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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记川-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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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句?”郁垒也学起她对四下提防戒慎的模样,压低了音量小小声地反问着。

  她再严肃不过,“骑虎难下。”

  怔愣了一会儿,当场爆笑出声的郁垒,也不管她是不是还板着脸,径自捧着肚子笑得不可自抑。

  “郁垒!”在非常自愿给她骑的伴月扑上来时,凤舞急忙地向他求救,“伴月又要帮我洗脸了!”

  “这可不成。”他当下笑意一收,不但把他们拉开,还把伴月隔得远远的。

  遭人强行驱离的伴月,忙不迭地亮出两根大白牙抗议。郁垒伸出食指朝牠摇了摇,“只有我才能吃她豆腐,明白?”

  又是明白?一旁的凤舞听了,忍不住皱起柳眉,觉得……这种情形怎么跟姓燕的明白模式这么像?

  “我知道你不明白,但只要我明白──”有样学样的郁垒才叨叨说了一半,直抖耸着两眉的凤舞,玉掌迅速捂上他的嘴。

  “够了。”这里不需要有三个燕吹笛。

  
    凤舞不解地看着将她拉来小巷里的郁垒,又看看那名挡在他们面前的白衣男子。

  自他们出发上路寻找记川后,按着守川人所给的卷轴西行,一路上,他们没遇上什么风波,旅途平安顺利,但就在来到京兆附近的这座城镇后,才入城不久,就有一名面色不善的白衣男子挡住他们的去路,而郁垒的反应则是看了四下一会,朝对方挑挑眉,对方便配合地跟着郁垒来到无人的小巷里。“你居然找到她了……”同样也是收到嘲风给的情报后,尾随找上郁垒的神荼,此刻正大口大口拚命换息吐气,两眼直咚咚地盯着跟在郁垒身旁那个眼熟的女人。

  “你似乎不为我感到高兴?”把他的反应观察完后,郁垒淡淡地问。

  两眉不断抽动的神荼,说得简直是咬牙切齿。“高……兴?”在被他害得那么惨后,他还有脸说这句话?

  “郁垒。”凤舞好奇地拉拉他的衣袖,“他是谁?”

  郁垒低首看她一眼,想了想,“同僚。”

  “就快变成以前的同僚了!”再也忍抑不住的神荼,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嚷。

  “你是不是欠过他钱?”凤舞拉下郁垒的手臂,小小声的问。

  他撇撇嘴,“这个嘛……”

  “都是你……”新仇旧恨全都选择在这时刻爆发的神荼,抖颤着两手,恨不得能将这个换帖的兄弟掐死一百遍。

  “你其实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眼看对方眼珠子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凤舞又挨在他耳边探问。

  郁垒抚着下颔一阵沉吟,“嗯……”

  “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整整挨了一千年后,神荼现下只想问这句话。

  郁垒挑挑眉,“你不是说过,兄弟,就是该有难同当?”

  神荼边磨牙边问:“有难……是只有我当吧?”

  就为了郁垒要留在人间寻魂,千年前没有适时阻止他的神荼,这千年来,无一刻不恨自己该多嘴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嘴。

  首先,是郁垒没蹲完的百日天牢……同是门神的他,在众神的连坐法下,由他代蹲。

  再来,是守卫人间的门神之职……既是少了郁垒一个,那么就全都由任劳任怨的他不分日夜来守。

  接着就是发觉姻缘天机被郁垒偷看的月老,一状告到天帝那里去,因此郁垒逆天道而行之罪……既然郁垒不在神界,那么也就由他代受,害得他在当门神之余,还得挪出时间替月老编织红绳,顺便打扫整座星宿山。

  累了整整一千年,本想等到千年时限一到,找不到凤舞的郁垒就会乖乖回神界,没想到,郁垒竟在时限期满之前找到了……要是这回没把郁垒给带回去,往后,门神岂不是就全由他一人来当?

  开、什、么、玩、笑?

  再给他在人间混下去还得了?

  “你还有时间在这耗?再不回神──”说什么都要把他带回神界的神荼,话才说到一半,一只疾快扔来的包袱,准确地击中他的脸。

  不想让他在凤舞面前多话的郁垒,在扔完包袱后甩甩手。

  痛得龇牙咧嘴的神荼两手捂着鼻,“居然砸我……”

  “你一定欠了他不少钱。”这是凤舞所下的结论。

  “是啊。”郁垒很识相地配合。

  “郁垒……”不死心的神荼,才要开口,郁垒便朝他伸出一掌,接着转身向一旁的凤舞交代。

  “妳先到街上逛逛,我和他聊聊便来。”不把这烦人的家伙打发走,他们就哪都别去了。

  “嗯。”也觉得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聊的凤舞,微笑地颔首,随后走出小巷来到大街上。

  缕缕白雪随风飘飞,一缕新雪,停栖在凤舞的掌心里。薄薄覆在树梢和檐上的积雪,带来冬日的消息,冷冽的空气里,则是有着冬日的气味。眼前人潮如川的大街,人声沸沸扬扬,为过冬准备的家家户户,都赶在即将来临的大雪前,来到街上采买过冬的食品和货物。

  漫无目的走在人群间的凤舞,忽停下脚步,看着原本拥挤的大街,人们在官府下人的开道下,纷纷让出道来,好让官府的大轿经过。被挤至道旁的她,静看着由轿夫抬着的四人大轿自她面前走过,总觉得……眼前这个阵仗好熟悉。

  不,在她的印象里,规模应该更大、更气派,开道的不应只有那些人而已,应当是有身着黄衫腰际配刀的六十大汉走在前头,而后方的轿子,也不应这么朴素,应该是在轿顶四角都雕有翘凤,轿窗窗棂应该雕满了四色喜兽,黄澄澄的纹凤轿廉则在行走间微微拂动……

  她恍惚地看着,指尖不自觉地来到发髻上,想调整沉甸甸的发饰,免得她的颈子又会酸硬得抬不起头来。

  围观的人们不慎撞了她肩头一下,被震醒的凤舞回过神来,讷讷地看自己的指尖。

  她在做什么?

  那片段片段如海市蜃楼般的光景,又是什么?

  来不及想清楚那偶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凤舞再次被往来的人群挤撞着,受不了挤攘的她频往后退,一回首,发现自己退到一个贩售妇女妆饰的摊子前。

  雪光下,摊上梳、篦、簪、钗、步摇、翠翘流闪着阵阵光彩,一些妇女用以鬓发上所贴的花钿也罗列在旁,再加上耳珰垂珠等的饰品在一旁闪烁着光彩,让她看得目不暇给。目光在摊上各式饰品上浏览了许久,她的目光止定在其中一柄凤头簪上,某种深深颤动的感觉,指使着她朝它伸出手,忍不住非要去碰碰它不可,但指尖方触抵凤头簪,她又飞快地缩回,感觉那柄簪子像是烫着了她般,令她指尖微微地疼痛。

  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飞快,令气息难平的她忙离开那个摊子,未走数步,迎面见着了一个算命的布招。

  在飞雪中迎风飘飞的布招,布招上所书的命字,一前一后地在风中摇曳晃荡着,她看着看着,目光不禁朦胧了起来,脚下的步子如同受到招引般,一步步地走向算命摊后那名正对她笑着的男子。

  “姑娘想问些什么?”右眉上有一颗痣的算命摊摊主,在龟壳里放进了几枚铜钱,边摇边问着她。

  “啊?”大梦初醒般的凤舞,愣愣地呆望着他,再看看四下所处的地方,完全不知自己是何时走来这个算命摊,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坐下请人算命。

  摊主申屠令释出职业式的笑容,“姑娘想寻物是吧?”

  “嗯。”她随意地应着,只当打发时间,并没把他放在心上。

  “妳是不是要找……”他拉长了音调低吟着,“某条河流的水来喝?”

  所有纷乱的心绪,当下全都沉淀下来,凤舞迅速回过头,错愕地瞪着他直瞧。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竟能准确地说出她想做之事为何,这是哪门子算命的?未免也太过神准了吧?

  “就这卦象来看,找得到。”他自顾自地以指尖在桌上掷出的铜钱上数算了一会,再抬起头对她温和地笑笑。

  凤舞戒慎地盯着他的表情,“真的?”虽说是开口迎财,笑口常开是较易有生意上门没错,但怎么这人的笑……却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只是……”他勾起墨眉,扬眸一望,“落花零落如许,旧恨千千缕。”

  “什么意思?”这个男人拐弯抹角的想跟她说什么?

  “意思就是……”他又是说得神秘兮兮的,“就算真让妳找着了,妳真的要喝吗?”她要是喝了,那可就精采了,到时他非得去凑凑热闹不可。

  她不动声色,“喝了,会有什么后果?”

  “妳真想再次爱恨交织吗?”他再次说出让她大大起疑的话。

  愈听愈觉得不对的凤舞,已经在心中确定,眼前这个算命的,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摆摊人,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旁边,开始在心中估算着这里离郁垒所在的小巷有多远。以为她将话听进去的摊主,眼中绽出精光,“不用那么麻烦的去喝什么记川水,只要妳点头,我可以立刻让妳把过去的一切记起来。”

  小小一个算命之辈,有这么大的能耐?坏了,她是撞了邪,还是不小心在这遇上了同类?

  “姑娘我不算了。”谨遵燕吹笛教诲,不轻易相信人间之人的凤舞,说着说着便打算起身远离此处。

  “慢。”申屠令随即探出一掌擒住皓腕,“妳还没付钱呢。”

  “多少?”她不悦地回头瞥视着他紧捉不放的大掌。

  他朝她摊出另一掌,“舍利一颗。”要不是吞食了舍利,她这只鬼怎可能以鬼命牡丹身之姿存在人间?

  “什么舍利?”她一顿,完全听不懂。

  “再装就不像了。”他低低笑着,隐隐在手中使上劲。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隐忍了许久的凤舞,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还有,放手。”

  “把东西给我。”申屠令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冷笑一敛,动手硬将她扯过来。

  她想也不想地当头赏他一记巴掌,“放肆!”

  挨了一巴掌的申屠令,呆愣愣地掩着颊。“妳,打我?”她知不知道他是谁呀?不过只是只鬼而已,竟敢甩他巴掌?小小鬼辈竟骑到他头上来了。

  “说,你是什么人,又有何企图?”她又是七手八脚地乱打一阵,直将想靠过来的他给逼退两步。

  “我是──”脸色一沉,正欲对她发作的申屠令张开嘴,但又忙不迭地把嘴合上,迅速退至后头的墙壁上贴靠着。

  凤舞看得一头雾水,“喂,你怎么了?”他怎么看起来好象很害怕似的,她有这么吓人吗?

  曾经被咬过一回的申屠令抖着手,直指她身后,“那只大猫……是妳养的?”

  “咦,伴月?你怎么过来了?郁垒呢?”她顺着他的指尖回头看去,就见蓄势待发的伴月亮出白牙,正朝申屠令低低嘶吼。

  申屠令听了,急忙转首探看四下,“连他也来了?”不会吧?他肩头上的伤都还没好呢。

  “喂,我话都还没问完哪!”凤舞在他拔腿开溜时,站在被他遗弃的摊前对他的背影喊着,但他却连头也不回地,直跑至人群里躲藏了起来。

  凤舞皱皱鼻尖,还是没弄清楚状况,“怪人。”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挺古怪的,尤其是那句爱恨交织。

  带着满腹解不开的疑惑走向小巷的凤舞,在转过屋角准备去告诉郁垒这件事时,耳边传来的话语,让她及时止住脚步,并就地闪身躲在巷旁的民宅角落里。“你不该留在人间。”

  劝了老半天,还是劝不动他的神荼,口干舌燥地垂下头,边叹气边打算进行最后一回合的劝谏。郁垒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管你的正事就行了,少管我的闲事。”

  “你要带她上哪?”神荼在他想走人时,一掌拉住他。

  “找记川。”他没隐瞒。“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停留在人间的时间到了,她该怎么办?”神荼又开始不断摇头了。“若是她找着了记川,当她想起从前的一切,而你却不在她身边,她又将有何感受?”

  郁垒不语地撇过脸。对于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迟迟没有做出个决断来。

  神荼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就让她回去她原来的归处吧,她不该在这的。而你,你就跟我回神界吧,别继续在人间流浪了。”

  “神荼。”沉默许久的郁垒,忽然声音很轻柔地唤着他。

  他歪着一边的眉毛,“你想通了?”不好,这种声音听来就像个坏预兆。

  郁垒笑咪咪地拉开他的手,一副任重道远地重重拍着他,“往后,你得继续一个人站在门上了。”

  “我就知道。”他自怜地一手掩着脸,“为什么你的脑筋过了千年还是这么死……”每当郁垒下定决心就不改,而他这个做朋友的,就准备要跟着倒霉。

  “嘲风也问过我类似的话。”郁垒仰首看着不断落下的雪花,“他和你一样,也希望我在时限来临前回神界去。”

  “你怎么答?”

  他微微苦笑,“我问他,情字是什么,你懂吗?”

  在听了这句话后,神荼当下放弃所有劝说他回神界的念头,只因为,眼前郁垒的这副表情,像极了当年在未央宫里抱着凤舞尸身那副绝望的模样。

  “情字是什么,嘲风慢慢懂了,但你永远也不会懂。”自认把该说的都说完的郁垒,不放心地准备走出巷外去找凤舞。

  “我们不该有七情六欲的。”神荼摊摊两掌,无法像他一样敢犯下神规做出那些不该做的事,也不愿因此而产生那些情绪。他回过头来,眨了眨眼,“那生命不就太无趣了吗?”

  在他转身欲走前,站在原地的神荼最后一次地问。

  “郁垒,你快乐吗?”为何他会愿意舍弃神界,留在这平凡的人间,在这里,他真过得比在神界好吗?

  郁垒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轻吐。

  “很痛苦,也很快乐。”

  
    在她身边,很痛苦,也很快乐?

  听了这席话后,走在郁垒身旁的凤舞,心思如飞絮,游丝无定。

  “今晚咱们就在这落脚吧。”在镇上找着了一间外观看来不错的客栈后,郁垒在客栈前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一径想着心事的凤舞,走着走着便撞上停下来的他。

  “凤舞?”他忙回身扶她在雪地上站稳,多心地看着她敛眉沉思的模样。

  “啊?”她茫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客栈大门后随口应了应,“好。”

  郁垒不语地多瞧了她一会,挽着她的手臂踏进店内,迎面而来的店小二,马上涎着一张大大的笑脸朝他们招呼。

  “老爷夫人是要用膳还是要住房?”

  听到这个称谓,原本心思不在这里的凤舞,心神全都回笼。她黛眉轻蹙,“老爷夫人?”

  自认识人无数的店小二,狐疑地看着他俩亲昵的模样,“难道不是吗?”

  “是。”郁垒笑笑地代答。“劳烦给我们一间上房。”

  “这边请。”店小二再度笑逐颜开,扬掌往楼上一指,在柜台边拿了一大壶热水后,动作勤快地领他们往里头走。

  郁垒瞥了店内正在用膳的众客一眼,发觉他们的目光皆放在外貌相当招人注目的凤舞身上后,他随即将健臂环上她的腰际,快步带她上楼。

  “您俩歇歇,晚膳随后就送过来。”店小二在桌上的茶壶里注满热水,顺道为桌边摆放的火盆点着了火后,回头对他们说。“先给我们一桶净身的热水。”郁垒看了凤舞沾满细雪的长发,吩咐道。

  “马上来!”朗朗的应喝声转眼间消失在门边。

  房门一合,凤舞随即来到郁垒的身后。

  她两手环着胸,“他们以为我们是对小夫妻。”

  “那又如何?”将他俩的行李放下后,郁垒来到门边朝门扉敲了敲,总是藉由门扉当信道的伴月,随即自里头跳了出来,他弹了弹指,为伴月施了隐法让外人看不到后,才走到桌边为两人各倒了杯茶。

  “我是不介意。”她的心里有个结卡得她不上不下的。“但你呢?”

  “嗯……”郁垒抚着下颔思索了半晌,随后对她拋了个媚眼,“我对老爷这个称呼还满感兴趣的。”

  这个答案……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坐在他对面的凤舞,两手端着因盛着热茶而热烘烘的茶碗,感觉掌心因此而暖和了起来,而店小二的那句称呼,则是让她的脸庞缓缓飞来两朵艳艳红霞。

  好吧,她承认……每每想到总是有外人将他们俩想成是夫妻一事,她便会暗自在心底欢喜个老半天,她更爱听人们说他们俩有张夫妻脸,或是天造地设这一类的话语。只因为,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一日复一日下来,她愈来愈不能抵抗他那诱人的吸引力。

  他这个门神也许是对自己的外表不在意,也从没注意过其它女人看着他时的眼神,当然,他更不会知道在这一路上,曾有过多少女人以艳羡的眼神盯着她瞧,时常穿著黑色劲装的他,神采举止,原本就与凡人不同,在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上,时常勾着一抹看似又邪又坏的笑意,总是让看过他一眼的女人,心神就这般茫茫地被他牵着走了。

  而她,也是被牵着走的一个。

  郁垒呷了口热茶,一手撑着脸颊,两眼半是带着研究半是带着欣赏,好笑地瞧着为了一句话而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的凤舞。

  厢房房门遭人轻敲了两下,郁垒出声应了应,方才的店小二打开房门,让合力扛来注满热水的大木桶的店内三名下人,将他们所要求的东西搬至厢房的角落。

  “客倌,不知您还有何吩咐?”将他们的晚膳搁上桌后,店小二笑咪咪地站在他面前讨赏问。

  郁垒给了他几枚打赏的纹银,“暂时就这样,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多谢客倌!”眉开眼笑的店小二,很快地带着其它人走出房外。

  “妳累了一日,也冷了一日,洗个热水澡让身子暖和起来吧。”将她的包袱放在浴桶边的小桌上后,他绕回桌边坐下。

  凤舞先是看看毫无屏风也无遮避物的房角一会儿,再转首淡淡瞅看着他一副没事的模样。

  迟疑的音调在房内拖曳着,“你……不避一避吗?”杵坐在那里,他是想观浴不成?

  “咱们是老爷和夫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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