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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4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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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河道上还依旧热闹非凡,首尾相接的停满了等候进城的货船,都知道今天是没指望了,于是纷纷下了猫,伙夫开始做饭,伙计们则赤条条跃入水中,洗去一身的疲劳,而老板掌柜们,则懒洋洋的靠坐在躺椅上,喝个茶、“哼个小曲、看个在大明朝还是稀罕玩意儿的,上海商业报”又或者……吸个神仙烟。

“我没看错吧?”当沈默与对面一艇船近距一丈近远时,他清楚的看到,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胖子,用火折子引着了一根一尺多长的烟杆,然后吧嗒吧嗒,一脸享受的吸起了旱烟。

“什么,什么?”归有光一直很紧张,虽然沈默不是专门来视察的,但万一哪里出现漏子,自己可没法交代。

“怎么还有人吸烟?”沈默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呼道:“我以前从没见过哩!”边上的三尺看了十分惊讶,大人就是得知兵变时,也没这么吃惊过。

“吸烟……”归有光恍然道:“您是说‘淡巴菰’啊,也不知什么时候,兴起这股风来的,反正不会超过半年,最早只见从南洋回来的商人用,现在好像越来越多了……”说着指向相邻的几条船道:“您看,四条船上,就有两个。”

沈默已经看到了,喃喃道:“淡巴菰?该是烟草的拉丁发音吧……看来这东西真是从南美那边传过来的。

”他依稀记得,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便看到当地土著在抽烟,现在已经过去七八十年了,随着贸易传到大明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抽烟带来的味道,所以一阵惊讶后,也就不怎么激动了;归有光本想搞一个来给他看看,见他兴趣缺缺,也就没吱声。

而且归有光发现,自从看到那‘淡巴菰’后,沈默便变得异常沉默,以他对大人的了解,这是沈默陷入深思索的表现,便示意船上人不要说话,以免打扰了大人。

沈默确实被那烟草的出现刺激到了,倒不是想到林则徐虎门销烟之类的,这种香烟与鸦片并不搭界,他虽然不喜欢抽烟,却也无意禁烟。但这件舶来品却让他又一次想起,自己的本来身份——在一个陷身于旧式官场游戏的古代官僚外皮下,还藏着一个知道大航海、知道工业革命、知道满清入关、知道八国联军、知道这个伟大了五千年的国度,正要陷入有史以来最黑暗、最落后、最令人抓狂的五百年……

但一个人真能改变历史的进程吗?平心而论,沈默认为不太可能,历史有其强大的异性,想要改变它的方向,不啻于以卵击石;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历史的每次进步,都是由少数人推动的,但前提是天时地利人和,正如时势可以造英雄,但英雄却造不出时势,便是这个道理。

尤其是他缺少成为时代伟人所必须的浪漫情怀,他前世最大的梦想是当上局长,别说总理,甚至连厅长、部长都不敢想……脚踏实地是他的优点,但过于现实又是他的缺点,让他当好普通人是绰绰有余,可要让他承担民族的兴旺,国运的转折,就纯属强人所难了。

如果可能,沈默希望自己可以专心政务,把自己当成个道地的明朝官员,忘掉那些未来发生的事情……他相信,只要自己早生五十年,一定可以做到这一点,但该死的老天爷,偏就把他扔到这嘉靖末年,这个有时势却无英雄的该死年代——

这个年代哥伦布已经发现了新大陆,麦哲伦也完成了全球航行,西班牙马上就要吞并葡萄牙,海上马车夫眼看就要起航,大不列颠第一位伟大女王,还正在学习如何管理国家……

国际形势风云变幻,国内也不算无可救药一一此时日本统一战已经打响,今后一百年都不会有偻寇滋扰东南;蒙古人虽然整天来抢劫,但他们已经丧失了黄金家族的荣光,只是为了生活,才几十年如一日的扮演抢劫犯角色,对大明的土地并不感兴趣:而此时大明真正的威胁一一女真正在蓬勃发展,不过比起后来,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有充足的时间去搞掂,总之,如果能把蒙古的问题解决了,大明将迎来一段难得的边境安宁。

再看国内,沈默虽然没什么历史知识,都知道嘉靖以后的皇帝,普遍很懈怠,内阁的权力将空前强大……至少历史书上说张居正改革的条件时,都是这样描述的。

而且他还知道,毁灭北方农业文明的小冰河时期即将到来,会有连续几十年的庄稼减产、绝产、甚至颗粒无收,无数农民将面临被饿死的命运,这对亚欧大陆的所有国家都影响深远,欧洲人在许多亲朋饿死后,离开了土地,加入了已经蓬勃发展的大航海,到美洲、非州、印度去寻找生计,被动的完成了从农业国到工商业国家的艰难转身:而中国人在许多亲朋饿死后,也离开土地,但他们却不知道活路在哪里,只能在大明的国土上游荡,组成浩浩荡荡的流民大军,走到哪里,便如蝗虫过境,不仅吃光喝光,还将对命运的不满,发泄在王公官伸身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才诞生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最后活生生把汉家天下毁灭殆尽,才让异族趁机入关,彻底断绝了跟上时代脚步的可能。

但与北方饿殍千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南方工商业的蓬勃发展,社会物质的极大丰富……小冰河的影响,主要集中在北方地区,南方并没有受到影响,照样可以让穷人吃上饭,让富人穷奢极欲。这是财政制度不合理所致,是可以通过强有力的调整,改变这种穷的穷死、富得富死的极度不均。

再把眼光放远一点,决定未来谁主浮沉的大海上,大明的船队并不弱,虽然目下只是以海商为主,却也强过在两牙在远东的办量;大明的商人已经踏足南洋各国,甚至到了印度、波斯湾一带,而更广阔富饶的澳洲、北美,尚是未开垦的处女地,这么大的留白,足够沈默挥洒一番,让一些看似无解的难题,变成民族二次创业的契机!

这一切,仅想想便可让人兴奋的睡不着觉,可一旦回到现实,想去完成它,可就难于上青天了匕他不怕时间漫长、甚至这辈子完不成也没关系,但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却也最是煎熬,让你始终无法对未来树立信心,甚至更相信自己这是在玩火,而且不大可能善终……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才对孩子们读书不太上心,万一老子出了事,小免崽子们只能去海外殖民了,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宁愿自己的儿子变成有道义的恶棍,而不是满脑子圣人之言的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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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只是心灵的一种释放,其实沈默早就走在这条不归路上了,他所作的一切,虽然只是零敲碎打,但无一不是为将来在打基础。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既然已无法回头,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沈默暗暗为自己打气,在寻找未来的路上,哪怕死在愚昧的迫害中,也会为后来人指明方向,所作的不会没有意义的。嗯到这里,他都觉着自己真他妈高尚的跟哥白尼似的,不由暗暗偷笑,一直沉重的心终于放松了,身体也舒展起来。

听到潺潺的船头弃水声,沈默的目光重新聚焦,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黑了,船儿也远离了苏州城的喧嚣,在两岸尽是田野的小河中,往郑家庄快速的驶去。

这夜色美极了,月色也够朦胧,闻着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沈默一阵心醉,暗道:‘如果此时边上站个姑娘,不需要太美,我就要犯戒了。’不过好在定定神,发现是归有光那张老脸,登时没了迷离,变得没好气道:“干啥?”

归有光这个晕啊,大人半个多时辰不说话,张口就是‘干嘛’?跟点了炸药似的,差点没把他掀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马上到郑家庄了。”

顺着归有光所指的方向,沈默依稀看到点点的灯火,料想就是那里了。过了一丛黑默默的松拍林,果然看起了那村庄的轮廓,甚至清晰听到了犬吠。

船弯进了叉港,在村外简陋的码头便停下,此刻码头上停着七八条小船,但没有一个人影。不过当一行人踏上码头后,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守夜人的警觉,惊悚问道:“谁?!”显然刚从睡梦中惊醒。

归有光连忙报出郑若曾的名字,那人才松了口气。定定神,道:“村口第二家就走了。”说着低声嘟囔几句,‘这么多人,这么晚来作甚’之类的,缩回到窝棚里睡觉去了。

不用他指点,归有光也知道郑若曾住哪里,熟门熟路的领着沈默进了村,到了一户小院外,敲响屋门道:“开阳,开门!”

里面传来个女人的声音道:“姐夫,是你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那女人便打开了拴着的房门,一面道:“不知去哪里喝酒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在这么下去,非喝死不行,姐夫你可要好好说说似…………”正絮絮叨叨,抬头看见了沈默一行人,她的声音马上戛然而止,慌乱的摘下围裙,拢一拢头发,朝沈默福一福道:“失礼了。”说着又埋怨归有光道:“有客人来了,姐夫也不说一声。”算是给自己解了围、声音温婉动听,举止端庄有礼,跟上一个的喋喋不休抱怨判若两人。

归有光忍住笑,道:“是我的错。”说着为她介绍道:“这是我家大人,特意来看开阳的。”

那女显然是听过沈默的,先是一惊,然后很快恢复常态,请沈默进屋,让孩子们见过姨夫、见过大人,然后把孩子们打发去东屋,以免乱着客人;又问用膳了没有,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为客人沏茶泡茶,一切从容优雅,尽显大家风范…………人家是大儒的女儿,当然要有范儿了。

只是见识了她起初的牢骚,沈默总是一阵阵觉着好笑,暗道:‘果然女人的装已经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是一种生活习惯了。’

归有光又问郑若曾到底去哪了,今晚能不能回来,魏氏答道:“不知是去了庙里还是观里,也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说着歉意的对沈默道:“您怕走白来一趟了,他今天就算回来,也是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归有光心道:‘得,还得三顾茅庐哩……’

可沈默的时间何等珍贵,哪有那闲工夫再来,便问道:“敢问嫂嫂,开阳先生喝酒的地方多吗?”

“不多,三五处吧。”魏氏答道。

“都是哪里您知道吗?”

“知道……”魏氏便把那些地方都说出来。

“分头行动,把开阳先生请回来。”沈默吩咐三尺道,侍卫们马上便出去找人。

第十一卷 严东过尽绽春蕾 第七三五章 历史的车轮(上)

通过与魏氏交谈,沈默得知郑若曾自返家后,便整日借酒浇愁,意志消沉,谁说都不听,怎么劝都没用。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外面有了响动,魏氏赶进去开门,便见三尺等人扛着个醉汉便回来了,正是她丈夫郑开阳,后面还跟着两个不放心的酒友,见魏氏与这些强人认识,这才放心的回去,当然免不了一番感慨:‘竟派壮丁抓男人回家,悍妻若斯,不如一头撞死……’

魏氏红着脸关上门,三尺问道:“搁哪?”

“随便……”魏氏赌气道:“扔地上吧。”一熟了,淑女便不装了。

三尺等人嘿嘿直笑,心说这位老曾老没地位了。

还是沈默出声道:“先放在躺挂上吧。”把着浓茶给醉醺醺的郑若曾喝。

魏氏也赶紧进去,熬一锅酸鱼汤给丈夫解酒。

那郑若曾原本正在喝酒,被三尺他们不由分说,扛起来就走,一下子天旋地转,如坠云端,这才酒劲上了头,醉得不省人事。等坐下后,喝了几口茶,又突然吐了化荤八素,还溅到沈默身上不少。

归有光和三尺都知道大人有些洁癖,登时暗叫不好,谁知沈默浑不在意,还端茶给他漱口。

吐过之后,郑若曾打开了话匣子,当然大家宁愿他啥都不说,因为他张口就骂人,竟骂到沈默头上,双眼翻白,一开口便是昆山村骂道:“入得那娘个蓦胚!像来笃弄个休头?阿是要吃生活哉?”沈默好歹在这儿呆了几年,知道他在骂自己多管闲事,没事儿找抽

边上归有光训这个汗啊,赶紧解释道:“大人啊,他这是喝醉了说得疯话,您千万别一般见识呀……”

沈默摇头笑笑道:“我听不太懂,他说什么呢?”

归有光盯着沈默看一会儿,发现大人确实一脸茫然,便吃力的笑道:“他在抱怨没喝够酒。”

这时郑若曾还喋喋不休,但攻击目标已经转移到朝堂上,不再局限于一个人大骂徐阶卑鄙小人,胡宗宪作茧自缚,沈默柔媚取容,并且发誓决不受再被人当尿壶用云云,虽然是喝醉了,却说的是心里话,听得沈默一阵阵叹息。

归有光也发现,沈默其实是听得懂的,便暗暗叹口气,坐在一边不说话。

魏氏虽然是大家出身,但跟着男人没享几天福,倒把厨艺练出来了,她用酸笋活鳞鱼炖了一大锅醒酒汤,不仅伺候着郑若曾喝下,还给沈默和归有光盛了一碗,味道真不错,酸香味美,让人精神一振。

喝了醒酒汤,又坐了一会儿,郑若曾渐渐回过神来了,讪讪地觉得好没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的喝着浓茶,坐在那里发怔。沈默也不催他,陪着喝茶望星空,感到难得的放松。

时间已经到了三更,魏氏已然困得不行了,归有光便让她先去休息,这里自己伺候便可,谁知他也撑不住,靠着椅子便睡过去,院子里只剩下郑若曾与沈默两个”一位两眼发直,一位仰望星空。

就这么一直坐到天快亮,郑若曾终于开口道:“堂堂东南经略,怎么有闲暇跑到这荒村野外来呢?”

“专程来看先生。”沈默轻声道:“自从得到了您的《江南经略》与《筹海图略》,我便一直带在身边,哪怕公务再忙,也要抽出时间阅读,对先生的才具佩服的五体投地,早就想前来拜见了。”

郑若曾笑笑道:“都是瞎写瞎画的,大人看着消遣便是。”

“可不是消遣。”沈默正色道:“我是认真拜读的,光笔记就做了十多万字了。”

“哦?”郑若曾稍稍动容道:“不知经略大人喜欢哪一本?”

“要说对我现在有用的,自然是《江南经略》。”沈默沉声道:“但我真正看重的,还是《筹海图略》。”

“为什么?”郑若曾笑笑道:“现在偻寇已定,对大人来说,这本书的用处,可远远不如前者。”

“如果我只为解燃眉之急”,沈默自信的笑道:“只靠自己就可以了,又何必偏劳别人呢?”虽然满不是这么回事儿,但这时候合理的自吹自擂,是很有必要的。

“那你为了什么?”郑若曾定定望着沈默道。

“我为了”沈默的目光投向东方,仿佛要透过夜色,看到百里之外的大海一般,悠悠道:“我不是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也不是为了哪一个人,我是为了……”他有些说不下去,定定神,话头一转道:“你去过上海么?”

“嗯。”郑若曾点点头道:“从杭州回来后,我便去那里看过。”

“感觉怎样?”沈默问道。

“很震惊。”郑若曾道:“那么多遮天蔽日的大海船,漂洋过海而来,还有那些红毛碧眼的夷人,缠着头的大食商人,黑乎乎的奴隶……就像回到永乐年间一样。“

“不一样啊”沈默摇摇头,有些酸涩道:“百五十年前,是我们的船队去探索世界,番邦搭我们的船来大明观光朝贡;而现在,是人家从更远的地方,自己坐船过来,要跟我们做生意,这能一样吗?”

“想不到番邦的进步这么快啊”郑若曾感慨道:“我观佛朗机人的战船,他们的枪炮,都比我们的要先进,如果抛开地主的优势,在海洋上相遇,我们要三艘才能敌得住一艘,当然海战不是简单的加减法,但不如人家是一定的。”

“对!”沈默发现跟海战的行家沟通起来,确实如马杀鸡般舒坦,重重点头道:“时代在发展,世界在变化,随着欧罗巴人航海技术的大发展,他们已经可以从海上,到达世界的各个角落!海洋,已经从阻碍人们脚步的拦路虎,变成了可以送你去大洋彼岸的通道!佛朗机人已经从这种进步中,获得了切实的好处,他们发现了新大陆,获得了取之不尽的黄金白银,并变得越来越强大在大航海之前,他们于欧罗巴的地位,便如安南于大明一般,但现在,他们却是世界上疆域最广,最富有、海军最强大的国家。

郑若曾默默点头,他一直认为,大明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但在上海,一个佛朗机人指着一副世界地图,骄傲的对他说:“太阳照耀之地,便是我们的国土,这深深刺激了他那颗天朝上国的自尊心,现山在又听说那佛朗机原先像安南那么弱小,自然是惊骇无比。

“而欧罗巴的传统强国,怎会让佛朗机人专美于前?富于冒险精神的尼德兰人,欧陆第一强国法兰西,得天独厚的不列颠,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加入到这场盛宴之中!”沈默的演讲,从来富于感染力,当然只是对听得懂的人来说:“海洋,作为世界各国贸易的通道,将成为未来战争的焦点所在,哪个国家的造船发达,拥有船只的数量和吨位最多,火炮和航海技术最强大,它就击败对手,控制东西方贸易,称霸海洋,继而称霸世界!”

“未来的五百年,海年的地位将空前提高,海上力量将决定国家力量!谁能有效控制海洋,谁就能成为世界强国;要控制海洋,就要有强大的海军和足够的海军基地,以确保对世界重要战略海道的控制!”沈默铿锵有声的话语,让郑若曾听得两眼发直,他虽然提出了制海权,但与沈默所说的并不是一回事儿………他的制海权,只是一种主动防御,而沈默所说的,却是整个国家思维的转变,从一个传统保守的陆上国,变成寻求海上霸权的海洋国,这个命题有点大,甚至有点二,

当然,如果沈默只是个空谈的儒生的话,他会为他的奇思妙想击节叫好,可身为朝廷高官、东南经略,却有这番,幻想”郑若曾却替他捏一把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郑若曾对沈默道:“我对海洋的认识,可谓是天翻地覆。”

沈默怎会听不出这话中的疏离,潜台词便是,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他轻吁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知道自己的言丅论过于冒进,哪怕是这个时代最有眼光的战略家,也只会把它当成是不靠谱的臆想,而不是充满理性的预言。

沈默本想用自己超越时代的海权思想,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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