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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地火-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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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英坚决不起來,请“追风沙”坐下后便悔恨交加地叙说起來……

  “追风沙”听贾英说完,又一声不响地坐了一会儿,才把贾英薅起來,责备说:“你是不应当扔下他们娘俩儿的……在这个世道上,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还不得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一个女人咋能按自己心意活着。”

  贾英听“追风沙”不单饶了自己,还那么惦记翠兰和孩子,更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了,流着泪说:“大哥,我没脸见人了。你若是怕脏了手,让我自己了断吧……”

  “追风沙”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混蛋!你一改了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那个该死的谷英了!你贾英若是还有男人骨头儿,就用谷璧的血,把自己洗清白了吧!”


三三。到了三月末,建安县城紧张起來了。

  白劳德、谷壁的耳朵都挺长,不断地听到外地教堂被烧、传教士被杀、唬洋行情的遭收拾的消息。他们心里都打起了拨浪鼓,担心灾星落到自己头上。白劳德的灰眼珠儿转了又转,谷璧的长巴眼睛眯了又眯,拼凑出了几条应急的道道儿:把教堂的围墙加高,护教队昼夜不离教堂,和法库教堂商量好危急时相互支援。为了保证最后一条灵通,谷璧还指派一批教民在县城南门等处设下卡子,好能快速地打招呼。这些设卡的教民,有些忠厚老实,也有些充洋狗欺负人。这些二细狗狐假虎威,对來往行人盘问搜查,对小商小贩刁难勒索,比衙役还凶,使乡下人不敢轻易到县城办事赶集了。

  周凤鸣认为不能允许教堂这样横行霸道,主张把教堂的哨卡拔掉,切断教堂间的勾结。香堂成员一致同意他的主张。周凤鸣到县衙向阚山通报。阚山的态度有些虎头蛇尾:先表态“教堂设卡,实属不当”,却又说“强行禁止,似亦不妥”——他怕招來教区的抗议,引起洋祸,劝周凤鸣“暂且忍耐”。周凤鸣却不愿意心头儿上被插了一把刀,说“大清国的地盘上,不能让洋人教堂骑老百姓脖颈子拉屎”。两人争持不下,一齐去见知县屠景操。恰巧邹乃杰也在,屠景操便示意他先发表看法。邹乃杰现在已经成了阚山的应声虫,也主张“不可鲁莽行事”。屠景操也怕刺激了教堂这头洋老虎;但老佛爷已经下懿旨恩勉义民,自己也不能惹恼义和团的坛主……他一再推敲,反复掂量,才表态说:“神拳敬天爱国,义举理当得到尊重;官吏衙丁,均受朝廷辖制,无旨令只可旁观。”

  周凤鸣见他要隔岸观火——但总算洠蜃约耗罱艄恐洌悴幌膊荒盏乩肟讼匮谩

  他派出了三十名团众,把南门的教堂哨卡拔掉了。而教堂另外几处去法库门路上的卡子,从行人口中听到了消息,也都绕道跑回了教堂。

  白劳德大发雷霆,带了四名护教队员去县衙“抗议”。

  周凤鸣预料到了他会发“洋角疯”,早已带人在县衙门口埋伏下了。白劳德一到,一群红布缠头、手执钢刀的义和团战士便突然冲出,把四名护教队员捆了个结结实实。

  俗话说“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白劳德看到这伙义和团不要命,头一次在大清国倒了槽:脸上好像浇了稀石膏,一点儿血色也洠в辛恕V芊锩缸潘挠ス幢亲友党獾溃骸按笄骞睦习傩眨辉市砟忝钦庑┖烀奚病⒒泼Ч硖匣⑸瘢 

  周凤鸣本想把白劳德带回清华观,用他牵掣教堂的肆意妄为。但屠景操带着他的哼哈二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來,对周凤鸣打躬作揖地说:“请周坛主暂息雷霆之怒,且将这不识礼仪的夷人交下官处置。”

  周凤鸣估计屠景操是叫阚山撺弄上套的,但自己也不能不给他留点儿面子,便指着白劳德说:“屠大人,洋狗如狼似虎,万万不可姑息养奸!”

  屠景操应承说“极是,极是”。可周凤鸣领徒众押走四名护教队员后,屠景操却向白劳德拱一拱手,也不开口,一转身回后堂去了。阚山先喝令衙丁去雇车,然后踮起脚对白劳德耳语说:“我等也不敢上违懿旨、下犯众怒。幸喜正堂大人尚纳逆耳之言,同意将先生礼送出境。”

  白劳德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也没完全听懂阚山那蚂蚁国的悄悄话。但猜想出他是出于好意,便胡乱地小鸡叨米紧点头儿。

  小车子一到,阚山便搀白劳德上车;而邹乃杰捧了二十两纹银送上去,还文质彬彬地说了句“程仪菲薄,还望笑纳”。

  白劳德虽然不太了解泱泱中华上国的这些礼仪,却知道白银是种好东西,便不客气地“拿”了。在四名衙丁的护卫下,白劳德离开了建安县城。

  阚山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儿,叹息说:“暮春之夕,竟若盛夏之午。”邹乃杰也抹一下汗,附和说:“时序颠倒,实乃不祥之兆。”


四四。四名衙丁把白劳德押送到火石岗子,叫他下了车,自己步行去法库。

  白老德认识到了:自己是被建安的义和团“驱逐出县”的。他惶惶如丧家之犬,逃进了法库门。法库教堂摆酒宴为白劳德压惊。可他怎么也趕不走脑海里橫眉竖眼的周凤鸣,仿佛追到了身后。他草草地吃完饭,边叫雇派人,如漏网之鱼跑回了教区。他下狠心此生此世不再去建安了。主教听了他的汇报,采纳了他的建议,让闵小耍给建安教堂送去了十支洋枪和一些弹药……

  谷璧因为周凤鸣抓了他四名队员,还把白劳德逼走了,心中七上八下,有些六神无主了。可见了教区送來的枪支弹药,又好像大烟鬼过足了瘾,精神头儿又上來了。他让吉利肉铺只留下一个人看堆儿,其余人都到教堂当护教队。他觉得三十多人、十六杆枪守得住教堂了——实在顶不住时,用排子枪开路,也十拿九稳能逃到四平去。他三魂六魄一归窍,又有了鬼主意,叫人四处放风儿:“教堂又添了二十多杆洋枪,撂倒百八十人用不上抽一袋烟的工夫……”

  街面儿上不少人都知道:谷璧是靠六条洋枪打败了“追风沙”的。听了这种吓唬话儿,便觉得被打掉腰子的谷璧又缓过來了,瘸狼变成了带翅膀的老虎。

  一天晚上,张喜瑞溜进了教堂。谷璧知道他是阚山手里的驴皮影仁子:不仅腿儿随阚山手里的线儿迈步,连张口说出的话,也是阚山在幔子后捏嗓子送出的音儿。因而谷璧认真地跟他进行了如下的对话:

  “阚大人向我许过愿:教堂和外人交上手,他表面上两不相帮,暗里助我一臂之力。可这回他却帮了周凤鸣,把白劳德大人挤碓走了,拆教堂的台。”

  “谷先生,你误会了。姓周的本來要把白大人当肉票架到清华观去。阚大人磨破了嘴皮子才说动了屠老爷,把白大人‘礼送出境’了。”

  “周凤鸣不是他的手下吗?他咋允许姓周的向教堂下黑手,把我的人抓去了四个?”

  “谷先生,周凤鸣现在豪横起来了,是癞蛤蟆爬上了灵霄殿——成了一路妖神了。”

  “哼!上帝可不怕这些山妖野怪——让他蹦达吧,上帝的劈雷闪电可不是吃素的!”

  “谷先生,小人这次來是请你多加小心的。姓周的当了坛主,收了好些徒子徒孙,连‘追风沙’也……”

  “他还没死?”谷璧有些疑惑地问。

  “没有,没有。姓周的又治好了他的伤,他铁心替姓周的卖命了。”

  “那也好,我端枪等着他!上次我是快枪先射马,这回我要连人带马一锅烩。”

  “其实……他的人早就在县城卧底了。吉利肉铺的牛群被劫,就是这个人报的信儿。”

  “他是谁?”

  “许彪,就是和张二晃悠闺女小菊订了亲的那个许彪。”

  “你敢断定吗?”

  “当真人不说假话。我当捕头时和‘追风沙’有來往。我去过他老巢,见过许彪——他是‘追风沙’的贴身亲信。”

  张喜瑞完成了传话的差使,点头哈腰地离开了教堂。

  第二天一大早,谷璧便叫王二吹带领四个人去抓许彪一家儿,强调“女人要留活口”

  王二吹领人出了教堂,没敢走经过清华观门口的近路,串小胡同向西北走出县城,绕到了顺山屯。

  王二吹这伙儿人一进院儿,便被正在外屋地做饭的娘俩儿发现了。老太太对小菊说了句“快叫他跳北窗户跑”,便挺身去院里迎挡。

  小菊跑回里屋儿,拉起许彪推他跳北窗户。许彪还想冲出去拼,小菊焦急地说:“小祖宗,他们有洋枪——你快去清华观找周大叔,求他想法救我们!”这时院里传來了老太太的喊声:“你们拿洋枪吓唬谁?我儿子在清华观呢,你们上那儿去找吧。”许彪明白妈妈在追自己赶快躲出去,便跳出北窗户向东北跑。

  王二吹认识小菊。他一进院儿便从敞着的房门看到小菊闪进了里屋,紧接着一个老太太就冲了出來,他猜想许彪准在里屋呢。小菊那苗条身影儿,使他想起了宋春华暗下骂谷璧“这损驴比我扎的纸活儿还足尺足寸!偷谁家的女人不行,咋硬祸害借光的闺女”。他决心不进屋抓人,免得妻子埋怨;而且许彪是“追风沙”手下的人,一定很扎手。于是,他低声吆喝:“我看住这个儿,你们进屋去抓那两个儿。”

  闯进屋的那四个儿,见小菊刚关上北窗户,便有两个跳到炕上,一个把她搡下炕儿,一个儿起枪托子把窗棂子砸飞,对逃跑的许彪开枪。许彪跑着跑着打了一个趔趄,但他还是一歪一斜地钻进了树林子……

  谷璧看了看押回來的小菊,觉得她出落得更漂亮了;但咬牙切齿,一付拼命的样儿。他叫王二吹把她们交给修女看管。

  那两个修女是教区派來的,要筹办养老所。她们对谷璧的“四大损”有些耳闻,便把这娘俩儿关在自己的卧室里了。后來谷璧要夜审小菊,被两个修女严词拒绝了。谷璧知道这两个修女是神职人员,在教区很有地位,也不敢太得罪。因而小菊和许彪妈暂时也还安全。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五。1。
五。1。五。1。许彪只是屁股上暄肉擦伤,一挪一蹭地跑到了清华观。周凤鸣派出了两拨人,去许彪家和半路上救人。但王二吹已经把人押回教堂了。

  周凤鸣写了一封信,放了一名护教队员叫他带回教堂。信中说:“教堂仰仗洋人,怂恿坏人,为非作歹,人神共怒。现在又无故绑架无辜妇女,打伤徒手百姓,罪上加罪,国法难容。若能放回劫去的人,将谷璧捆送我坛,解散擅自成立的护教队,从此以后尊重朝廷,遵守国法,我义和神拳可以网开一面,不咎既往……”

  谷璧看后冷笑了一阵,也口述了一封回信:“姓周的,谁善谁恶,上帝看得清清楚楚。小菊等人是教民亲属,县衙门都不敢过问,你们又算是老几?你周凤鸣如果知道深浅,就别再往尿盆子里扎猛子了,快快扒掉香堂,把那三名护教队员送回來,再亲自把马贼许彪押送到教堂,向上帝磕头请罪。这样的话,我兴许放你这个瞎家雀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上帝一怒,五雷轰顶,翻遍你那些坛坛罐罐,也找不到一丁点儿后悔药!”谷璧叫王二吹抓了个过路的人,逼他把信送到清华观。

  周凤鸣把信念给了各位师兄,共同商议对策。在场的人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要求立即召集全县团众,冲进教堂,“抓住老假婆,把他五马分尸”。周凤鸣觉得教堂又添了洋枪,不充分准备会吃亏,提议四月二十八动手。香堂成员一致同意。众位师兄有的向各社团众发通知,有的负责传帖邻县同道,有的准备锣鼓旗帜,有的安排食宿杂事。周凤鸣派专人去调“追风沙”,然后到县衙去通报。

  屠景操听周凤鸣要“围占教堂,救出民女,惩治奸邪,警诫洋人”,脸上立时没了血色;而周凤鸣要求县衙“派出衙丁,襄助神拳”时,他便目瞪口呆了。周凤鸣看出他前怕狼后怕虎,便冷冷地说:“神拳决心铁定。大人如果定不准弦,就先站在一边观望观望吧!”屠景操见他转身就走,急忙边送边说:“下官虽为正堂,也不能独断专行。待我与同僚细细商议……”

  在等邹乃杰时,屠景操打好了腹稿。待主簿、典史一到,他简述了周凤鸣的通告后,便先发表自己看法:“周某人以隔岸观火相讥,其实如此举动倒不失为上策。如劝阻彼等,近违懿旨;如派员往助,远患助乱……二位以为如何是好?”

  阚山立刻表态:“正堂大人所虑极是。当此非常之时,最忌急功近利,无远虑必有大患。”

  邹乃杰的见识,最近也有了长进,用请教的口吻说:“学生管见:速禀府台大人,并请训谕。”

  屠阚二人点头赞许。屠景操对如何答复周凤鸣十分犯难。阚山想了想说:“大人,可否发一布告,呼吁各方以诚相待,权作答复?”屠景操认为这种做法不会有何作用,但可收到骑墙之利,便颔首同意。于是三个人一起推敲起两份文书的措辞。傍晚,衙役们便涌出县衙,四处张贴布告去了。

  一名义和团的成员,对布告没大看明白,便揭了一张送给周凤鸣。周凤鸣看到其中“义和团众,忠君敬圣,关爱同胞,古道堪称。天主教会,夷国异道,得沐皇恩,中土传教。或有芥蒂,勿失大度;各退三尺,共成一途……”时,一把将布告搓成一团,掷到地上,骂了一句“鬼话连篇”。

  周凤鸣已经看透了衙门:对老百姓的生死麻木不仁,完全不放在心上。这使他想到了自己这个坛主责任重大:不能把团内弟兄的生命当成儿戏。他找到赵师叔和一部分师兄,认真地商量起应当如何围攻、占领教堂……

  清华观是建安义和团的香堂,当然地成了指挥部。四月二十七的下晌,带着刀叉棍棒的农民陆续地进了山门。上灯时,清华观内便有了三百來号人。“追风沙”是二更天带着马队赶到的。周凤鸣向他一拱手,便发令:“你马上带弟兄们,去堵截法库教堂来助谷璧。”“追风沙”应了一声“是”,便带领马队冲出了南门。

  天刚一放亮,彰武的红灯照到了:二十左右名姑娘,齐刷刷穿着红衣红裤,红纱巾包头,手中长剑也都系着红绫子。领队的二师姐是青色劲装,。却用红纱巾罩住了头脸——看那高高隆起的胸、细细束紧的腰、长长绷直的腿,便可知道是个俊俏的年轻小媳妇儿。

  日头一冒红,周凤鸣便带领满院子的人在关帝殿前跪下,向祖师爷吕纯阳的神位叩头,发下了“扶清灭洋”的誓言。周凤鸣跳上台阶,发号施令:“……由各位师兄带队,从四面八方接近教堂围墙,把教堂团团围住……不闻号令,不得随意翻墙冲门。”

  在天主堂,谷璧昨天就发觉周凤鸣在调遣将,已经派人绕道去法库教堂求援。今早一吃完饭,他就命令枪手爬上了教堂屋顶,让没枪的队员分别把守门窗。他还命令把小菊和许彪妈五花大绑了,逼她们跪在教堂房门口,准备必要时拿她们的脑袋儿威胁进攻的人。

  义和团的领队师兄们带领自己部下,悄悄地在接近教堂地四周隐蔽起来。一听到突然响起的鼓声,同时呐喊起來,打起五颜六色的旗帜,旋风般扑向教堂。趴在教堂房顶上的枪手们,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却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不怕死的茬儿,不由得心惊胆颤手发抖,加上他们本來就没放过几回枪,虽然打得噼噼啪啪,却只打伤了两个义和团的人——其他人都冲到了围墙下。

  义和团的鼓停下來了,可彩旗还在墙外搖摆着。

  房上的护教队看不到墙外的人,大多数人也停止了射击——只有少数人怕谷璧怪罪,断断续续地朝天放几枪。谷璧有些着急了,他刚想出声,可从墙外却传來了老头儿、老太太——护教队员老人的喊声:“背叛老祖宗天打雷劈!”“不要再给洋人和老假婆卖命当替死鬼了!”“快点儿跟妈回家过太平日子吧……”而那三个还在义和团手里的护教队员,也开腔了:“周坛主发话了:悔过自新,不算老账……”

  喊话的人是脸朝天喊的。谷璧听得囫囵半片,可房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都把枪停下了。

  谷璧没想到周凤鸣不往上冲,却让人躲在墙后头儿,拿舌头当枪筒子,突突得自己的部下军心大乱!他急忙在台阶上拔起腰板儿,叫号地喊:“姓周的,你若真有善心,咱们就都后退一步,少死些人——你把手下的人都撤到沟西的秀水书院去;你自己翻墙过來,让我押着你和这两个女人撤出县城。凭上帝的名义起誓,我一出东门就把你们放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五。2。
五。2。五。2。站在大门旁的周凤鸣刚想回话儿,他身旁的二师姐却抢先了:把头上的红纱巾扯下來,攥到手里,让两个师妹把自己举起來。她趴在墙头上回话说:“大哥,你还记得翠兰吗?”

  墙外的人听到这句话儿的都愣了。知道她名字的人疑惑起來:她怎么成了彰武红灯照的二师姐?没听到过她名字的人都有些抱怨:这是什么时候,咋让一个女人和老假婆搭这种茬儿!

  而趴在教堂房顶上的那些人,有不少认识翠兰的。他们仨儿一伙儿、俩儿一堆儿地嘀咕起來:“大掌柜的相好女人來了 ……”                                                

  最吃惊的要属谷璧了。他两眼死死地盯着翠兰,心嘭嘭地猛跳:妳从哪圪塔儿來?咋这个节骨眼儿找上门來了?妳想干啥……

  教堂外的人,开始准备爬墙头,开始向大门移动……

  而翠兰,乘大家都在惊疑的机会,翻身跳进了院儿,像一缕青烟似地飘向谷璧站着的地方——教堂门口的台阶。谷璧有些疑心了,举起手枪,语无伦次地说:“妳站住……妳想干啥?”

  翠兰却一点儿也没怕,好像把谷璧手中的洋枪看成了笤帚疙瘩儿,一边儿上台阶一边儿低声说:“我想告诉你……咱们有个孩子……”

  谷璧又惊又喜又疑又怕,手里的枪苗子画起了圈圈儿。他见翠兰走近了自己,却也不敢大意,伸出左手抓住了她的左肩,问:“妳咋没抱他來?”

  翠兰借势侧身,板起俊脸儿说了句“他不会认你这个禽兽”——已经甩掉了红纱巾的右手,把匕首猛劲地刺向谷璧的软肋……

  谷璧这个老流氓反应十分快:右腿跨出半步,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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