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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李锦、李来亨他们说了一句之后，转头带着一百多将士往回杀了过去。
没过多久，身后便传来了一片厮杀之声，李来亨此时也来不及为身后那群勇士们祈祷，趁着对方为自己等人所争取的时间，在自己和李锦的马臀上各自狠狠挥了一鞭，再次压榨着座下战马仅有的体力，朝着漆黑的远方行进着。
厮杀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李锦心中固然有着虎落平阳的挫败感，同时也有着对于生存下去的渴求。
之前怒火攻心让其想要与对方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此时已经没了悬念之后他却是再也没有玉碎的勇气了。
战马呼哧呼哧地急喘着，它们等体力都已经到了尽头，就在刚刚那一小段疾跑当中，就有好几个亲卫战马轰然倒下，再也站不起来，而这些失去了战马的亲卫们，也只是跟李锦他们报了一拳之后，转身就朝着身后步行而去。
然而，不等李锦他们再次松口气，在他们身后再一次响起了催命的马蹄之声，让李锦、李来亨等人无一不感到悚然。
“吁！！”
李锦突然一勒缰绳，将战马给停了下来。
见到此景，李来亨他们也不得不将马停下来，然后定定地看着这位主将。
“不用跑了，再跑也是枉然！！”
李锦此言说得属实，以彼此战马的体力来说，他们大家此时却是已经逃不过对方的追击了，再这样逃亡下去，其实也不过是被对方活活累死而已，还不如乘着现在战马体力尚存，跟对方来一场真正的厮杀。
“今日一败，其罪在我，还得大家跟我亡命于此，若有来生，咱们再做弟兄！！”
李锦说完此言，然后一夹马腹，手中长刀一挥，一往无前地朝着身后渐渐出现的敌人踪影杀了过去。
“杀！！”
李来亨他们彼此相顾，最后从胸腔之中迸发出这一道铿锵有力而有决然的呼喊之声。
黎明之前，这最后的黑暗却是如此的深邃！
第1355章 降孚（）
“李将军，多时不见，没想到今日相见却是如今的场景！”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了，等到天上泛起鱼肚白，东方出现斑斓色彩之时，荒野之中的一场小规模战斗已然差不多结束了。
冉茂昌没有想到，自己的直觉是如此准确，一路捉来的逃兵当中真的有着几条大肥鱼，以他的地位在大顺国中自然也是见过李锦、李来亨等人的，刚刚交手之际，便被他给认了出来。
一方是身疲力竭的败兵，一方则是士气高涨的胜者，固然李锦等人已经有了殊死一战的觉悟，可是在实力面前，他们的反抗除了只是给自己和对方战士带来更多的伤害之外，却是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在认出他们的那一刻，冉茂昌就已经跟身边战士发出了命令让其对李锦、李来亨等几个大顺将领留下活口，因而在一番交战之后，李锦等人没有意外地被缴了刀兵、五花大绑押送到了冉茂昌面前。
“我呸！叛徒！！”
李来亨虽已是阶下之囚，却依旧不愿低下他的头颅，满眼愤怒死死瞪着曾经的同僚，一口唾沫有气无力地从其口中喷出，然后自半空中掉在了地上，却没有办法对居高临下站着的冉茂昌衣着造成玷污。
“各为其主而已，其实你我都很清楚，我家将军这些年为大顺立下汗马功劳，所得却不如刘宗敏、田见秀、甚至李锦将军您，他要反出也是顺理成章等事情。”
“看看现在，我家将军已是曹州总兵之职，拥有封赏麾下将士官职之权，同时还掌控曹州数府之地盘，不用再跟强大的大明军队在第一线生死拼杀，难道不比之前大顺空有虚名的龙虎将军强吗？”
冉茂昌固然不是洪门出身，没有洪门成员等顾忌，可是相比之前在大顺这个虽然称皇称帝的王国里有所建树，可实际上他的内心当中，其实依旧还是认为大明朝才是华夏的天赋皇权，而其认知当中，自然更加倾向于大明朝，却不是自己飞黄腾达的大顺朝。
当何三江这个主将突然反叛之时，其麾下很多心腹将领其实也是有所彷徨的，不知未来道路如何行走，可是转头何三江却又获得了大明朝的摄封，这前一刻大家还是仇敌，后一刻却突然为其效力的反差，完全没有让何三江麾下这群将领们茫然，反而心中极是庆幸。
多年以来跟大明朝征战杀场，固然如今大顺已经能够跟大明相对而立，互有胜负了，可是那一个大顺王朝的官员武将门心里没有一杆秤，不知道其实大明朝的实力更强一些。
此时跟着何三江投身大明，成为大明王朝武将一员，诸如冉茂昌这些大将心腹，却也同时获得了一个副总兵的官身，着实能够光宗耀祖了。
一时无话可说，一边是因为已成阶下之囚，心中羞恼不愿意跟胜利者姿态的冉茂昌再多说一句，一边则是需要赶紧打扫战场，回去速速跟何三江本部汇合，再也不愿在这些小事上耽误功夫了。
太阳初升之时，昨夜的战场基本上已经被打扫了个干净，直到此时再也没有一支大顺朝的援军敢于出现在这片战场之上，让何三江如同能够从容地打扫战场。
毕竟此地尚处于大顺朝等掌控之中，何三江他们打扫完战场之后，再也没有多做停留，就此消失在茫茫缘何之中。
而直到何家军所部退走之后半天光景里，才有一支大顺朝的步兵军队，亦步亦趋地朝着这片战场缓缓摸过来，检查这战场最终结果。
等待他们的自然不用多说，却是一堆又一堆依旧冒着浓烈火光的火堆，以及一座由逝者尸体堆积而成的一座尸山。
“什么？李锦将军他们全军战败，至今下落不明？？”
东明县与曹州府之间的官道上，亲率大军前来讨伐叛贼的大顺皇帝李自成，坐在他那一尊銮驾之上，不敢置信、杀气腾腾等等五味陈杂地听着信使来报，同时发出质疑。
“回禀陛下，不仅仅是李锦将军他们战败，还有我军负责押运物资粮饷的张鼐将军他们也受到何家军骑兵突袭，所部五千人被其击溃，押运的三万石粮食也是化为乌有，张鼐将军率领数百残军好不容易突围，昨夜进入了东明县城！！”
祸不单行，刚才还在愤怒于李锦这个侄子等不争气，此时再听到信使另外一个消息，更是如那雪上加霜一般，让李自成难以自处。
“张鼐这个的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战死在战场上，我留着他还有所用？？”
李自成杀气腾腾，手上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一刀砍下来，将这一张銮驾上砍出豁大一个缺口。
“李锦这狗东西也是，一万大顺精骑交给他，竟然被一支区区不过四五千规模的骑兵给击败了，他最好已经是战死在沙场上了，否则让老子见着他，定要让他以身赎罪！！！”
“老子的一万精骑啊！！！！”
心中一声哀叹，可是此时李自成却又不得不忍痛缓缓将心思从挫败当中收回，重新转回到亲征大军之上。
“告诉刘宗敏，老子再给他三日光景，若是再冲不到曹州城下，老子将他就地正法！！”
此时李自成已是有些后悔此次的军事行动，他没有想到之前虽然被自己倚重，但是却也不见得比自己打造的这一支本部亲军实力强到哪里去的何家军，在真正跟自己干起来的时候，才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以及对方誓死一战的勇气。
刘宗敏的前锋军与曹州何家军五万大军，在曹州府城之外的三十余里地间僵持了下来，之前一直消极抵抗的何家军，此时在曹州城下之时，终于展现出他们强大的战斗力，将刘宗敏前锋军死死挡在了城外，让其无法兵临城下。
更没有想到的是，最终打破僵局的，不是来自前线之间的战事，反而是来自身后的补给线。
第1356章 彼此落子（）
前线战场的僵持，让大顺军想要长驱直入，以强大的实力荷军队数量碾压何家军地盘，成为了一个空想。
刘宗敏作为李自成最为倚重的大将，其个人能力和麾下军队的实力，在大顺诸多将领当中是首屈一指的，连他都没有办法一鼓作气拿下曹州城，自然能够看出何家军的抵抗是何等坚强。
而在己方后路，何家军的骑兵一直不停地对自己的辎重队伍进行骚扰就跟一直在自己身后飞舞的马蜂一样，一不注意就会被对方给叮出一个大包来，着实让人心烦。
李自成自认对于何家军很是注重了自己会在最强大的一万骑兵都被自己派了出去保护粮道，可最终依旧还是没有想到，低估了对方的实力，竟然让其吃下了自己最强大的骑兵军队，还未到决战之时就给了自己一个沉重的打击，让自己心痛之余，却也不得不想办法解决身后这个大麻烦。
“田见秀！！”
“末将在！！”
“与你五万大军，务必保证我军后方粮道安全，可有把握？”
“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再让何贼袭击我一支粮队！！”
田见秀单膝跪在地上，斩钉截铁地做出回应。
没有办法，原本最有效的保障手段被敌人给击败之后，李自成也就只能使用笨方法，派出更多的步兵，沿途保护运输队伍，以防身后这一支何家军骑兵，继续对己方粮道施压。
“给洛阳李信尚书拟一道文书，让其再多筹集一批粮草，尽快运至东明县来！”
李自成好不容易将心中怒火给收敛起来，随后开始弥补起后方战败所带来的影响和问题。
好在这些年李自成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使得他心志更加坚强，此时虽然一时吃瘪损失让其心痛，但也让其更加斗志昂扬，对剿灭何家军越发坚定了。
而李自成其实也是多虑了，何三江他们这一支孤军在外的骑兵军队，再敌后捣乱滋扰已然有近一个月时间了，虽然这一个月时间里他们所造成的战果，给大顺主力军队带来的麻烦多多，可同样的，他们的损失也是不小。
特别是昨日加上昨夜接连三次交战，固然给予了大顺军队极大打击，一连歼灭了两只大顺成建制的军队，以及两批运送粮草物资的辎重，可是相应的，何家军骑兵等损失也是极为惨重。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连饭大战让何家军骑兵们的体力消耗殆尽，直到最后与李锦一部骑兵的顽固份子交战之时，其实何家军也是强弩之末了，虽然有心想要继续扩大战果，可也没有了那个体力和能耐，依旧让大顺骑兵跑掉了差不多一半数目的军士。
而何家军骑军自己的损失，在战后打点现场之时，还能坚持站在战场上的将士，其实也是不足两千之数，剩下的不是受伤虚弱无力，就是已经不幸阵亡了。
以剩下的这点数目骑兵，再想在敌后有所大的动作，却是有些痴心妄想了，在一举击溃了大顺骑兵之后，李自成肯定不会再给何家军更多等机会在己方后背搞破坏了，以其实力肯定会调派更多的步兵回来支援，并对零星运输的辎重进行优化，接下来的粮道必然更加慎重而规模庞大。
因此，在击溃了大顺骑兵之后，何三江就已经带着人开始从荒野之中，绕道往回撤军了，此时与其带着残部在敌后做着不痛不痒的捣乱，却是不如赶紧回家修养一番，说不定骑兵还能捞上一场最后的硬仗打。
虽然在敌后，不过何三江与曹州白玉山他们的联系却也不算少，每过一旬就有士兵前来跟自己汇合，将曹州那边的战事汇报给自己以及将自己这边的情况报告回去，让他们两地分头作战的两个主将却也是能互通有无，不至于一头雾水。
此时曹州府城外，白玉山与刘宗敏两军之间的僵持，早在一旬之前送来的消息里，就已经告知过了何三江，也是因为前线与对方的僵持，让何三江想要在后方搞一个大动作，分散一下敌人尚未进入战场的中军大部。
李自成等主力大军，之所以一直在路途之间磨蹭，一来自然是因为大军过于臃肿，让其行动实在有些不便，二来同样也是李自成的算计，想要让刘宗敏的前锋将白玉山一部磨的精疲力尽之后，自己这一支珊珊迟来的主力就能趁机一击致命，将这一支顽固军队给拿下。
只是战场之间计划再是周详，真当付诸现实之时，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李自成中军主力原本二十余万大军跟随在刘宗敏前锋之后，如今又是分布一些兵力在重要关隘把守，同时因为何家军骑兵的骚扰袭击，让己方损失不小，接连动作之下，还没等他们等主力大军到达战场，不知不觉其兵力却是少了有七八万之数，如今中军相比前锋刘宗敏之大军，也不过多出数万而已。
何三江带领骑兵滋扰敌人后方的目的已然打成，那么接下来的就要看前方阵线上彼此之间的较量了。
说来何三江他们也是有些怨气的，若是之前大本营让自己反叛之时，能够趁着大顺军队还不自知的情形下，直接反身回攻，加上依旧潜伏在大顺军中的韩尧、卫龙、施然等将领，不敢说一举将大顺打个残废，可是却也能让对方小有损失，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对方派出大军前来攻打自己，让自己处于此等被动之地。
不过埋怨归埋怨，虽然并不是十分清楚大本营的用意何在，事到如今何三江他们也不会在做无谓的懊恼，一直想尽办法将彼此差距给拉近，让自己能够守住这一波防线。
等到何三江他们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回到曹州府时，城外刘宗敏大军与白玉山之间的战场，已经推进到了曹州城外数里之地，从并不算高的曹州城城墙之上，依稀能够看到对面大顺军队的人影攒动，旌旗飘飘。
第1357章 困城（）
大顺李自成，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带着这么大一支军队前来曹州攻打何三江一部，若是不能有所收获，传扬出去岂不是对他这个农民军领袖的威严影响极深。
刘宗敏一部在将阵线推进扫曹州城下之时，姗姗来迟的大顺主力大军也终于是赶到了曹州城下，汇合刘宗敏前锋余部，将曹州城给团团围了起来。
历经将近一月的僵持战斗，刘宗敏的前锋军队损失了三万余人，而作为地主的何家军则有将近万人战士折损其中。
看起来似乎何家军在这场僵持战中收获颇丰，可是别忘了何家军本身占据着地利之便，而且论及军队实力，确实还是高出大顺军队不少，有此战果本也是应该的事情。
只是何家军军队数量相比大顺军来说，底蕴相差不少，大顺军队三万余人换来何家军万人伤亡，在大顺李自成他们看来，却也是一个划算的买卖，随着此时大顺军主力十余万将士到来，聚集在曹州城下的大顺军队，足足有二十余万人规模。
反观曹州城内何家军驻守兵士，除去生活在本地的百姓以外，却只有不过五万出头的军队，与城下密密麻麻的大顺军队遥遥相望。
“城里的人听着，叫你们家将军出来应答！！”
城外安营扎寨的大顺军队整顿完毕之后，第二日便有大批军队排着错落有致的战阵，缓缓朝着曹州城池逼近过来，随后在城池远程武器攻击范围之内外停下了脚步，有使者吼着中气十足的嗓门，在城下大声呼喊。
李自成此番怒火中烧前来讨伐叛逆，虽然心中恨不得要将其生撕活剥，可是同样的他更想要搞明白被其信重又加的何三江，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反叛自己，而事前又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召。
“抱歉，我家将军如今不在城中，不能出来相见，你且回去告知你主！！”
城上参将韩尧坐镇其中，对着城下的昔日同僚抱拳回礼。
“且现今你我双方各为其主，为免瓜田李下，还是不要相见等好。至于接下来你军与我兵戎相见，且看谁手底下功夫硬，到时候莫怪我军手下不容情面！！”
韩尧此时所言却是有些欺瞒对方，何三江原本正再城中，只是前些时候等辛苦作战，回到城中之后却是不小心生了场风寒之病，让其一下子倒在了病榻之上。
为了不让手下将士斗志受挫，何三江干脆躲在城中官邸静养，让韩尧、卫龙等人暂代守卫城池的任务，而作为第二把手的白玉山，此时却是真正不在城中。
“哼，无胆匪类，却是连朕之面也不敢见一见！！”
有些失望，同时也更加愤怒的李自成，被大顺军队团团围住，坐在銮驾之上遥望不远处的曹州城，随即有些厌恶之情跃然脸上，大手一挥：“动手吧！！”
大顺攻城大军缓缓压上，攻城车、云梯、箭楼之类攻城器械，在无数大顺将士的推动下，慢慢而坚定地朝着曹州城中前行。
“火炮手准备！！”
曹州城作为何家军手中仅有的一座坚固府城，其布防在曹州城中的军械与兵力也是极重，此时面对城下大顺军队的攻城，他们也是早有准备，一门门火炮从城墙垛口之间伸出来，黝黑炮口瞄准了前方渐渐逼近的各类攻城器械。
当然，大顺军队麾下其实也不是没有火炮等存在，只是一来大顺无法自己铸造火炮，其麾下火炮更多来自于这些年与大明军队战斗时的缴获，因而其炮手熟练度并不高，总是会出现各种纰漏；二来也是其所缴获的火炮大多笨重而威力较小，且总是因为生疏炮手等操作引起炸膛、哑炮等风险，使得他们更愿意使用旧式攻城方式而不愿意使用火器攻城。
“开火！！”
来自大员岛上支援的火炮，和何三江他们这几年与大明交手所缴获的火炮，将近二三十门大炮竖立在大顺军攻势更强等西城门前，在指挥员一声令下之后，一阵噼噼啪啪的轰鸣声响起，城下有序的攻城阵列随之便是一顿人仰马翻，而作为火炮重点打击对象的各类攻城器械，更是损失惨重，好几座箭塔被掀翻在地，不少的云梯也是被拦腰炸成数节，残片四分五裂地分布在城下地面之上。
可是即便如此，大顺军队的攻势也并未就此完结，更多的大顺将士从后方战阵当中拥出，一往无前地继续朝着前方的高城冲去。
此时大顺朝的农民军，早已不是当初的乌合之众了，经过这些年无数次实战的残酷淘汰之后，依旧还能活着在大顺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