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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猛犬-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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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用船上的电台广播。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件事儿,塞姆勒先生报告说,停在港外的那条船是俄国的‘科马洛夫号’,正在不断发出信号,请求允许进港。”

  香农沉恩丁片刻。

  “让塞姆勒先生从岸上给‘科马洛夫号’发出如下信号:谢绝进港,暂停锚地。”他最后回答道。

  香农和博士告别后,带着恩丁来到那辆卡车旁,他自己跳上车把住方向盘,将车原地转了个向,开上通向内陆和国境的公路。

  “那人是谁?”恩丁无精打采地问。这时,卡车正沿着半岛,飞驰过移民工人们居住的贫民窟。这里看上去一片生机盎然,充满活力。恩丁惊奇地发现,他们一路上驶过的每个交叉路口,都有一名全副武装、肩挎自动枪的士兵在指挥交通。

  “你指的是刚才在大门口遇见的那个人吗?”香农反问道。

  “对”

  “那是奥凯博士。”

  “我看准是个巫医。”

  “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牛津大学文科博士。”

  “是你的朋友吗?”

  “对”

  在车开上直通国境的公路前,他俩再也没搭腔。

  “好吧,我算是知道了你干下的事情。”恩丁终于开口说。“你毁掉了有史以来赢利最大的一次政变,你当然对此一无所知,这也不是你那个笨脑瓜所能理解的。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老天在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香农双手把握着方向盘,开着车平稳地行驶在这条破烂不堪。尘土飞扬、早已名存实亡的公路上。他沉恩丁一会儿,细心地挑着字眼回答说:“你犯了两个错误,恩丁。”恩丁听见香农叫出了他的真名,不由地一愣。

  “你推断我既是个雇佣兵,就必定是个毫无头脑的大傻瓜。你似乎从未费神想过,实际上你、我、詹姆斯·曼森爵士,以及这个世界上大多数身居高位的达官显贵们其实都一样,都是为钱卖命的。你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是:你想当然地认为所有的黑人都一样;因为对你来说,他们看上去都一个样子。”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曾对赞格罗作过不少研究,你甚至也弄清了,事实上是成千上万的移民工人在支撑着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但你却从未意识到,这些人组成了他们自己的阶层。他们是这个国家的第三部落,是这个国家最聪明、最勤劳的一部分人,只要给他们一星半点儿机会,他们就能在这个国家的政治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你更没想到,这些人也能组成赞格罗的新军队,并由此而掌权执政;而这刚刚已成了现实。你方才见到的那些士兵,既非文杜族人,也非卡耶族人。你在总统府时,这支新军队才有50个身穿军装全副武装的士兵。但到今晚,就将增加到100 个;五天之后,克拉伦斯城内将会有400 多个新兵。当然,他们都还未经训练,但维持治安和秩序却还是完全有效的。从现在起,他们就成了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了。不错,昨天夜里是发生了一场政变,但这可不是受博比上校操纵或者是为他服务的。”

  “那么是为谁呢?”

  “那位将军。”

  “哪位将军?”

  香农说出了将军的大名,恩丁转过脸来看着他,吓得目瞪口呆。

  “绝不可能是为了他,他是个流亡在外的败将。”

  “不错,暂时是如此,可不会永远是这样。那些移民工人都是他的人民,被人称之为叫‘非洲的犹太人’。他们共有150 万人,散布在这个大陆上。在许多国家里,他们都是最能干、最有智慧的人民。在赞格罗这儿,他们就住在克拉伦斯城外的贫民窟里。”

  “那家伙是个理想主义的大笨蛋、兔崽子……”

  “当心点儿。”香农警告道。

  “为什么?”

  香农把头向后一扬说:“车上的那几个士兵也都是那位将军的部下。”

  恩丁掉过头去,看了看显露在三支自动枪枪口上的三张无表情的脸。

  “他们总不至于英语好得能听懂我的话吧?”

  “中间的那个能,”香农小声说,“他一度还是个药剂师呢,后来参加了将军的部队,不久妻子和四个孩子都死在一辆萨拉丁式装甲车下。你是清楚的,那些装甲车都是阿尔维斯在考文垂制造的。他可不会喜欢坐在装甲车里的那些人。”

  恩丁沉默了几分钟。

  “现在赞格罗情况怎样?”他又开口问。

  “‘民族调解委员会’已接管政权,”香农答道,“这个委员会包括四个文社族人,四个卡耶族人和两个来自移民阶层的人。不过军队将完全由坐在你后面的这些人组成,这个国家将成为他们的基地和司令部,总有一天,这支新组训的军队将从这儿出发,打回他们的老家去。为了更好地管理这个国家,那位将军也许会来这里定居的。”

  “你认为他们能侥幸成功吗?”

  “我总不至于像你那样,梦想着把博比这个衣冠禽兽扶上宝座,并且指望会侥幸成功。新政府至少会相当公正的。我知道你们想弄到埋藏在水晶山某处的那种矿,我碰巧还听说那是白金,毫无疑问新政府最终将会发现它,将它开采出来。但如果你们想要这种矿,那就得付款,按照公正的价格——市场价钱来付款,回国后把这一点转告给詹姆斯爵士。”

  汽车拐了个弯,国境哨所映人眼帘。虽然这里不通电话,可在非洲消息传播起来仍然快得惊人,哨所里的那些文壮族兵早已逃之夭夭了。香农停下车指着前方说:“剩下的路你可以走回去了。”

  恩丁爬下车,带着一脸毫不掩饰的愤恨,回头望着坐在驾驶室里的香农。

  “你始终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只不过讲了做了些什么和怎样做的,但并未道出原因。”

  香农出神地凝视着前方的道路,若有所思地说:“将近两年来,我一直在目睹着类似你和曼森这种人的胡作非为,使得好几十万儿童死于饥谨。你们和你们的同伙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利用一个腐败、堕落到极点的独裁政权来大发横财;而这一切,却都是打着法律和秩序、民主和正义的幌子来进行的。也许我只是个头脑简单的丘八,智能低下的武夫,但我绝不是你们那种吸血魔王。我曾独自一人反复冥思苦想过,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我终于看清了,幕前活动的,是一伙当地的政客和英国外交官,他们都是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只知道挖空心思、争权取利,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幕后策划的,则是与你那位尊贵的詹姆斯·曼森一样的吸血鬼们。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干的原因。回国后把我的这些话告诉曼森吧,我希望他能知道这些,尤其是从我这里,现在,你开路吧。”

  恩丁拔腿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

  “你从此休想再回伦敦了,香农!”他喊道,“在那边我们可是有办法对付你这种人的!”

  “我不会回去了!”香农忍不住大声回敬了一句。然后,他平静下来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再也不必回去了。”接着,他掉过车头驶向半岛和克拉伦斯城。 

   
                              
  
    
尾声

 
 
  新政府及时成立了,至少在目前,它是在合乎人道地治理着这个国家。欧洲各国报纸几乎没有提到这场政变,惟有法国《世界报》登出一则消息报道说,赞格罗军队中持不同政见的派别在前夜发动了一场政变,推翻了总统。由一个民族调解委员会在举行国民选举前暂时治理这个国家。这家报纸丝毫未提及,赞格罗的新政府拒绝一支苏联地质勘探队的人境申请;也未提及,新政府已把勘探水晶山地区的新规划列人了日程。

  大个子詹尼·杜普里和小马克·弗拉明克被安葬在位于半岛顶端上的一片棕榈树下,海风从海湾方向吹来,轻轻地抚弄着棕榈树叶。根据他们生前的请求,人们未在他们的坟墓上留下任何标明他们身份的墓志铭。约翰尼的遗体被他自己的乡亲们抬走了,乡亲们对着他的遗容痛哭流涕,然后按本民族的风俗安葬了他。

  西蒙·恩丁和詹姆斯·曼森爵士对于他们在这个国家的事务中曾经扮演过角色这一点,默不作声,他们确实也没什么东西说得出口。

  香农把身上剩下来的5000英镑行动经费全部给了让·巴普蒂斯特·郎加拉蒂,这个科西嘉人去了欧洲。最后一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是说他去了布隆迪,打算在那儿训练胡图族游击队,后者正在开展斗争,试图推翻米库贝鲁的图西族独裁政权。朗加拉蒂在海滩上与香农分手时曾说,他这样做“确实不是为了钱,过去也根本不是为的钱”。香农用基思·布朗这个名字给热那亚的庞提先生去了几封信,要求他将“托斯卡那号”的产权股票均分成两份,要求他分别给沃尔登伯格船长和库尔特·塞姆勒。一年后,沃尔登伯格用自己的股份做抵押,借钱从塞姆勒手中买下了另一半股份;塞姆勒又奔向另一个战场。在苏丹南方,当时他正和隆·格雷戈里以及另一个雇佣兵在一起布雷,准备炸毁一辆苏丹人的坦克,结果不慎,引起地雷走火爆炸,塞姆勒和格雷戈里身负重伤。不久,塞姆勒死在丛林中,惟有格雷戈里侥幸存活,在英国大使馆的帮助下,辗转回到了家。塞姆勒的最后一件事,是请朗加拉蒂通知他存款的银行,从他的户头上提出5000英镑汇给杜普里的住在南非开普省帕尔市的双亲;将另外5000英镑汇给在比利时奥斯坦德区克莱恩大街上开酒吧的安娜。

  卡洛·香农死于政变后的一个月,正是当初告诉朱莉娅·曼森的、他所乐意的那种死法:躺在那儿,手中握着枪,胸口中了一弹,嘴里含着鲜血;只是结束生命的那支枪和那颗子弹,都是他自己的。他自杀的原因,既不是被危险吓倒,更不是恐惧会在战斗中丧生,而是由于他过去形影不离的伴侣——香烟。他是从巴黎外科大夫邓奥依斯那儿得知他不久就将与世长辞。邓奥依斯大夫当时对他说,他多则再活一年,少则六个月,这完全取决于他是否生活得轻松、舒适;而临终前的那个月,他将是极其痛苦的。当咳嗽越来越厉害时,他独自一人带着枪和一个塞满打字稿的大信封,悄悄走进了丛林。几周后,人们把这封信转给了他在伦敦的一个朋友。

  据那些亲眼看着他独自走进丛林、后来又亲手把他抬回城里安葬的土著村民们说,他当时一面走一面吹着口哨。那些靠种植木薯为生的普普通通的农民们,自然不会知道他当时吹的是什么歌;那是一支小调,名叫《西班牙的哈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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