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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归长安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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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绫摇了摇头:“我只是爱炫富。”

    “……”

    接下来的几件不再是彩头,而是实打实的名画名器。兰心如法炮制,每次提价都超出前一位甚多,底下人瞧了一眼声音的方位,知道是她,多半也不再争抢。

    期间有一幅前朝桃花庵主所作的《临水芙蓉图》,清奇婉约,实乃大家手笔,寻有缘人得之,却被谢绫这般囫囵吞枣般收进囊中。

    苏昱大感可惜,执扇轻轻摇头。

    谢绫斜睇着他,这人莫非真当她银子多得没处使,尽干些煮鹤焚琴的勾当?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肃声道:“户部尚书吕大人浸淫字画多年,非名画不收。我置下的这些东西,总不至于买回去当柴火,都是有去处的。”

    “都去了哪?”

    谢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牌子都是兰心举的,她这个金主反倒无聊,灌了一通茶水,灌得昏昏欲睡:“朝廷里但凡四品以上的官员,多半都与我有点交情。”

    忠君爱国的大臣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谢绫用这种方式给卖了。

    但皇帝陛下无心管顾他们的贪赃受贿黑历史,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那刚刚的十全大补丹……是给谁的?”

    十全大补丹都是幌子,邱云深在拍卖时语气暧昧,是个男人都能听出来,这个大补丹分明是一颗壮、阳、丹。

    谢绫精通药理,但邱云深对其进补效果一通天花乱坠地吹,半点没靠到它的药理成分上。她自然只当它是个补药,平静道:“这个不能自己吃么?”

    “……不能,吧。”

    谢绫因公务繁忙,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把中毒留下的后遗症迅速补回来”的大业上,立刻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能?”在药理这件事上,她一向虚心求教,不耻下问。

    苏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胡话:“物极必反,你近日吃了那么多补药,再一剂猛药下去,非但无益,反而伤身。如今你只需静心养病,假以时日便能好转,何必铤而走险?”

    谢绫点点头,觉得甚有道理,但买都买了——“那就赏了你吧。”她贴心地一笑。

    “我……”

    皇帝陛下还没来得及拒绝,场上又呈上了一件新拍品,竟是一方宝剑,由名动天下的铸剑大师所锻,削铁如泥,威风八面。宝剑之处,锋锐的剑光在堂中一闪,谢绫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丝毫没有理会身边人的欲言又止。

    她自言自语道:“唔,这个倒可以献给沈将军。”她虽毁过他一桩婚,但好在没有明着结下梁子,如今误会尽消,该巴结的还是得巴结。

    她探身与兰心交谈:“依你看,是这把好些,还是上回搜罗来的青冥剑好些?”

    兰心别的不通,对兵器却是行家,摸摸下巴道:“若论做工,青冥剑自然要胜上一筹,可惜样子太过女气,不适合沈将军那等挥剑杀敌的大英雄。”

    谢绫深以为然,嘱托了兰心紧盯着,不惜一切代价,定将此剑收入囊中。

    她对别人皆是随意购置,对沈漠却是挑挑拣拣,极尽细心。皇帝陛下看向谢绫的目光略有些异样。唔,他才刚刚大义凛然地献过身,她这就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了么?

    偏偏裴月看出了她对这剑的势在必得,竟突然出手,频频举牌抬她的价,不一会儿便已将价格抬到了八百两。

    谢绫亲自喊道:“一千两。”楼上楼下霎时一片寂静。

    裴月娇滴滴的声音从纱幔后传过来:“谢老板一掷千金,不知是为了哪位郎君?”

    皇帝陛下阴着的脸顿时又蒙上一层杀气。谢绫没在意身边人的脸色,弯下眼角向裴月一笑:“裴老板若喜欢,千金又何妨?便当是在下送你的罢。”

    这不明摆着耻笑她么。裴月脸一沉,笑着推拒:“裴某怎好夺人所爱?”

    “那便可惜了。”谢绫笑盈盈地回过头,大觉无聊,又打了个哈欠才起身,“兰心,回府。”那厢苏昱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仍是纹丝不动的一个背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谢绫蹙了蹙眉,俯下身来,在他耳边又念了一遍:“听到了没有?回家了。”

    他持杯的手骤然一滞,望向她的眼底竟生出片刻的茫然。

    良久,他敛衽起身,笑眼渐渐舒展温和,郑重道:“好。”

 第九章 公主殿下

    谢绫的身体尚未大好,每日睡得尤其饱。

    这一日,她起了个晚,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见兰心端着件衣服进屋,随口问道:“这个眉毛画得如何?会不会太女气了?”

    兰心搁下衣服,道:“小姐您本来就不是个男子,女气些怎么了?”人家姑娘都把自己往娇媚里画,她家主子倒好,成天想着怎么把自己衬得英气潇洒。

    谢绫在铜镜里看了两眼,才满意地起身。她答应了今日要陪某人出去走走,总不能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小妾似的。一回头,却撞见兰心一张乌青色的脸:“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兰心憋屈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四季居传来消息,今早有人闹事,生意都做不成了。”

    谢绫眯起眼:“是谁?”

    兰心一反常态地缩头缩脑:“是……平遥公主。”凡是跟皇家沾点关系的,都不好惹,她也怕自家小姐好胜惯了,心里不好受。

    谢绫回忆了下与这位公主的交集,竟全无印象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疑道:“怎么一回事?”

    兰心娓娓道来。原来这平遥公主苏沐儿倾慕沈大将军已久,是长安城里众人皆知的八卦。据闻前段时间沈漠娶亲,她消沉了几日,偏偏这桩婚事离奇延后,这位公主殿下才又恢复了活力,出来闹事。

    这不,上一回沈漠来四季居点了个琴女听曲子,便触怒了这位爱喝醋的公主。说白了,四季居遭的是无妄之灾,躲都没处躲。

    兰心愤愤道:“她寻衅滋事,楼里的琴师舞姬都被她骂了个遍。咱们明明做的是正经生意,却被她说个个狐媚妖气,竹心好心出来调解,还被她掌掴!就算是公主也没这么跋扈的呀!”

    “有这等事?”有因必有果,她毁了沈漠的婚事,不料会以这种方式报应到自己身上。

    “奴婢不敢妄言。”兰心哀求道,“竹心一心求太平,还隐忍着不让小姐您知道。小姐您可要为她做主啊。”

    谢绫的脸色略有些阴鸷。她一向护短,敢打她的人,必须加倍奉还。竹心是知道她的性子,又念着公主不是好惹的主,便想自己吃下这个亏,不让她为难。

    她勾起嘴角,吩咐道:“随便找个由头,派人去请沈将军。”她眉眼温柔地摸摸兰心的头,“走,我们去四季居瞧瞧。”

    朱雀街上人来人往,四季居却是门可罗雀的萧条模样,只有几个胆子大的百姓站在对面的渺红楼门口佯装闲聊,实则是看热闹——谁让闹事的是大楚唯一的公主殿下,看一眼够本!

    谢绫背上贴着无数目光,踏入四季居内。原本宾客满堂的大厅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宫装女子坐在正中央的桌旁,身前站了一排歌姬舞姬,垂头听她的训。

    自谢绫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个侧影。苏沐儿容色清丽,梳了个俏皮可爱的灵蛇髻,一身嫩黄色齐胸襦裙,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许是在皇家耳濡目染久了,此刻她作出一副威势慑人的姿态,挑着一双杏眼冷冷扫遍四周,竟十分像模像样。

    两个婢女手持着宫扇,一左一右地给她扇着风。机灵的那个见到谢绫款款而来,附到公主耳边道:“公主殿下,谢氏到了。”引得苏沐儿回头去看。

    眼前这位公主乍一看明眸皓齿,绰有余妍。谢绫偏爱美人,便未作凌厉之色,盈盈下拜:“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苏沐儿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女财神。谢绫长相本属明丽,又不施脂粉,只将轮廓修得益发分明,更添几分英气。她一袭妃色深衣在身,薄唇轻抿,颇为严肃端庄,半分媚态也无。

    她一时竟挑不出错处来。

    婢女轻轻咳嗽了声,苏沐儿才恍过神,端起架子道:“你这做东家的倒识大体,怎么手下尽养了些狐媚子?”

    “民女训下无方,教公主见笑了。”谢绫一手负背,单手拢在袖中,“不知是何人伺候不周,引公主动了这么大火气?”

    苏沐儿本来就是来找茬的,一时也说不出来究竟哪个惹到了她,便随手在一干舞姬里挑了个最漂亮的指过去:“还不是她,烟视媚行,一股风尘味,看得本公主没胃口!”

    被点到的舞姬叫卿婳,是四季居的台柱子,身段舞姿都是一流。听到自己无端被当了靶子,卿婳猛地抬起头,美目含泪,向谢绫求救。

    谢绫煞有介事地抚着下巴,绕着卿婳走了一圈,在苏沐儿面前驻足,拱手道:“民女愚钝,卿婳她论身段不及公主体态婀娜,论容貌不及公主花容月色,论气质更不及公主万分之一,不知究竟是哪里烟视媚行,哪里狐媚风尘?”

    “……你!”苏沐儿嘴皮子没她利索,脑子却也不笨。谢绫把这舞姬处处与她作了比较,看似将她夸成姑射仙人,实则句句讥讽。她若真指出了这舞姬哪点不是,定将自己也一并儿骂了进去。

    谢绫笑得春风化雨,柔声道:“民女楼里都是些贱籍女子,即便出卖皮相,也不过是为谋生计,沐雨栉风皆不得已。倒是公主您身份尊贵,总是在这穷街陋巷抛头露面,恐怕不合规矩吧?”

    “大胆!”苏沐儿飞扬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一介布衣女子来挖苦她,顿时盛怒而起,扬手便是一巴掌向谢绫招呼过去。

    公主要打人,借旁人一万个胆子,都是不敢拦的。但谢绫贪赃枉法藐视皇威的事儿做多了,再多这么一件也不痛不痒,一反手,轻而易举将那脂凝玉润的皓腕捏在了手里。

    苏沐儿平生从未被人拦过,乍然被人制住,更是怒不可遏:“你竟敢动本公主?”

    谢绫轻轻一用力,拽着她的手腕逆着关节转了个方向。两个宫婢急得焦头烂额,高声威胁道:“放开公主!你可知伤了公主殿下,下场会怎的?”

    兰心挡在她们俩和谢绫之间,她的功夫底子好,一个人拦住两个不费劲,逼得那两个小宫婢只能张牙舞爪,以言语要挟。殊不知谢绫别的不擅长,目无王法的事却干得尤其顺手,不过是欺负个小公主罢了,在她的作奸犯科历史上,还远远排不上号。

    谢绫手中握着的肌肤触感细嫩柔滑,让她忍不住轻抚了一下:不愧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宗室女子,又是这么好的年纪,还真是让她有些羡慕呢……

    苏沐儿平白被个女子吃了豆腐,以为谢绫是故意欺侮她,俏脸更是气得铁青,唇咬得欲滴出血来,眼底雾蒙蒙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放肆!”一声断喝自门口传来,引得众人皆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来人正是沈漠。他抬手一劈,轻而易举地将苏沐儿从谢绫手中夺了过去,又立刻松开苏沐儿,礼数周全地向她行礼:“微臣来迟,请公主恕罪。”

    苏沐儿惊魂未定,原本羞愤难当的脸色却缓和了不少,脸颊一红,轻轻柔柔道:“沈将军不必多礼。”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谢绫暗自甩了甩发麻的手,结结实实挨了沈漠一下,她的手也不是泥做的,又扯开了掌心结好的痂,痛得她暗自皱眉。

    演戏不易哪,谢绫默默望了回天,把渗出血迹的手虚拢了个拳,藏进袖中。

    沈漠对这个一门心思交付在他身上的公主一向敬而远之,大多时候算得上冷淡。但对方是皇室之女,他身为臣子,今日教他撞上了,却不得不为她多言几句。

    他安顿完苏沐儿,便冷冷看向谢绫,目光复杂深沉:“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人剑眉星目,面容英挺,又常年征战沙场,自然威势凌厉过人。谢绫嬉皮笑脸地拱手迎上前,及时认怂:“一场误会,误会。公主平易近人,与在下玩闹罢了。”

    “你……”苏沐儿刚要发作,却想起自己先前寻衅滋事的原因,此女奸诈狡猾,若是说给了沈漠听……她咬牙吞下话音,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在下害公主殿下受惊,实在愧不能当,斗胆请将军替在下送公主一程,以免再有人不慎惊了公主的凤驾。今日多有得罪之处,在下来日再给公主殿下赔罪。”谢绫恭恭敬敬地垂手,抬眸觑了眼苏沐儿。

    偶遇沈漠已是意外之喜,苏沐儿自然心满意足地准了她的提议,懒得再计较其他。

    待苏沐儿一行并着沈漠走出四季居的大门,谢绫方拍拍袖子,给自己松了松筋骨,嗓音不带半分感情:“兰心,备一对翡翠鸳鸯镯,给公主送去。”

    谢绫亲自拟了封书信给平遥公主,道是自古英雄救美人,为沈将军这位英雄与公主这位美人,她无奈只好做一回小人。

    虽说要为手下出气,可为渊驱鱼的事,她谢绫从来不做。平遥公主地位高心气高,其实却比朝堂上那群人精好控制得多。有了沈将军这枚棋子,纵是再怎么折损这位公主的傲气,依旧能轻轻松松巴结上她这一棵小摇钱树。

    谢绫将书信置入玉匣中,召来竹心训诫:“你是我的手下。别人欺负了你,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她顿了顿,将竹心肿起半边的脸颊看在眼中,“今次是最后一回。往后再隐瞒不报,这四季居主事的位子,便交给梅心吧。”

    竹心闷声应是。

    谢绫拢袖起身,吩咐她去领药。兰心窥见她妃色衣袖上难以发觉的一滴血迹,忧声道:“小姐,您的手,要不要也一起去上药?”

    她却拂袖径自向门外走去,看了看天色,道:“先回府。”

    看这日头,午时将过。她好像……迟到了。

 第十章 玉佩

    宜漱居的后院里栽了大片白杏,清雅恬淡。谢绫本来指派了管家给苏昱换一间院子,但他说喜欢这一院子的杏花,便干脆在后院住下了。

    谢绫自半月门中穿过,远远便看到他坐在一方亭中。这亭子是筑院的时候备给她弹琴用的,亭中石桌上常备一把七弦琴。苏昱坐在石凳上,正闲闲拨弄她的琴。

    她匆匆从四季居赶回来,此刻见到他,才放慢了脚步,慢慢踱到亭中:“等久了么?”

    “没有。”他一眼便看到了她有些僵硬的左手,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谢绫将手心摊开给他看,上面的血迹已有些凝结,斑斑驳驳的甚是狰狞可怖:“伤口裂开了,不怎么碍事。”她一脸轻松地自袖中取出个藕荷色的小布包,递给他,“想着反正要赶来见你,你又浅通医理,不如让你来帮我处理。”

    苏昱眉心一动,想责备一声,又不禁失笑:“这么想我?”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瞧了几眼伤口,才去拿那个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果然纱布伤药样样俱全。

    “少不正经。”谢绫对他的调戏已然免疫了大半,听到这一声眼皮轻轻一跳便罢了,自心上滑过去没有痕迹,只是伸着手等他慢条斯理地取药瓶。

    做生意的人多半对准时守信有执念,她本来答应了午时陪他用点饭食,再出去走走,没想到早上四季居临时有事耽搁了,严于律己的谢绫总过不了自己这关。

    苏昱哪知她这些生意人的职业习惯,心下也惊叹了会儿:自己的男宠地位在一夜之间,居然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谢绫的心思,居然连他都摸不透了。

    他小心翼翼地倒了点药水,用棉布给她清理伤口,听到她口中轻轻逸出来“嘶”的一声,停下动作抬头去看她。

    谢绫眉间微皱:“停下来做什么?继续。”

    苏昱在心里摇了摇头,这算是关心则乱么?他哪里真的通药理,上一回一语道破她所中之毒,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她竟真以为他深藏不漏。为了减轻些她的痛楚,他只好小心又小心。

    不过是掌心上的一条小口子,若是什么大伤,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谢绫看着他垂在肩侧的墨发下掩着的容色,手上用药又谨慎妥帖,愈发觉得这桩买卖颇划算。怪不得那些个面首满宅的女富商在见到她的时候,总说她不懂享受,暗地里也时常讥讽她不解风情。

    原来养个男宠还是挺窝心的么。

    她觉得,以后见到合适的,还可以多养几个。反正她不缺银子。

    谢绫觉得自己既然很满意,就该宠着他点,便慷慨道:“让你等了这么久,便补偿你个要求吧。你想要什么?”

    苏昱正低头给她一层层缠上纱布,面露憾色:“原本想诓你给我弹琴听的,如今你手受伤了,那便不能了。”

    谢绫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会弹琴?”

    他轻轻打了个结,终于不负使命,目中似有深意:“上回你说你师父有九霄环佩琴,那必然是琴中大家。师父如此,徒弟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家师人称鬼谷子,谋算第一,医术精绝,琴棋书画莫不精通。他老人家是谪仙般的人物,天下没有他不会的东西。”她自小养在师父身边,如今却已有数月未见到师父了,心下其实有些思念。

    有这么个完美无缺的师父,她自幼便养成了个爱炫耀的习惯,长大了也没改掉。听到他谈及自己的师父,谢绫的话便多了起来,道:“我若能得师父的万分之一,如今也不至于如此。”

    “哦?你已是九州首富,竟还不知足么?”

    谢绫轻轻用一只手撩动着琴弦,闲闲道:“天下除了财富,还有权势、地位。我只得其一罢了。得权势者如温相,却也只能屈居人臣。地位高如平遥公主,也只是名头好听,实则无权无财。世上大部分人,其实都没资格知足的。”

    她随意拨出来的琴音,在空旷幽静的院落间,竟也有一种寂然的动听。苏昱静静看着她:“那你师父,可是能三者皆得?”

    “师父无功利之心,无欲无求,否则以他的大才,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的。”谢绫托腮凝思了会儿,“若说三者皆得,天下倒是有人的。当今天子不就是?”

    对方却沉默。

    谢绫觉得大概是自己的话题太过无聊,便起身道:“走。我饿了,你陪我用午饭吧。”

    她其实是个极怕寂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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