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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仕途-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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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实光临,实属罕见,难得难得!怠慢之处,还望见谅!”韩琦这话没有虚假,大家都在政事堂,日常相见,有什么话都说完了。何况政事大臣相交,若总是在府邸,会惹人非议。司马光是谨慎细微之人,对日常规矩遵守严谨,不会乱了规矩,因此不大到此处。他与欧阳修不同,人家与韩琦是同一时代之人,有着不同情谊,往来密切,自是当理;而他若严格算起来,比韩琦就小了一辈,相交起来,不大贴心,私人情谊也就淡薄了许多。

    司马光苦笑着说道:“韩相公,您这是责怪下臣么?”

    “不敢不敢!”韩琦连忙说道,之后又奇怪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君实这般惜时之人。来寒舍应该不会只是叙叙情谊吧?君实与老夫不是外人,单说无妨!”

    “若不是为了王介甫之事,某又岂敢来打扰韩相公……”

 第一百九十一章 相位

    “原来还是为了王介甫!”司马光还未说完,韩琦就恍然,“君实,这些日子,朝中不少大臣都来找老夫,让老夫向官家陈一陈王介甫新政的弊端。 //呵呵,难不成君实也认为官家还会听老夫的话不成?”说到最后,他已经是一脸苦笑,眼眸里有了无尽的落寞;他一生显达,做了三个皇帝的宰相,到头来,只落得个郁郁不得志的境地;如今的官家,已经不是初登基那会百般谨慎诸多顾忌的官家了!

    司马光先是一愣,接着也是苦笑着说道:“韩相公,下臣也是明眼之人,如今官家,确实只是信任王介甫而已,至于其他人的话,都置若罔闻,实在可叹呀!若是王介甫之政,真能振兴大宋,下臣也能安心辅之,可现观其之为政,已惹得中外言论汹涌,任由下去,还真不知这个天下有多乱了!下臣来找韩相公,不无请求!”

    “请求?”韩琦大是不解,接着才笑道,“君实不用客气,你之为人,老夫自是信得过了!老夫大概能猜得到君实所谓请求是何意。是否要老夫不要顾惜相位,冒言劝谏官家,就是丢了相位也在所不惜?”

    司马光赧道:“下官知道这有点为难韩相公……”确实是为难啊,其实以韩琦在朝中的势力,加上他多年下来的威望,就是宫中的曹老太后,都会给他一点面子,如果他能强势对待王安石,或者请出宫里那两位太后,那么不说王安石,就是官家也得有诸多顾忌!不过这样一来,他就真成了官家的眼中钉了,估计以官家如今的强势与手段,这个相位坐不了多久。

    “不不!”韩琦赶忙说道,“君实,一点都不为难,不为难啊!正如你所想。这一年多来,老夫对官家处处退让,每每躲避,确实存了安心致仕的念头,以为这样一来,官家能让老夫多做几年。待年纪一大,就可以光荣致仕了,免得得罪了官家,让人以为是给罢黜出去的!呵呵……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韩琦说到这里,已经是一脸的苦涩了,平常稳重平静的表情不负存在,只有一腔悲凉:“笑话啊!君实,你说老夫也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到最后怎么会这么天真了呢?老夫的作为,这一年来,是否让诸多大臣失望了呢?君实是否也失望了?”

    司马光赶紧说道:“下臣自也知道韩相公也有难处!”韩琦不是孤家寡人。他家是河北大族,就靠他的权势去滋养一帮子,如果失去权势,估计他的家族就会有一定程度地衰落;而且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朝中重臣,说没有得罪人,那是假的,如果这些仇家以为他给贬谪了出去没了权势,一旦报复,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这些司马光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因此说韩琦也有难处。

    韩琦闻言既是欣慰,又是苦意:“君实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你放心……老夫刚才已经说过了,之前打算荣耀致仕的心思太过天真了。老夫已是快六十之人,早已知天命……这个年纪,上不上,下不下,确实也是为难人。一来官家也知道,老夫这个年纪,不可能用太长了;二来老夫又想趁着还能跑动多干几年。这样一冲突,就成了老夫如今不作为的局面。可叹啊!君实,其实你今日不来做什么请求,老夫也打算尽最后的力量,给王介甫下下绊子了!”

    “真地?”司马光惊喜不已。他如今与已王安石决裂,纵使还有点念旧,然而现在两人在朝中的形势,隐隐已上升到道义之争,这种执政理念的矛盾。要以一方的下台来做结束。他司马光自人正统。没有王安石那般离经叛道,当然不会再做退让。韩琦在朝中是一方力量。如果闹得厉害,连官家也会有诸多顾忌,如果他也能全力加入反对王安石的行列,也许能少少遏制王安石势力的扩张那个制置三司条例司,越来越有中书中的中书的趋势,随着王安石的提拔,人才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加在一起,专想出一些夺权之事,实在可恨!

    韩琦笑道:“君实也莫要以为老夫真有多么伟大。其实老夫是想通罢了:就算老夫再怎么不作为,再怎么妥协,以王介甫如今地作为,老夫这个不作为的宰相,在官家眼中,更是尸位素餐,没有可用之处了!也许官家心中已经开始做好让老夫外放的准备。既然如此,老夫怎能不奋起作为呢?如何作为?王介甫地做法难以令老夫苟同,自不会与之合流,那么只有奋起反对了!”

    司马光默然。

    韩琦又叹道:“君实。老夫也许现在要对你说些托付之言了!”

    “韩相公……”

    韩琦摆摆手阻止司马光要说地话。反而坦然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与人言之事。君实与老夫都清楚。现在官家要用王介甫来缓解朝廷财政拮据之局面。凡是反对之人。皆没有好下场。吕诲等人地结果不就是这样吗?可惜吕诲生生给气得病逝!老夫去反对。只会给官家一个更明确地理由外放罢了。这个老夫心里有数!”

    “是下臣为难韩相公了!”司马光苦涩一笑。

    韩琦反而安慰说道:“老夫不是说过了吗?反对也是外放。不作为也是一样结果。既然如此。老夫何不来个轰动地结局!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给老夫赚得更高地声望呢!哈哈。君实。你说是吗?”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司马光也不是矫情之人。于是慷慨说道。“韩相公此举。我等皆看在眼里。他日自会继承此志。不令朝中宵小得势!”

    韩琦哈哈笑道:“有君实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君实你就是太过清正了一点,以前官家赐你高升,也总是退让,如今啊,却不能再退了!”

    司马光大是郁闷,韩琦是这样说他。他的学生沈欢也是这样说。难不成他在这方面真的是做得太失败了?

    韩琦又道:“君实啊,真的不能再退了。老夫出去之后,这个朝堂地局面,可就要看你的了!不能让王介甫一方独大呀,这对他不利,对整个大宋天下更是不利。不是老夫不放心王介甫。虽然之前老夫也对王介甫有诸多怨言,不过对他忠心的秉性,还是清楚的。唯一令老夫不放心的就是他身边的那些人,有才是不错,可惜都用处了地方,不少都是善于投机之辈,一附和王介甫即得势,这样之人,他日必成祸患呀!”

    司马光又是一愣。想起王安石地为人,人也恍惚了,他们多年相交。岂有不了解的道理。不过他又记起沈欢对他说过的一句评论王安石地话来:“王介甫没有识人之明!”与今日韩琦的说法不约而同,这点他以前就看不出来,难道自己比学生还要不如?

    他哪里知道沈欢是结合了王安石历史上最后的结果才做出地评论:王安石是变法失败的最大主因,其实一大缺点就是用人唯才不唯德。只要赞同变法的,也不管人家是否真心赞同还是政治投机,一概重用,到了最后,变法高层良莠不齐,人品低下者更是有之。也是那些所谓的赞同变法之人,把一些良法生生变成害民之法;最后变法高层还闹出不可调和的矛盾,派系林立,最后竟然连王安石都给人家使用手段给排挤出了朝廷!王安石识人之差,连他弟弟王安国都是这样明说的,最后也是这句话,他得罪了那些附和在王安石身边地人,给人家使了手段,排挤打击。郁闷而死。

    “君实,你在想什么?”韩琦很奇怪司马光在和他说话地时候竟然回走神。

    司马光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哦,没什么!刚才韩相公说要托付下臣什么?”

    “是啊,该有点托付了!”韩琦叹气说道,“君实,只要老夫多次进言反对王介甫,那么老夫离开朝廷的日子也就不远了!罢黜就罢黜,只要老夫之言。能稍稍让官家静下心来想想。也是值得地!”

    “官家他……”

    韩琦又阻止道:“君实是想说官家会看在老夫是老臣的份上,若有忍让?呵呵。不可能了!以前还好说,现在嘛,官家都登基两年了,除了宫里的两位太后,他还会有什么顾忌呢?君实也不要指望老夫会找出两位太后来劝官家,这是人家地家务事,老夫不能把他们纠缠进来。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啊,君实,这一点,你要记住!”

    司马光大是点头,人不由得也悲凉起来。听韩琦的语气,好像在交代后事一般,真令人伤感。

    韩琦说道:“君实,老夫所谓托付,是说老夫离开之后,这个相位的问题。”

    “相位?”司马光感觉心头猛烈一跳。

    韩琦问道:“君实,你说老夫去相之后,这个相位,最有资格者继任的是谁呢?”

    司马光不大好意思说是自己。如今的政事堂就三人,除了韩琦这位正宰相,还有他与王安石两个副宰相。如果说是从政事堂升迁接任,单单以资格来论,当然是他司马光最有资格。因为他比王安石做参政要早了许多,而且多年在京,人脉上也比王安石这位多年在江宁之人要强得多。不过说回来,这个宰相,除了看资历外,还得看官家的心意。官家才是帝国的掌控者,他想让谁做宰相就让谁做宰相,要罢免谁就罢免谁。宋代不比之前的朝代,能有严重威胁到帝权的权臣出现。在这里,皇帝才是天王老子,只要这个皇帝不是弱智儿,不然也会有其他大臣拱卫他地权力,特别是这个文人辈出的时代。

    韩琦看到司马光赧然的模样,笑了:“其实如果在政事堂来说,君实你是最有资格做上平章事。不过……”

    司马光给他一个“不过”弄得有是心头大跳:“韩相公,不过什么?”

    韩琦叹道:“君实,你也知道官家对王安石的看重,加上他有三司使韩绛的支持,对于相位,也有着莫大的的竞争力!老夫分析过了,如果老夫离相,将会出现三个比较可能的继任者。其一就是君实你,其二就是王介甫了!若有十分可能。你与他大概各得三分。君实你胜在为人与资历上;而王介甫则胜在深得帝宠之上。”

    “各得三分?”司马光大愣了,这个估算,加起来才六分。那么还是四分呢?谁竟然有四分的可能性?

    韩琦好似看出了司马光地疑惑,说道:“至于其余四分,是合力所得,非个人也!”

    “合力?”

    “是合力!”韩琦解释说道。“是朝中元老总体的力量。如果你与王介甫相争,官家为难,那么则会出现官家不选你也不选王介甫的结果。可宰相总要有人去做,无奈之下,官家就会把目光转移到朝中那些老臣元老身上去。比如说富弼、文彦博等人,当然,翰林院那些老家伙也有可能!他们若论资历,你与王介甫加起来都胜不过,这些人。有地比老夫还要老资格了!而且据老夫估算,这种情况最有可能发生!”

    “如果是这样,再好不过了!”司马光嘘了一口气。他不是贪权之人,现在要联合韩琦,也不过是不想王介甫势大到无人可制的地步,如果能有人出来主持局面,他也乐得清闲。

    “如果君实真这样想,危矣!”韩琦突然大声喝道,脸色严肃,说不出的肃穆。

    “危矣?”司马光给这一声大喝吓得差点要跳起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军事。你还是看不清呀!”韩琦叹息说道,神情说不出的落寞,“你说老夫为什么要在这里交代托付之言呢?而老夫又凭什么认为官家要放老夫出朝呢?”

    是啊,为什么呢?司马光好像隐隐明白过来。

    韩琦大有恨铁不成钢之色:“君实,你是治史之人,还看不出朝堂的变化么?自古官场如人生,变化莫测,福祸难定。官家要去老夫相位,无他。因为老夫老矣。其实大家都清楚,老夫蹦达不了多久了,更不可能威胁到什么帝权。而官家是什么人呢?他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之人,一心要立比太祖太宗还要辉煌的功业。如此他便不可能真地让一个顽固又老朽之人久坐相位,他要地是能成就他功业之人!老夫不是,富弼文彦博他们更不是!”

    司马光总不是笨人,立刻明白:“韩相公是说如果这些人坐上相位,也是官家意欲过渡而已,不是真心要用多长时间?最后……”

    “最后还是要看你与王介甫之间谁人胜出!”韩琦一字一掷。“老夫说过了。你与王介甫最有可能。因为你们还年轻,是当用之年。其实以老夫之想。官家比你们更年轻,他有的是时间与你们周旋,不一定非要把朝堂搞得如此激烈。可惜官家不是有耐性之人,如果他手段能温婉一点,沉稳一点,这个朝堂,也不至于有如今这般多地纷争!”

    “是啊!”司马光也大感慨,赵顼之才,资质不比宋以前那些千古明君,如果他能定下心来,稳扎稳打,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去实践,解决一个问题再去解决另外一个问题,一旦把大宋变得富强,不难把他捧上神坛,成为千古圣君也是时间问题而已。可惜就是急噪了一点,这可是皇帝大大忌!

    韩琦又道:“官家是圣明之材,虽有性急,如果有一个稳重之才,长时间辅佐,亦不难成事。然而王介甫大才则大才矣,可惜性子比官家还急,最要命的是他性子倔强,不敢听劝。这种人,有才足为宗师,可身为宰辅,则非良材了!”

    司马光又是赧然,当日韩家兄弟举荐王安石时,他给的誉辞最高,说什么“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用之则天下大治”,如今看来,这个大治还不知有多远,却原因对方闹得朝堂纷争激烈不堪,还没大治就大乱了!

    韩琦叹道:“君实,你可以想象,两个性急只人掌管了天下,其言其行,对这个天下来说,是何等的影响呀。官家是官家,不能更改,那么这个相位。万万不能再落入王介甫手中了,知识这几年内不能落入其手。如果是那些老家伙继任,说不得一两年会退下来,到时如果王介甫做了几年大事,那么相位自然会落到他头上。所以老夫说君实的想法要不得!从今天起,君实不单不能置身事外。还得努力去争这个相位!如今朝堂,能让老夫放心的也就君实了!这才是老夫所谓地托付之言。君实,不要让老夫失望呀,这个朝堂能否安稳,老夫走了之后,就指望你了!”

    司马光顿时感觉肩头的责任重大到压人窒息的地步了,不禁犹豫着说道:“韩相公交付,自不敢忘。然而正如韩相公所言,官家重视王介甫。说老实话,论到这个经济之才,下臣比之要逊色得多。其为正是投官家之所好呀!”

    韩琦正色道:“所以君实现在就要努力了!一点要一举成相。不能与之相持,待官家为难,让那些老臣为相,一两年之后,给了王介甫时日,说不得下次君实就没有多少竞争之力了!”

    “这个道理下臣也晓得。不过相位谁人可坐,是官家说了算,我等又能做什么呢?”

    韩琦说道:“君实不要妄自菲薄。你之为人,诸目可见。官家对你地印象也是颇好的。只要君实多多表现出理政之才华,自会如官家之眼。到时老夫离相,官家也会与老夫客套一番,问谁可继任,届时老夫自是大力举荐君实!”

    司马光闻言大是感动:“韩相公栽培,下臣自不敢或忘。君之托付,定当尽力完成!”

    韩琦笑了:“举荐归举荐,君实不要抱多大的希望,一切还需看君实地能力。能力决定一切。老夫算摸透了,这是现在官家的用人方略,没有经世之才,名声如何,也难入他的法眼!”

    “看来下臣回去要好好琢磨了!”

    韩琦呵呵笑道:“君实莫要一个人独自伤神啊,难道你忘了,你有一个好学生呀!”

    “学生?韩相公说的是子贤?”

    “正是他!”韩琦捋了捋须子,“以老夫多年练就的眼力,此子不简单呀!这几年。做出了好几件令人惊讶之事。细细揣摩。其经世之才,若加以挖掘。当不弱于王介甫。最紧要的是他深得君实之学,为人谨慎,懂分寸,这种人,才是天下之福呀!君实回去,可以与之相商,不必以此事为顾忌!”

    司马光其实有点为难,说到底,这个争相位,更多是与王安石作对,而沈欢是王安石地女婿,他不忍心看着人家翁婿决裂。

    “韩相公,子贤他是王介甫的女婿,这样不好吧?”

    韩琦奇道:“难道君实信不过他?”

    “不不,那倒不是!”司马光赶紧说道,“子贤为人,老夫还是信得过的。正是因为这样,更不能让他与王介甫做对呀!”

    “信得过就好办!”韩琦呵呵笑道,“单不说以他之才确实能助君实。就说他与君实和王介甫的关系吧,他是王介甫的女婿没错,可他也是君实的学生。学生助老师,何错之有?至于助岳父,那就要看对方是不是站得住脚了!君实,现在王介甫已经有三司条例司了,如果再登相位,其权之大,难以想象。权臣从来都没有下场,我等这样做,或多或少也存了保全王介甫之意。记住,你才是对的!沈子贤不帮对的老师,难道去帮错的岳父?”

    司马光犹豫地道:“不是帮不帮地问题,而是不想他为难。”

    “君实你错了,你这不是为难他,而是帮他!以你等的处境,君实你认为沈子贤与史上谁最像?”

    “应该是李商隐吧。”司马光从历史人物中遴选一个出来。

    “就是李商隐!”韩琦一拍手掌,“沈子贤是王介甫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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