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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6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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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严令家人不许陪同侍奉,他不想让任何认识自己的人,看到自己被关在囚车里的样子。人生的末路,他要一个人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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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这样的心情,胡宗宪被囚车押送上路了,他拒绝吃喝,决心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之所以不在家里自尽,是因为那样叫畏罪自杀;浸yin官场多年,胡宗宪知道,只有用绝食而死,才能引起朝中士大夫的同情,给予自己一个稍稍体面的结局。

这次归案,他没想过自己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致仕多年,谁还会为了他这个过气的罪人,去得罪那些权势滔天的贵人?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我胡默林已然认命……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粗豪的锦衣卫汉子,竟带来了沈默的口信如果说,这世上他还会信谁的话,自然非沈默莫属,既然沈默说了,他会尽力去斡旋,那就一定会尽力,这一点,胡宗宪还是有信心的。

‘以他今日的权势,倒也不是不可能……’想到昔日的小老弟,现在竟要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胡宗宪的嘴角,轻轻扯起一丝苦笑。

那千户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在他彻底词穷,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胡宗宪终于出声了:“我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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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零七章 审讯(上)

通州驿,寒风呼啸。

从淮安到北京,一千五百里路程,沈默只用了五天时间便跑完,也终于到了极限。虽然京城就在眼前,他却歇在了通州的驿站之中。

什么也不管,先昏天黑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次日的晌午了,虽仍旧浑身酸胀,但至少精神好了很多。盘腿坐在热炕上,一边喝着金黄的小米稀饭,一面听连夜赶来的余寅,汇报京里的情况。

“这几个月大人不在京,倒是错过了连场的好戏。”余寅小声道:“宫里宫外打得不可开交,先是左都御史王廷相,上书请宫中交出在六科廊行凶的中官,被皇帝以证据不足驳回;然后,礼科左给事中王治又偕御史王好问,提请核内府诸监局岁费”又被内承运库太监崔敏跪请止之”后在二王的坚持之下”皇帝只准核嘉靖四十一年以后部分”但仍查出宦官贪污账不少,二王请严惩,但皇上以内外有别为由,命慎刑司处置”不经外廷。”

“见皇帝对阉寺几多袒护,科道言官沸反盈天,六部九卿亦多有微词,至此,科道不再将皇帝和阉寺区别对待,对所下中旨一概封还”不予颁布!”想到这几个月宫里宫外的大乱斗”余寅不禁倒吸冷气道:,“结果”宫里派吕用等数人掌管禁军四卫,被兵科谏止!派吕祥守备太和山”被欧阳一敬谏止!太监们在京城新开的皇店sī店,也被新任巡城御史李学道,以违反宪令为由,率兵马司悉数查封!太监们怀恨在心,竟以皇帝召见为由,把李学道骗进宫里聚殴,抬出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还有这等事?”沈默微微吃惊道:“我倒没听说。”

“这是七天前的事”大人可能忙着赶路,一时没有关注。”余寅道:“言官们忍无可忍,竟又敲响了登闻鼓,几百人到午门外死谏,还有被抬着去的,大有‘壮士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宫里呢?”沈默微微皱眉,不禁为那个优柔寡断的皇帝担心起来,这种情况肯定很让他伤神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隆庆对沈默真情以待,沈默也不自觉为他着想起来。

“太监们也在御前跪了一地,哭求皇帝为他们做主,皇帝也是没了主意,便召见内阁问计”余寅道:“但徐阁老的态度十分含混,但那个意思要皇上秉公……其实皇帝的意思,是让徐阁老出面,把言官劝回去,结果徐阁老还走向着言官的,皇帝十分失望。”太监们从来不占理”何况对手是正义的化身”科道言官呢,所以只有拉偏架才能保住前者”而徐阶想要打太极,态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最后呢……”沈默轻声问道。

“最后迫不得己,皇上处罚了几个打人的太监,将其论戍有差,虽然远没满足言官的要求,但也算是给他们出了口气。”余寅缓缓道:“徐阁老这才出去,把宫外跪着的言官都劝回去。”说着叹。气道:“,要学生说,徐阶真是有些糊涂了,一味的袒护那些言官,这样下去,和皇上的裂痕会越来越大的。

“徐阁老是有苦难言啊,”沈默压低声音道:“有些事情,你在宫外,并不知晓,自从高拱去后,皇帝对其眷恋之情,不减反增,经常会让人传他入宫说话,待宫人回禀,高阁老已经致仕后,他就会十分消沉”经常落泪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朕的忠臣?,然后问左右:“能不能把他请回来?,太监因为彻底恼了徐阁老,便答道:,只怕有人不答应……,皇帝听后沉默许久,方叹一声道:,果是如此,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味?”,”

对于这段秘辛,余寅还真是首次听说,闻言不由悚然点头道:“这样的话,徐阁老确实别无选择只能依靠言官了。”

“这也只是宫里的传闻而已,无法验证真假……”沈默看一眼余寅,淡淡道:“但现在看徐阁老的反应,似乎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要是徐阁老,也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余寅目光闪动道:“只是……这样一来,和皇上的裂痕就会愈深,不知徐阁老是怎么想的。”

“不要替别人操心了,”沈默摇摇头道:“还是说说自己的事儿吧。”

“是……”余寅本就不是个多话的,闻言立刻回到正题道:“胡大帅的事情,已经基本查清,虽然胡大帅已经下野三年,但都察院的一些人,始终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查”顿一顿道:“而且,现在的左都御史王廷相,是王本固的本家兄弟……”

“王廷相、王本固”沈默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两位都是赫赫有名的清流名臣,其权势倒在其次,最棘手的是,他们占据道德的高度,可以不分青红皂白,使对手带上奸邪的烙印。所以不到万不得己,谁也不愿意去动这些茅坑里的石头。

“是,王廷相虽然刚刚当上左都御史,但他在都察院的时间最长,能量最大,一直把暗中调查胡大帅的事情,掩盖的很好。”余寅又将详情道来:“具体负责这件事的,是负责严世蕃案的佥都御史万伦”此人三年来,一直在江西、徽州等地辗转,名为核实严世蕃、罗龙文等人之罪名”其实是为了找出办胡大帅的铁证……从淅江转任江西的王本固,为了避嫌,虽然没有主动过问此事,但出人出力,十分尽心,其意昭然若揭。”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证据?”沈默一摆手,沉声问道。

“他们从严世蕃的儿子家里,找出了胡大帅昔年写给王直的密信,还有伪造的圣旨。

余寅叹息一声道:“严世蕃不愧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他竟然早就把负责联络王直的蒋舟等人收买过来,胡大帅写给王直的每一封信件,都有高手匠人誊写仿造,将麋品还给蒋舟,而把真件留了下来。”这一手”显然是防着将来胡宗宪功高盖世脱离了控制只要有这些信件和假圣旨在,哪怕胡宗宪被皇帝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得乖乖俯首听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到和胡宗宪撕破脸的那天,严世蕃就先上了断头台,却把这些玩意儿留了下来,终于在死后几年,又祸害了一把胡大帅……

“刑部已经鉴定过了,那些东西都是真的。”余寅面色忧虑道:“学生知道,胡大帅伪造圣旨向王直封官许爵,是为了把他诳上岸。但伪造圣旨这一条罪名,就等同谋反,已经无法翻盘了。”

沈默目光阴沉,望着碗中已冷的小米粥,一言不发。其实当年,他就曾提醒过胡宗宪,做事情不要留后患。但胡宗宪不能像他那样,不论做什么都先跟嘉靖通气他和皇帝之间”还隔着一层严家父子呢,擅自越过他们,肯定是不行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许多事,胡宗宪都是自作主张的,当时的效果立竿见影但现在却成了无可抹去的梦魇。

但更让沈默吃惊的还在后头,余寅低声禀报道:“来前刚收到的消息,咱们的人,偷拆开都察院寄到山东的密函”发现王廷相命友佥都御史万伦、山东巡按胡言清在中途突审胡大帅,务必问出口供!”说着紧紧皱眉道:“此等反常之举,证明他们所图的,不仅仅是个胡宗宪……他们这么着急,显然与大人提前返京有关,恐怕您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没有圣旨吗?”沈默的愤怒早就抛在了千里外的大运河上,此刻只剩下令人生寒的冷静。

“没有,他们打算先斩后奏。”余寅轻声道。

“东厂的人能答应,”沈默没说完便闭上了嘴,这次东厂的动作异常迅速本身就透着蹊跷。如果真有人要算计自己的话,东厂那边肯定已经布置好了。

“他们没料到的是,大人您会这么快回来。”余寅知趣的换个话题道:“这样京城这一局,还有扳回来的希望,只是……胡大帅那里,万万不能出什么纰漏。”

“嗯……”沈默缓缓点头。

“大人,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余寅沉默须臾,眼中竟罕见的闪过凶光。

沈默的眉头猛地一跳,虽然余寅说得没头没脑,但他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和胡宗宪牵扯太深,有太多事情交代不清……不说别的,仅仅当初劫兵船、私放王直一事,就足够自己喝一大壶,如果后者果真把自己卖了的话,怕是隆庆皇帝也保不住自己了。

其实当初,余寅就曾建议过,趁着胡宗宪在龙川老家赋闲,悄无声息的杀人灭口,然而沈默从来就不是个心狠手辣之徒,二来,他手下的王寅、郑若曾、沈明臣、谭纶、戚继光、刘显等一干文臣武将,其实都是从胡宗宪那里继承而来,自己做这过河拆桥之事,怕是要寒了人,心。

所以他一直无法下这个狠心,终于被算计良久的敌人成功将军!

见大人沉吟不语,余寅以为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声分解道:“学生起先也只是讶异,怎么这次内外廷配合如此密切,每一步都如此紧凑高效?现在一想,原来咱们掉进了人家jing心策划的圈套之中。先是借着南京的事情,让大人远离北京,接着利用言官和宦官的luan斗”把京城这池子水彻底搅混。待得天时地利人和,才把早就备好的铁证抛出来……如今的蒋庆皇帝不是先帝”体会不到胡宗宪的不易,只会因为他伪造圣旨而愤怒”这时候大人又不在京城,没人能为他说话,皇帝自然下旨拿人。”

“东厂一得旨,马上向徽州发驾帖,那些缇骑早就等在那里,一接到驾帖,就立即抓人进京……否则绝时不会如此紧凑。余寅面蔗阴沉似水道:“而且人家早备好了后手,大人不提前返京,他们就把人带到北京来审,若是大人提前返京,他们就先不回京,在半道问出口供,这样就算大人把京城这头摆平”他们也能得到想要的口供,“到时候”又有谁能为大人摆平呢?”,说着一liáo袍角,单膝跪在沈默面前,道:“大人素来仁义,然而行大事者无所不为,您身系千万人之福祉,东南大业之兴衰,切不可感情用事”坏了毕生的事业啊!”

区区一份口供,哪怕是从胡宗宪口中问出的,也不可能把沈默扳倒”然而其要命之处在于,会使人产生无限的联想,既然你们曾经合谋做过此等胆大包天之事,那么恐怕胡宗宪曾经做过的坏事,你也一样都少不了吧。一下就能把沈默苦苦维持的,伟光正,形象给毁掉。到那时,不用人赶”他也没脸再呆在北京城了。

“大人,快做决断吧!”余寅拉着沈默的袍脚,苦苦哀求道。

沈默痛苦的闭上眼睛。

余寅觉着自己明白了沈默的意思,这个黑锅,自己来背!便昂首抱拳道:“那属下就僭越了!”

“不必,”沈默沉吟许久,一摆手,睁开眼道:“假你之手,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能瞒得过史家之笔吗?”说着似乎有些消沉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个弱点,在五百年后,有个名词叫,左倾幼稚病,……总以为政治斗争可以不那用么残酷的。”,“大人对北宋的君子政治推崇备至”,”余寅轻声道:“但时代不同了”现在这年代,下野不代表政治圣明的结束,只有把对方彻底消灭”才能杜绝后患……哪怕大人不这样想,但别人都这样想,所以那些您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我知道了,”沈默缓缓点头道:“不瞒你说,其实自从知道胡默林再次被捕的消息后,我的情绪便波动很大,在运河上,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失态。其实不止为了这件事本身,而是他们打破了我的底线就像你说的”我发现自己的游戏规则,别人根本不在乎”只是把我自己束缚住了。”说着嘴角挂起一丝冷酷的自嘲道:“就凭我这种xiao鼻子xiao眼xiao模样,还想让别人也遵守我的规则,真是自不量力。”,“世风日下,人心如此。”余寅早就想劝谏沈默了,现在见他能自己意识到,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大人只能先遵循,然后再徐徐图之……”

“罢了,没时间感慨了。”沈默穿鞋下地,在余寅身后站定道:“辛苦你亲自跑一趟,但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行此下策。”说着重重叹一声道:“否则后患无穷……”

“是!”余寅郑重点头道。

“起来吧。”沈默看着窗外卫士的人影”淡淡道:“说了这些话,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真正信得过谁,您应该最清楚。”

“是,”余寅站起来,一下子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

王寅也好、沈明臣也罢,都以名士自诩,且身后有盘根错节的家族。唯有自己,原本一无所有,皆是大人所赐,也唯有自己,能全心全意为大人考虑,宁肯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事不宜迟,你立刻出发吧。”抛弃强加给自己的枷锁后,沈默恢复了多年不见的果决,从怀中掏出一块非金非yu的信物道:“拿着这面令牌,你可以号令锦衣卫、通达车马行,他们的势力无比庞大,可以帮你完成一切想法。”

接过那入手温润的令牌,余寅心中激动,这是大人完全信任自己的表现,不由关切道:“那大人下一步呢?”

“我会马上进京,既然他们不跟我按章法来”,沈默淡淡道:“这次我也不跟他们客气了,我就直接去请圣旨,特赦胡宗宪,倒要看看,谁能奈我何?”余寅心说:‘早该如此。’便拱手朝沈默告辞道:“大人请放心,学生豁出命去”也让这麻烦停在山东境内!”他很清楚,这出戏的正戏不在京城,而是在山东,在胡宗宪那里”能不能粉碎对家的yīn谋,全看自己这一行了!

“去吧……”沈默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待余寅绝尘而去后,沈默也在卫士的簇拥下,往纷纷乱乱的北京城,疾驰而去!

惹恼一头蛰伏的巨兽,逼他亮出自己的爪牙,不管是谁,一定会后悔的……

第十四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八零七章 审讯(中)

夏镇是微山湖畔的一个小镇,事实上,在今年之前,这里还叫夏村,其规模可想而知。但因为大运河纵贯微山湖南北,随着近些年往来船只愈发稠密,为了便于管理这段异常宽阔的‘河面’,漕运衙门在此设立了分司,随着衙门的建成,官吏漕丁的进驻,就在今年,夏村升格为了夏镇……

但叫什么也改变不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全靠过往船只带来人气的情况。这些年冬天又冷得出奇,还没进十一月呢,河面就冰封起来,便有最少三个月不能航运。而这时候的夏镇,就显得格外的偏僻、安静、几乎与世隔绝……

“贼老天,这是发了哪门子癫?”一个穿着厚厚棉大氅,头带皮帽子的中年男子,跺脚站在结冰的码头上,低声抱怨道:“记得小时候,不到腊月不用穿袄,这些年是怎么了?”

“可不……”另一个和他一般打扮,年纪也差不多的男子,点头道:“一年比一年冷,一年比一年旱,再这样下去,北方真要赤地千里了。”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一个比他们年轻些的男子,却冷哼一声道:“皇帝不理朝政、大吏贪赃枉法,百姓民不聊生,这是上天在示警”说着对那第一个男子道:“大人,我等这次一定要将那‘总督银山’,还有他身后那些人揪出来,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哈哈……正该如此。”那男子打个哈哈,有些尴尬的望着第二个人,好在那人似乎没在听他们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南边新修的官道上,在那里,一行人马正不疾不徐的行驶而来。

“来了”三人同时低呼一声,便不再交谈,而是正了正头上的皮帽子,想把这身冬瓜似的装束,穿出点严肃高贵来。

那些在一边懒懒散散的漕丁,也赶紧过来列队,只是高矮参差有差,又从没站过队列,一眼看去,东倒西歪。几位大人的本意,是让他们壮一下声势的,这下完全达不到目的了。

不多会儿,那队人马近了,竟然是那些押着着囚车的东厂番子,他们身后,还紧紧跟着一队锦衣卫的缇骑。远远看去,倒像是厂卫联合行动,把那几个官员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这么高的规格啊……

“哪位是万中丞?”看到立在码头边上的几人,还有瘪瘪索索的漕丁,那东厂珰头也不下马,大喇喇的抱拳道。

那第一个官员便站出来,也抱抱拳道:“本官正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万伦。”说着从怀里掏出印信,东厂档头也不下马,啪地一甩鞭子,竟把那印信从他手里卷走,再把鞭子一手,抄手就将那印信拿住,随意的看了一眼,便抱怨开了:“万中丞,不是咱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个鬼地方?偏出官道最少六十里,兄弟们都要累散架了,感情咱们的腿脚不值钱是吧?”

“你……”那个年轻些的官员,当时就要发作,被第二个官员拉一把,抢先淡淡道:“衙门里已经烧旺了地龙,请诸位钦差进里面歇息,没什么好招待的,一黄二白、酒肉管饱。”

“还是这位大人上道。”东厂档头轻蔑的瞥一眼那年轻些的官员,道:“人就交给你们了,快审快结,最多三天时间。”

“呵呵,下官不是都察院的人,”那第二个官员一侧身,表示自己只是地主:“下官凌云翼,乃是这漕运分司的提举而已。”

“管他给谁呢,”那珰头大喇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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