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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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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套玩意给你看看。”说时,将指挥刀拿在手上,当他是一柄单剑,就将左手一比
剑诀,右手拿指挥刀向外一指,先起了一个势子,试了一试。然后上腾下扑,左盘
右转,便舞将起来。他舞得一阵快似一阵,太阳底下,竟看不清指挥刀,只见一道
寒光,在袁经武四周飞舞。舞到吃紧之际,空气中更是呼呼作响。那道刀光,几次
逼近朱营长,离人只有几寸路,却又收回去,他吓得那敢作声。猛然间寒光一闪,
袁经武就不见了。只听当的一声,那把指挥刀落在地上。这个时候,看的人不由得
轰然一声,都含有惊异的意味。那朱营长也就目定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再看先
在地下躺着的那三位,这时勉强爬了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毕得胜道:“营长,
我们今天白白的吃了这一个大亏,不能放过这小子。不知这小子是谁?”这些看的
人里面,有嘴快的,便搭腔道:“论起这人,倒是别和他斗的好呢。他是袁卫道的
儿子,父子俩,都练把式,他父亲从前还走镖啦,谁不知道?”毕得胜道:“这人
我知道了,还和咱们同事啦。他就在咱们二爷那里教把式。”朱营长道:“真的吗?
弄到这样,咱们还有什么面子在这儿混事?得了,我也不回去了,另找上司去。若
是找得了,咱们一块儿走,你就回衙门去听我的信儿罢。”
    朱营长扑了一扑身上的灰,就雇了一辆人力车,到铁儿胡同鲁公馆去。这鲁公
馆的主人鲁大昌,是一个现任巡间使,手下带有几十万大兵,拥有两省的地盘,他
所用人,专以师长而论,就有一百多名。而且他极肯顾同乡,只要是他夕县的人,
他总得给你一点事干。于是当时有了一种童谣。乃是:
    会说少县话,就把洋刀挂。
    据人调查,夕县的男子,没有官衔的,只有两种半人。一是鲁大昌的仇人,二
是没有出世的,还剩下半种人,就是不会说话,或不会走路的小孩。因为小孩里面
也有少数挂官衔的,所以叫做半种。
    朱营长原是夕县人,只因差事干得还好,所以没有去找鲁大昌。现在为了面子
关系,只好靠着夕县话,去把洋刀挂了。他当时到了铁儿胡同,早就见胡同外三步
一警,两步一兵,杀气森严。朱营长原知道鲁大昌在任上,不过到公馆去找他的留
守副官,现在看这个样子,胡同里已经戒严,不知来了什么人。自己穿了一身武装,
又不便上前去打听,只好离了胡同口,远远的站着。只在这个时候,只见马路上远
远尘头大起,几辆油亮崭新的大汽车,风驰电掣而来。车子两边,各站着两个挂盒
子炮的卫兵。车子里面,却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辆车里有五个的,一辆
车里有半打的,但至少也是四个,看这些女子的装束,一望而知,是窑子里的姑娘。
一辆一辆的过去,一直过去六辆,都进了鲁公馆。朱营长心里一想,这除了鲁大帅
自己来了,不会有别人,这样大叫条子。他自己在这里,要碰上机会这就更好办了。
自己踌躇了一会子,只得大了胆子,走上前去。那守卫的兵士,看他的肩章,知道
他是一个军官。走上前一步,问他是哪儿的。朱营长不敢说是见大帅,只好说是去
会黄副官的。兵士一听他的口音,明明是夕县话,不敢得罪他,就让他进胡同口。
到了号房里,朱营长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让传令兵送了进去。他所要会的这位黄
副官,也是和鲁大昌一样的人,非常的照顾同乡。他一见有同乡前来拜访,而且又
是一个营长,当然不能拒绝,便说一声请。朱营长到了副官室里,不由大出乎意料
之外,却是满堂不可思议的怪客,简直不愿意进去。要知道是些什么怪客,且听下
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宽大见军威官如拾芥  风流关国运女漫倾城

    却说朱营长走进副官室,只见有十七八个穿黑布袍子的人,坐坐站站,挤了满
屋子。有的提着胡琴蓝布袋,有的挟着琵琶。说出话来,都是上海口音。脸色虽然
有黄的有白的有黑的,可是都带鸦片烟黝,两腮上似乎有点浮肿。看那样子,
分明是跟着窑姐儿来的乌师。这种人让他待在门房就行了,或者就叫他站在走廊下,
也无所不可,何必一定还把他们引到副官室里来?自己心里,确是老大不高兴,但
是看那黄副官穿了一套整齐黄呢军服,还加了一根武装带,只管在这些黑袍队里挤
来挤去。自己要和黄副官说话,就不能不向前,要避嫌疑,也是不行。远远的一举
手,和黄副官行个礼。黄副官笑道:“原来是朱营长,好久不见啊。我听说你在那
边混的很得意啊。”朱营长道:“凑合劲儿。我老想来和黄副官谈谈,可又不得这
个便。”黄副官道:“我平常是很闲。今天你老哥来,又算赶上了。今天上午,我
们大帅刚刚从任上回京。我上上下下,都得张罗。不然我一定陪你吃小馆子去。”
说着话时,朱营长可就和黄副官并排的在椅子上坐下了。朱营长四围一望,将声音
放下,低低的说道:“怎么回事?屋子里这些个人。”黄副官笑道:“上面叫条子
了。先叫了十几个还嫌不热闹,这又叫了二十多个。你瞧罢,这还早着呢。这就该
闹到亮电灯,亮了电灯之后,一直又要闹到天亮。”朱营长道:“我这回来,是想
见一见大帅,这样一说,可又不行了。”黄副官道:“瞧他高兴,他要是高兴,打
着牌,搂着姑娘,都可以和你见面。若是不高兴,你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和你说
话的。”朱营长笑道:“既然这样,我今天愿意在这里碰着试试瞧,真碰上了,也
许有个乐子。”黄副官道:“我们自己兄弟说话,可别撒谎,你是愿意找事呢?还
是想弄两个钱?”朱营长笑道:“找事就不是弄钱,弄钱就不是找事?”黄副官道:
“不是那样说。我们这儿,可比别处不同,有弄钱的事,有名义的事。譬方说,你
要到外县去弄个什么禁烟委员,或者地皮捐徵收委员,你是准弄钱。不过是个短局。
你若是弄个团长旅长,正式成立了军队的,现在没有缺出来。若是光弄个空衔,我
想很容易办。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有军队给你带。不带军队就没有饷,也没有防地,
试问,哪儿去弄钱呢?不过有本领,把委任状弄到手,再设法子招兵。一个旅长吧,
会弄的,总可以弄到一二千人,按说,这就可以说是足额的军队了。有了名义,有
了兵,这财可就发大啦。所以弄钱的差事有好处,不弄钱的差事也有好处,这就事
在人为。所以我说不知道你愿意干哪一门的事啦。”朱营长笑道:“我们扛枪杆儿
的,干别的是不成。我想我要是干的话,还是带兵罢。”黄副官道:“好!你这话
搁在我心里,说不定三两天就给你弄到手。也说不定是一月两月,反正给你办到才
算。”正说到这里,一个传令兵走过来说道:“大帅传黄副官。”黄副官听说,对
朱营长笑了一笑道:“你听信儿,也许这个机会就给你找着了。”黄副官说着话,
向上房而去。
    那鲁大昌巡间使是今天下午到北京的。他向来是这样,到了什么地方,别的什
么事可不办,第一件就得叫条子,先弄些姑娘来闹一阵。若是没有姑娘玩,他觉得
枯燥无味,无论什么事情,也办不好。这北京他有公馆在这里,八大胡同,又是全
国驰名的莺花之窟,玩起来显着更是便利。所以他一到北京公馆,马上就吩咐开八
辆汽车去接姑娘。一会子工夫,莺莺燕燕,他的那大客厅里,就挤满了一屋子人。
鲁大昌躺在一张大沙发上,身子向后仰着,两脚向茶几上一架,口里(口卸)着大半
截雪茄烟,慢慢的抽着。左右两边,坐了两个细小身材的姑娘。一只手伸出去,绕
过来,紧紧的抱上一个。嘴上一撮短胡子,笑着一根根竖了起来。将手拍着右手一
个姑娘道:“我们三个人,是两个么抬一个六,这骰子的点儿不错。”说着,仰了
头哈哈大笑。正在这时,黄副官进来了。鲁大昌道:“我听说这些姑娘,她们都带
了师傅来了。我又不请客,无非叫几个人来玩玩,要他们瞎起什么哄?一个人赏他
二十块钱,让他们去罢。”黄副官答应了一声“是”,却站着没有动。鲁大昌道:
“为什么不走,你还有什么话说吗?”黄副官走近了,低着声音答道:“是。有一
个同乡姓朱的,现时在边防军那里当营长,想到大帅手下来投效。”鲁大昌道:
“是我们夕县人吗?”黄副官道:“是的,倒是很能办事。”鲁大昌道:“别是你
捣鬼吧?他怎么就知道我今天来了?”黄副官道:“他今天原是来找副官的。听说
大帅来了,可不敢求栽培,托副官遇着机会就回一声儿。”鲁大昌道:“他来了吗?
叫他进来,让我瞧瞧他是怎样一个人,究竟成不成?”黄副官答应两声“是”,退
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就把朱营长引进来。
    



    朱营长在客厅外面,就是三万六千个毫毛孔,向外冒着热气。浑身自然寒冷,
要抖战起来。脚紧紧的踏着地,浑身使出劲来,然后才跟着黄副官进了客厅门。四
围都是红红绿绿,一些花枝招展的姑娘,虽然很是奇异,却不敢正眼儿去看,只有
那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冲进鼻端,令人有些支持不住。抬头一看见鲁大昌在前面
坐着,赶快就站定,举手行了一个礼。但是这儿还相距得远。黄副官却不曾停步,
依旧走上前去。朱营长知道这种行礼不成,还是跟着人家走,走了三步,停住脚,
又行一个礼。黄副官哪里理会,还是向前走,一直走到鲁大昌身边,才将身子一闪。
朱营长觉得第二次行礼,又非其时,不得不举手,再行第三次礼。那些姑娘,见他
走几步立一回正,行一回礼,犹如烧拜香一般,很是有趣,不由得都吃吃吃的发出
笑声来。鲁大昌见他是生人,只好把搂着姑娘的两只手抽了回来,挺着胸一坐,先
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朱营长道:“是,叫朱有良。”鲁大昌听他说话,果然
一口家乡音。便问道:“你也是夕县人了。那小地名在什么地方?”朱营长道:
“是小朱家庄。”鲁大昌道:“是小朱家庄吗?是我表兄家里啊。你一向在外就扛
枪吗?你们那里人坏事倒是不做,就是一样,喜欢和日本人合伙卖吗啡。”朱营长
道:“是,是,有良可是没有做过。”鲁大昌道:“卖吗啡的我倒是不恨,我就是
恨卖海洛因的。我部下的军官,让卖海洛因的害苦了,谁也抽这个。东西又贵,卖
贵到三十块钱一两。一两海洛因,瘾大的还抽不了一个礼拜。他们发几个钱饷,就
全在这上头花了,真是可恶。”朱营长大窘之下,大帅虽不是骂自己,可是在发脾
气,自己身当其冲,站着发愣,也不知道怎样好。鲁大昌见他这样子,笑道:“不
用提了,你是来和我求差事的。谁叫咱们是同乡哩,我总得给你一点事。不过你是
当营长的,我不给你团长,你也不会在我这里干。老实说,你叫我委一个司令,委
一个军长,那都容易。就是这中级军官,自己要带兵的,可不能胡来。等我想想,
给你一个什么事。”说时,口里咬着那半截雪茄,偏了头去沉想。
    就在这时,上差送上一张名片来,他一看,是王又仙王道尹来了,便笑道:
“王老道来了,叫他来罢。”又对营长道:“你别走,等一会儿。”朱营长听说,
果然就不走。一会子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下巴颏上,垂着一把五寸长的马尾胡
子,一见就让人注意。看他尖削的脸儿,戴上红疙疽瓜皮小帽,挂着一副玳瑁边大
框眼镜。身穿枣红缎子皮袍,外套玄缎团花大马褂,一步一点头的走将进来。进来
之后,他还是行那种古礼,对了鲁大昌一弯腰,深深的就是一揖。鲁大昌笑道:
“这回你给我占的一卦,有些不灵。你说我这个月偏财好,要钱准赢,可是这个月
快完了,赢钱的日子少,输钱的日子多,仔细算一算,恐怕我都输的不少。”王道
尹道:“我并不是算不准。我算的偏财,并不是指着耍钱说,只要不是职分上挣来
的钱,都是偏财。大帅这个月发的公债,有三千万,这一项偏财,还算少吗?”鲁
大昌道:“发公债怎样能说是发偏财呢?这钱也不是我一个人用,一大半发了饷了。”
王道尹道:“公债怎样不是偏财?大帅发一道命令,就到各县去摊派,又不费力,
又不花本钱。而且这种偏财,要福气大的人,才镇得住,差不多的人,还不能发这
财呢。”鲁大昌道:“这样说,我要发公债,也是命里早注定下的了。不知道这偏
财,我今年还有没有?”王道尹道:“让我算一算看。”于是掐着指头,闭着眼睛,
口中念念有词,念得那下巴颏下的长胡子,只是一掀一动。念完了,他睁开眼来,
给鲁大昌作了三个揖,笑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下个月偏财大发,比现在还
好。”鲁大昌笑道:“果然是这样吗?他妈的,下个月我再发它三千万公债罢。”
王道尹道:“那准成功。”鲁大昌道:“你也管了十几县,你那些地方,能摊派多
少呢?这个月的公债,你就办的不大好。”王道尹走近前一步,低着声音道:“禀
大帅的话,化仙管的那些县分,都是灾区,实在不容易办。”鲁大昌道:“你别胡
说了。前些日子,你送来看的那几个小姐儿,都长的挺俊。灾区里面,长得出那样
花朵似的人吗?先别说废话,你跑到北京来作什么?”王道尹道:“前天接到大帅
由天津发去的一个电报,叫化仙来算一张命。”鲁大昌笑道:“哦!是了。不是你
提起,我倒忘了。是宋督办给我作媒,要送我一个姨太太。相片子我瞧了,人倒是
对劲,可是我从前算过命,说是我今年下半年,不能办喜事。我很为难,不知道怎
么好?宋督办就说,打个电报把你叫来仔细算一算就行了。电报是谁打的,我倒不
知道,任上没有什么事吗?”王道尹道:“任上没有什么事,伺候大帅要紧。那很
容易,回头我就去仔细算一算。最好大帅把那相片也贷给我瞧一瞧。”鲁大昌道:
“瞧相片作什么,干脆,你就瞧人得了。她叫赛瑚,在居仙院,是宋督办招呼的人
儿。我因为宋督办在天津,没有叫她的条子,省得宋督办疑心我等不及,割他的靴
腰子。”王道尹道:“那就是了,今天晚上,我就到居仙院给那姑娘先看一看相,
然后再算一张命。”说毕,王道尹转身要走。鲁大昌道:“别走,你给这个人看一
看相,他的官运怎样?”说时,指着一边站立的朱营长。王道尹心想,在大帅身边
站着,这人总非等闲,一定是大帅给他升官了,要试一试我的本领。因对朱营长一
望,手将胡子一摸,点了一点道:“巧得很,这位现在正交官运。”鲁大昌道:
“能不能抓印把子?”王道尹又点了一点头道:“可以。”鲁大昌道:“既是这样
说,你把他带了会罢。你那里有十几县,随便给一个知县他干都成。”因对朱营长
道:“他以前是有名的王老道,现在当了泰东道尹,你跟了他做知县去。王道尹很
好的,又能未卜先知,你有什么为难的事,给他说说,他自然有法子办。总算你的
官运不错,碰到这种好机会。去罢。”说时,将手一挥。朱营长做梦也想不到,这
样随随便便的,就闹了一个知县做了。当时和鲁大昌行礼告别,就和王老道一路出
来。
    他们走了,鲁大昌便将上差叫了进来问道:“我叫你打电话请韩总指挥,请了
没有?”上差道:“韩总指挥打球去了,还没有回公馆。已经托他那边打电话通知
去了。”鲁大昌点了点头。鲁大昌身边坐的妓女,叫晚霞的,就问道:“大帅,是
哪个韩总指挥?”鲁大昌道:“嘿!连他你们都不知道吗?他叫韩幼楼。”晚霞低
着头一想,口里念道:“韩幼楼这名字好耳熟。”鲁大昌道:“我说他的号,你不
知道,我说他的名字,你就知道了。他叫韩传信。”晚霞笑道:“哦!是他,他很
年轻啊,怎么做上这大的官了?”鲁大昌道:“这就叫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
岁。人家有能耐吗。看你这样子,你倒很佩服他。一会儿他来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晚霞笑道:“我不过这样随便问一问罢了。”鲁大昌笑道:“不成,我总得给你介
绍。”一会子工夫,韩幼楼果然来了。他头上戴着一片瓦的学生帽,上身是细呢西
装,下身是裹腿绒裤,喜洋洋的走进来。鲁大昌推开妓女,站将起来,先叫了一声
“伙计”。韩幼楼道:“伙计,你是真舍不得北京,又来了。你只顾玩儿,什么事
都搁得下。”鲁大昌道:“人生在世,干什么来了,为什么不乐?这样冷天,你跑
到敞地上打球去,那也不是玩儿吗?”韩幼楼站在屋子中间一望,四面都是妓女。
只有鲁大昌原坐的地方,才只有两个妓女,算是最少的了。因一面在那里坐下,一
面笑道:“打球玩,要什么紧,不花钱,又不耽搁正事。这样冷天,运动运动,出
点汗,也是好的。”鲁大昌笑道:“我叫了这些条子,我真办不了。伙计,你也分
几个去,好不好?”韩幼楼笑道:“不行,你的人,怎么能要?”鲁大昌道:“什
么你的人,我的人,在我这里坐着,是我的人,离开了我这里,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多,你也不要,给你来两个罢。”于是指着晚霞道:“她很羡慕你,别辜负人家的
好意,你得招呼她。”那晚霞见韩幼楼进来,早已打量一番,心想他很象个学生,
一点不象鲁大昌那种粗鲁的样子,武官里头,倒是少见!这时鲁大昌硬给她作媒,
心里很欢喜。不过自己是一个红姑娘,在许多姊妹们当面,却不能不持重一点,站
着靠住了沙发椅子背,低了头不作声,却又偷看了韩幼楼一眼。韩幼楼怕拒绝太深
了,与主人翁和姑娘的面子都有碍,只好对那姑娘微笑着点了一点头。鲁大昌道:
“那不行。老大哥的面子,不能不答应。”走上前,牵了晚霞的手,拖将过来,就
向韩幼楼坐的沙发椅子上一推,笑道:“坐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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