口气，接一口气的，打着嗝，抽泣着，整个人显然都很不好。
“我、我有点透不过气……”林容痛苦地呼吸着，扯上了自己的套头衫领口，“胸口好闷……我、我想出去走、走走……”
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几乎都只有韩卿一个人听到。
他拨了下桌子前的笔，有些烦躁地看着它滚到地上，“出去吧。”
林容听到了这个字眼，几乎是慌乱失措，狼狈不堪地就同手同脚，奔出了演艺厅。
当门再一次被重重合上，才惊醒了站在桌子前还在失落纠结的徐书恒，才让三个董事面色难堪地从刚刚林有太的狠话中清醒过来。
“选拔，继续。”韩卿双手环在胸前，吐出冰冷的音节。
直播也从刚刚摄影师机智的暂停录影中，重新恢复。
第四个练习生候选人……上场。
**
冬日那烈日炎炎，也不知道融化了多少的雪。
但林容却知道，当她跑出演艺厅，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到安全楼梯口，看见那一撮黄毛重新进入她模糊的眼帘时，她心里有一块的地方，塌陷了。
身体里曾经冰冻的雪都融了……融成了水，不停地从她眼里溢出来。
几乎是无力抓住了对方那衣服下摆的布条，林容嘶哑又疲惫的声音就在安全逃生楼道里飘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她一直想要回家……却是另一个永远回不去的家。
她也想念亲友，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亲爱的'小弟'……
对不起，这次，请带她一起回家吧。
这次，她会好好地珍惜。
204 欠他一个好姐姐
林容泪崩，拉着他的衣角，还在不停地抽泣，”对不起……“
林有太顶着一头金黄色的短毛，回过头看她就皱了眉，“对不起？”
他浓厚烟熏妆下面，那五官依稀可见几分清秀，甚至左侧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林容呜呜呜地有些泣不成声，这时候她充满着各种想象力的脑子都已经被泪水填充了，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
林有太眉头蹙着，有了几分嗤笑，“没什么可对不起的，你们欠我姐的，我都会重新拿回来。所以，不要再跟我说这种无用的话了。”
说着，他就决绝地从她手里扯过她紧抓着的那一块布料，让林容又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