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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她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也不想再到医院去。”
她说:“那里不是医院,你可以在那里读书啊!”
我们在厨房里。那个女人在说话,我没听进去。那个白发先生也在说话,我也同样没听进去。
只有那个年轻人记下一切内容,什么也没说,他还是一样,看都没看我一眼。
在他们离去前,那个女人说:“别担心,我们会陪着你的。不久之后,一切都会更好。我们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我们会照顾你,会救你的。”
那个白发男子又说:“今年夏天我们还会让你待在这儿,要等到八月底才会有人来拆房子。”
我很害怕,害怕去那栋他们会照顾我、会救我的房子。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问自己,我到底可以到哪儿去?
我买了一张全国地图和一张首都街道图。我每天都到车站去看时刻表,打听到各个城市的票价。我身上只有一点钱,也不想动用外婆留下来的遗产。她生前曾经警告过我:
“没有人知道你拥有这些东西。万一让别人知道的话,他们就会来询问你,把你关起来,也会夺走这一切。千万别说实话,假装听不懂别人的问题。如果有人当你是白痴,那就更好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谎言 5(3)
外婆的遗产就埋在屋前长凳的正下方,装在一只麻布袋里,里面有几件珠宝和一些金币、银币。如果我想卖掉这些东西,就会有人指控我盗窃。
我在车站遇见那个想穿越边界的男子。
时值入夜,那个男子在车站前伫立,两手插在口袋里。其他的旅客都已经离开了,站前的广场很冷清。
那个男子对我做了一个手势要我过去,我走向他,他没提行李。
我说:“通常我都会帮旅客提行李,但是我没看见你的行李。”
他说:“没有,我没带行李。”
我说:“如果我能帮你做其他的事……我看你是外地人吧?”
“你怎么看出我是外地人的?”
我说:“我们镇上没人会像你这样一身打扮。而且这个镇上的居民都是同一张脸孔,很熟悉、很普通的一张脸。我们镇上的人,就算我不认识,也认得出是不是镇上的人。只要有外地人,我们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
那男人看看四周说道:“你想他们是不是也已经认出我来了?”
“当然啰!可是如果你的证件合乎规定,那就没多大关系。明天早上你把证件交到警察局,然后你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这里没有旅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哪里有房间可以出租。”
那男人对我说:“跟我来!”
他往镇上走去,但是走的并不是主道,而是向右转进入那条尘土飞扬的小径,然后坐在两处荆棘丛之间。我挨着他坐,我问他:“你想躲起来?为什么?”
他问我:“你对这个小镇熟不熟?”
“熟得很!”
“边界呢?”
“也一样!”
“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
“他们死了吗?”
“我不知道。”
“你住谁家?”
“住我家。那是外婆的房子,她已经死了。”
“你和谁一起生活?”
“就我自己一个人。”
“你家在哪里?”
“在镇上的另一端,边界附近。”
“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个晚上,我有很多钱。”
“好吧!我可以收留你。”
“你知不知道到你家要走哪些路、哪些通道,我们才不会被发现?”
“知道。”
“走吧!我跟着你。”
我们从一些房舍的后面走到镇郊。有时候,我们必须翻越篱笆或是栅栏,有时候也必须穿过花园和私人庭院。夜色已暗,那男子跟在我后面未发一语。
到达外婆家时,我赞美他说:“虽然你已经这把年纪了,没想到那么轻松就可以跟上我。”
他笑了:“我的年纪?我只有四十岁,而且我还打过仗呢!我能不声不响地穿越城市。”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说得对,我现在是老了。我的年轻岁月已经被战争吞噬了。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喝的吗?”
我把一瓶白兰地放在桌上,说道:“你想越过边界,是吗?”
他又笑了:“你怎么猜到的?有东西可以吃吗?”
我说:“我可以煎蘑菇蛋卷给你吃。我还有一些羊奶酪。”
我做饭时,他在喝酒。
我们一起吃饭。我问他:“你是如何进入边境区的?到我们镇上得要有特别通行证才行。”
他说:“我有个姐姐住在这个镇上,我申请要到这里探视她,结果申请批准了。”
“但是,你还没去看她啊!”
“不,我不想给她惹烦恼。喏,把这些都丢进你的炉里烧掉!”
他把身份证和一些证件交给我,我将它们全都扔进炉子里。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离开?”
“不关你的事!告诉我该怎么走,我要拜托你的就只有这件事。呃……我把我所有钱都留给你。”
他把钞票放在桌上。
我说:“你留下这笔钱算不上是多大的牺牲。就算你带在身边,这些钱在对面那个国家一点价值都没有。”
他说:“但是,在这里,对于一个像你这样的小家伙会很有用处的。”
我把那些钞票扔进炉火里。
“我才不这么贪钱。在这里,该有的东西我都有了。”
我们看着燃烧中的钞票。我说:“想越过边界的话,就必须冒生命危险。”
那男子说:“这个我知道。”
我说:“你也知道我立刻就能检举你吧?对面有个边界军事基地,我和他们合作,我是他们的眼线。”
那男子脸色惨白,说道:“眼线……你这个年纪?”
“这跟年纪无关。我以前就检举过很多想要穿过边界的人。只要是经过林子的人,我一看到就会检举。”
“但是……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些卫兵有时会派卧底份子来,看看我是不是会向他们告发。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得检举那些人,不管他们是不是卧底。”
“为什么是直到现在呢?”
“因为明天我要和你一起穿越边界,我也想离开这里。”
第二天,将近中午时,我们跨越边界。
那男子走在我前面,他的运气很不好。在第二道栅栏附近,地雷爆炸了,那男子被炸翻了。我就在他后面,所以很安全。
第三谎言 6(1)
我注视着那座空空荡荡的广场直到深夜。最后,我终于上床睡觉,结果做了一个梦。
我走向河边,我的兄弟在那儿,他坐在河边土堤上钓鱼,我坐在他身旁。
“钓到不少了吧?”
“没有,我在等你。”
他站起来,把拐杖放一边。
“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这里不再有鱼,甚至水也快干枯了。”
他捡起一颗小石子,丢向暴露在干枯河床上的其他石块。
我们朝镇上走去。我在一间有绿色百叶窗的屋子前停下来,我的兄弟说道:
“没错,这是我们的家,你还记得。”
我说:“我还记得,但是这个屋子以前不在这里,是在另一个镇上。”
我的兄弟纠正说:“它以前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如今则在这里,只不过现在变成空空荡荡的。”
我们来到中央广场。
在文具店门前,有两个小男孩坐在通往公寓的楼梯上。
我的兄弟说:“这是我的孩子,他们的妈妈离开了。”
我们走进那间大厨房里,我的兄弟做晚餐,孩子们低下头静静吃着,一句话也没说。
我说:“你的儿子们很幸福。”
“是很幸福。我去哄他们睡觉。”
当他再回来时,他说:“到我房里去。”
我们进入一间大房间,我的兄弟拿出一瓶藏在书柜里书本后面的酒。
“就剩这些了,酒桶空了。”
我们喝酒。我那兄弟抚摸桌上一个红色长毛绒玩具。
“你看,一点都没变。所有东西我都保存下来,即使是那块丑陋的桌布也一样。明天你可以住那间房子。”
我说:“我不想去,我宁可和你的孩子们玩玩!”
我的兄弟说:“我的孩子们不玩游戏。”
“那他们都做些什么?”
“他们都做些要经历人生的准备。”
我说:“我经历了人生,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的兄弟说:“是没有东西可以发现。你都在找寻什么?”
“就是你。为了你,我才回来。”
我的兄弟笑说:“为了我?你很清楚,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梦而已。要接受事实,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任何地方都一样。”
我感到有些冷,站起身说道:“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回去?哪里?”
“回旅馆去啊!”
“哪一家旅馆?你已经待在自己的家了呀!我要带你去见我们的父母。”
“见我们的父母?他们在哪里?”
我的兄弟指了一道褐色的门,那道门通向公寓里的另一间房间。
“他们就在里面,正在睡觉。”
“两个人一起吗?”
“一如往常。”
我说:“不要吵醒他们。”
我的兄弟说:“为什么不?这么多年以后还能见到你,他们会很高兴。”
我面向那道门后退。
“不!我不想,而且我也不能再见到他们!”
我的兄弟抓紧着我的手臂说:“你不想?你不能?那我呢?我天天都见到他们。你至少要见他们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我的兄弟把我拉向那道褐色的房门,于是我用另外一只手抓起桌上那只沉甸甸的玻璃烟灰缸,往他颈背上敲下去。 。。
第三谎言 6(2)
他的额头撞到房门,他跌倒了,倒在地板上,满头都是血。
我走出那屋子,坐在一张长凳上。一轮巨大的明月,照亮那座空荡荡的广场。
一个老人在我面前停下来,向我要根烟。我给他烟和火。
他站在我面前抽烟。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这么说来,你杀了他?”
我说:“是的。”
那老人说:“你做了你必须做的事。很好!很少有人能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说:“因为他想打开那道门,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做得很好,你阻止得很好。本来就该杀他。因为这么做才可以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让一切事物都恢复原有的秩序。”
我说:“不过他已经不在那儿了。我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正轨’,所以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老人说:“你这么想就错了,他随时随地都会跟在你身边。”
那老人离开了,他按了一间小屋子的门铃,然后走进去。
当我醒来时,广场上早已热闹很久了。广场上人来人往,有些人徒步,有些人骑自行车,还有稀稀落落的几辆汽车。商店开门了,那家文具店也一样。在旅馆的走道上,有人正在使用吸尘器。
我打开房门,唤了一位女仆:
“能不能给我送一杯咖啡过来?”
她转过身来,是个拥有一头乌黑秀发的年轻女子。
“先生,我无法为客人端餐饮进房间,我只是做清洁。我们不做客房服务,我们旅馆里有餐厅和酒吧。”
我回到房里,刷牙、洗澡,然后再躺回毯子里。我觉得好冷。
有人敲我的房门。那个女仆走进来,端了一只盘子,放在床头桌上。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到酒吧付咖啡钱吧!”
她倒在床上,躺在我身边,然后送上她的唇,我别过头去。
“不行,我可爱的朋友,我老了,而且生病了。”
她起身说:“我很穷,这个工作的待遇也不好。我很想买一辆越野自行车送给我儿子当生日礼物。而且,我也没有丈夫。”
“我了解。”
我给她一张钞票,也不知道是太少了还是太多了,我还不习惯这个国家的币值。
下午三点左右,我走出旅馆。
我在街上漫步,半个小时后,依旧来到了镇上的另一端。在原来外婆房子的土地上,有一座设备完善的运动场,一些小孩在那儿玩耍。
我在河边坐了很久,然后回到镇上。我经过旧市区,进入城堡附近的小巷道,然后登上墓地,但是我找不到外婆的坟墓。
接连好几天,我就是这样在镇上的大街小巷溜达好几个小时。尤其在那些窄巷里,那儿的房子深陷到地面下,窗子和地面平齐。有时候,我会到公园里的长椅上、城堡的矮墙上,或是墓地里的坟墓上坐一坐,肚子饿了就随便走进一家小酒吧,那儿有什么,就吃什么。然后,我会和一些工人喝上几杯,他们都是一些单纯朴实的市井小民。没人认得我,也没人记得我。
第三谎言 6(3)
有一天,我到那家文具店去买纸和笔。我儿时岁月里的那位胖先生已不在那儿了,现在换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在那里看店。她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就在那扇面对花园的落地窗边,正在打毛线。她对我微笑。
“你好面熟哦!除非你太晚回来而我也睡了,否则我每天都会看见你在那家旅馆进进出出的。我住在文具店的楼上,喜欢眺望广场的夜色。”
我说:“我也是。”
她问道:“你是来这里度假的吗?要住很久吗?”
“没错,几乎可以这么说,我是来度假的,而且我希望能待愈久愈好,这都得看我的签证,还有我的钱够不够用。”
“签证?你是外国人?不太像嘛!”
“我小时候就住在这个镇上,而且我也在这个国家出生。但是长久以来我一直都住在国外。”
她说:“我们国家现在变得很自由,有不少外国人来这里。他们都是以前离开此地,革命后再以观光的名义回来探亲,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来这里观光游玩和看风景的。这个地方愈来愈有朝气了,大型观光巴士一辆接着一辆驶进来,里面都坐满观光客。这样一来,我们这个小镇是愈来愈热闹了。”
事实上,旅馆里的人也愈挤愈满了。每周六总会有人开舞会,有时甚至还持续到凌晨四点钟。我无法忍受那些音乐,还有那些人群玩乐时发出来的笑闹声。
因此,我就离开旅馆走到街上去,带着一瓶事先在白天就已经买好的酒,坐在长椅上等候。
一天晚上,一个小男孩坐在我旁边:
“先生,我可以和您坐在一块儿吗?晚上我有点怕!”
我认得那个声音,是那个在我到达的那一天帮我提行李的小男孩。我问他: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我在等我妈妈。只要有舞会,她都得待到很晚,要帮忙招待,还要洗碗盘。”
“那又能怎样?你只要待在家里安心睡觉就好了。”
“我无法安心睡觉。我害怕我妈妈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住在很远的地方,我不能让她在黑夜里一个人走。有些男人会攻击那些独自一个人走夜路的女人,这些事情我在电视上都看过了。”
我们坐在那儿等候。翌日,旅馆里面静下来了。一个女人走出来,她就是每天早上替我端咖啡的那个女人。小男孩跑向她,他们手牵着手一起离开。
其他那些人走出旅馆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我上楼回到房里。
第二天,我去找文具店的女老板:
“我无法在旅馆待下去了。那儿不但人多,而且很吵。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租给我房间?”
她说:“我看,就住我家吧!就在这里的楼上。”
“那会打扰到你。”
“当然不会!我就要去我女儿家住了,她家离这儿不远。这整层楼就是你的了,有两间房间,还有厨房和浴室。”
“这样要多少钱?”
“你住旅馆要多少钱?”
我回答她之后,她轻轻笑了一笑。
第三谎言 6(4)
“这是订给观光客的价钱,我可以租给你这个价格的一半,而且打烊之后,我还会替你收拾房间,反正那几个小时你都待在外头,这么做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要不要先看看房间?”
“不用了,我想一定很适合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从明天起吧!我只带走一些衣服和私人物品就行了。”
第二天,我打包好行李,结完旅馆住宿费,正好在打烊之前到达文具店。女老板递给我一把钥匙。“这是大门的钥匙。可以直接从店里上到二楼,你就走另外那道面对大街的门,我会指给你看的。”
打烊之后,我们就沿着窄小的楼梯上楼,走到楼梯平台,由于两扇面向花园的大窗采光,那儿被照得亮晃晃。文具店女老板向我解释:
“左边那道门是寝室房门,它的对面是浴室。第二道门是客厅门,经过那儿也可以通到寝室。最里面那间是厨房,厨房里有冰箱,我在冰箱里放了一些食物。”
我说:“我只需要咖啡和酒,我通常都在酒吧里用餐。”
她说:“那里的餐点都不卫生。咖啡就放在架子上,冰箱里有一瓶葡萄酒。我不吵你了,希望这里会令你满意。”
她走了。我立刻打开那瓶酒,留着明天喝。我走进客厅,这个大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两扇窗子间有一张大桌子,上面铺了一块红色的绒毛桌布,我立刻把我的纸和笔摆在上面,然后走进寝室。这个房间很窄,只有一扇窗,说得更确切一点,该说是一扇面对阳台的落地窗。
我把行李放在床上,然后把衣服整齐地放在空衣橱里。
那天晚上,我没出门。就待在客厅里的一扇窗前,坐在一张老旧的扶手椅里把酒喝光了。我远眺那座广场,然后就上床睡觉,那张床有肥皂味。
第二天,十点左右才起床,我发现厨房的桌上摆了两份报纸和一锅蔬菜浓汤。我先冲咖啡,然后一边看报纸一边喝,而那锅浓汤我后来才喝,那是在出门前,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
文具店的女老板并不来烦我。只有在我下楼找她时才见得到她。当我不在屋子里时,她就进来清理这屋子,还带走我的脏衣服,然后将干净熨过的衣物拿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我也该到邻镇的郡政府办理我的签证延期手续了。一位年轻女公务员在我护照上面盖了“延期一个月”的章。我付了钱,向她道谢,她对我笑一笑说道:
“今天晚上我会到‘大酒店’的酒吧。那儿很好玩,有很多外国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