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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果呢?”琉熙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近去,跌跪那婢女身前,扯起她的肩膀厉声问道。
“秦军先扑邺城,扈辄将军却带全部精锐在平阳候敌,待听闻秦军猛攻邺城,才仓促分兵去救。结果大军首尾不能呼应,被秦军全歼于邺城平阳之间。十万赵军,一个不留。扈辄将军……战死了!”
琉熙仿佛被烙铁烫到一般,猛然起身,却是一个踉跄,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一口苦水脱腔吐了出来。
“夫人,”婢女惊呼,连忙将她扶住。
琉熙心头剧痛,似被利剑洞穿,顷刻与方才隐忍模样判若两人,泪水夺眶簌簌如雨,忽而又笑起来,笑得冷厉阴狠,那笑声却是比哭声更让人心头一凛。
赵政,居然利用了她,故意将秦军攻赵的消息通过阿璃传出,将赵军引去平阳,秦军则声东击西,直捣邺城。谁能料想,十万赵军只因那小小一封帛书,尽皆落入圈套,命丧战场。
思及此处,琉熙仰天哀嚎,如同负伤的野兽,发出惨烈的悲鸣。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熙儿,熙儿。”迷蒙中传来熟悉的呼唤。
琉熙鼻尖嗅到沁人药香,缓缓恢复神识。
“熙儿,”子澶坐于榻侧帐内柔声低低唤她。
她翻身坐起,痛哭出声,“师兄,我们都被他骗了,秦军去的是邺城……”她的眼泪如绝堤的怒潮,止不住地汹涌,欲要声嘶力竭地哭喊,却犹是有着一丝清明,只得低低地压着,郁气尽聚在心间。
她抚着胸口,熬不住那憋闷,又一口苦水吐出。
子澶也不去顾那弄脏的衣袍,掏出丝绢替她擦拭嘴角。
“熙儿,不是你的错,不能怨你,不能。”他伸出长臂,替她轻轻拍打背脊。
他想以他身躯的温暖,容纳她的悲伤,将她心中对这乱世的痛与恨,都尽化在他的宽阔胸怀。
她却移开身子倚回榻上,伏在枕间嚎啕痛哭,艳丽面容尽埋入染湿的锦被,低低地抑着,不让声音传远去。
“熙儿,你可愿跟我回云梦去?”子澶突然问她。
琉熙抬起遍布泪痕的双颊,阖目摇了摇头,“即便要走,我也不能随你去。”
“为什么?是因为蒙恬?”
“我跟你回去,会伤了他的心。”说罢,她的泪又汹涌而出,呜咽声却被她用手生生堵在齿间。
子澶含泪摇头,拉下她掩住口鼻的细瘦指节,“熙儿,你,有身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点很开心的事儿发生,一激动,校对好的稿子忘记发出来了,亲们对不起啊!——早春芳华
86
86、几番魂梦与君同 。。。
珀色瞳眸刹那生了光华;凤瞳转辉,凤眼流波;她唇间翕合似在问他,“真的吗?”
子澶颔首告知;“你有身孕了,两月有余。”
琉熙神色却又一时迷茫,不过少时,她扭转头去;款款对子澶一笑;“不要告诉蒙恬。”
子澶眉峰一挑,但却不能做声。
“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不愿再去东郡迎娶辛梧将军的女儿。王上对他见疑;只要一日他不再娶;便一日不能分兵。蒙恬志在四方,他是宁可马革裹尸也不愿无功而终的人。建功立业,才是他应该做的事。”琉熙澹定眼眸蓄满如水情深。
子澶心底无声叹息,她的心里只有他,便如他的心里也只余她一般。
“师兄,答应我,不要告诉蒙恬。”琉熙柔荑徐徐抚上他纤长指节,冰凉掌心紧紧一按,握住他的手。
子澶默然颔首。
琉熙莞尔侧首,向他递去一个明媚如晨曦的笑。
“那你答应我,立刻动身离开咸阳。”子澶回握她的手,肃然正色说道。
“我不走。”琉熙抿嘴昂首,带着孩子气的倔强。
“秦王要杀你,你逗留咸阳一日,便多一分性命之忧。”
琉熙眼角蕴愁,嘴角却韵出几缕笑意来,“他一时不会杀我。”
“熙儿,秦王是真动了杀心,芸姜王妃再也护不住你了。”
“他才不会为了芸姜姐姐留我,他留着我,是为毁了赵国在咸阳安插的暗卫和细作。”琉熙仰头得意一笑,“若是他此刻杀我,邯郸自然知晓我是遭他利用,虽说我死,可其余一众暗卫细作,大可以继续探查消息。但他若不杀我,便可使赵王对我生疑。日后,便是那些暗卫细作依旧传回消息,赵王也不会再信。赵国几十年的精心安插瞬间化为无用,岂不是更妙?!”
子澶视线凝定在她身上,有一丝恍惚,几乎无法认出眼前之人,便是八年前跪于天外天石阶下的少女。
“扈辄是郭开的人,死了也好。”琉熙眼中顿时戾气大盛,掀了锦被,套鞋起身,“他死了,便是父亲领兵,赵国再也不是被秦国任意搓揉的弱质女子。”
琉熙清楚记得,前世之中,父亲李牧正是于这年执掌兵权,自这一年起,赵国与秦国之战,赵国屡战屡胜,一路高奏凯歌。若不是父亲战死,秦兵断然不能长驱直入,攻陷邯郸。
想到此处,她不由唇角蕴笑。
子澶察觉她面上笑意,隐隐一丝不安掠过,问她,“熙儿,你想干嘛?”
琉熙仰头轻慢地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绝武********
秦国大军连下平阳、宜安、武城三地,一路向东,袭掠肥下等地。
虽是琉熙战前传回消息,说秦军所指乃是平阳,但李牧在赵王驾前却曾据理力争,踱测秦军乃是意在邺城。
因而,李氏一门竟不曾因平阳一战为赵王所疑,反倒是扈辄死后,邯郸无将可派,一应军权竟是一尽交入李牧手中。
李牧力挽狂难,急自北地代郡调取精锐,亲自挂帅,迎击秦国大军。
木子单人独骑,往返宜安咸阳之间,为李牧和琉熙传递讯息。
为保万无一失,琉熙依旧简述咸阳一概军政之事于绢帛之上,以雀鹰向李牧传书。
转眼又是半月将逝,白雪皑皑笼罩三秦大地。
巍峨秦宫,层层宫阙,似是小山的影,斗拱飞檐,玄色兽脊,尽皆紧紧地浸在一片雪白的琉璃世界里。
皂色宫衣侍者穿行曲回长廊之间,似水中的鱼,悄无声息。
赵政一人独坐殿中,手中执剑,拨弄身前熊熊燃烧的炭火。
赵高鬼魅般窜入殿中。
赵政瞥了眼他手中绢帛,问道,“可有提及赵军往何处集结?”
“回王上,是平阳。”
“平阳?”赵政扔下长剑,走至沙盘之侧,定神沉思。
忽然,他抬眸得意说道,“传书桓齮,移兵平阳,伏击赵军。”
“奴臣遵命。”赵高将手中绢帛置于案上,悄然退去。
赵政面露不屑,走近去抖开帛书,稍看两眼,含着几分傲气的笑,将那绢帛扔入火光之中,嘴角轻溢笑骂,“妇人,蠢笨之极。”
他掐指细算,五日之后,赵军与秦军便将决一死战,而蒙恬也将在七日后往东郡迎娶辛梧幼女。
他彻底了赢了。
赵政面上掠过一丝轻傲的笑意,那是胜利者的姿态。
恰在此时,赵国十万大军由李牧带领,正在悄悄自北地向宜安集结。
第五日日出时分,把手宜安的秦国守军,自晨曦中惊醒时,赵军已然兵临城下。不过半日,宜安城重回赵军手中,由桓齮亲自率领的中军,被围平阳城中,粮草尽断,孤守不到一日,便抵不住李牧强兵攻势,突围出城,逃往肥下。
雀鹰乘着朝阳,飞入函谷关,动翅落于琉熙窗外。
她快步走出屋子,自竹节里抽出帛书,还未及看完,喜悦神情却已挂在脸上。挑帘进屋,将绢帛随手掷入炉火之中,心中犹是暗暗偷笑,“不知此信赵政有否截去?”
“夫人,”窗下有婢女轻唤。
琉熙连忙取过火箸拨弄几下炉炭,搅散绢帛灰烬,“何事?”
“大人要启程了,请夫人往书房话别。”婢女交代完了,转身便走。
琉熙理一理腰间环佩,绕行屋后,往书房里去。
到了门外,她垂首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笑来。
今日是蒙恬往东郡迎亲的日子,她不能露出一丝愁苦,即便是透出半分,也可能就此化去蒙恬再娶的决心。
推门而入,蒙恬却不在屋中。门开处,风雪倒灌进来,顷刻吹散屋内温暖。她急忙关了门,坐到案后等他。
坐了少时,却也不见他来。反是自己睡意渐起,她垂首盯看微微发福的腰际,不由自主覆手上去。自从有孕,便是总也睡不够,白日里闲坐,也常会懒懒睡去。
嘴角擎着一丝笑意,琉熙只觉眼睑沉重,垂了眸,入梦不醒。
屋门洞开处,子澶与蒙恬并肩而入。
子澶打横抱起琉熙,先行一步走出门外,与蒙恬彼此神光一对,分头而行。
蒙恬自蒙府大门登车启行,子澶自西北小门悄悄出去。一辆灰蓬軿车早在巷中久候,子澶抱着琉熙钻入车帘之中,车夫扬鞭一催,軿车便辘辘快行,直奔秦宫北门。
秦宫北门外,云溪翘首等候多时,遥遥望见子澶车来,这才顿觉心宽,亟亟挑了身后车帘。
子澶也不多言,将琉熙抱入云溪车内,接过云溪递来的皮弁小帽,装作校官,隐入卫戍。
云溪瞥一眼宫门,远远已见阿璃绛色宫衣摇曳娉婷,众星拱月而来。
云溪恭敬迎上前去,挑起居中大车厚帘,“请王妃登车。”
阿璃也不多言,扶着她的手,走入车内。
车队肃然整齐,向北急行。
到了咸阳北门,却被守城校官阻拦。
云溪看一眼熟睡的琉熙,强自稳定心神,跳下车去。
“云溪,出了什么事?”阿璃不悦声音透过车帘间隙传出。
云溪紧走几步与守城校官交接几句,才向阿璃回道,“王妃,王上有旨,咸阳四门关闭,一概人等出入,必要搜查。”
“放肆!”阿璃掀帘而出,眼中肃杀之气大盛,“我奉王命,前去骊山行宫陪伴,谁敢阻我?”
云溪回身向那校官使了个眼色,那校官忙令军士开启城门,口中连连赔着不是,“末将等不知是王妃车驾,惊扰王妃,请王妃赎罪。”
阿璃曳地长裾一甩,重又坐入车中。
车队急行,驶出咸阳,驰入骊山夹道之中。转出夹道时,却已少了一驾軿车。
子澶脱了身上秦军甲胄,跳上车辙,掉转车头,向南疾驰。
云溪挑了车帘出来,一手犹是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幸而先生机警,要我拖住王妃,今日再往行宫。若是熙儿姐姐随着蒙都尉出城,恐怕就被秦兵截住了。”
“秦王虽不会杀她,可却也不会放她,自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子澶手中长鞭噼啪作响,将軿车赶得飞快。
四下扮作卫戍的暗卫连忙也夹马赶上。
“蒙大人在何处等我们?”云溪问。
“函谷关内。”
云溪挑帘向车内看了看,琉熙犹在沉睡,这才稍觉心安,又问子澶,“我们能出函谷关吗?”
“关隘守军是昔日蒙骜老将军的部署,只要与蒙恬顺利回合,我们就安全了。”说着,又扬了扬手中马鞭,加速前行。
日渐西斜时,两股队伍终于在函谷关内相遇。
蒙恬面色铁青,跳下车来,急往云溪车中探看琉熙。见她依旧迷蒙睡着,心头顿时一宽,旋即,又生了担忧,“都大半日了,怎么还在睡?”
“这熏香够她睡上两日了。”子澶笑答。
蒙恬冷冷看他一眼,挑帘钻入车内,将琉熙紧紧复紧紧地揽在怀里。
两股车队合为一股,顺利驶出巍巍秦关。
他粗粝指尖轻抚她的额间,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将她的至美艳丽一一描画心头。
蒙恬覆上唇去,吮吸她齿间的芬芳。
此去相离,一别经年,不知要何日方能相见。
梦中的琉熙似是感知他温暖胸怀,喃喃叫了声,“蒙恬。”意乱情迷中丝丝回应他的吻,细细挑挑,缕缕柔情直抵深心。
马车于疾驰中慢慢停顿,蒙恬却仍将她拥在怀中,难舍难分地眷恋。
子澶挑了车帘,打断车内缠绵爱意,“前面便是东郡了。”
蒙恬语声沙哑,冷冷问他,“你要带她去何处?”
“李将军现在军中,何况秦赵两国正在交战,路途恐怕不便,我先带她回云梦,日后再从长计议。”
蒙恬目光仿佛被钉在琉熙颊上,久久流连,半晌后,才几乎哀求着凝望子澶,唇间挤出几字,“替我告诉她。”
子澶不温不火颔首答应,“等她醒了,我便说。”
蒙恬屏息静气,似是鼓起周身的气力,才终于从琉熙身边抽离,跨出车帘的瞬间,他禁不住猛一回头,入目却是她睡中温恬的笑。
87几番魂梦与君同
古道岔路;一支马队从中分离,一股向北;一股往东,烟尘落处,已是寂寂无踪。
秦赵宜安、肥下一战;秦军大败;秦将桓齮弃军而逃。
秦军战败的消息逆着呼啸的朔风;吹入秦都咸阳,传进万阙深宫。
赵政获知战况;于骊山行宫匆匆折返;雷霆震怒下,公然遣出卫戍,往蒙恬府上捉舀琉熙。
前去舀人的卫戍自是空手而归。
赵政盛怒之下;严加追查,守城将士自是据实禀报,咸阳戒严之日,只有两支马队得以出城,一为蒙恬,一为楚妃。
蒙恬出城,曾遇盘查,随行扈从马车,皆是一一查验无误。
而楚妃出城,因是宫廷内眷,又是奉王命往骊山伴驾,当日竟无人敢查。
再细究下去,卫戍之内竟有武官供认,楚妃往骊山路上,曾有?车走散,近身女官云溪,一去不回。
赵政获悉,即下旨意,囚禁楚妃于寝宫之中,拨卫戍五百骑,追出咸阳,关闭函谷关,缉舀李牧之女。
只可惜迟了一步,待追兵赶到函谷关前,子澶早已带着琉熙返回云梦山中。
赵政一腔缀恨无处宣泄,竟不顾华阳太后颜面,将软禁阿璃的宫室门窗钉死,只余一扇小门供宫人出入递送饮食。
转瞬严冬,风夹雪粒吹冻万物,宫室楼台尽浸在雪白琉璃世界之中,白雪似厚帘,笼罩万重宫阙。太液池化为一泓冰晶寂静,落日余晖熔于无声。赵政孑然坐于殿中,身下只一张兽皮为垫,背靠王台。分明严寒刺骨,偏不让侍臣关上西窗。
他只独自坐着,仍由风雪倒灌进来,冷得周身木木地发麻,一双细长眸子,却依旧呆呆望着冻成一片的太液池。
“王上,赵妃求见。”内侍慌忙忙进来,惴惴不安通报。
“不见。”赵政平平应了声。
内侍不及转身出去,芸姜却领着扶苏闯进殿门。
赵政沉了神色,眼底锋锐夺人,“出去。”
芸姜松了扶苏的手,小小孩童窸窣几步走到父亲身前,窟嗵跪下。
“求父王饶了两位姨母。”柔弱嗓音却是带着坚毅迫人之力。
赵政冷冷觑他一眼,目光牢牢定在芸姜脸上,“你教他的?”
“长公子已然晓事,妾无须教他知恩图报。”她却不跪,直了腰杆,立在殿中。
“阿璃竟敢私带琉熙出城,放她归赵,我囚禁她在宫室里,已经是从轻发落。”他沉沉低语。
“芸姜想问问政哥,熙儿有何过错?”她暖了面色,挽裾蹲跪阶前,那神色,似是座上的人,不是强秦的君主,不过是她的夫君。
赵政有刹那的恍惚,温暖手掌覆上她手背,将她轻轻攥住,直看进她眼里去。
殿中良久无声,芸姜倾身上去,将他紧紧拥住,“政哥,熙儿不欠我们的,新政、雍城,她两次救我性命,若不是她,又哪有扶苏?若没有她夫妻二人齐心协力保你亲政,又哪里会有今日秦王?若说是一命还一命,即便这次抵过,我们还欠着她两条性命呢!”
窗外天色已暗下来,余晖沉入冰湖深处。
“不,是三条。蒙恬也曾救我一命。”赵政喃喃而语,骤然,他眯了深眸,眼底戾气大盛,“可她不该负我!”
芸姜肃然正色问道,“她又何有负你?”
“寡人视她为心腹,劝她忠心侍秦。她却暗通赵国,对寡人耍弄伎俩,使我秦军大败宜安、肥下。”赵政暴怒嚷道。
芸姜沉了面色,抽出被他紧攥的手,“那王上的大军在平阳一战斩杀十万赵军,又算不算有负妾身?又算不算有负母后?”
赵政迟疑一瞬,却不知如何作答。
反是芸姜跪上前去,于他膝侧轻语低叹,“赵人为赵,楚人为楚,秦人为秦,无可厚非。熙儿确是向政哥使了计谋,可政哥啊,若不是你谋划在先,熙儿又怎能诱你入了圈套呢?恩恩怨怨,无从计议,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寡人是真心待她!”赵政一时迷茫,带着孩子气的倔强。
芸姜轻笑,映出明眸斜飞一睨,“她又何尝不是真心待王上?她为了王上,牢也坐过,权臣也笼络过,战场厮杀过,罪名虚担过。王上,王上连国尉大人挂印叛逃都容得下,就容
不下熙儿吗?”
赵政侧耳听着,缄默片刻,绽起的一丝笑容,凝定在他颊边,他似是又回到那片南城街市之中,琉熙穿了白缎绛边胡服,金丝面罩隐隐拢住半面玉容,向他抱拳一揖,“王大哥好。”
芸姜见他换了神色,才接着说,“莫说阿璃十之不知道熙儿被藏在车中,即便早已知道,阿璃又有何错?熙儿与她同门,若不是因为王上,她二人也未必会闹到如此水火不容。她即便是有意包庇夹带,也是情有可原。难道王上就不曾有负于她吗?”
扶苏乖巧膝行到跟前,小手拽了他的袍裾,轻轻摇摆,“父王,你就饶了两位姨母吧!”
赵政拉起幼子来,蘀他将袍裾掸净,高声喝道,“赵高。”
“奴臣在。”赵高自阴影中闪身而出,趋赶上前。
“放楚妃出宫,召回卫戍。”
“奴臣遵命。”赵高垂睑拢袖,不着喜怒默默领命出去,阴狠目光与转身时乍现,恰恰落在扶苏眼中。
孩童抓着父王的手暮然紧了一紧,莫名的恐惧兜头压下。
王命既出,出征的秦军尽数撤回关内。领军大将桓齮却惧怕秦王威严,不敢归秦,逃亡燕国。
李牧大败秦军,赵王迁甚为嘉许,封地加爵,李牧一时声威大振,军权独揽。
蒙恬带着孱弱的新娘自东郡返回关中,却已是一月之后。
其时,蒙武已然奉命返回三川郡军中,咸阳宫中平静如洗,似是从未起过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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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至,秋来。
咸阳南城坊间传闻不胫而走,蒙都尉府上,入门不过半载的辛夫人病重而逝。
蒙恬在蒙氏封地择出吉地,将其风光大葬。
云梦之上,雾霭深处,崖石高耸错落,斜阳染了山林,沉下烟水蒙蒙。
子澶飞跃峭壁石端,将一袭薄绢风氅兜在琉熙肩上。独立远眺的她含笑回首,消瘦面颊被余晖染上层层光韵。
两人并立峭石,衣袂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