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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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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上去叫门,里面问了一声,他便照着原来那样对暗号,谁知竟再得不到丝毫回应。三尺急了,“哐哐”地砸门,却依然悄无声息,仿佛从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沈默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叫回了徒劳无功的三尺。

“大人,他是存心不见我们。”三尺怒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笨蛋,你不会爬墙吗?”沈默小声道。

“哦。”三尺挠挠头,看看那高墙道:“不过上面全是碎瓷片,没法爬。”

“看来人家是真不打算见我了。”沈默叹口气,从车厢里出来,扶着车壁站稳了,气运丹田,用尽全身力气高声道:“朱十三,你要是再不见我,老子就没你这个兄弟了!!”

声音尖利而含着怒气,惊得老鸹乱起。

但那扇门始终没有动静,让沈默大感没有面子,气哼哼的坐回马车,闷声道:“走!”护卫们簇拥着马车,颇有些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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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缝中看到那趾高气扬的家伙灰溜溜走了,陆绩感觉这辈子就没这么痛快过。待沈默他们离开这条街,他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也不管边上朱十三脸有多黑。

笑够了,见朱十三还是拉长着脸,陆绩平息一下呼吸道:“笑一个。”

“够了!”朱十三低声怒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指挥大人的命令,但大都督让我来苏州的目的,是为沈大人保驾护航,不是帮着你们拆他的台。”

“呦呦,”陆绩哂笑一声道:“现在硬气了?方才怎么不吱声?”

“哼哼,”朱十三轻蔑笑道:“以沈大人天才的智慧,还用得着我出声吗?”

“你……”陆绩秀美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说着银牙一咬道:“这么说,你要抗命帮他了?”

“我不会抗命的!”朱十三摇摇头道:“但你也别指望我帮你。”说着提高嗓门,对屋里人大声道:“兔崽子都听着,这些日子全给老子猫在窝里,谁敢出去老子打断谁的腿!”

“你!”陆绩先是一怒,旋即朗声笑道:“只要你不相帮,我打倒他,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

“哈哈哈……”朱十三也笑道:“你太愚蠢了,只有不知道他过往的人,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说着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道:“我拭目以待,看看到时候究竟是谁,哭哭啼啼的来求我。”

“好好好!”陆绩一跺脚道:“咱们走着瞧!”便上了轿子,临了还丢下一句狠话道:“到时候让你们俩一块卷铺盖滚蛋!”

朱十三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使劲呼出两口浊气道:“不送了!”

“用不着!”说这话时,陆绩已经出了锦衣卫的大门。

“呸,娘娘腔,死人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十三低声骂道:“哪有点男人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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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绩的马车从朱十三的轿子离开,还没有走出巷口,便被几个红衣黑帽的官差拦住,凶神恶煞道:“停下,临检!”

身穿锦衣的车夫,轻蔑笑笑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虽然那轿子样式颇为低调,但还是能从窗子下部,看到一个六边雪花型的浅色标志,苏州城的官差都知道,这是潘家的象征。

带着这种符号的马车,向来百无禁忌的,老者不相信有人敢拦他们的车。

几个官差小声笑笑道:“非常时期,配合一下吧。”

“休想!”老者怒道:“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海瑞海刚峰出现在衙役身后,冷冷逼视着老者道:“大明律法载有明文,府城之中,五品以上官员方可乘轿,不知轿子里是几品?又是哪位大人?”

国初是有这规定,但那是厉行节俭的老朱所立,百多年来,已经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现在是商人也坐,妇人也坐,反正只要有条件的,都可以坐。

老者心说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二百五?便不悦道:“寒家子弟出门,坐轿子几十年从来没人管,你又凭什么管?”

“几十年没人管?”海瑞冷笑道:“今天我就要管一管!下轿!”

老者被弄得没了脾气,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塞到身边官差手里道:“兄弟们喝个茶,高抬贵手吧。”

当着海笔架的面,谁敢拿这个钱?老头送了一圈,也没有送出去,不由十分尴尬,又羞又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家老爷可是按察使!”

“轿子里坐的是你家老爷吗?”海瑞冷冷问道。

“这个,当然不是,”老头怒道;“我家老爷在山东任上呢,我是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拿下!”海瑞面容如古井不波道:“带回去细细盘问。”

轿子里的陆绩终于忍不住,一掀轿帘,朝着巷子里大喊道:“朱十三,你还不出来帮忙!”

巷子里毫无回应。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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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衙,三尺还气未平,怒道:“朱十三太不仗义了!”

“话不能这么说,”沈默倒是已经心平气和,一边擦脸,一边淡淡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况且也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了,不能再强求什么了。”

“他告诉我们了吗?”三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沈默把毛巾往他身上一扔,微笑道:“他不吱声,说明有人在身边,不好出声。除了平湖陆家的人,还有谁能把他逼成这样?”

“哦,”三尺恍然道:“原来那不男不女的陆绩也在里头?”

“不错,”沈默笑道:“我本来想到后门堵他,但想想他也不可能是条大鱼,犯不着因此让朱十三为难。”

“不是大鱼?平湖陆家的还不是大鱼?”三尺眼睛瞪得溜圆道。

“就他那熊样。”沈默回想起陆绩的样子,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微笑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干得了什么?”

这时候铁柱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大人,您要的人抓来了三个,剩下一个没找到。”

“不要紧,三个足够了。”沈默点点头道:“去看看。”

便在铁柱带领下,到了府衙的问询房中,归有光已经带着几个书办,在那里问口供了。

一见沈默进来,屋里人全站起来行礼,沈默微微点头,便在主位上坐下,看着那三个气色灰败的家伙道:“从座上宾到阶下囚,滋味好受吗?”这三位都参加过前日的宴会。

三人叫屈连天道:“大人啊,全城都是一样的六分利,我们加起来才放了十几万两的印子钱,人家潘家王家那些大户,哪家都是上百万两啊!”

“五十步笑百步。”沈默哼一声,拍一拍桌上的律令道:“正德、嘉靖四十年间,朝廷三令五申,借贷月利不得超过三分,你们却要六分利,依然是触犯了法律,这好比都是杀人,杀一个和杀两个有区别吗?”

一番诘问,让本想拿大户当挡箭牌的三人瞪了眼。

沈默便从桌上拿起几张写着“某人因缺用于某年月日向某号借去银若干两,加六出利,一月归还,并借约证。”的借据来,抖一抖道:“这些个借据上,有你们店里的印章和你们的签名。”再从手边归有光带回来的箩筐中,随手拿起一本账册,一看,正好是本放债流水帐,随口念道:“二月十五日,狮子弄钱三借去纹银五两,五凭,以瑞祥庄布票十五张为质。”再眯眼寻索一下,找到另一条,念道:“三月十四日,收狮子弄钱三本利纹银八两,大小三锭,质押退。”

“凭这些东西,你们释放高利贷的案子,便可以办成铁案!”沈默面无表情的望着面色惨白的三人,直到三人全都畏惧的低下头,才问归有光道:“归大人,你是苏州推官、负责刑名,说说他们该当何罪?”

“回大人,按律,私放高利贷者,杖八十,流放一千二百里,财产充公。”归有光毫不含糊道。

“大人饶命……”三人终于支撑不住,跪下磕头道:“府尊大人,您给条活路吧,我们,我们什么都听您的……”他们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知道大人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肯定还是为了那档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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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回去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默微微闭眼,声音如从天边传来一般:“你们的态度为何大转弯?”这才是他抓三人来的原因。

三人还要支吾,沈默缓缓睁开眼睛,杀气凛然道:“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你们信不信?”

“信,信……”三人彻底吓草鸡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了……

原来他们这些老板东家,确实觉着沈默的方案是个长远之计,从宴会上回去,还碰了个头,约好回去跟各自的幕后大老板请命,无论如何要促成这件事。

起初说的时候反应还好,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夜,苏州城的四大家族,便通过潘贵和王德彰的嘴,表达了对此事的态度——他们否决了沈默的提案,并坚持原先的计划。还说事态尽在掌握之中,待此役过后,他沈默肯定就要被撤职查办了,以后不管谁再当这个苏州知府,都只能乖乖听命了。

“乖乖听命?”沈默嘴角划一道冷酷的弧线道:“听谁的命?是苏州四大家族?还是平湖陆家的?”

“这个……”三人摇头道:“我们就不知道了。”

沈默本就没指望这三个小喽啰,能把真相吐露出来,便问道:“说说你们毁灭苏州的宏大计划吧。”

“毁灭……”三人汗如雨下,摇头不迭道:“他们说不会的,因为粮价牢牢控制在他们手里,他们说涨就涨,说跌就跌。”

“他们怎么能做到?”沈默问道。

“也是昨天才听人说的,他们是采用三步把米价烘托上去的,先造谣说徐海叶麻要来了,今天传说松江被攻陷,明天传说王府尹、俞总戎阵亡,弄得两地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后来老百姓自己就乱传谣言,仿佛倭寇真要打过来似的。”

“然后他们又调集重金,秘密收购两地大粮商手里的存粮,据说收购价就达到了二两一石,与去年的最高市价持平,大量吃进之下,两地粮商手中的存粮自然所剩无几。”

“最后他们又雇人在各个粮店排队抢购粮食,老百姓本来就慌了神,如此一来,更加人心浮动,排队抢购越来越多,但粮铺存粮本来就不多,如此变本加厉地抢购,各家粮店纷纷告罄。”

“现在粮食都在那些大家户手里,他们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三个老板小心翼翼道:“大人,他们手里的资金加起来,何止千万两,您虽然贵为府尊,但终究是势单力孤,还是自保要紧。”

“呵呵……”沈默失笑道:“倒关心起我来了。”说着伸出一根指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号里的存银有多少,各种票券又是价值多少?”

“我们三个差不多,都是二十多万两的存银,价值十五六万两的票券。”三人老实回答道:“其它店也应该差不了太多。”

“那总整个绍兴共是多少,你们有数没有?不要回答。”沈默笑道:“各自写下来,都不要给对方看,到时候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一个,将会无罪释放。”

三人立刻瞪起眼来,使劲琢磨起来。接过笔和纸,用手挡着,写出一串数字。

沈默接过来一看,三个数差不了太多,大概平均是四百万两存银,三百万两各色票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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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三人收监之后,沈默回到内签押房,对跟进来的归有光道:“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我们需要四五百万两白银,才能把问题比较圆满的解决。”

“平抑物价还用这么多银子吗?”归有光吃惊道:“买粮食还用得着这么多钱?”

“这个钱是善后用的,”沈默道:“那些操纵粮食价格的,才是真正的大鳄,他们的目的不只是我沈拙言,也不只是捞一笔,而是要把苏州城的票号钱庄一扫而空,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我如果不准备好这个钱,苏州城的金融业就成了人家的,我们还是要仰人鼻息,相当于输得一败涂地。”

“大人,说句题外话,您好像对票号、钱庄、当铺十分的在意。”归有光道:“甚至超过了市舶司,超过了对土地的关注。”

沈默当然没法告诉他,这个时代如果正常发展下去,就是金融为王的时代。他只能很严肃道:“这个东西,现在是矛盾的核心所在,解决了它,整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归有光似懂非懂,却也不好再问,只好点头道:“那这个钱从哪来呢?”

“借。”沈默沉声道:“借遍全天下,也得凑出来。”心说:“说不得要问问媳妇,让她帮着想想办法了。”毕竟对大明的财富世界,他并不了解,还是经商多年的若菡能更清楚一些——话说若菡在绍兴府官兵的护卫下,已经启程来苏,现在应该到了杭州地面。

这时,铁柱匆匆进来,面色怪异的伏在沈默耳边嘀咕几句,沈默不由失笑道:“我没抓,倒有人替我抓来了,这真是天意啊。”说着咬牙切齿道:“来了就别放走了,先关起来,等我忙完了,细细审问一番,看看到底是谁在跟我过不去!”

话音未落,又有侍卫进来禀报道:“粮油商会古会长来了。”

沈默命人将他请进来,也不客套,劈头问道:“能凑起多少钱来?”

“大约一百万两。”古润东道:“这个数已经是小人反复劝说,才凑出来的。”

“差不多,”沈默道:“用这些钱买粮食,应该足够了。”

“大人,我们去哪买粮呢?”古润东问道。

“湖广熟,天下足,这还用问吗?”沈默道:“不过先等等杭州那边的消息,如果胡部堂给,我们就买他的,便宜不出外,运输距离还近。”

第六卷 春风又绿江南岸 第三九八章 真正的敌人

王用汲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终于在第二天黄昏时分,抵达了杭州城,直奔总督衙门求见。

总督衙门是东南数省最高长官的衙门,平时规制就十分森严,今天更是被卫队包围的水泄不通。仔细一看,好家伙!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的亲兵队全在外头,看来正在召开重大会议。

这么多卫队在一起,负总责的自然是胡宗宪的亲兵队长,他身穿浆得笔挺的红色军装,外罩半身山文甲,肩披纯黑色的披风,反手按着鲨皮刀柄,威风凛凛的站在大门口。

在这些武装整齐的护卫下,整个总督府前的大坪上,安静无比,一片肃杀,无人敢靠近。

看到这威严的场面,他微微有些得意,他跟着胡部堂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达到了个人的梦想——成为天下最牛逼的亲兵队长!

正在感慨莫名之时,居然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从大坪东侧的街面上传来,亲兵队长不悦的眉头一皱,立刻便有一队亲兵向马蹄声方向跑去,将那队不速之客拦下!

来者正是王用汲,他翻身下马,将马鞭向身后的人一扔,便迎着那亲兵队长大声道:“下官苏州府吴县知县王用汲,奉府尊沈大人之名,前来向部堂大人求援!”说着深施一礼道:“十万火急,请赶快通报!”

“部堂正在与众大人议事。”亲兵队长道:“这位大人先去门房歇歇吧。”

“请您务必通禀一声!”王用汲握住那亲兵队长的手,一张官票便毫无烟火气的到了对方手里,他满脸恳切道:“苏州府大乱在即,分秒不能耽误了!”

一听说是大乱,亲兵队长吃惊道:“造反了?”

“如果处置不及,肯定会的。”王用汲沉声道,亲兵队长不敢怠慢,急忙领着他走进大门。

从大门往里走,才知道东南总督府这座衙门有多大,王用汲由那个亲兵队长领着,都记不清穿过了几座重兵把守的门,才到了签押房外。

这里反而没有兵站岗,只有两个文士在门口守着,其中一个便是白发苍苍的文徵明。

“衡山先生,苏州府有紧急军情,请向部堂通禀。”亲兵队长代王用汲奏道。

“苏州?”文徵明面上一紧,却摇摇头,轻声道:“里面在讨论战事,再紧急的事情也不能打扰。”说着对王用汲道:“这位大人不妨先跟老朽说说。”

“您是衡山先生?”王用汲仿佛听亲兵队长这么称呼他。

“老朽文徵明。”文徵明笑道。

“失敬失敬。”王用汲赶紧行礼道,一个甲子前的吴中四大才子,即便今天还是鼎鼎有名,作为硕果仅存的一位,文徵明在家乡苏州城享有的崇高声誉,令王用汲他们这些晚辈高山仰止。

能在总督府遇到这位耋老,王用汲自然喜出望外,将发生在苏州城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与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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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押房外面客气的小声说话,里面的气氛却不算融洽。

屋里堂中一溜太师椅上,坐着一干红袍大员,但大都只带了耳朵,没有带嘴巴,真正说话的是两个人,东南总督胡宗宪和浙江巡抚阮鹗。

对于疯狂信仰制衡之道的嘉靖帝来说,把半壁江山的军政大权交付一人之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所以有张经就有赵文华,有赵文华就有周珫,现在轮到胡宗宪坐庄,嘉靖自然也要给他按一个拔不掉的眼中钉了!

这颗钉子姓阮名鹗字应荐,王学门人,赵贞吉的死党。

他原先是应天督学,后改任浙江提学不久,倭寇围攻杭州,数万乡民欲人城避难,但城中守军唯恐倭寇趁机入城,紧闭大门拒不放入。一场惨烈的屠杀顷刻就要发生,飞马赶到的阮鹗见状大怒,道:“为官本在为民,奈何坐视而不救?贼尚在数十里外,坐弃吾民于贼乎?”即手持宝剑督开武林门,并陈兵于城中以备万一,令负辎重者由左,妇女老弱者由右,依次进城,毋相践踏。命兵士跑马传餐送食,难民得以全部进城,无一受害。不久寇至,阮鹗率诸生壮士出城迎击,斩杀甚众,贼溃逃走。朝廷嘉其功,升迁浙江巡抚兼理福建,自此名声大噪,不惧胡宗宪。

事实上,他对靠着陷害张经、阿谀赵文华上位的胡宗宪颇为不齿,而且前年赵贞吉查办赵、胡二人事,将胡宗宪侵夺军资的劣迹写信告诉过他。

所以阮鹗对胡宗宪更加鄙夷,但他也算是深明大义的,知道抗倭事关大局,倒从不至于把情绪带到差事中。两人一管军需、一管指挥,除了重要的军事会议,有事都是文移往来,倒也相安无事。

但今阮鹗忍不住了,他低头看看桌上一张皱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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