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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盆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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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哭,但怎么哭都哭不出一滴眼泪。再问他,他就像刚才那样抽搐,吐白沫,几个人都摁不住。”
    楚天瑛一声长叹。
    “我早晚要宰了赵大那个王八蛋!”马海伟把拳头拧得“嘎吱”作响,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楚天瑛的手机响了,一接听,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然后向杨馆长的姐姐告辞,拉着马海伟就走出门去。
    “咋了?这么着急忙慌的?”马海伟感到莫名其妙。
    “回凶案现场去,晋武说有人举报看见凶手了。”
    两个人回到杨馆长毙命的那个凶宅,一进门,就听见一个粗壮的嗓门在嚷:“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尽到一个公民的职责了。”
    一望,竟是翟朗。
    “怎么回事?”楚天瑛上前问道。
    晋武冷笑道:“这个人来报案,说目睹到一个人有杀害杨馆长的重大嫌疑。公正起见,我让你和老马都来见识一下。”
    “你看见犯罪嫌疑人了?”楚天瑛问翟朗。
    “是啊!”
    “谁?”
    “李树三!”
    楚天瑛和马海伟对视了一眼,这个名字已经在他们耳际响起了多次,但是迄今没有见过。
    “你都看见什么了?”
    “下午2点半的时候,我在旅店的窗口站着,忽然看见旅店老板李树三鬼鬼祟祟地走到后院,翻过院墙,进了那堆了好多废旧建材的空场——直言不讳,我和这人有杀父之仇,就想盯住他的一举一动,于是我也下楼,走正门出了旅馆,绕到那空场附近。我看见李树三正往街上走,便跟在他后面,发现他走进了这栋楼里面。过了大约五分钟吧,他下楼来,神情特别紧张,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就又跟着他往回走,看见他又从空场翻墙回到了旅馆后院,我继续从正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久,我听见隔壁有打斗声,看见有好多警察在楼道里,我立刻想到,李树三可能犯事了,就一路跟你们过来,又听说了杨馆长遇害的事,这肯定是李树三干的!”
    “你把李树三几点出旅馆,几点回旅馆重新说一遍。”晋武面带讥讽地说。
    翟朗愣了一下,仰着脑袋想了想,说:“2点半出去的,3点10分不到回来的。”
    “算清楚了吗?”晋武眼睛眯成一道缝,“没算清楚,就再算一遍。”
    翟朗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这不用算,我看过时间!”
    “大概,你在旅馆看见我们,好奇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想可能是旅馆里的什么人犯了事,就一路跟过来。听说杨馆长被杀,又在街坊四邻那里听说她收养了一个塌方事件中获救的工人,估摸着杨馆长肯定与赵大他们有仇,就想把罪行栽赃到李树三身上吧!”晋武指了指楚天瑛和马海伟,“可是你不知道,我们去旅馆是找这两个人的,跟李树三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翟朗脖子上绽开了青筋,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当然你更不知道的是,你说的那个时间段里,为了‘请’这二位,我们提前和旅馆方面打招呼,要根据客房内部情况设计行动方案,接待并给我们介绍的正是李树三,当时时间是几点来着——”晋武问身边的一个警察,那警察不假思索地说:“2点45。”
    “听见了吗?”晋武笑道,“你说李树三杀人的那个时间里,他正在经理室里给我们画客房内部的图纸呢。”
    楚天瑛看着翟朗,只见他呆了半晌,突然暴突起眼珠吼叫起来:“你们警察串通好了给李树三做伪证!”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在翟朗的脸上,脸皮立刻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印,随之而来的还有晋武一声叱骂:“浑蛋!”
    翟朗扑上来就要和晋武拼命!
    两个刑警拉住翟朗,一个揪住他的头发往后扯,一个用拳头打他的小肚子,疼得翟朗“哇哇”大叫。马海伟大怒,飞脚就踹那两个刑警,他的参战,使场面乱成一团,二对二,打了半天不分胜负。晋武也想出手,又不知道冷眼旁观的楚天瑛是否“出兵”、身手如何,只好叫停了那两个刑警。
    硝烟散去,各有损伤,终归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因此也都骂骂咧咧的。
    马海伟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索性把火发在了楚天瑛的身上说:“你就看着他们为非作歹?”
    楚天瑛沉思片刻,走到鼻青脸肿的翟朗面前,盯着他满是怒火的双眼看了看,慢慢地说:“你养过猫吗?”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战争片插播动物世界?
    翟朗没有回答,一脸困惑。
    “我养过猫,小时候养过很多只。”楚天瑛说,“猫是一种嗜睡的动物,但是睡眠浅,稍有人经过就会醒来,即便是睡沉了,依然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你说李树三是2点半出去,3点10分不到回来,那个时间段我记得我在睡午觉,没有看到后院的情况。但是我睡之前和醒来之后,都往那堵洋红色的砖墙上看过一眼,三米长的墙头,正中一直睡着一只虎皮纹的野猫,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除非那是一只死猫,否则绝不可能在李树三翻墙两次的情况下睡得如此泰然。”
    马海伟半张着嘴巴,他万万没想到楚天瑛竟然“反水”,替翟朗辩解道:“也许,李树三是撑杆跳过去的。我上学时拿过撑竿跳的冠军,练好了,能一下子跃出好高好远呢。”
    “后院你没看过,又小又窄,还堆了许多杂物,根本没有助跑的空间。”
    “那就是猫被吵醒后跑掉,之后又回来了——猫不总是喜欢在同一个地方睡觉吗?”
    “但总不至于与原来的位置贴合得一丝不差,而姿势也原封不动啊。”
    “也有可能是李树三用了某种方法,比如猫粮或者黏合剂什么的,故意让那野猫保持不动的。”
    “越说越不靠谱了。”门口突然出现了田颖的身影,“且不说野猫会不会由人摆弄,单说你这个推理,假如李树三要这么干,前提一定是他知道楚警官通过野猫的存在和睡觉姿势来判断是否有人翻墙——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这一下,马海伟彻底哑口无言了。这时,翟朗突然瓮声瓮气地说话了:“我承认,我并没有看见李树三到这儿来。不过——”他恶狠狠地瞪着晋武,“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早晚会把李树三的犯罪证据拿到你们面前!”
    “你没机会了!”晋武狞笑道,“我现在就以涉嫌伪证罪拘捕你——”他“哗啦”一声拿出手铐,上前就要铐翟朗。楚天瑛拦住他低声说:“晋队长,各让一步吧,你刚才动手打他耳光的事儿,我们权当没有看见。”晋武眨巴了两下眼睛,收起手铐,对翟朗吼了一声:“滚!别他妈再落到我手里!”
    马海伟瞪了晋武一眼,拉着翟朗就走。楚天瑛也要跟在他们后面下楼,晋武说:“楚老弟,请留步。”
    楚天瑛回过头,望着他。
    “我让一步,放翟朗走了,算是给你面子。不过,我还有一个更大的面子要留给老弟呢。”晋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北京打电话了,那边说根本就没有交办你任何任务,你这次来渔阳,纯属私人性质……不过,我赏识你的才干,你用枪顶在我太阳穴上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我也不大张旗鼓赶你出境了,交个朋友,你今天就走吧,车票我都给你买好了。”
    楚天瑛淡淡一笑道:“谢了,那我和老马说几句话就走。”
    晋武点点头说:“你最好劝他和那个翟朗一起离开渔阳,否则,他的安全我可没法保障。”
    楚天瑛没有理他,他下了楼,却看不见马海伟和翟朗,在街上绕了一圈,才在眼镜店找到他们俩。
    原来,马海伟刚才在旅馆“被抓捕”时,眼镜被踏,一个眼镜片碎了,上街找配眼镜片的地方。翟朗紧紧地跟着他,俩人一路走一路聊,异口同声地大骂晋武、赵大和李树三。有道是羊肉片碰上东来顺,越聊越对味儿,刚开始还肩并肩,等走进眼镜店的时候,就差勾肩搭背了。
    “小地方,货源不足,我们这儿没有玻璃眼镜片了,只能给您这边镜框里配一个树脂的了,临时用,行吗?”店员说。
    马海伟大大咧咧地说行,一看到楚天瑛,把头一扭不理他,楚天瑛却由不得他耍混,将他拽出了眼镜店,把自己要离开渔阳县的事情讲了一遍。马海伟眨巴着小眼睛,半天才说:“那你这可是要把我一个人甩在这儿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北京吧。”楚天瑛说,“回去咱们找林凤冲商量一下怎么救小郭,然后再一起回到这里来。”
    马海伟指了指蹲在眼镜店门口的翟朗说:“把这个二杆子扔在这儿,我不放心啊,谁知道他会闯出什么祸来!”
    楚天瑛伸出四根手指。
    “你要嘱咐我四件事?”马海伟说,“你讲,你讲,我记得住。”
    “我是说你和翟朗加在一起就是这个数!”楚天瑛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俩指不定谁比谁更二呢!”
    马海伟“嘻嘻嘻”地傻乐了起来。
    “听我说老马,”楚天瑛严肃地说,“现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各种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和人事关系交缠在一起,陈年旧案还有最新命案都扑朔迷离,那个女毒贩芊芊又一直蛰伏不动,局面要多乱有多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我真的是不放心……赵大那伙人为所欲为惯了,晋武蹚的浑水有多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都把你们当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你和翟朗千万要小心再小心。为了防止翟朗再去找李树三报仇,你们要么换个旅馆,要么你和他换到一个房间,看住了他,把房门一锁,半步也不要迈出,踏踏实实地等我回来。”
    这时,似乎预感到楚天瑛要走,翟朗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翟朗,你是个大学生了,要对自己的每个行为负责任。”楚天瑛告诫道,“你为你爸爸报仇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要依法治罪,不能以恶制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翟朗凸着厚嘴唇“哦”了一声。
    楚天瑛叹了口气,与他俩告别,打了个车去长途汽车站了。
    望着楚天瑛坐的出租车渐渐远去,翟朗突然来了精神,对马海伟眉飞色舞地说:“马哥,我有个整死那帮坏蛋的最新方案,特靠谱,我给你说说?”
    喷出的唾沫星子溅了马海伟一脸。
    马海伟撇了撇嘴,竖起了四根手指。
    “没那么多人,就整死赵大和李树三他们俩!”翟朗掰下了马海伟的两根手指——
    这下子,就剩了一个“二”。
    
    第九章 碎片
    
    “先生,醒醒,先生,醒醒,到站啦!”
    一连串催促声,唤醒了楚天瑛。他揉开酸痛的眼皮,朝窗外看了看,稀薄的夜色中,一群拿着大包小包的人正排着队,像灰色的蜈蚣一样慢慢地向停车场外面走去。“这么快就回到北京啦。”他想,在渔阳县上车的时候,他心情烦乱,闭上眼睛略事休息,车轮滚滚,催人入梦,没想到一觉就睡到了莲花池长途汽车站。
    楚天瑛一边舒展着胳膊腿儿,一边下了车,望着马路对面灯火通明的肯德基和不远处黏痰一般拥堵的六里桥,他的心中顿时茫然起来。我这是在哪儿呢?我又是要去哪儿呢?我从省城调到京城,本以为能大展宏图,谁知却顶戴被摘,一落千丈,茕茕孑立,无家可归。北京和渔阳,除了一大一小,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无非是一个又一个漂泊中的驿站……伫立间,破衣烂衫的民工们进站出站,擦肩而过,历尽沧桑的面孔上刻满了麻木,以前,我还曾经暗暗鄙夷他们的贫贱和卑微,现在想来,他们不过是一群从赵大的塌方中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罢了。
    同情,源于地位的相等,难道说,我现在和他们一般的处境了,甚或,还不如他们?
    楚天瑛不禁长叹一声,到渔阳这两天,非但没有什么收获,反而还搭上了一个郭小芬,现在要怎么面对蕾蓉、林凤冲,甚至和郭小芬私谊甚好的马笑中呢?
    他在马路边晃悠了好几圈,终于拿出手机给林凤冲发了一条短信——“我回北京了”。
    一念之间,又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了凝。
    虽然她一直没有理会他,但是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她。
    “我刚才建议你去渔阳县办案,固然是了解你卓越的才干,另外一层意思,也是希望能用空间将你和凝分开一段时间,空间和时间是考验爱情真伪的试金石,你也能冷静地思考一下你们的关系是否还要继续。”
    蕾蓉的话,再一次回响在耳际。
    原来我和凝的关系,只是一道保质期极短的甜点。
    短信提示音响了,他以为是林凤冲回信了,一看,全身的血一热,竟是凝的回复——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半个小时之后,楚天瑛在万寿路地铁站附近的草坪上晃来晃去,心中忐忑不安。他一直在想,见到凝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是冷冷地客套几句,让她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她,还是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问她最近几天可好,或者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一把将她紧紧地抱住,让她听到他的心已经为她跳到了何等发狂的地步!
    无论哪一种,都无法表达他此时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
    正在犹豫不决时,一辆Mini Cooper在路边停住,紧接着,一道倩影从车上飞下,抱住楚天瑛号啕大哭!
    想破大天也没有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楚天瑛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怎么了,你?”半天,楚天瑛才开口发问。
    “他不要我了。”凝还是哭个不停。
    “谁不要你了?”楚天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男朋友!”凝大哭道。
    楚天瑛像被迎头打了一闷棍问道:“什……什么?你有男朋友?”
    凝吐了一个名字,楚天瑛听完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一个著名的IT界大佬,按照媒体的报道,此人年过四十,妻子俱全,有一个“非常稳定和美满的家庭”。
    而凝接下来的讲述,更是让楚天瑛呆若木鸡:上大学以后,她几乎一天也没有住过学生宿舍,在一次文艺沙龙中认识了那个IT界大佬之后,就迅速和他同居了,两个人住在万柳地区的一座独栋别墅里,她的衣服、首饰、化妆品,甚至连那辆Mini Cooper,都是对方为她提供的……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对方有回归家庭的意愿,便与他争执不休。今天下午对方正式与她摊牌,希望结束和她的关系,无论她怎样吵闹甚至威胁也没有用,因而恼羞成怒,怒极生恨。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对你、对他的家庭都是一种伤害?”楚天瑛的声音几近哀告。
    “无所谓伤害。”凝满不在乎,“趁着年轻,多掠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将来被更年轻的人掠夺时,就不会遗憾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开始就知道没有结局,现在分开,你又何必这样伤心?”
    “那不行!那不行!”凝的脸蛋涨得通红,“我可以甩他,他怎么可以甩我?”
    这么说,她连田颖都不如,田颖委身赵大至少是因为要给母亲治病,而她呢?
    她岂止有两张面孔,简直像布满鲜花的沼泽,在不可捉摸的深处隐藏着不可计数的叵测。
    阴郁的,诡异的,潮湿的,肮脏的,扭曲的,黏稠的,有毒的……
    远处路灯的灯火,闪闪烁烁,飘飘忽忽,好像一个个灯泡在破裂,化成一缕缕呛人的黄色烟雾,这夜色笼罩的都市,仿佛生了一层铁锈。
    看着凝满眼的泪光,楚天瑛却再也找不回曾经那种奉若神明的爱慕了,一把将她搂住,甚至在她的樱唇上狠狠一吻,脸上浮现出残忍而邪恶的笑。
    凝没有拒绝。
    既然如此,楚天瑛索性在她的唇上、脸上、颈上狂吻起来,粗野得像要把她撕碎一般!
    反正你过去不是我的,将来也不是我的!
    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从凝的喉咙里发出,楚天瑛惊讶地看着她。
    “原来你这么想要我啊。”凝依然挂着泪的眼睛里,放射出钓钩一般闪亮而充满诱惑的光芒。
    我只要现在!
    一夜过去,楚天瑛的感官几近麻木。
    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大床房枯燥而苍白的天花板,那仿佛是一面蒙了尘土的镜子,照出了被污垢挂满浆汁的自己。
    慢慢地坐起,疲惫的身体上还挂着纵欲后黏湿的汗液,他望了望旁边酣睡的凝,像在看一截出水时间太长又被折断的藕。
    或许,我也只不过是她变得更加成熟的一段过程。
    楚天瑛的心中充满了空虚,空虚到几欲作呕而又无物可呕,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这肯定不是爱情,甚至不能算是寻欢作乐,更像一种报复、一种发泄,通过释放一部分体液让身心变得轻松。而更糟糕的是,此时此刻他感受到的不是轻松,而是越发的痛苦和沉重……
    房间里黑得像块铁,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外面依然是比铁还要黑的夜。
    他一件件穿好衣服,像一只野兽重新蒙上已经蜕掉的皮,然后下了床,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凝一直在沉睡中。
    他走出宾馆,双手插兜,顺着空无一人的马路慢慢向前走着,踢开前面路上的每一块石子、每一个烟头。有一只空易拉罐,他和它缠斗了很久,踢来踢去不知怎么它总是在他的脚下,最后他恶狠狠地跳起把它“喀喇”一声踩扁,然后再飞起一脚,那扁圆的易拉罐滚了几滚,竟滚进了一个下水箅子,沉入阴沟之中。
    真好。
    他看着那消失了的易拉罐,想象着它忽然被命运踩扁,又忽然被踢进阴沟,忽然沉入肮脏的泥沼的过程,不由得惨笑起来。
    然后他坐在一把长椅上,双手抱头,任凭黑夜在自己肩膀上覆盖露水。
    很久,很久……
    他抬起头,擦了一把满脸的泪水,拿出手机,昨晚他把手机关掉了,现在,他重新打开了它。
    他想——他现在只想给刘思缈打个电话,把自己对她的爱恋和背叛都告诉她,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尽管他知道刘思缈心里从来不会也永远不会有他,更不会在乎他和别的女人发生什么,但他就是想和她说说,在这个望不到黎明的时分。
    当手机刚刚进入界面的一刻,立刻涌进来十几条未读短信,楚天瑛吓了一跳,打开一看,更是目瞪口呆,因为发件人都是同一个人——林凤冲。而他发来的短信也差不多都是同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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