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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大哥!”将闾在门外犹豫了一下。
扶苏没理,小寒用另一只手调皮地挠挠他,说:“让他进来!”
将闾进来了。他把布包着的菜刀放在小寒的旁边。
小寒伸手打开它,她笑着说:“现在看这把刀怎么这么大?当初我用它切豆腐可带劲了!”
扶苏痛苦地说:“小寒,你是在责怪我吗?……你还在想他!”
小寒俏生生地给他一个白眼。她说:“怎么是责怪?我是感念!这是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要带走它。当时,大枣哥穷成那样,他把它给了我,让我防身。”说完,她抬起下巴,“扶苏,你看,我还要带走它,这颗石头是你给我的,我也要带走它。这东西,在我家乡可值钱了!”
扶苏禁不住放声大哭,他除了给她一颗石头,其实什么都没有给她。他害她失去了健康,……而那石头还是她自己穿起来戴在脖子上的!
小寒没有哭,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将闾,替他辩白:“你看他,不乖!你哥有时候就是有点像小孩子。你走吧,你在他会害羞的!”
将闾咬着嘴唇转过身去。
她今天很快乐,很轻盈,可是,她要走了!
他没见过有人这样面对死亡,洒脱,自然,就如……归去!
“扶苏,有一件事,你觉得可以做就做吧!”现在,她不会说,你必须做,不做会如何如何,她对他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如果他有心,不用她再说。
“嗯,你说!”扶苏含着泪点头。
“皇陵工地那么多刑徒,是麻烦!……在我家乡,新皇登基,大赦全国是安民的举动。如果你愿意……”
“刑徒,放回去不会乱吗?”扶苏很犹豫。
小寒理解他的犹豫。因为在扶苏看来,没有先例。她说:“你可以有选择地做,不用全放,免小罪,减大罪!”
“嗯,我会考虑,你放心吧!”
小寒满意地点点头,这会儿,她真的喜悦,她可以放下一切走了。
门外又有人叫“皇上”。小寒听出是木木。
扶苏还是不理,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小寒又抠抠他手心。“让他进来!”
木木几乎是跌撞着进来。“皇上,冒顿跑了!”
扶苏懒得理会,这会儿,他没心思想别的。他只是把小寒的手抓在怀前,怕她走了。
小寒却是一激灵:“跑了,是冒顿?”她竟要从炕上挣扎着起来。
“嗯,看他的那几个人正不知该怎么办呢?大个苏都哭了!”
“追上他,杀了他!”小寒一下子变了神情。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拉住扶苏的手。“扶苏,他是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中的王子,你记得吗?他杀了他的父亲!”
“阿顿王子?”
“对,他回去以后,壮大匈奴,从此以后的很长时间,北部边患不断,史称匈奴大帝冒顿!”说完,她转向木木,“他是一个人跑了,还是和他媳妇小草果一起跑了?”
木木说:“全家都跑了!”
小寒的神情更加凝重。“扶苏,我最害怕的事情说不定要发生了,冒顿他是带了冶炼锻造的技术走的!”说到这儿,她推了扶苏一把,“去吧,皇上,去布置人追上他。……为了将来的平安,即便错杀了他,也是没办法!”
她说这话时使出浑身的力气,甚至颤抖起来。扶苏心疼地抱住她。
他难过地问:“小寒,这是你告诉我的最后一件事情吗?”
小寒喘息了一会儿,笑了,她恬静地说:“不是。我要告诉你的最后一件事,是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知道,爱一个人,我可以做到什么地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分离与重聚
大夫们来看过小寒,都说她像平时一样,情绪稳定,思维活跃,呼吸匀长,身子懒么,她都懒了好久了,他们说,皇上,小寒姑娘养养就会好起来的。
他们走了,小寒似乎不累,她想起以前的事,就会跟扶苏回忆一下,她甚至提起何大厨做的菜。那个院子,给了她最好的时光。
后来,她说着说着,就睡了。
扶苏没走,他搂着她睡了。扶苏做了一个梦,他像个婴儿一样,被人抱着,安稳舒适。
“小寒,我做了个梦”。他像平时一样,早上起来要赖会儿床,说会儿话。
小寒没有回应他。她回应不了了。
扶苏觉得像被抱着的孩子一下子跌到了地上,他惊了,痛了,人生……折断了!
连屋外的那匹马也跟着哭泣!
……
一个名分不确定的女人,丧事相当简单。
扶苏不让别人参加,连西施也不允许。他只想自己陪着她。
将闾按照小寒的嘱咐,提醒他,说小寒姐她想装在一个花盆儿里,结果被他骂走了。小寒如果装在花盆儿里,那他怎么办?将来谁把他和她装在一起?
他想把她先放在一个确定的地方,然后,等他老了,他就去找她。
他为她选了他的农庄。那里,有他们共同的记忆,安静自然,没什么纷扰。每年狩猎的季节,他会来看她。
子婴跟着他一起来,他还带了修文、修德两个男孩子。
他和小寒没有孩子,这是他一直遗憾的事情。带两个男孩子,总是个礼仪需要,再说,小寒生前,给过他的孩子很多的爱。
老八说:“皇上,您歇歇吧,小寒姑娘有您这么待她,她一定安心了!”
扶苏摇头。如果在她生前他少一点对藏书院的忌讳,她也不会那么寂寞。或者,他陪着她晒晒太阳,说说话,她也能活得久一些。
其实,即便她跟父亲有什么,以她为他做的事情,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他现在深深后悔,爱得不豁达、不明朗、不勇敢,让她那么委屈!
现在,他明白了,晚了!
“小寒,我的妻,你曾说谢谢我,给你机会,让你知道爱一个人,你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今天,我谢谢你,你让我知道,爱一个人要坦荡、要勇敢、要无畏,要给她信心。……经历了你,扶苏才觉得长大,这是真话……,小寒,你走得慢些,耐心等着我吧!”
“皇上,时辰到了!”老八站在墓穴前边等着他发话。
他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地拍拍棺材,痛彻地说:“小寒,你原谅我吧,只是暂时,让你睡在黑乎乎的地底下,烧了你,我不舍得,我怕你疼!”说完,他一下子坐在地上,又痛得不能自已。
子婴走上前来,体贴地看了扶苏一眼,对老八说:“来吧,咱俩!……总要入土为安的!”他哈下身子朝老八示意了一下。
老八也哈下身子。“起——,哎?”他惊异地看了眼子婴。
子婴也是同样的表情。
“好像轻了!”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老八放下棺材,“皇上,好像轻了!”
扶苏疲惫地抬起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子婴蹲下来,尽量平淡地说:“棺材跟从车上抬下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明显轻了些!”
扶苏吃惊地看着他,慢慢消化这话的意思。
子婴问:“要不要……打开看一眼?”
扶苏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老八去仓房找工具,过了会儿折回来,再次看了眼扶苏。得到了允许,他对准缝隙,用力一撬,开了。
“大哥!”子婴惊得连称谓都忘了。
“怎么?”
“她……不在了!”
扶苏奔过去,俯下身子,真的,她不在了。只余一把菜刀!不,还有皮绳穿着的一颗田黄石!
她人呢?
……
2015年夏天,北京某医院的住院部。
老陈气冲冲地找值班的护士,“我们病房空调坏了,昨天就说来修,今天还没来,这么热,我老婆怎么受得了?”
“陈大哥,我给维修班说了,也登记过,你先消消火,我再联系一下。这会功夫,要不,您给大姐擦擦身?”
“咚”,老陈气恼地一拳砸在服务台上,可是小护士根本不怕,她顽强地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让他的火气简直没处发。
护士长过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小护士委屈地一瘪嘴,说:“还是空调的事儿!”
护士长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说:“当着病人家属的面再打一次!”
小护士撅着个嘴,只好再打。
这时,从电梯口出来一群人,有一个高大敦实的年轻人看见老陈,径直走了过来。
“陈哥,就先用这个吧!”说着,他举了下手中的箱子。
老陈瞟了一眼,不太想搭理,但也不好拒绝,只好转过身朝病房走去。那年轻人就抱着个纸箱子跟在后面,看上去也没什么情绪。
护士长点点打完电话的小护士,“哎,那富二代不错,你不盯紧了,到哪儿找这机会去。他爹是煤老板呢!”
小护士撅着嘴说:“黑傻黑傻的,林姐你不觉得吗?我总觉得他脑袋有问题,看一份药品说明书看半天,想问又不敢问,这样的人,您说,在一起能相互愉悦吗?”
护士长一撇嘴,说:“维修班的小宋机灵,都赶到你家门口蹲点儿去了!那个好,连个冰棍都不舍得吃!”
小护士扭了扭身子,悠悠地说了一句:“林姐,您真不会聊天儿!”
……
病房里,老陈看了看输液瓶,对正在拆纸箱的秦忆说:“看着点儿,输完了叫护士,我去学校接孩子!”
秦忆直起腰“哦”了一声,然后看看输液瓶,又哈下腰拆纸箱去了。
老陈打开门,走出去半步又折回来,从床头柜上把自己的饭盒装进塑料袋里,又看了眼床上的寒洲,这才走了。
秦忆把电源上的手机拨了,看看门口,老陈走远了,也就不叫他。这人,总是丢三落四的。
唉,也是太忙了,都怪他!
可是,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呀!反正大家都怪他,那就只好是他的责任喽!
把电风扇插上,试了下风速,他放心地坐下,从床头柜旁边的纸箱里拿出一瓶水来。
“寒姐姐,你要是能起来喝口水就好了。……你好了,我欠你的,都会还,我妈说了,只要你张口,多少都行!”
说完,他无奈地灌了一大口。
“我是一只小小鸟……”,电话响了。
他拿过老陈的电话一看,有来电,可是,怎么解锁呢?需要秘码!
他无奈地放下,对床上的人说:“寒姐姐,真是难为死我了,每天都有这么多我不会的事情!……大概是叮当来的,我试试!”
说完,他掏出自己的老人机,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通了。“啊,叮当,刚才是你给爸爸打电话吗?他手机落病房里了,别急啊,他已经去接你了!”
说完事情,挂电话。他又苦着脸对床上的人说:“寒姐姐,你女儿真厉害,每次跟我说话都带着气,我都不知道她恨我要恨到什么时候!有次,我到学校门口去接她,想带她去吃肯德基,可是,她跟保安说,‘这是流氓,你们赶紧轰走他!’弄得旁边一伙人看我……。你快好起来吧,你原谅了我,他们也就原谅我了。我知道,这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唉,他们父女俩怨我是应该的!”
“等等,我出去找护士!”
一会儿,小护士来了。她不看病人,先上下打量几眼秦忆。
“你……每天陪侍病人,辛苦了!”
秦忆怔了一下,这女人不是每天都吊着一张脸吗?怎么……变了?
他没理她这话茬儿,指了指输液瓶,说:“该拨了!”
小护士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很熟练地拨了针头,板着脸说:“按住!”
秦忆看了眼他习惯的脸,上前按住棉球儿。
“别按得太紧,上次你都按青了,弄得我没处扎!”小护士冷着脸说。
秦忆“嗯”了一声。
那小护士收拾了东西,抬起脚却又是要走不走的样子,但最后,她还是走了。
秦忆看看敞开的门,想去关,又不能放开手上的事情,只好压低了声音:“寒姐姐,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这样板着脸说话的人。我喜欢笑眯眯的,可是也不是谁跟我笑,我都喜欢。……我喜欢过一个姑娘,她叫小寒,她会让我很高兴,也会让我很烦恼……。她笑的时候,我就觉得满天都是亮闪闪的星星,心里又敞亮又安静。……上次你单位里的领导来看你时,他们也管你叫小寒,他们一这样叫你,我的心就突突地跳。但我呢,只能叫你大寒!哎,大寒,你想笑就笑我吧,周围的人都觉得我有点傻。其实呢,我不傻,只是看不懂的东西太多,我得慢慢观察!”
“啊,我想时间到了,不用再按了。……嗯,确实不出血了。”
“寒姐姐,来,我来帮你翻个身,咱们冲窗户躺着,看看外面的风景!”
“唉,话说回来,这窗外的风景太差,只有一排树,树旁边还拉着电线,怎么看怎么糟心。……寒姐姐,你说那麻雀怎么就敢在树上落呢,我在家里被电过一回,弄得一家人怪紧张的,把所有电源全检查了一遍,他们说,那叫漏电。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我懂得漏气、漏水,甚至漏税,可是,就是不懂漏电,它怎么漏的呢!”
“来,寒姐姐,我来给你按摩一下胳膊和腿,大夫说,老不用的地方,它就萎缩了,……姐姐,哎,等会儿,我去关上门,咱们说会儿私房话!”
“我这人被冤枉了,他们说我是花花公子,其实我给你按摩才是真正接触女人身体,他们说的那些个名字我都不知道!”
“以前我只抱过小寒,我喜欢抱她!那时候,我们做豆腐,两人都出了汗,但她身上的汗味儿比我的好闻。我说抱抱,她让我抱,可是抱着不撒手不行。其实,我是不想撒手的,只是怕她生气。那时候,我很怕她离开我,我一想到她走后,我回到屋子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觉得连狗都不如……,可是,她狠心,还是离开我了……”
“咳,如果我像现在一样有钱,我一定给她买好看的布料,让翠翠姐做成好看的衣服,那时看她没的洗换,我心疼得不行!”
“寒姐姐,我天天絮叨你不烦我吧?我跟一个不会说话的人说话,心里不害怕,可别人说话呢,总有我听不懂的,有时,我不知怎么接话,我也怕他们笑我傻……,怎么,你也烦了吗?”
“呀,姐姐,你是不是‘嗯’了一声?……呀,你动啦!”
“大夫,大夫,寒姐姐活过来啦!”
“啊!大夫,大夫,寒姐姐醒过来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寒洲醒了
寒洲醒了。
最先醒来的是味觉,她觉得周围都是来苏水的味道。
接着是听觉。有一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一边哭一边说:“你醒来,叮当就能原谅我了,我真怕她一辈子记恨我呀!……我不想一辈子被人记恨呀!”
另一个男人说:“好啦,你一个大男人,她醒来不是好事吗?赶紧通知家属,这是多重要的时刻呀!看看,各项指标都趋于理想,真是个罕见的病例呀!”
“哎哎哎,这就打电话!”
……
寒洲努力睁开眼,眼前是白的墙壁、白的窗帘、穿白大褂儿的大夫。哦,这是进医院了。
嗯,怎么有一个黑小子哭得眼泪鼻涕的?这叫喜极而泣吗?
天,他在用手机,我这是……回来啦?
“嗯——”,她觉得喉咙有点拉不开拴。
“你想说什么?”那白大褂往前走了两步,他看上去有点激动,又想表现出点职业素养,“来,咱们测试一下意识状态。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小寒!……寒洲!”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教师,教书的!”
“你家里有几口人?”
“好几口,算上公婆爹妈就多了!”
“你知道你为啥躺在医院吗?”
“你——你有完没完,我好着呢!老陈呢?老陈?”寒洲急了。
白大褂后退了两步,强压住不快说:“好吧,意识清醒,其他功能恢复慢慢来吧!”
“寒姐姐,”秦忆一步蹿过来,“你别急啊,陈哥在路上,他们一会儿就来。”
他举着个老人机,弄得寒洲心里毛毛的,怎么她走了一段,北京年轻人流行这个了?
“哎,请问你是——我家请的护工?”天呀,一天得一百多块吧,老陈请得起护工?
“护工?啊,不是。我是自愿来护理你的,不要钱!一会儿,我爹和我妈会过来!”
这把寒洲弄懵了。什么意思?他爹他妈会过来?以家庭为单位的志愿者?这事都可以上北京晚报了吧!
再看眼前站着的这个黑家伙,个子挺大,梳着板寸,一脸庆幸,仿佛劫后余生一样。
(喂,劫后余生的那个应该是我好不好!)
啊,他戴的那个手表好像挺贵,t恤也不便宜,明显这是个有钱人呀!
有钱人做志愿者,为富且仁,新风尚呀!
想到这儿她拿出感恩的表情,庄重地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好起来以后,一定把你的精神传播出去,传递下去!……北京因你更美好!”
说完最后这句,她羞臊地扭过脸去,很久没说这种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秦忆也懵了。她这话……
“姐,人家说植物人醒来还是傻不愣登的,你怎么这话这么利索呢?”
“我——,”我能说我做了个长途旅行吗?
她一把抓住黑大个儿的手,认真地说:“我植物人,你知道不知道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现在我醒了,我找他算账去!我去法院告他!”
秦忆急忙往后躲闪。“姐,你别抓着我,我力气大,别把你带到地上!”
“你快说,你肯定知道的!”
“我——,姐,你放开我跟你说,把你撞成植物人的那个……就是我!”
“啊?……我起来挠你!”寒洲就要挣扎着起来。
“哎,姐,别别别,你别动,法院都判过了。我们都签过调解协议了,你再挠我,那就太……,不过,你要实在不解恨,想挠就挠上两把!给你!”
说着,他猛地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