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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当喊微元曾爷爷的少年,一步一叩首上了松云山,在玄广派大门外长跪。
微元不见,但那少年很执着,晕过去,被架下山,就再爬上来。
最后微元不得不出来了:“我乃修道之人,早已斩断尘缘,与尘世与你,皆无瓜葛,你回去吧。”
少年干裂的嘴唇颤抖:“子孙无能,本不该打扰曾祖爷爷清修,但这世上,除了曾祖爷爷,我已无人可求。若曾祖爷爷不救,反正我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微元拧眉垂眸看着那个孱弱不堪,奄奄一息的少年,没有说话。
我隐在身旁看着这个情景,有种不祥的预感。
少年没撑多久,又晕了过去。左右人刚要上前抬他,微元缓缓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他这一抱,不仅是抱起了那个孩子,亦是捡起了他的尘心。
长尘道:“师弟,你别犯糊涂!此乃……”
他叹了一口气,截住长尘的话头:“师兄,我都懂,但这是我的命数。”
他将少年抱进了他住的小院,封上了院门,放在床上。趁他守在床边,左右无人时,我果断施法让他昏睡过去,把他拖进梦境。
“世间无甚是命中注定。修道之人,更要有逆命之心!譬如你,多少人说你不是修道的料,但经本座点拨,修为不是蛮好?”
他望着我,没有回答,整个梦境忽而颠簸起来,我尚未来得及再加固,梦境竟就崩溃,他睁开了双眼,替床上的少年掖了掖被角。
少年从被中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将少年的手放回被中:“你可愿留在此处,随我修道?”
少年的眼霍然睁开,清亮的双眸中都是坚定:“若是太平盛世,我可以舍得皇位,但此时,朕不能弃。”
他微微颔首:“好好睡一觉,明日我随你下山。”
七
愚蠢至极!不可理喻!
我看不下去了,直接回到我的山头。怎么想这件事的结果,都只能想到“找死”二字。
蠢!蠢!蠢!
我到底是无法理解凡人,不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执着。
我索性不管不问,连山上都不想待,成天到市集中解闷。
市集里么,有些消息,懒得听也会自己飘过来。
貌似微元跟着那少年下了山,帮他扳回过一两分局面。他顿时成了俗世中风头最盛的人物,被吹得神乎其神,也被说成是妖魔邪道。
但毕竟他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只是修了些道法,会布个阵,行股风,既不能撒豆成兵,亦不能覆雨翻云,即便有此能力,大势面前,亦无可奈何。
该倒的还是会倒,该无的仍旧会无。
修道之人,不可参与俗世,是因其已超脱俗常,和凡俗种种不属同道。微元参合进战事,不能挽回局面,但因也,有些不该死的人死了,有些不应毁的东西毁了。种种堆砌,造成了多大的业,难以想象。
连妖魔都不敢妄管俗事,就是害怕罪业反噬。造成的结果,都是劫数,必然要承受。
俗事还没出十月,天已酷寒,下起了雪。
我总有些不大好的感觉,坐立难定,遂查了一下微元的方位,赶了过去。
刚好看到结局。
狼藉污雪中,尸首遍布,微元正将怀中护着的那少年塞给一个人,却是长尘。
“师兄,多谢……但修道之人,不可参与凡间事,况且眼下已无能为力了。只请师兄把他带回师门,让师父救他性命,就如当日救我一般。”说罢提剑转身,迎向远处杀来的兵卒。
乱箭纷飞,长尘高喊了一声师弟,见已无法拉回微元,只得带着那少年纵剑离开。
其实那少年已经死了。
微元在他身上施了点小法术,看起来好像还有气息,是为了哄走长尘,外加想让那孩子全尸安葬吧。
我一挥衣袖,卷落乱箭,挟起微元,纵云而起。
我不知该带他到哪里去,就在无人的山坡将他放下,他又直直地看着我,我以为他是没反应过来,他却抓住了我的衣袖:“青回,对不住。”
我一惊。
“青回……对不住……我没有听你的话。”
我站着,忽而又感到,如果我有心的话,心应该在的那个位置开出了个窟窿,风和雪从里面呼啦啦地穿过。
他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又开口:“青回……你知道么……其实当年,想烧死我的那把火……是我娘让人放的……放火的是她贴身的人……我看见了……他以为我死了,还和我说……还和我说……咳咳……冤有头债有主……当是为了报生我之恩,救一回我娘的前程……“
然后,居然是那个想烧死他的娘生下的弟弟的曾孙,让他无谓地搭上一条命?
我真的无法理解凡人。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都记着……我装得像我忘了……但我一直记着……直到我看到这个孩子,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数,我的了结。师父说得对,我尘心太重,本不该修道……“
我没拦着他说话。
他应该说出来,只有说出来,才能真正放下。
“……我看着这孩子的时候……就像看着当年的我。想要有谁来救我,想要有谁来拉我一把,别把我丢下……我知道,必然会是这个结果……但我不能不帮他……“
“青回……多谢……因为你,我在这世上,不是一个人。“
他全身的经脉已碎,道行尽失,仅有一丝气息维系。
这是逆天的报应。
这丝气息一断,就是身亡神灭。
我觉得他多年来压在心中的话应该是说完了,见他眼皮渐渐要合上,便一把抓出我的灵元,塞进他口中。
没别的选择,没时间做什么思量和唧唧歪歪。也没时间多问,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记起了儿时的往事,认出了我。
为什么如此做?不为什么。
数千年前,我跟着渐遂,离开了我生长的小山坡,问了他第一个问题。
我成仙之后,能不能让已经死了的,活过来?
渐遂道:“自然不能,仙者,须顺应天道。定数之事,不可更改。”
我不解:“那还何必要成仙?”
渐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摇头道:“青回,若有这个念头,你的确成不了仙。”
所以我适合当妖怪。
八
“太好了,青回,你终于成仙了!”
我一激灵,猛地睁开眼,正看见杵在我面前的渐遂,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很开心的模样。
我茫然,讶然,愕然。
四下看看,这里似乎是……渐遂的仙府……
那……
渐遂一摆手,一面镜子蓦地立道我面前:“来,好好照一照。”
我眯起眼,仔细看。
嗯,镜子里面的,仍然是本座。风采依旧,倜傥依然。
还是那么英俊!
渐遂兴奋地问:“看出来了没?反应过来了没?这是本元镜,镜子里面的你是这样了!”
不是这样能是哪样?
“青回,你不是石头了!”
啊,对,本元镜,照本元,镜子里,我本来应该是快石头。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
怎么我就不是石头了?到底……
渐遂搓了搓手:“青回啊,你脱去凡胎实属不易,幸亏我算得准确。但是没想到你竟能如此舍己为人,灵元这东西很重要,稍有不慎你就灰飞烟灭了你懂不?下次千万别这样了。”
我的识海中惊涛骇浪,渐遂拍拍我的肩膀:“来来,别急,你坐下,我和你细细说。你知道,成仙,最大的一个步骤,就是要脱去凡胎。凡人要脱凡胎,很容易。修得好,可肉身飞升,修得不好,大不了死一死。但是你……”
嗯,我是快石头,硬邦邦的石头,没有生老病死。
“我当时没奈何就用笨办法,哄你去当钟,想着日敲夜敲,怎么着也有一天能成功。”
“原来你让我当钟是想敲碎我。”
渐遂嘿嘿一笑,又道:“但是敲了那么久,还是没用,我知道不能通过这个途径了,便掐指一算,算到你若回凡间,就有一个劫数。所谓不破不立,大劫亦是大机缘。”
所以我离开你这破仙府的时候,砸了东西,还摔了门,你连拉都没拉我一下。
渐遂再一笑,将手搭在我肩上,口气很欣慰:“总之,劫数已过,功德圆满,青回,你是仙了。”
我拨开他的手,问:“微元在哪里?”
渐遂一怔:“那个凡人?他是你历劫的引线,你救他一命,一啄一饮,前尘已尽。虽然你拿灵元救他,但他逆天而行,冤孽深重,必当身抵命偿,大约是再入轮回了吧……”
我起身往门外走。
渐遂拦住我:“去哪?”
我道:“回凡间,当妖怪。”
渐遂又是一脸无奈:“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知道我把你弄回来后,你睡了多久么,人间早已……”
我转过他,继续走。
渐遂再拦住我:“青回,你已是仙,不可再执着凡念。”
我道:“所以还是当妖怪比较适合我。”
渐遂定定看了我一时,没有再拦我。
我回到凡间,人间变化真的挺大,玄广派没有了,我的那个小山头已经变成了平地,且建起了城。
我到处兜了一圈,还是又折回这座城池中。
我常卧的那个小山坡的位置如今是一个菜市,车马驴骡,人来人往,挤挤挨挨。
这日我又到这里走动,在路边茶棚中坐下,嗅着邻座竹筐中韭菜大葱白萝卜与不远处烂菜堆的味儿,喝一杯粗茶。
喝完茶,我离开茶棚,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我。
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走到一处街角,我回过身,看见一袭长衫的身影顿了一下,亦定在人流中。
我朝他走过去,他亦向我走来,待到近前,带着几分羞惭地笑了笑:“抱歉,吾看阁下,总觉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识,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因此尾随,绝无歹意。”
我道:“哦。”
他似是有些无措,再顿了顿,又道:“在下姓言,名微,唐突请教阁下名讳。”
我道:“青回。但我不姓青。我没有姓,只有名。因为我不是人,我是个妖。”
他楞了,过了一时,才拱拱手:“妖兄,呃……青回兄。”
我笑笑,再凑近他:“见妖而不惊,定力甚好,可见你有道缘。想不想修道?我可以做你的妖怪。”
完
第二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本来发誓《江山多少年》后不再犯了,又弄出这种双结局的事。
《你是我的妖怪》其实一开始就想的这个结局,后来考虑是杂志稿,这个结局比较的主角不清晰,木有节操,所以后来写出了第九章那些交了出去。
本来打算从一而终,但是还是没忍住把这个放了出来。
要是今天没一激动把杂志结局贴了,像《江山多少年》那样来个网络版和实体版更好一点吧。
知道很欠砸,半夜偷偷贴上,缩头爬走。
“太好了,青回,你终于成仙了!”
我一激灵,猛地睁开眼,正看见杵在我面前的渐遂,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很开心的模样。
我茫然,讶然,愕然。
四下看看,这里似乎是……渐遂的仙府……
那……
渐遂一摆手,一面镜子蓦地立到我面前:“来,好好照一照。”
我眯起眼,仔细看。
嗯,镜子里面的,仍旧是本座。风采依然,倜傥依然。
还是那么英俊!
渐遂兴奋地问:“看出来了没?反应过来了没?这是本元镜,镜子里面的你是这样了!”
不是这样能是哪样?
“青回,你不是石头了!”
啊,对,本元镜,照本元,镜子里,我本来应该是块石头。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
怎么我就不是石头了?到底……
渐遂搓了搓手:“青回啊,你脱去凡胎实属不易,幸亏我算得准确。但是没想到你竟能如此舍己为人,灵元这东西很重要,稍有不慎你就灰飞烟灭了你懂不?下次千万别这样了。”
我的识海中惊涛骇浪,渐遂拍拍我的肩膀:“来来,别急,你坐下,我和你细细说。你知道,成仙,最大的一个步骤,就是要脱去凡胎。凡人要脱凡胎,很容易。修得好,可肉身飞升,修得不好,大不了死一死。但是你……”
嗯,我是块石头,硬邦邦的石头,没有生老病死。
“我当时没奈何就用笨办法,哄你去当钟,想着日敲夜敲,怎么着也有一天能成功。”
“原来你让我当钟是想敲碎我。”
渐遂嘿嘿一笑,又道:“但是敲了那么久,还是没用,我知道不能通过这个途径了,便掐指一算,算到你若回凡间,就有一个劫数。所谓不破不立,大劫亦是大机缘。”
所以我离开你这破仙府的时候,砸了东西,还摔了门,你连拉都没拉我一下。
渐遂再一笑,将手搭在我肩上,口气很欣慰:“总之,劫数已过,功德圆满,青回,你是仙了。对了,我最近要出个远门,洞府这边你能不能帮我……”
我拨开他的手,问:“微元在哪里?”
渐遂一怔:“那个凡人?他是你历劫的引线,你救他一命,一啄一饮,前尘已尽。虽然你拿灵元救他,但他逆天而行,冤孽深重,必当身抵命偿,大约是再入轮回了吧。”
我起身往门外走。
渐遂拦住我:“去哪?”
我道:“回凡间,当妖怪。”
渐遂又是一脸无奈:“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知道我把你弄回来后,你睡了多久么,人间早已……”
我转过他,继续走。
渐遂再拦住我:“青回,你已是仙,不可再执着凡念。”
我道:“所以还是当妖怪比较适合我。”
渐遂定定看了我一时,没有再拦我。
我到凡间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微元的转世。
我有点后悔跟渐遂嘴硬,如果当时不那么走,让他帮我申报上仙籍,那么起码,我可以到地府去查查微元到底转生成了什么。
我厚着脸皮回渐遂的洞府去找他,只见大门紧闭,孤寂清冷。大概他又到哪里去云游遛跶了吧,竟连那堆弟子没踪影了。
在凡间转了这么多年,我有点累了,就又回到了那个小山坡,昔日的妖友们大都不在这里了。只有一两位树精还认得我。
玄广派已经没有了,据说被魔所灭,后又有修道者重新在山上开起了门派,名叫玄览。
我变回石头趴在那个山坡上看着小道士们御剑在空中来来去去,想着微元会变成什么样。
他可能已在轮回中过了好几世,也许今生有妻有子,已然是个儿孙满堂的老头。
是不是我的确太执着?
但我就是想看一看他,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你是妖怪?”
某天,我正在山坡上晒着太阳打瞌睡,忽然听见一声问询。
我神识陡然清醒,便看见一个顶多十岁的娃儿,松松垮垮的道袍挽着袖口和裤脚,双眼亮闪闪地盯着我。
我抖掉身上的鸟粪杂草青苔,变回人形一骨碌坐起。
“是。”
他说:“唔。”
我道:“本座看起来就是一块寻常的石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怪?”
他认真道:“你身上有灵气。”
可我明明隐去了气息。
他又道:“不过你身上的气和我知道的妖气不太一样。你为什么要做妖怪?”
我没回答,只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本正经道:“小道道号初涵。”
我点点头,一弹指,他袖中的黄纸和笔飞了出来。
在他还一脸呆怔的时候,我展开黄纸,刷刷落笔。
“本座名为青回,就是纸上写的这两个字。拿着,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妖怪了。”
黄纸粉碎,化成虚浮的两个朱色大字,没入他的掌心。他继续呆呆地愣着,我接着道:“本座个子大,很能打,一定能让你快点成仙。”
他低下头:“师父说,我前生因执念做过很大的错事,不太可能成仙了。”
我道:“没关系,天命并非不可逆。有本座在,包你成仙!”
他再抬头看着我:“那你为何自己不成仙?”
我一怔,片刻后道:“因为一个人成仙太孤单,和别人一起比较好。”
他眨眨眼,咧开豁了一颗牙的嘴。
我纵起云光,将小豁牙抱上云头,远处松云山峰凌入苍穹,云雾环绕。
光阴已过无数载,幸它仍在,未成沧海。
下方忽有人声:“哇,云上有人,我们看见神仙了?快快下拜!”
“是玄览派得道的高人吧。”
另一个声音入耳,我不禁停住,往下看去。
应是几个结伴而游的书生。
一蓝衣者抬头看着我这朵云,咂舌:“能纵云踏剑,呼风唤雨,长生飞升。与他们一比,你我费劲心血为求功名,真俗不可耐不值一提矣。”
另一看起来最年轻的书生淡淡一笑:“想来修仙亦比我们读书要辛苦许多,道不同,不可比。各有各的执着。”
蓝衣者道:“言微贤弟说的及是。光想想每天要吃青菜萝卜皮,我就受不了了。唉,还是不要做那梦,好好预备科试罢。”
几个书生谈笑着继续向前。
我盯着那叫言微的书生,莫名感到一丝……熟悉。
我心中大乱,再转头看向抓着我袖口的小豁牙,他一脸茫然瞪大眼看着我。
我再看看云下,再看看他。
不对,这孩子不是……
难道我……
地上的身影越走越远,我催云飞纵,眨眼即是玄览派的山头。
我把小豁牙往地上一搁,揉揉他头顶:“好好修炼,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必会出现,没事也会常来看看你。”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做声。
我温声道:“我是妖怪,所以不能让你师父看到我。”
他低下头:“嗯。”
我一挥衣袖,隐去身形,折回附近的城池中。
那几个书生是步行,必然只能是从此城出来的。
为科考,大约是途径此地,应该住在客栈吧。
我在这小城唯一一家客栈附近的茶棚最靠近路的桌边坐着,几杯茶之后,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自从我成仙之后,好像真的有心了一样,再也不是开出一个洞,风穿过的感觉,更实在,左胸的那处一窒,很疼。
我放下茶杯,想站起身,迎上前,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动。
眼睁睁看着那个叫言微的书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