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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孟太后只是面子工程,赵构不可能让一个死去的伯母抢了亲生母亲的风头,礼部心领神会自然也就不会很积极。
更何况,此番只算是长公主谒陵,并非冥寿、忌辰、亦非年节之时,非正式祭奠,礼仪规格不高也在情理之中,又能说什么呢?
柔福帝姬心知肚明,但她并不在乎,祭奠亡灵,心意到了就行。只要自己来了,大娘娘在天之灵会觉得安慰的。
裴元衍等公主府家臣也不在乎,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出城的机会,过于隆重必然会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反而不方便。
如今这样,挺好。
然而并不代表他们能够松快,自打柔福帝姬带着两个孩子出城的那一刻,张俊的眉头便凝重起来。
皇帝和秦桧都去了扬州,他必须肩负起留守临安的重任,其中一个重点便是看好柔福帝姬一家。
如今可谓是最紧要的关头,柔福帝姬母子是徐还为数不多的软肋,也是临安仅有的王牌。
若有闪失,将彻底失去对徐还的控制与威胁,那匹脱缰的野马会干出什么事真让人害怕。
秦桧那边已经在谋划一个针对柔福帝姬和徐还的阴谋,据说从扬州回来就要实施,如此紧要的关头,断不能有闪失。
目前接到的消息,公主府出动了百多名护卫,长史裴元衍和侍卫统领傅选随行在侧。出于“安全”考虑,张俊派出了一支千余人的兵马随行护驾。
众目睽睽之下,在临安京畿之地,想要脱离官军逃走是不可能的。再者说,高阳王府还有一位如夫人带着还在在西湖观鱼呢!
据说徐还对儿女一视同仁,想来不会只带走柔福帝姬母子,否则哪怕情感上能过得去,天下悠悠之口也会说他心狠无情,抛妻弃女。
饶是如此,张俊仍旧派出了些许人马,严守江南各地要道,过往行人严密盘查,以防有失。
一切布置妥当,绍兴传来消息,柔福帝姬已经开始主持祭礼,张俊这才松了一口气。
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吴表臣站在陵前的台阶上,目视柔福帝姬致祭,心情有些古怪。
依照礼法,祭祀应该由男子主持才对,祭奠太后更得隆重,皇帝不亲至,最起码也得派个皇子,或者宗室亲王才对。
可话说回来,除了柔福帝姬好像还真没有合适人选。
如今大宋皇室子嗣凋零,除了一个皇帝外,只有两个养在宫中的年幼宗子,还没有正式的名分。
除了一个长公主,还真没有旁人,所以公主主祭也是迫不得已,倒也不算是牝鸡司晨。
再者说,今日祭礼并不正式,这要是正经场合,比如祭天地宗庙
幸好还有太祖一脉,否则皇室无人,倘若官家到最后真的无子,岂非只有一个公主可以继位?
一个荒唐的念头就这样浮现在吴表臣脑海里,旋即便立即摇头否决了。
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
刹那间,又一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女人为什么不能当皇帝?况且又不是没有过女皇帝,想想唐朝的武瞾
大宋出个女皇帝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通常来说,九五之尊一般由出身、名望和实力决定。
皇家公主,上皇之女,今上唯一女弟,柔福帝姬的血脉出身没有问题;至于名望,黄天荡公主击鼓传为美谈,岳飞府邸前霸气维护,交口称赞
至于实力,柔福帝姬没有,但他的丈夫高阳郡王徐还,权倾天下,坐拥半壁江山。
朝野现在已经有风言风语,说高阳郡王有篡逆之心。然而此时此刻,吴表臣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相当大胆,匪夷所思
然而真的没有可能?
吴表臣被自己的想法吓醒的时候,抬头看过去,结束祭礼,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柔福帝姬当真有种凤临天下的气度
数千里之外,会宁府也在举行一场祭祀。
主祭之人是兀术,祭奠的对象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
趁着和议之后,宋金战事停歇的空档,他返回故里祭奠父兄。本来还不敢轻易走,但西夏突然入侵,徐还一定自顾不暇,没有实力和精力进犯河北之地,故而可以大胆放心离开。
至于借此机会卷土重来,再度攻宋,金国国内并非没有这等想法,但被兀术果断否决了。
如果总是撕毁合约,金国朝廷的信用将荡然无存?
当然了,合约本就是为了撕毁而存在的,只要实力足够,能让其他所有人闭嘴。
然而金国现在实力还不够,他们需要休养生息,理智和直觉都告诉兀术,现在动手,结果肯定会是讨不到便宜,反而惹一身腥。
出于大局考虑,金国决定坐山观虎斗。
更何况,他们准备的一颗重磅炸弹刚刚南下,怎么着也得看看效果再说。
趁此空档,回一趟北方金国腹地,说起来是谒陵,实际上是借此机会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份,彰显自身存在。
大金四太子,太祖亲子,手握十万大军。即便这几年在南方征战不顺多有失败,但并不影响在金国的地位,这一点必须让所有人清楚。
故而兀术谒陵的声势规模很大,金国许多的皇族宗室都被请来,诸多大臣、将领,甚至是各国使臣都有参与。
这其中最为特殊的便是天水郡王赵佶。
没错,历史上的宋徽宗,大宋朝的太上皇,原来被册封为昏德公。宋金和议之后,金国为了表示诚意,将赵佶的爵位升到了郡王。
天水乃是赵姓的郡望之地,故以之为号。
见到赵佶低眉顺眼的样子,兀术不由笑出了声。
“妃妾为太后,帝王变郡王,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到兀术的嘲讽,赵佶满心怒意,韦氏南归他自然是知道,但自己
是金国人不想释放,还是儿子赵构不愿让自己回去呢?不是还有那个素未谋面,传言十分厉害的女婿徐还吗?
怎么也没有一点动静?
第六四四章釜底抽薪()
一个曾经的皇帝,却被迫以阶下囚的身份来祭拜敌国开国之祖。
赵佶的心情很难过,除了一声长叹别无其他。
后悔是必然的,后悔当初宠信奸臣,后悔昏庸荒淫,荒疏了朝政,后悔没有重用骁勇之将,后悔当初没有勇敢一点
可惜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无用。
而且说到底,赵佶并非幡然醒悟,只是悔恨让自己落得如此地步。倘若能够改善现状,恢复往日的荣华富贵,哪怕卖国求荣,他亦不在乎。
就像当初让秦桧给粘罕那封信一样,只要能够回到南方,宋金永以为好,岁岁纳贡,代代称臣又有何妨?
可惜,回不去。
起初还疑心到底是金国不愿意放人,还是儿子不希望自己回去?结果在金国权臣之间走了一圈之后,赵佶便有了答案。
宋金达成和议,儿子赵构可是竭力争取,要将母亲韦氏接回临安,但是只字未提自己这个父亲。
是担心自己回去抢了他的皇位吗?只知有母,不知有父,这个儿子还真是孝顺啊!
赵佶心中不免生出了怨怼之情,有些记恨赵构,再想起韦氏在金国做下的那些个无比羞耻丑事,对他们母子的不满情绪越发浓重了。
倘若此生还能回到南方,还能像以前一样执掌权力,定要让他们母子
罢了,只是想想而已。
赵构长叹一声,这辈子恐怕是难逃客死异乡的命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祭祀之后的宴会上,一个金国文臣突然出现在身旁。赵佶自然认识此人——宇文虚中。
大观三年的进士,就连名字“虚中”二字都是自己钦赐的,此后更是一路提拔为中书舍人,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等要职。
赵构继位之后,因宇文虚中在靖康年间曾与金国议和失败,贬为青州知州,不久之后自请出使金国。
赵佶还曾欣慰自己眼光不错,没有看错人,此子是个有气节,有胆魄的臣子。哪曾想宇文虚中到了北方之后便扣留,不久之后投降,被拜为礼部尚书,河内郡开国公,成了卖主求荣的降臣。
而今,这等卑劣之人走到自己近旁,赵佶没来由地恶心。正欲走开之时,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上皇留步,柔福公主托臣问上皇,可愿脱离樊笼,早日南归?”
“什么?”
赵佶心头一震,略微的错愕之后,心中涌现出无限欢喜与希望。
“还请上皇克制,切勿露出端倪为金贼察觉。”
“果真?有办法?”
说实话,赵构虽然一心想要脱离樊笼,但心中还是有所畏惧,宇文虚中会不会是金人派来试探自己的奸贼呢?
“上皇放心,臣一日未敢忘上皇赐名之恩,亦不敢忘祖宗血脉驸马高阳郡王已经做了安排,今晚宴毕”
看着宇文虚中远去的背影,赵佶脑海中兀自回荡着适才的惊天之语,最终着急选择了相信。
信则希望无限,不信
纵为试探又有何妨?结果还会比现在更糟吗?为什么放手一搏呢?
赵佶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宇文虚中如是,女儿柔福如是
如今看来,当初还有白宠这个女儿,可比赵构那个没良心的不孝子强多了。
对了,还有素未谋面的女婿徐还,似乎也是不错的人物。
扬州,行宫。
赵构猛然打了个喷嚏,韦氏立即投来关切的目光。
“吾儿身体不适?”
“无妨,娘娘不必担心。”
赵构笑着摆摆手,目光扫过行宫殿宇,没来由地心中抽搐。
其实,此处对他而言是个伤心地,想当初他正在此处和嫔妃胡天胡地,结果金兵突至
关键时刻受到惊吓,从此之后,许久的不举之症,亦再无子嗣。
直到不久之前蓝圭推荐的这位陈老先生,确实有两小子,至少恢复了往日雄风,甚至更胜往昔。
至于子嗣,还需假以时日,顺其自然。
赵构知道,皇后和大臣们都颇为微词,因为自己过于放纵,可是有谁真正理解自己呢?
身为至尊,却没有男人最基本的兴致,却没有子嗣,又有多少意义呢?
士大夫们要的是一个所谓的仁义之举,朝野上下需要的是一个国之储君,至于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是关系有多遥远的族侄,并不重要。
只要姓赵,只要有资格继承皇位,只要将来能给他们加官进爵就行,谁在乎自己的想法呢?
所以,让他们说出去吧,赵构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但求子嗣有望。至于身体,虽有些许虚弱,但陈先生说了是思虑过多,加之舟车劳顿之故。
那方面并未出现力不从心的状况,只是嫔妃们的肚子为何不见动静呢?赵构不免有些着急,陈老先生所谓的顺其自然,以待喜讯说服力似乎越来越弱。
到底是医术不精,还是天不赐福呢?
想到这些,赵构嘴角不由浮出一丝苦笑。
韦氏瞧在眼里,问道:“吾儿有什么难处吗?”
赵构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神了,摇头道:“没事”
这等事情颇为难为情,他自然是不愿意说与母亲知晓,徒增烦恼,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
韦氏看得出儿子是在敷衍,可既然儿子不愿意多说,也不好再刨根问底。今日初归,正是欢喜之时,没必要闹得不开心。
更何况,韦氏下意识会错了意,自以为猜到了儿子的心思。
“吾儿放心,适才商讨之事为娘已经了然于心,为娘懂得何为大局,谁亲谁疏。”
韦氏满心欢喜,本来还正在为柔福帝姬的事情发愁,不知道如何向儿子开口,没想到儿子主动提出,自然是求之不得,一拍即合。
“哦!”
赵构点点头,这才完全回过神来,下意识深呼吸。这会顾不上其他,待会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运作好了,效果非同凡响。
徐还,等着我釜底抽薪的杀手锏吧!
赵构暗自冷哼一声,起身对韦氏恭敬道:“母后,那走吧,宗亲和大臣们都在等着呢!”
“好!”
韦氏欣然点头,今日这场夜宴,自己不仅要荣光万丈,还要一语惊人
第六四五章真假公主()
扬州行宫,前殿。
显仁太后韦氏接风赐宴就摆在这里。
受邀的宗亲、勋贵、大臣已经就坐,宫娥侍女如穿花蝶一般,往来于席位之间,添加酒菜。
“太后、官家驾到。”
听到内侍的唱喏,众人纷纷起身,迎接太后与皇帝。
韦太后满面含笑与大臣们打招呼,在赵构的指引下在主位落座,然后请宗亲、勋贵、大臣们落座。
“诸卿平身。”
韦太后笑道:“老身南归,得诸卿相迎,甚是欣慰,请入席吧!”
“太后南归是大宋之幸,恭迎太后是臣等本分,亦是荣幸。”秦桧代表群臣,自然是一番恭维逢迎之语。
“家国蒙难,幸得诸卿协助吾儿,坚守祖宗基业,保全江山社稷,老身敬诸亲。”
到底是宫中嫔妃出身,又有太后身份给予自信,韦氏几句场面话说的倒是不错。
“谢太后,此乃臣等本分,臣等受之有愧。”
“好了,今日母后南归,乃是高兴事,就不要多言其他了,诸卿畅饮吧!”
赵构挥挥手,宫娥侍女立即上添酒加菜。
赵构与邻近的宗亲、勋贵也有意无意和韦氏闲聊起来。
“母后,临安慈宁宫已经收拾妥当,等您回去便可立即入住。”
韦氏装模作样道:“嗨,有个住处即可,如今国家仍旧艰难,吾儿千万不可为老身靡费。”
“儿无能,未能早日接回母后,累您受苦多年,自当以天下养,好生侍奉。”
赵构擦了擦眼睛,续道:“临安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想必母后会喜欢的。尤其是那西湖,便是当年苏子瞻修堤赋诗之处,风景宜人,待闲暇时儿臣奉母后去游览。”
“好好好!”韦氏笑着连连点头,身体却已经略微紧绷,重点马上来了。
“若是母后喜欢,儿便在西湖边建一座行宫,供母后居住。”
韦氏佯作训诫道:“刚说了,国家艰难,不可靡费”
“是是”
赵构悻悻,旋即笑道:“既如此,倒是可在柔福家中小住,她与子归在西湖孤山有好大一片宅院,景致甚好。”
“柔福?”
韦氏放下酒杯,顿时眉头一皱。
“是啊!”
赵构继续笑道:“王娘娘的季女,朕的二十妹,闺名嬛嬛的柔福”
“吾知道”
韦氏皱着眉头慢悠悠道:“可是柔福已经死在北地了啊!”
声音不大,却宛如平地惊雷,猛然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刹那间,殿上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蓝圭微微错愕,一时间有些怔住了他久在赵构身边,早就知晓官家和秦桧在酝酿对付徐还的计策。
没想到竟然是这一招,从柔福帝姬的身份下手,可谓是釜底抽薪,不可谓不歹毒。
作为宫廷内宦,他当然知道,柔福帝姬身份没有问题。但是话从刚刚从北方归来的太后口中说出,权威性与影响非同小可。
更可恨的是赵构,无论如何柔福帝姬都是他的亲妹妹,如今却为了争权夺利,打击徐还,不惜致自己的妹妹于死地。
无情最是帝王家,果然一点不假!
当真是额恶毒啊!
蓝圭悄悄瞟了一眼韦氏和赵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恶心与失望,最终目光瞟向了不远处的秦桧。
他才是罪魁祸首!
秦桧表现的格外淡定,脸上甚至没有太多惊讶,毕竟一切早就了然于心。此时此刻,他甚至连伪装的心思都没有。
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韩世忠也在场,听到韦氏所言,他顿时心头一震。他与夫人梁红玉与公主府走得很近,儿子与徐家小女还有婚约。
那么,这件事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对朝廷,对天下,对自家
一时间太多的念头浮上心头。事到如今,恐怕再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也许是时候做出选择,做一些事情了
张浚是宰相之一,韦氏的话宛如惊雷一般,让他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真的?
重要吗?在场的只要是明白人,都不会去想这等无聊的问题。
重要的是有人想让此事板上钉钉,能不能铁证如山
或者,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
此言一出,大宋表面上看似平和的局面彻底被打破,从此之后必将剑拔弩张,风起云涌
在这个时机出手,真的好吗?
张浚看了一眼御座上的韦氏与赵构,心中暗自发问。从交锋胜负的角度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秦陇出了叛乱,西夏正在入寇,徐还正忙于西线交战,无暇他顾。
这个时候,柔福帝姬若身份存疑,徐还的驸马,以及郡王身份也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名不正言不顺啊!
如此釜底抽薪之举,徐还必然手忙脚乱
可是,这对大宋而言,正是危机之时,这个时候内乱真的好吗?北边金国人虽然退过了黄河,但仍旧虎视眈眈
身为皇帝,权力斗争、自己的地位真的比社稷安慰更重要吗?
张浚有此疑问,其他人也有。
在座的宗亲、大臣都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他们也许想到了这个;也许想到的是大宋未来的局面,也许想到的是自己未来的前程和选择。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赶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赵构目光扫过群臣,然后好像没事的人一样,转身看向韦氏,讶然道:“母后,柔福南归,宫中多名年长宫娥与内宦都曾辨认,确实是柔福无疑”
“是吗?”
韦氏不以为意道:“可是柔福死在北地确为事实,金人都嘲讽你买了假货,被人蒙骗。”
“竟有此事?”
赵构紧握拳头,装出一副既惊讶,又恼怒的表情。
“南北消息闭塞,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亦不会想到,这天下还有人胆大包天,冒充皇家公主。”
“官家,兹事体大,还是慎重为宜。”张浚再也坐不住,作为宰相,他有必要提醒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