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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夫使劲地揪住素挽的胳膊，这就要揪住素挽往旁边的石栏上撞。素挽袖里的毒针都已经就位了，却感觉到一阵风紧，便又收了回去，果然，她只觉得自己身后一松，听得那马夫嗷叫了一声，显然是被人提了起来，摔了出去，头碰到了地上，当即就不省人事。
不知道是谁多管闲事。
素挽心里正不爽，一扭头，却原来是罗青。
卫芸儿被人坏了好事，又不满又害怕，望着罗青，便喝问道：“你是何人？”想要从气势上占个上风。
罗青道：“小小年纪怎么心肠如此歹毒。刚才就见你推她落水了，不见好就收，居然还想要灭口来掩盖自己犯的错误。真是无药可救！”
卫芸儿被人发现，面色顿时就白了，“你想要怎……”那“样”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只觉得头一发晕，身不受控制地就软瘫了下去，没了知觉。
罗青正想说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一下这个小姑娘，却不想她突然就栽倒了。他一怔，下意识地就看向身旁的素挽，这里再无他人，显然能够放倒卫芸儿的只有她。
素挽朝他点点头，“多谢你出手相助。”这神情十分淡定超然。
“看来，我还真是多管闲事了。”罗青自嘲道。他显然低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了，其实压根就用不着他出手的。“这么说来，你也是故意落水的？”
素挽并不答话，走上前查探了一下卫芸儿和那个马夫，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是绝对醒不过来的。素挽于是朝他一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罗青看她的目光在卫芸儿身上打转，不禁奇道：“你想要把她怎样？”
“想请你帮我把她送进去。”素挽指了指身后不远的那处院，“里边有人正等着她呢。”
她的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罗青不禁有些好奇，倒还真的想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那你呢？”
素挽嫣然一笑，“当然是回去接着演戏。”她倒是直接。罗青笑道，“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我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是一桩美事，可你在扮猪吃老虎，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说出来告诉别人？”
“兄台好像到梁府来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我权当没见过兄台，绝对不会吐露出半个字去。”素挽俏皮地一笑。临走时，还不忘叮嘱罗青，“对了，奉劝兄台一句。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今日的恩情，小女自当铭记。咱们，后会有期。”
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却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教训起他来了。直让罗青气得哭笑不得。不过这丫头说得对，就算知道她在扮猪吃老虎，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去拆穿一个十几岁的丫头。那不过是别人的世界，与他无关。
“发什么呆呢？”树后，一鸦青色长袍的颀长男走了出来。只是戴着压低的斗笠，站在阳底下，看不到他的相貌。
罗青朝他无奈一笑，“你说的对，我根本用不着出手。”
“既然出手了，那就帮人帮到底吧。”青袍男说道。
罗青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姑娘，心里有一点犹豫，他见卫芸儿的脸色慢慢变得酡红，身开始无意识地扭曲时，他大概也猜到了素挽是什么盘算，“虽然这丫头心术不正，不过，这一招，会不会有点过分？”
“是挺心狠手辣的。”青袍男轻笑道：“不过，夏人不是讲究有仇必报么。你在大夏待了那么久，还没会？”他说着，目光转向素挽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还真有点意思。”
两人到底不好在这里耽搁久，罗青听他发了话，便把地上横着的卫芸儿一把扛起，趁着四下无人，就把她按照素挽的指示送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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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卫芸儿
罔家已经炸开了锅。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边罔戈润才回去，刚刚到家，大老爷就拎着把剑冲出来，要不是氏死死地抱住大老爷，他只怕还真就一冲动把罔戈润给捅了。
还是老夫人指明了要见罔戈润，把他架进去，才救了下来。氏扔下大老爷在外头暴跳如雷，哭哭啼啼地随着罔戈润一起进了老夫人的房。
老夫人怒斥道：“哭个什么劲！你儿丢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像是第一天知道一样！”
氏抹泪，“可那是芸儿，这让我怎么跟妹妹交待……”她哽咽着说道，一想到二房飞上枝头变凤凰，牛气冲天，自己却是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顿觉命苦。眼泪珠像断了线一样地往下落。
夫人道：“既然做得出，就该想到后果。碰上这么点事，就要哭哭啼啼，那还要不要活了？”氏赶紧噤声，不敢抹泪。罔戈润虽然知道自己名声一向不够好，但从前那也还能勉强往“风流”上靠靠，如今……
他一想到自己被人泼水浇醒，想到自己混沌时的模样都被人收入眼底，他就绝望起来，这得是多大的笑柄，让他以后在京城里还怎么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抱住夫人的腿，“好祖母，你这会儿可一定要帮帮孙儿！”
夫人冷道：“你自己色胆包天，你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想想？”
罔戈润道：“是祖母您说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做些出格的事的……”
“那可是梁府，我有让你在梁府做这种混账事吗！”夫人气得不轻，罔戈润见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便嘟囔道：“这还不都是因为那个齐王，孙儿原本只是想彻底断了素挽表妹的念想，想着反正那里没别人，于是就一时迷了心窍，给表妹下了点药。可是，我明明是给她的杯里加的，不知道怎么就会把杯拿错了，反倒把我自己给……后来，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去拉了表妹的手，后来就……完全记不得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素挽表妹就变成了芸儿妹妹……”
罔戈润颇有几分懊恼。
氏哭丧着脸，“你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把你娘往火里推就是了！”
夫人却从中听出了一些门道来，“不对，这事有很大的蹊跷。你去把素挽和情儿分别叫来，我要仔细问问。”
一时素挽来了，见夫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她却仍是不慌不忙地恭敬行礼，只做不知，“夫人找我。”
夫人淡淡地看着她，“你大表哥和芸儿的事，你也看见了。你表哥和芸儿都说，他们是被人下了药陷害的，你有什么话要说？”
“他们是被人下药的？”素挽露出吃惊的表情，旋即眼泪盈眶道：“夫人，这件事素挽有责任。”
夫人脸一紧，目光狠厉，“你承认是你干的了！”
素挽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不，不是的。此事和我无关。夫人，我怎么会去害表哥呢？”
“可我听说，是芸儿推你落水的。”
素挽摆手道：“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芸儿，而且，表哥和芸儿是两个大活人，我就算再不喜欢，又怎么可能让他们……”
“那你说你有责任？”
素挽红着脸道：“表哥在我房里跟我说话，可是他要对我……我一时害怕，就赶紧跑出来了。其实，如果我不急着跑出来，也许别人就不会给他下药。后来，我又在上碰到了芸儿。芸儿她要……伤害我，好在有人出手相救，我心里害怕，就赶紧跑了。现在想来，如果我不走的话，芸儿可能就不会落单。也许就不会……”
夫人也从罔晓情那儿听说了芸儿推素挽下水，没想到这个卫芸儿居然一次不成功，又想来第二次。她不由看了一旁的氏一眼，氏也是茫然摇头。这一桩事，她并不知道，那卫芸儿也并未告诉罔晓情。夫人忙勒令素挽把事情详细说了。
素挽便将罔戈润来找自己说的话，自己拒绝他后，卫芸儿如何为难自己都详细说了。有人出手相救是事实，只是卫芸儿和卫芸儿的马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昏过去了，素挽是不是吓得“逃跑”了，自然也无法知道。
夫人听素挽说得言之凿凿，倒也不像伪造。说实话，她一向并不喜欢氏这个姨甥女，过骄纵无理，又没有什么脑，迟早会出事。氏听说后，也是面色尴尬。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出手相救，夫人盯着素挽，想要透过眸看到她的心里去，“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些说出来？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出现？”
她从罔晓情的话里推敲一想，素挽遇到芸儿后，过了有一会儿，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素挽道：“那时候，我很害怕，也犹豫是不是该告诉梁小姐芸儿的事。但是，芸儿到底是大舅母的甥女，是自己人。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说。所以，我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好。等到心情平静了，才去找晓娆她们。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
她说的言辞恳切，夫人虽然对素挽仍有怀疑，但她却分辨不出真假。关于卫芸儿为难素挽有人出手，只要和卫芸儿对质便可知晓。素挽想来不敢说大话。
夫人便又问了些细节，她都一一回答，毫无破绽。她便不好再质问下去。反倒出言安慰了素挽两句，让她去早点歇息。
氏听得素挽说因为卫芸儿是自己的甥女，虽然两次加害于她，都因为是家丑，反倒要帮着一起隐瞒。心里头不禁十分感激，“真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戈润没有这个福气……哎……”
事到如今，且不说罔戈润与素挽已经把话说明，而素挽也已经明确拒绝了罔戈润，就算他们没有挑明，以如今罔戈润这名声，只怕这辈都要背着这笑柄了。她也无法开这个口让素挽嫁给自己儿。
夫人面色寒冷，“素挽也就罢了，做不成你的儿媳妇，你便当她是个女儿养。她要真的没有问题，咱们挑个日，让她搁在你们的名下养着，日后直接入了罔家的族谱。于她而言，也是一桩大恩惠。她真要是明事理的，即便以后嫁了人，攀了高枝，她和咱们罔家也离不开关系。倒是现在，你们倒是要好好想想，是否在外头得罪了人，有人敢在梁府陷害戈润和芸儿，还是用这种狠毒的手段。”
氏听夫人这一提，却无论如何想不出头绪。“母亲，到底有谁会这样胆大，莫不是在梁府做客的人？因为见到芸儿为难素挽，便出手相救，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教训一下芸儿？谁知却连累了戈润？”毕竟是卫芸儿去设计素挽在前，这光天化日的，就算别人想要陷害两人，也未必能等到这样的时机。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临时起意。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夫人回答着，心里却很是不安，“要是这样也就认了。我只怕是有人盯上了咱们罔家……”
她头疼欲裂，树大招风不错，可他们罔家才不过刚刚平反，连树都还没栽起来，便接二连的惹上纷扰。
氏见夫人一脸疲累，却不得不接着向她求教，“母亲，你看卫家那边我该怎么说去……刚才下人来说，说芸儿一被送回去就要自尽，我妹妹直接都昏过去了……只怕到时候要我给个交待……”
“交待，你给什么交待？让戈润把她给娶了？大媳妇，你别忘了，当初罔家落难的时候，她们也没少埋汰你。你那时候给戈润提亲，她有理过你没？这下找你要什么交待？是她女儿无理在前，戈润也是受害者，她有什么资格来这里闹？”夫人皱眉道：“她要自尽便让她自尽去好了！十几岁的大姑娘，一点脑都没有，敢在梁府行凶，被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氏听夫人激扬顿挫地数落，不敢吭声。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沉下气来，说道：“你把素挽说的话，都给你妹妹说了。她女儿被人下药，她真要是觉得委屈，便去找大都督府府主要说法好了。我们先静观其变。”大都督府府主掌管兵马大权，便是大夏国的皇帝也对他十分客气。这桩事，他们自己知道是被人下药，可其他人又怎么知晓？
无凭无据，又是这种事，丢人遮掩还来不及呢，卫家肯定也没这个胆去质疑梁府。这桩事，多半是不了了之了。
氏到底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儿。听得夫人这样说，想起自己落难的时候，卫家也并没有怎么接济。当初也是各种瞧不上自己的儿。如今，出了这事，卫芸儿固然吃亏，可她现在也没想要让卫芸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听得妹妹来找自己要说法，便也决定要将卫家晾上一晾。只把素挽的说法原封不动地都说给了妹妹。对于妹妹的哭诉和要求，便充耳不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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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相比于卫芸儿好比天塌了一般。罔戈润到底是个男人，且原本名声就不好。氏一旦不考虑自己的妹妹那边，日倒也不怎么难过。
罔戈润被老教训了一顿，干脆就称病在自己房里待着。只想着消停几日，待这件事风波平息之后，再出门好了。
罔晓娆爱打听消息，急急忙忙地就来找素挽，“听说卫芸儿寻短见不成，卫姨妈过来哭诉，想要让大哥把卫芸儿娶回去。结果大伯母突然就说不舒服，硬是让卫姨妈在厅里坐了大半晌，灰溜溜地走了！”
“从前卫芸儿哪里看得上大哥？现在倒贴上来，却吃了个闭门羹，真是世易时移啊。”罔晓娆说道，声音里头有种讽刺地幸灾乐祸。
大夏不比宋国礼教甚严。但卫芸儿和自己表哥在梁府借机苟且厮混的事，一旦传扬开来。卫家想要再把卫芸儿嫁给别人，却已经是绝无可能了。如今最好的打算，也是唯一的打算，自然是嫁给罔戈润。
“大舅母给她吃闭门羹，你似乎还挺高兴的？”素挽道。
罔晓娆丝毫不掩饰道：“就卫芸儿那脾气，她要真的嫁过来，成为了大嫂，我还不得被她折磨疯了？素挽表姐，你难道不高兴？她才见你一面，就推你落水呢！”
“谁说是她推的？”素挽微笑，并不承认。
“你不用替她遮掩，就算我没看到，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了！”罔晓娆道，“我听二姐说，她如今在家里的庵堂带发修行。如果大哥不娶她，我看这辈，她就只有在庵堂里过了。”
素挽淡淡道：“她在庵堂里修行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就她这德性，没个十年八年是修不好了。”罔晓娆说完，把由头指向了素挽，“素挽表姐，我听说大伯母找过你，想要让你在大伯的名下？”见素挽点了点头，“那你是答应了？”
素挽道：“我为什么不答应？”氏来找她，表示要收养她，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养，还说夫人也已经肯了。她虽然没有预料到，却一点也不意外。她们当然不会让煮熟的鸭飞了。做不成儿媳妇，便把甥女变成养女。
罔晓娆不解地看着她，“表姐，我不明白，你又不差钱，在吐蕃待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到罔家来？”
素挽看着她，笑意浓浓，“芸儿有一句话说得对，我是个连姓都没有的野丫头。可如果能够被大舅收养，能够姓罔，万一哪天有人来提亲，至少他还能有个提亲的地方！对吧？”
她当然要答应。她不单要姓罔，还要让罔家觉得她有用，觉得离不开她。她会好好“维护”罔家的利益，只是，这些利益都该是和高位上的那个女人相对立的。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让那个顶替了她名字的女人也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
“她当真是这样说的？”听得罔晓娆一个字不漏的说完，野利氏才放下心来。
罔晓娆不解道：“娘，你为什么对她这么不放心？”
野利氏道：“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谁知道她到底是怀了什么目的？一来就把你叔给唬得找不着北了，还有你，一些饰就把你给收买去。她越是这样，便越叫人担心。”
罔晓娆吐了吐舌头，素挽在这儿的日，她的确没少从她那儿拿好处。“娘，人家不都说了，还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想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否则就算再有钱，又有哪个官宦弟看得中的？”
野利氏摇了摇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了？你呀，别说能到你大姐的十分之一，就是有你姐一半聪明，也不会这么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
罔晓娆脸一红，知道野利氏指的是罔戈润收买她让她把素挽带去梁府，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罔晓娆挤在野利氏怀里，“娘，这里可不就是该夸夸素挽表姐了？她可一点怪罪的意思也没有。便是芸儿那样对她，她都没有揭发。难怪大伯母那样喜欢她，要把她养在自己家里。”
野利氏冷哼道：“你大伯母哪里是因为喜欢她才要收养她？她还不是想多捞点资本。”到底是夫人吩咐过，野利氏也不好将素挽可能的身份告诉罔晓娆，她只是叹息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愿不是引狼入室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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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入宫面圣
“我不同意！母亲，你们不把这个女人赶出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收养她？让她做我的妹妹？我不同意！”罔晓情争得面颊通红。
氏道：“情儿，这是你爹的意思，也是夫人的意思。娘知道你心里因为齐王的事，所以对素挽有些偏见。可为娘说句不中听的，这谁让齐王非要看上了她呢？”
罔晓情听氏提到齐王，更觉得羞愧难耐，嘴硬道：“这关齐王什么事！娘，你们都被她骗了。她绝对不是你们眼里看到的那样。我去看了芸儿，芸儿说了，素挽根本就是要把事情捅出去，她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样唯唯诺诺的样。还有齐王，她真要是对齐王没意思，为什么那天晚上偏偏要在后花园里等花开？她根本就是个骗，母亲，你们不要上她的当！”
氏哪里听得进罔晓情这种十分无力的指控，“芸儿那样歹毒，都要夺人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