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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天择-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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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侄取笑了,乘马坐轿各人所好而已。”刘晏僧眯起了眼睛,显出一副看起来口不对心的表情,幸亏对方没有发现。

    “满城之人皆笑我,说我每一出门要坐轿,还有一帮子家奴团团护卫。这些我早就心中清楚,刘帅也不必隐晦?”

    刘晏僧早厌倦了和这个纨绔子闲扯。

    先帝死后,各处守将被先后招来京里,一来对朝廷述职,二来也是借此机会对新皇表忠,当然还会趁机给不少人下达调职的命令。乾佑年间各州的调动有如走马灯一般,当然,幽云前线的河朔藩镇依然巍然不动。

    刘晏僧此来已经两日,朝廷却没有任何要安排他面君的表示。这个急性人忍不住要来求见枢密使,探探虚实。

    郭府门房推脱说:郭威“偶有不适”,然后叫他在门房处坐着干等,上次说的则是“腰伤复发,难以见客”却让这纨绔的侄子郭奉超来暂时接待。刘晏僧虽心急如焚,也只好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作这些无聊对答。

    “郭枢密将府邸置于这等不安分的地方,确是让贤侄外出不便了。”

    “哎?刘帅这话倒是错了,我对这城西可是喜欢得紧,西南边下风下水,地方便宜,坐商的行商的都把货仓、储库架高了搁在这边,故而西市广布商家,比东市反倒是繁华的多了。我出了大门,坐轿子只走一盏茶的功夫,所见就是些珍玩赏物的极尽所在,吃吃喝喝何等逍遥?反之那东市皆是些骗子,搞些破烂玩意诓那些贵人,城东的人但凡要寻好所在,都要累巴巴的赶到这边,你倒说究竟谁舒坦些?”

    郭奉超见刘晏僧连连装作点头,其实一脸走神的若有所思,明显对这些花天酒地之事一句也听不进去,他是个嘴里闲不住的碎嘴子,全天下最惧之事,便是和人说话时冷了场。于是眼珠转转,正经着脸咳嗽一声道:

    “刘帅这回进了京,真是等的够苦啊。朝廷新君初立,叫你们过来随便赐个宴,然后以此辨忠奸?笑话。”

    刘晏僧又是眯缝了眼,不过这回那条细缝里闪烁出些亮光。

    “贤侄何出此言?”

    郭奉超大笑:“紧巴巴赶过来的就是良臣,称病不来的是坏种,嗯,简单明了。于是西北那个侯益抢先赶来京城,朝廷给了他开封府尹的要职,赵匡赞也巴巴的赶来,进了爵位。而那凤翔巡检使王景崇反而就不敢来。”

    “侯益做了开封尹?,”刘晏僧一下就摸不着头脑了,“我听说圣上早就有意,让北京留守——皇叔刘崇回京掌大梁城政务,怎么会给了侯益?”

    “刘崇回来,河东让谁看着?说回来,朝廷要玩此种韬略,招了这些节将入京,哼哼……兴许是过于自信了,忠奸是辨明了,那些奸的又怎么办?杀了他们?无备而击草引蛇,这就是天天围在圣上身边的李业、苏逢吉的那点能耐。

    刘晏僧凝视着对方,那分明是一种强烈的“士别三日”之表情。

    “听得此言,真胜读十年书。”

    郭奉超忍不住笑意,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抬举我了!抬举我了!这种话也是我能想出来的?拾个牙慧而已。”

    “那又是何人所说?莫非乃你家大人之语?”

    “巧了,说此言者这就来了!”

    郭奉超手指门口,刘晏僧回头望去,却是郭荣刚在门口下了马,急步而入。

    刘晏僧心中暗暗比较这两个人:郭奉超继承了郭氏家族的血脉,生得一张四方脸,身形高大面有虎威之相,只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这等的形貌与仪态搭在一起,谁看了都要觉得心中别扭。郭荣体态矮小得多,长着张小圆脸,面颊厚实,虽然貌不惊人但仪态彬彬有礼。

    “荣哥怎么又回来了?你们这监卫营告假也勤了些吧?”

    “父亲唤我相见。”

    郭奉超往里摆摆手:“我是跟你说笑呢,伯父就在里面等着,今日只怕又要责你了。”

    当着外人说出这些话,分明会让郭荣难堪,刘晏僧惊异于他的满脸幸灾乐祸。眼见郭荣走进内堂,似乎脚步略有踉跄。忽想到,郭威既然命郭荣入内相见,怎么却将自己晾在这里被一个纨绔小子拖着,莫不是故意要自己等得不耐,自行告退?

    回头去看郭奉超,他的目光立即避开自己,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后,他两眼骨碌碌的转来转去,显然又要想些话题慢慢支应自己。

    刘晏僧留也不是,告退又不甘,只好就这样赖皮赖脸的等着,自己完全已沦为郭奉超用来谈天消闲的对手了……

    郭荣进入后院的一个小阁楼,郭府的下人们都已经被支走,屋子里只有父亲郭威一个人,正稳稳坐在榻前等待着他。烛台只点了一个,正是那种西域进献的奇异之物,燃起时昏黄的光亮下,远观可看到一圈隐隐约约的光晕,更将室内的气氛增添了一丝古怪的神秘。

    每当这支烛光燃起时,郭府的人们便,枢密使也许要借机教训自己的义子,他们会远远的躲开这里,无人敢近。

    郭威坐在那圈光晕之后,不耐烦的瞅着郭荣那一脸习惯性的的老实巴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对面的年轻人双眼一亮,郭威才舒了口气:

    “坐吧,荣儿小子。”郭威拍拍自己榻前的几台,郭荣原先满脸的谦谦之色骤然间消失,恍若晨间的太阳逃离霞光而初现,那云霞后红日所放出的柔和的色彩,忽然转为一种耀眼光芒。

    他随手拿起案台上一把酒盏。那酒盏乃是玉质,烛光照耀下发出一股淡淡的红光,显然绝非寻常之物。

    “嗯,纹饰典雅,鬼斧神工,真是好贵重的杯子啊,却不知天下百姓在那加征的羡耗下,要被压得食不下咽,气不能喘,到时终至乱民四起,若是再添北虏趁而发难,父亲捧起这漂亮的酒盏还能喝得下去什么?”

    枢密使轻松地笑了起来:“哦?若我扔掉这个破烂,天下百姓可饱食乎?”

    “当然不会。”

    “苏逢吉一族皆灭,天下可安否?”

    “绝非如此。”

    “哦?那么你倒是说说,天下以何可安之?”

    “刘氏在朝一日,天下糜烂又一朝夕矣。”郭荣没有一刻的迟疑,犹如话家常般脱口而出。

    “谁可掌天下?你要和我把酒纵论天下英雄乎?”

    郭威笑盈盈的等着郭荣一个个的评点天下英雄。和这个有趣的养子互相猜闷,原是他日日期盼的乐事。

    “我为天子,黄河自清。”

    郭威一愣,继而大笑不止:“早就说过了:在这个世上,唯有这把烛台之旁,你我父子才可毫无顾虑,抛却一切俗礼,一切拘束的竭尽畅谈,”他又用食指用力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不过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肥,我的宅邸早装不下了。”

    郭荣的话音依然是冷冰冰的“孩儿此言既非嬉戏之语,亦无悖主反意,只想道出个事实而已。”

    父亲的脸色微微一变,但立马又由阴转晴:“从未觉得你爱说笑话,只当是个愣小子而已。”

    郭荣的脸上也有了笑意,他在那酒盏中满上一杯凛冽的冰酒,一饮而尽:

    “就说父亲,您收留那赵弘殷家的小子,当初其兄长死后,赵公欲委其持家,他反倒离家出走,玩些什么“闯荡江湖”的任性作为。如今父亲却最为爱之。父亲自己当初便是个愣子,当然最喜爱者也就是愣子,孩儿若非愣头之人,安能为你相中,继为子嗣?”

    郭威叹道:“此话不错,若无你死去的姑母谆谆佑我,我就有如你当年的亲父一般,是个胸无点墨,市肆一言不合即白刃相加之人。说到你亲父,你有几年未曾见之了?

    郭荣听到“亲父”两个字后,也并没什么特别表情,而是满脸平静:“父亲当年落魄时被他奚落,如今官至枢密使,他却自以为柴家鸡犬升天,终日花天酒地又仗势欺人。”郭荣摇了摇头,“那人已非我父。”他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已是郭家之子,不是柴家之人了。”

    郭威听了这话,心中有不悦之意:“即便如此,那柴守礼依礼也算你舅父,见舅若见亲娘,你对他总怀偏念,让你姑母在天之灵,如何自处?”郭威话说的略有激动,说出“如何自处”四字时,忍不住抬起手拍了他四下,却见郭荣眉头微皱,似乎显出一丝痛楚。

    郭威微微一愣:“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又借机整你了?脱下上衣给我看看。”

    郭荣见父亲忽然变色,忙道:“无碍,还是老伤而已。”

    “脱下来!险些被你瞒过,今日定要让我看看伤势!”

    “儿以为绝不可!”郭荣和父亲直接对视:“父亲看了这个惨兮兮的伤势,会扰了冷静之断!”

    见郭威皱了皱眉头,郭荣又续道。

    “这个伤乃是父亲打的,和圣上毫无关系,父亲,孩儿尽可容忍,只有这样,才能避我郭家之祸啊……”

    话未说完,郭威猛地站起身来,伸出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抓住儿子的衣襟,只听“嗤拉”一声,郭荣的锦袍连同内衣应声而裂,这忽然的一下撕裂,引得那刚有愈合之势的皮肉再次扯开,疼得他惨叫一声。

    父亲举着那片带着皮肉和鲜血的布帛,随手扔在地上,郭荣浑身颤抖,眼见父亲双眉紧皱,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

28 刘晏僧的把柄() 
“郭荣,吾这样做是叫你记着:其一,这个看来惨兮兮的伤处,你阿父不论有否亲见,心中都没有任何动摇,更无迷惑;其二,既要牢牢记着圣上鞭打你的痛楚,也要记着为父刚刚这一扯之痛。”

    郭威将那撕坏的衣服一脚踢开,续道:“一个人一边要其父作自欺之举,还扯什么为天子、什么黄河清之类的狂言,那简直连混话都算不上,只是些昏话、屁话。你记住了?”

    “儿记住了。”

    郭荣低下头,万万料不到,父亲居然在此时为刚刚的狂言发作起来,他强忍疼痛跪在地上,字字停顿的说出这四个字。

    “抬起头看着我!”郭威喝道。

    “好吧,正如你适才所言,在外人面前,那些伤势,的确不可张扬。”

    郭荣咬着牙点了点头,无意中触到父亲的逆鳞,这在往日的秘密畅谈中尚未有过。

    “怎么不说话了?你想要告退?”郭威离开案子,改坐在了屋子中间的一座虎皮交椅上,他将左腿搭在右膝上,眼前的儿子则摇了摇头,“回父亲,孩儿并没想告退。”

    “那个刘晏僧,他走了没有?”

    “儿子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外面候着,奉超在陪他说话,眼下又不知道走了没有。”

    郭威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郭荣则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来人!”

    郭府的管家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他下意识的瞄向屋内,要看里面的情况,郭威冷言道:“谁让你进来了?去看看门口那人走了没有,若是还在,让他立刻滚进来!”

    “让……让他进这里?主公不去正堂等他么?”

    那管家见主人瞪了他一眼,慌忙连告罪带唱诺而去,郭荣见父亲走回里屋,不由奇怪起来:“孩儿衣冠不整,不便面见刘帅吧?”

    “今日先叫你来,倒是也让你欣赏欣赏这个刘帅,”郭威指了指旁边的大屏风,“躲到后面去,不准出声。”

    郭荣紧咬牙关,强忍着后背的痛楚蹒跚而去,看到他的背影,郭威又有些痛惜起来。

    他心中明白,郭荣胆子太大,虽在外人面前处处谨慎,但内心却野心暗涨。

    郭荣有许许多多的优点,身为军人的他,却能够爱读书,有仁心,苦黎民之苦、乐下属所乐。

    但是郭威最爱郭荣者,即是他那种野心,那种表面恭谨,实则“愣头”的本色,然而在他看来,当郭荣说出“我为天子黄河自清”这句话时,意味着一个人心魔既生,早晚惹祸。人不论如何谨慎,却总有不设防的时候,就好比今日和自己这种毫无顾忌的对话。

    郭威自己有无这称帝的野心呢?

    或许连枢密使自己都不可能知道吧……也许某天晚上曾经想起过,早上又自觉可笑,第二天则扔在脑后。

    或许他真的有这种念头吧,和历史上所有枭雄一样,人会将其裹在自己的潜意识之中,只以“他日成大业”来作模模糊糊的替代说法。桓温不是如此吗?曹孟德不是如此吗?每一个天下英雄正在崛起之时,难道不是皆如此吗?

    郭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处于内心不设防时,他亦不可能冲口而出。

    “成大业”和“得天命”,这两个短语如此近似,然而却又如此天渊之别……

    刘晏僧满腹狐疑的踱进内室。

    “末将见过郭枢密,这……”

    忽见地上有血迹,枢密使的脚边则扔着半截鲜血淋漓的上衣,这下可吃了一惊。

    “枢密家事,末将不宜过问,然末将是想……子女虽有过,下手过重亦非……亦非好事……”

    “坐吧刘帅,你心存仁善,乃儒将也。吾之家事让你来说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老夫自然要听。”

    郭威背着身,用不冷不热的语调回了他这一句,刘晏僧虽见不到他表情,不过这话头听来很是缓和,于是大松了口气。

    不料当郭威转过身时,却忽儿满脸怒容:

    “惜尔心善所结之果,即是我手中这个东西,给我仔细看看吧!”

    一卷文书被郭威劈头扔了过来,刘晏僧展开后眯起眼睛,就着昏暗的灯火飞速浏览,里面竟然是一份参自己的奏疏,他看了不一会儿就浑身颤抖,不由抬起右手,擦拭起脑门上的汗水来。

    “这几天你还在驿馆里傻等着朝廷觐见呢吧?”

    “这奏疏没有署名,难道是匿名上奏的?”

    郭威摇了摇头,眼睛微微一翻:“如今推官的转奏,哪里还有匿名?写这份奏疏的,是你邓州的判官史在德。哼!这就是你用的小人!既是还被蒙在鼓里,我也就叫承旨司的人誊抄了一份,拿与你看看。”

    “这……”刘晏僧急道:“马步院附署屠牛事结案时,下官之身已离开邓州,邓州的刺史、团练皆可作证啊!”

    “作证?谁作证?作什么证?你叫手下的人给邓州刺史递了手书,现在那手书被胡栾者扣着,许是他蓄意不出示,许是他暗地里销毁了,究竟你下的什么令,胡栾者先是含糊其辞,后来一口咬定是照你的意思去办。

    郭威叹了口气:“给你递文书的那个县尉现在还在来京路上,找不到人。人家参你私纵屠牛犯,若是罪名成立,将来什么下场你可明白?”

    郭威弯下了腰,凑到刘晏僧耳边,逼紧了嗓子道:“死罪!”

    刘晏僧之前在驿馆里和其他相熟官员攀谈,已经听说朝里要提拔自己,作新都留守。

    来京这两天,他却为另一件事发愁:多日前夜晚春雨转雪,每一想到朝廷要加征羡耗,等到夏收筹两税的时候哪里变出这些钱粮?他甚至开始提前考虑激起的民变要如何弹压。

    此时他非常明白:自己是郭威一派立陪都的重要棋子,如果自己有罪,整个陪都之议当然也就为此事而蒙上阴影。现在只有盼着郭威、王章能够联名保自己了。

    “这份奏本尚且未达天听,”刘晏僧又擦了把汗:“当今之计,是否要先压下来?争取时间,到时曹正到了京,自然还有办法。”

    “曹正?哦,就是王祚所谓的什么“冷樽”,那个贬到南边那个罢。史在德这个奏本是明发的,到了明天未准连邸报上都有了,压下来?你到哪里去压?”

    “胡栾者!”刘晏僧终于咬牙切齿起来,“都是那个胡栾者!案子都是他判的,当初我发手书,原本是催他判所有屠牛案犯竭尽斩立决!该杀的是胡栾者!”

    郭威一听此言,先是一愣,而后嘿嘿一笑:“哦?原来你当初递的手书,倒真是个杀头的令。你还要杀胡栾者?为什么?”

    “他一意孤行才闯下了祸患,如今事情生变,就绕了枢密的大计啊,下官和他对峙,定要朝廷绞了这个奸贼!”

    郭威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个段子般:“刘晏僧,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若是把那些饥民都斩了,莫非朝廷就要给你表彰,说你忠勇体国不成?”

    刘晏僧一愣:“枢密何出此言?”

    “这个案子牵扯着西京洛阳宗庙的祭祀采购鼓皮,本来就是可判可不判,不论如何皆要两头不落好。京城那个大相国寺,原本就连着当朝太后,太后则连着武德司李业。”

    郭威又叹道,“大相国寺另一边又连着会善寺,会善寺则牵扯了邓州寺产和判官史在德。你要是杀却饥民,到时武德司反咬你个滥杀无辜,你还是得死,死得更痛快,到时朝中清流咬你,小人落井下石,真真宛若丧家之犬!”

    郭威偷偷瞄了一眼屏风之后的郭荣,见他也在皱着眉,思虑此间情势。

    “等着弹劾你的御史,各等推官们,早就各司其职了,到时随时择机两头发难。当今圣上只要先不作态,到时看情势走向,再出圣裁取你性命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刘晏僧干脆掏出手帕,擦起汗来……

    “饶过那些饥民,待案底送刑部大理寺复审时,朝里自有人帮你分辨,若是滥杀无辜,那就一步踏空。胡栾者是奸贼?他饶了那些饥民,又把你那混账手书扣下,分明是救了你啊!”

    刘晏僧偏着头,紧攥的双拳也松开了点。虽说他对胡栾者的怨气依然没有完全消去,但郭威的话想来确有道理。

    “那个什么奎星,你们如何称之来着?”

    “回枢密使?下官唤他作成奎远。他应该正一路赶来,不日即至京城。”

    “明知他在邓州刺史大堂现了形,你们却对之毫无接应,更无应变之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如何对天下人交代?”

    “末将出发后得知了屠牛案的全部情形,故遣人翻头回邓州,让他们派人接应过,也不知能否赶得上。”

    郭威哼了一声,他对前些天许州刘信的暗中搜捕并不知情。但也明白许州的危险,知道朝廷早就有人盯上了邓州的事。

    “王学士这边知贡举的事,你们也要有所准备。至于这个未来的南都留守……”

    郭威发现刘晏僧全身皆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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