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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地火-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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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半是敲山震虎,逼我上供消灾……从到建安來,已经没少向他进贡了;但这个无底洞还是得往里填:在他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二天,谷璧拿“离大年不远了”做借口,给阚山送去一笔银子。可换回來的却是两句不冷不热、模棱两可的敷衍嗑儿:“我是相信大掌柜的的,等找到谷英就水落石出了。”谷璧硬着头皮说“那是,那是”,心里却骂了句“真他妈的是属蚂蟥的——叮上了就不撒口”。

  谷璧低头走在街上,盘算着化解灾祸的新套路。身后传來了“得得”的马蹄声和“嘎嘎”的车轮声,过往行人慌忙向两旁躲。他回头一看,是一辆洋式四个车轮子的马车,后座上仰面朝天地坐着个洋人:白头发、灰眼睛、黑袈裟。谷璧站住了,四轮马车也停下了——那个洋人惊喜地喊:“你是二妹子!”谷璧也想起來了:这个洋人叫白劳德……

  白劳德原來是北欧的一名海盗,后來在加拿大皈依了天主教。他向上帝忏悔了侮辱妇女、杀人越货的罪过,披上了修士的黑袍子。他还真没再犯这两宗毛病,却改不掉长期在海上漂泊养成的斗殴等恶习。这便招來了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绅士的指责。修道院长迫于众议,打发他來到了中国四平教区。

  谷璧在四平时便见过白劳德这个洋混混儿,但没來得及深交。现在意外地碰到了,使谷璧想起了一句流行嗑儿:“老百姓怕官儿,官儿怕洋人。”他心里核计起來:往阚山那个黑咕隆咚的无底儿洞,没完没了的塞银子,不如去抱洋人毛茸茸的大粗腿,腆起肚子当“教民”——我若把教堂的那个大尖顶当伞打,恐怕阚山就不敢跟我摆典史的臭架子了!

  白劳德怎么也來到了建安呢?这跟四平教区主教有关,里面有些洋情形:这位主教大人很喜欢白劳德的剽悍,对建安教堂的神父高其铎不顺眼。高其铎是个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很喜爱中国的文化,自称是汉学家。在传教上,他成绩不佳,发展教徒太少。所以教区主教把白劳德派來,让他帮助高其铎传教。

五。2。
五。2。五。2。……车上的洋混混儿初來乍到,正盼望有个如意的朋友做自己的帮手;车下的土混混儿,下了决心打洋伞。两个混混儿没唠上几句,便把巴掌拍到了一起——异国的流氓无赖,成了他乡的狐朋狗友。

  接下來,谷壁几乎天天抽空儿去拜访白劳德,诉说自己的烦恼:自已被人栽脏,官府不分青红皂白……白劳德便叫喊“在主的面前,人人都是有罪的”,还担保“你若成了主的羔羊,那些脑袋后边儿长了两条尾巴的怪物,便不敢找你麻烦了。”

  谷璧听明白了白劳德的话:入了洋教,便是“教民”;那些脑袋后边儿拖着辮子、帽子后边儿插着翎子的官老爷,对教民是不敢吹胡子、瞪眼睛的。不久,谷璧便接受洗礼,成了天主教徒。接着,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和自己有來往的十来个偷鸡摸狗的弟兄都拉进去了。   

  白劳德对他十分满意,不仅白天要他帮自己传教,还常在晚上留他在教堂住。白劳德虽然不是神父,但有教区主教撑腰,在建安教堂说一不二。有些神职人员不满白劳德的行为,但神父高其铎却听之任之,大家也只好视而不见。谷璧入教后,上有白劳德护庇,下边有带进來的一帮喽罗,很快地就在教民中成了梗梗儿。

  高其铎对教民的发式服装还算讲“自由”,没提出改变要求。谷璧却十分积极,剪掉了辫子,把齐肩的头发披在脑后,还跟白劳德要了一件洋袈裟,当老虎皮穿在身上,在县城里耀武扬威。后來,他觉得原來的名字没有洋味儿,便改名叫“谷劳德”。

  可建安的老百姓,从识文断字的到一个大字也不识的,都看他不顺眼,说他是“抖洋行情”。不但没有一个叫他洋名字的,还认为他背叛了老祖宗,不配再叫“谷璧”这个由爹妈给起的名儿了,背后都叫他“老假婆”。对谷璧的这个尊号,人们的解释却不完全相同:有人说这是因为他的头发不像男人像女人;有人说这是因为他恬不知耻,做了白劳德的尿罐子。持后一种看法的人,还有根有据地解释说:“他为什么自称‘谷劳德’?在洋文里就是‘白谷氏’的意思。”这种看法很快就被大家接受了,成了公论。因而,“老假婆”便成了建安老百姓对谷璧的封号。

  这个狗年从夏天开始,县城里老百姓闲着没事儿,常常背地里不提名儿地拿阚山、邹乃杰塞牙缝儿。比如讽刺那些互相拉拢、利用的人,就说:“你想‘两相应’咋的?那样的好事儿,早就让人家能‘侃’会‘诌’的包圆儿了。”再比如,要嘲笑想自个儿占便宜的人,就说:“别有了香油自个儿拌饭吃,得学学那个先有后嫁的小美人儿,让娘家、婆家‘两相应’。”可一进了冬腊月,就没人再提“两相应”了,县城里男女老少都把“四大损”当了口头禅。

  中国古代文人有种雅癖,好以“四”括物统事。比如,把良辰、佳景、赏心、乐事合称“四美”,将齐孟尝、赵平原、楚春申、魏信陵尊称“四大公子”,赞喻梅、兰、竹、菊为“四君子”……老百姓不愿落在骚人墨客的后边儿,便也照葫芦画瓢,创作出了“回笼觉、二房妻、鹵煮鸭子、红焖鸡”为“四大香”之类的俚语。建安人也发扬了这种传统,前文提到过的“四大香饽饽”就是一个例子。不过“四大香饽饽”是乡下劳金编出的顺口溜,流传不广,影响不大。而“四大损”是县城人推敲出的作品,不仅很快就成了县城里人的时髦话,后來还传遍了全县。但这四句嗑儿和上述的雅言俚语有所不同:所列举的四种行为德性,是针对同一个人的——这个人就是谷璧。        

  “四大损”的具体内容是:

  偷大牛,

  架汤锅,                                       

  兄弟炕头儿抢被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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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人,往往都活在梦里。不同的人可能把梦做在了同一个人身上。谷璧、谷英这叔伯哥俩儿,就把一生快活的梦做到了同一个女人的身上。

  谷璧还没听到人们儿把自己叫“四大损”。他对翠兰还在做一厢情愿的美梦:这小娘们儿的心,已经叫我塞进香荷包儿,牢牢地拴在我的裤腰带上了。鲇鱼嘴在她眼里,不过是头戴着绿蒙眼儿的窝囊驴。他能逼走她的身子,却拢不住她的心。一有溜缰儿的机会,她肯定会撒开四蹄跑回我的槽头来。

  谷英呢?已经被翠兰的厉声反问,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了:我抢了别人的未婚妻,才遭到了报应,戴上了绿帽子。他虽然没后悔,却心里有愧了,不敢再对翠兰歪鼻子、瞪眼睛,想要跟她好好地过今后的日子,希望编织出个如意的梦。

  他们谁能如愿呢?

  谷英那天领着翠兰离开建安县城后,担心谷璧会撵上來拚命,便带着翠兰日夜兼程奔西北,往蒙旗地界猛劲儿跑;为了使谷璧随屁股撵上来,也摸不准路、瞄不到影儿,还一天换一两次车。第四天头儿上,在库仑旗一个蒙汉杂居的小村子,租房子落下了脚。

  翠兰一路上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冷了挺着,饿了捱着;你说走我跟着,你说住我停下。等安顿下來了,她见谷英对自己反倒比过去关心体贴了,便也在顺心时给他个笑脸儿。

  出了正月,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谷英见翠兰笑模样儿又多了些,以为她已经回心转意,打算和自己过一辈子了,便商量再走远些,找个合适的地方扎下根,过太平日子。

  翠兰本来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心里一直装着的是她的宏哥——她的初恋,也是未婚夫。她被谷英生米做成了熟饭,再也圆不上当初的美梦了,心里对他憋了一肚子怨气。谷璧是第二个强暴了她的男人。她先是为了活命洠Ц移疵髞砣幢凰男榍榧僖饬绯闪讼嗪玫摹T诟扔⒗肟ò蚕爻呛螅淅家换匾淦鸷旮纾不嵯氲焦辱怠K院旮绲乃寄罾铮耸バ腋5囊藕常褂凶约旱睦⒕巍6氲焦辱凳保扔兴鴣淼谋ǜ葱睦砗托杂灸艿穆悖灿斜豢圩『砹钡目株偷P乃角楸┞兜撵话病6怨扔ⅲ醯盟淙凰悴簧铣镀搅耍梢餐鲁隽艘豢诿破换咕醯盟睦锘拐嬗凶约海绻肟约阂膊缓眉绦稚睿蛩闾厦锖康鼗烊兆恿恕K裕扔⒁簧塘吭倥才参讯驳懔送范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翠兰不断地呕吐起來。谷英猜她是有身孕了。他听人说过:怀孕的女人有反应,大体上在坐胎儿后两三个月内。他一算计出翠兰不是在离开建安后怀的胎,便一次又一次地追问翠兰:“是谁的骨血?”开始时,翠兰还有些觉得这跟自己“脚不正”有关,理不直便气不壮,低着头儿小声回答:“你隔三差五就把炕头儿空给了那个人,我咋知道是谁造下的孽。”后來,她叫谷英追问得心烦了,便敞开怀儿没好声地喊:“反正我也活腻歪了,你把他剜出來自己看!”谷英没咒念了,又觉得有一半儿的希望是自己的血脉,决定等到孩子出生了再掂量。

  翠兰在光绪二十五年七月十五生下个男孩儿。谷英觉得兆头不妙:这天是鬼节。他看看孩子,觉得不像自己;可又觉得孩子刚出生,还有些不死心。可那孩子还没满三个月,细眉长眼可就分明起來了。谷英一天天呆头蔫脑,半点儿笑容也没有了……翠兰也看出来了孩子是那个姓谷的;她还看出谷英像丢了魂儿,断定他一准儿忍不下这口儿窝囊气。

  几天后吃过了早饭,谷英把五十两银子摆到炕上,有些伤心地说:“这小一年來,妳是真心实意跟我过日子的。可我好像中了邪,一看到这孩子,心就像被那个人捅了一刀似的。看來咱们的缘份是到头儿了……咱们也别说谁对不起谁了,一散百了吧!破东烂西都留下,给妳先将就过。妳若是打算去找那个人,就去吧——不过我还是想说几句心里话,不知你愿意听不?”

  翠兰坐在炕里刚奶完孩子,觉得他从来没这么气短过,也从来没这么真诚过,便也坦率地说:“我是想跟你把日子混下去了;这几天也看出你挺窝心,打算离开了。一散百了也挺好,我愿意听听你的实在嗑儿。”

  谷英点点头儿,接着说:“我觉得……那个人为人处世就像唱驴皮影儿:玩人的时候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哭忠的、骂奸的,有情也有义。一玩完了可就露出了真相儿:欺软怕硬、连讹带骗……我大嫂本来是实心实意跟他过日子的。他叫同伙儿打了个鼻青脸肿,立不住棍儿了,竟逼我大嫂子用身子去替他巴结刘捕快,借官府的势力在街面儿上称雄。不然的话,我大嫂也不会当了老跑头子……他还心黑手狠——为了弄到开买卖的本钱,他领我去八面城附近轧孤丁,把一家四口儿剁了仨儿……”               

  翠兰心一蹦,想起了谷璧说过的事儿,撇撇嘴说:“那第四个呢? 是你先硬把人家儿……睡了,又杀了的吧?”

  谷英的心猛地一“咕咚”:准是那个损兽骗她时造的谣!他摇摇头儿,叹口气说:“跟你说这话儿的那个人,那时对我说:‘那个嫩的贼抓眼珠子,别白瞎了,你先拿她乐呵乐呵再做掉。’我确实动了歹心——却发现她是双身子……我还没坏透腔儿,下不得手、动不了刀了;可我知道那个去翻银子的人,是不能让我留活口儿的。我只好划伤了她,让刀沾上血,把她用被子捂上,骗那个人说‘玩完做了’……”                     

  翠兰对谷英这些话儿没完全信,可也使她回忆起谷璧对自己说过“想让你乐呵乐呵”、“你俊得贼抓人眼珠子”,觉得谷英学说的话儿有些贴谱儿,可能不完全假。不过她没往下琢磨,站起身从被罗子里拽出一包干净衣服,递给谷英,低声说:“谢谢你还为我的后路费心。”

  谷英是打算留下点儿她过日子不能缺少的银子、说出自己心里憋着的不能不说出的话儿,便净身出户、远走高飞。没想到翠兰竟为他准备出了几件换洗衣服,不由得也说了声“谢谢”。他接过包袱走出屋,听到翠兰送了出来,却狠下心没再回头儿;他不停地往前走,心里重复着自己说过的“一散百了吧”;耳根子里也回响起翠兰那句“也挺好”……

  不过,他没想到:他后来却见到了她一面儿……。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1。
二。1。二。1。翠兰走出房门就站住了,没再出声儿,也没再往前多走一步。可谷英留下的“心里话”,却在翠兰心里打下了烙印儿。    

  她离开建安后,对自己和谷璧间的那段儿私情,已经渐渐地冷了下來,也开始能平心静气地掂量了。她逐渐地认识到了,从让谷英去接自己起,谷壁就开始要把自己当鱼钓到手儿。他假装正经,摆出一付人模人样儿,一来是想使自己对他有点儿好看法儿,二来想使自己对他的小心防备,像雪花落进了水里,一片接着一片化得无影无形了。他看出了自己跟谷英的隔膜很厚,也看出了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他那天把他兄弟打发去四平,是特意安排出的动手机会。他还有意放风儿,说了一句要“对不起你了”。他准是怕我突然间受逼迫会拼命喊叫,认为我起了疑心就会思前想后,为了保住小命儿不得不打掉牙往肚里咽。他不知道我在梦里把他当了宏哥,稀里糊涂吃下了亏儿。所以他一边儿逞凶,一边儿继续用大爪子罩着我的气管子……可他得把儿后,咋那么金贵我呢?他可能是好长日子断了荤腥,又见我软了骨头儿松了口儿,还贪图我比他那个老跑头子脆嫩得多,真喜欢我这张还算受看的脸盘儿,所以才那么哄我、逗我、宠我……他可能只是图痛快、找“乐和”,拿我当影仁子“玩”吗?他会不会在玩腻了的时候,或者再找到让他更开心、还可以名正言顺地“玩”的女人时,就把我一脚踢开了呢?翠兰对这一点还只是怀疑——是在谷英提醒后产生的。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加上怕孩子太小不抗折腾,她没有匆忙地去找谷璧。她拖到快入冬了才先到彰武县城买下了一处单门独院的房子,雇车把东西拉过去了。

  翠兰抢了一个好天头儿,抱孩子搭车來到了哈拉沁屯。这儿是建安县的大集镇。她想探听谷璧的消息,特別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孤身一人。她现在是个自由的身子了,希望这个人没变心,自己和孩子能有个依靠。

  下车后,翠兰走进一家饭馆儿。她把红套袖放在凳子上当褥垫儿,坐下后要了一碗热汤面。临座两个喝酒的男人,讲起了“老贾婆典了大烟鬼的老婆”,还说“老贾婆半夜偷黄瓜,连老带嫩掠到手儿全啃”。翠兰听了认为是两个酒鬼故意唠花花嗑儿,逗弄自己这个孤身的年轻女人,便急忙吃完面,离开了饭馆儿。

  翠兰住进了客栈女房的一个单间。只隔一道薄板墙的邻间,住着两个中年妇道,正在嘁嘁喳喳地闲唠磨牙。她刚把睡着的孩子放下,就听其中一个说:“大姐,妳说今天集上那个算卦的,是不是有些怪?没人算卦他还不走,却向围着的人讲老贾婆的臊臭事儿。”

  那个被叫“大姐”的说:“他叫刘半仙儿,在县城开过卦馆。他那是在打场子拢人儿;也因为他们有仇口儿,老假婆强占了他的房场。”

  那个妹子有点儿气不公地说:“那个姓贾的也太缺德了,连借光的闺女都给祸害了。”

  那个大姐解释说:“他不姓贾,姓谷,是有名的‘四大损’。”

  “咋个‘四大损’?”妹子好奇地问。

  那个大姐解释说:“‘四大损’这个外号,是县城街头儿好事儿的人喳咕出來的,说他‘偷大牛,开汤锅,兄弟屋里抢被窝儿,反给洋人当老婆’……”

  翠兰开始听她们在唠“老贾婆”,以为是在扯一个女人的闲话,并没太在意;后來她听明白了:“老假婆”是男人,“姓谷”,还曾经“开汤锅,兄弟屋里抢被窝儿”,心可就一拘挛。她回忆了一下:县城里姓谷的,好像就他们哥俩儿;杀牛卖肉的更只有一家……“兄弟屋里抢被窝”,那不是说大伯哥硬往兄弟媳妇儿被窝儿里钻吗?难道……她们唠的是他?翠兰又急又怕,听得可就更上心了。

  “那个姓谷的不是男人吗?咋还能给别人当‘老婆’呢?”这是“妹子”提出來的问题。

  ——翠兰听了心里一宽:是呀!让我担心的那个人,可是个又壮又凶、纯纯粹粹的大老爷们儿。我在那圪塔儿住的时间短,对那圪塔儿人知道的不圆全:她们唠叨的,可能是个儿我不知道的阴阳人儿、二乙子儿;或者原来就住在那圪塔儿,或者刚搬到了那圪塔儿,在我被逼着离开建安后,那个人儿把铺子盘给了他……

  “姓谷的入了洋教,把洋和尚叫‘神父’,那不就是‘洋爹’吗?那个洋和尚有宗洋瘾,用洋杵子捣开了他的后门儿。”

  ——翠兰听出来了这是“大姐”在解释。她不由得皱皱眉,觉得她太膘,啥臊嗑儿都扯得出口儿。接着传来的是一阵那“妹子”低低的笑声儿;笑声儿住了,她有些好奇地问起来——不过声很低,翠兰没太听清楚,好像是问那个洋人“咋不怕臭”……

  “我那个东家知道好多出奇冒泡儿的事儿。她闲着没事儿时说过,咱们大清国的官老爷里,也有得意干那种臭事儿的,叫做‘好男风’……”

  ——翠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自己被迫嫁给谷英后,曾听人背后埋汰“那个人”,说他十多岁时“夜夜叫干爹‘老公鸭’搂着”……她不由得脸红起来,觉得那一定是跟他有仇口儿的人造谣:他可是个强壮的男人,不会让人那么糟践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2。
二。2。翠兰走出房门就站住了,没再出声儿,也没再往前多走一步。可谷英留下的“心里话”,却在翠兰心里打下了烙印儿。    

  她离开建安后,对自己和谷璧间的那段儿私情,已经渐渐地冷了下來,也开始能平心静气地掂量了。她逐渐地认识到了,从让谷英去接自己起,谷壁就开始要把自己当鱼钓到手儿。他假装正经,摆出一付人模人样儿,一来是想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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