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呈足兽欲,将他赤身裸体地扔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时,千竹会艰难地爬到墙角处,摸出藏在那里的一片碎瓷,用尖锐的边缘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附近摩挲,犹豫着要不要就此了结一切。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会在最后一刻放弃,将那碎瓷重新塞进两块墙砖的夹缝中,再用稻草遮掩起来。就算遭遇了对一个男人而言最极致的耻辱,他却依然怀抱着一线希望,坚持着想要活下去,想要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
千竹一直都知道,自从定志将军远赴天合关,蜀州城守备兵力不足,任何轻举妄动都很可能招致祸端。而自己区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整座城里十数万百姓的性命相比,真的太轻太轻。但凡心怀大局之人,无论谁都不会冒着削弱城防的危险深入敌营前来救他。
不应该有所奢望的,那真的蠢极了。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这样默默地自我了结,不必为任何人增添烦恼,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然而……然而……万一呢?说不定王朝军很快就能反攻回来,扫平这处匪贼据点,放他重获自由呢?如果能侥幸活下去,他想要立刻回到江南,想要看看娘亲。离开这么久,娘一定担心极了。若下次再出远门,一定要事先将她安顿好才是。
还有……哥哥。
其实无论如何不愿承认,自从被捕之后,千竹心底深处一直隐约地希望着,有朝一日哥哥天烈可以来救他。所以一直等一直等,就算痛苦得生不如死,却依然坚持等下去。
一天又一天,时光一点点流逝,久到似乎连对时间的感觉都失去了,从众匪徒的言辞之中,却打探不到一点蜀州城的消息。残酷的刑罚与折磨渐渐耗尽了千竹,尤其是曾被张宪忠踢断过肋骨,碎骨扎伤了肺,自那时起便时时咳血,到得最近更是变本加厉,连呼吸也会疼痛。
千竹知道自己大概快要不行了,脑子里愈发地胡思乱想。
也许……也许哥哥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这儿呢?也许他以为我已经回家了?也许……
他不断地为自己找着理由,不断地安慰着自己,越是接近死亡,就越是不甘心,毕竟终究还是想要活下去的。终于有一天,那曾经骄傲的书生在又一次自死亡边缘苏醒后,忍不住用一直悄悄藏在身边的,一位云麓弟子偶然赠与的传信符,给哥哥捎去了一封信。
数月以来的坚持似乎都成了玩笑,千竹太过高估自己的坚强。犹豫再三,仅在信中用了寥寥几字,说道自己为巴蜀乱匪所俘,至于其它则绝口不提。然而就算如此隐晦,这信本身就已经是在请求哥哥来救自己了。千竹指尖颤抖,在末尾落款草草画上几枝修竹——这是以往他给不识字的母亲写家书的习惯——那信化成一只小小的黄色鸟儿,钻出屋顶狭窄的裂缝,冲入了苍蓝色的天空。
千竹没想到自己竟能收到回信。
鸟儿的叽喳声将他从几近昏迷的睡眠中唤醒,茫然中伸出手,那鸟儿跳上去,立刻化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笺。然而展开信件只看了一眼,千竹便觉得一阵眩晕。
纸上满满天烈的笔迹,字字句句尽是严厉责备。不知为何,天烈竟误会千竹与众匪徒勾结,密谋攻打蜀州城,后来是因为与他们意见相左才会遭到囚禁。
信中言道:你叛家叛国,满口谎言,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现今遭逢这般下场,不过自作自受耳。你既然身在敌营,若还有半分王朝男儿气节,何不手刃贼首,以弥补昔日之过?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吗?好容易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千竹忍不住笑了。想不到自己一路风尘仆仆、甘冒奇险,最终却得到这样一个评价。连日以来,一直在胸中隐隐燃烧着的那一簇火,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熄,化作灰烬,随后,连那些灰烬都一点点地变冷了。
牢狱门口响起脚步声,一踢一踏沉重而稳健,是极厉害的武者。而千竹自然认得出,这是许久不曾亲临此地的张宪忠本人。
……若还有半分王朝男儿气节,何不手刃贼首?
千竹嘴角的笑意又浮现出来,从墙角摸出那片尖锐的碎瓷,牢牢握在手里。不成功便成仁,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归宿,他终于不用再坚持活下去了。
***
天烈站在蜀州城青石堆砌的城墙上,再一次地检查布防。数日之前,天合关定志将军遇刺的消息传来,被他小心翼翼地压下。城外众匪与妖魔联军的行动愈发嚣张,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军心动摇,可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了。
走下城墙,远远地看到司空墨。那才名传遍全城的白衣书生朝他瞥了一眼,便没看到似的转头而去。天烈叹了口气,知道那人仍是因为千竹之事在记恨自己。
彼时听闻天烈不肯出动大部队,司空墨无法,便组织相熟的一切势力四处打听千竹下落。然而他毕竟一介书生,等闲又怎可能打进位置隐秘、防卫森严的蜀匪据点内部?与此同时,天烈虽对千竹存疑,但顾念多年兄弟之情,也曾悄悄遣人查寻虚实。只可惜数月以来一切努力尽皆如同泥牛入海,得不到半点消息,也只能暗地里祝祷对方或能平安。
随后,天烈心中的一切不安与担忧皆被那只云麓仙居的传信鸟打破了。薄薄的纸张末尾,画着几枝墨色苍劲的竹,一如之前古兽夫呈给他的那封信的落款。笔力风骨,几乎一模一样,决不容认错。
证据明明白白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感觉自己竟被欺骗了许久,天烈一时掩不住心中的惊怒,便冲动地提笔回了那封信,要弟弟去刺杀匪首。
呵,他又如何不知,一个连剑都未必握得住的书生,怎可能杀得了称霸蜀中数年的江洋大盗。
当晚,天烈收到了来自张宪忠的一封请柬。
信被一支羽箭牢牢地钉在蜀州城门之上,守门的卫兵立即将其呈交。张宪忠言道,两军交战胶着日久,如此下去消耗巨大,与双方皆无益处。恰巧当春新酿的桃花酒正可入口,便邀蜀州城守于书院旧址凝墨池附近一晤,共饮美酒,共商大计。
这便是要谈判了。天烈与麾下众将商讨再三,最终决定赴约。因为若是闭门不出,便要白白堕了王朝的威风,更何况也需要听听张宪忠有何条件要讲。故而到了第二日,天烈安排副将守城,自己带着古兽夫和一众亲信,开往凝墨池。
☆、凌迟
第四十一章凌迟
这凝墨池原是蜀州最大的书院旧址,众士子习字作画之际常以池水涮笔,久而久之池水遭墨色浸染,化作浓黑,故曰凝墨。后来战乱四起,众人皆逃入城中,此处遭到废弃,荒无人烟,倒十分适合作为谈判之地。
天烈到达的时候,匪军已经提前一步在凝墨池边搭好了大帐,厚厚的帐幔遮住夏日愈发毒辣的日光。长桌沿着水边一字摆开,上面整齐地堆满了许许多多酒坛,果然一副马上就要举办盛宴的阵势。
众将士见状不由暗自腹诽:今日这怕是鸿门宴罢。
张宪忠并未现身,只派一名随从引天烈入座。待得众将士尽皆坐定,方才注意到十丈外的池边空地上,竖起一根尺余粗细的木桩,桩上重重铁索,紧紧绑缚着一个人。那人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破碎处露出大片赤裸的肌肤,其上伤口层叠密布,血色宛然,看起来甚为可怖。待要仔细再看,却发觉那人头上套着一只粗麻布袋,挖了几个小孔,只勉强露出眼睛口鼻,至于容貌长相则尽数遮了。
正惊异间,一名刽子手模样的匪徒走过去,手中端着一只箩筐,筐中放着铁钩、小刀等物,又缠了一团渔网。有经验的蜀州军士见状顿时脸色一白,颤声道:“这是……要凌迟啊——”
天烈眉头一皱,转头欲问,只见接待他们的那名张宪忠随从脸上颇有笑意。那人道;“将军莫怪。这人乃是一名小贼,前几日潜入我们大哥帐中欲行偷窃,却不巧被抓了。虽未丢什么东西,却也可恨地紧。所以大哥便处了他剐刑以儆效尤,今日刚好执行,顺便也邀请将军一同观瞻,如何?”
天烈不由发怒,道:“这等折磨人的残忍法子,有什么好观瞻的?”
当下便要起身,那随从却道:“将军如此激动,莫非是见不得血,心中怕了?”随即扬声大笑,身后众匪也随着他,一时嘻嘻哈哈,山谷中笑声回荡不绝。
“自然不——”还未说完,忽有一人从旁拉住天烈,劝道,“天烈兄冷静些。这些匪徒此举意在用些血腥场面吓唬我们,压制我等气势,到谈判之时怕有妨碍,切勿上他们的当!” 却是古兽夫。
“可是——”
“杀的不过是一个小贼,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我们何干?天烈兄,小不忍则乱大谋,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
尚未容得犹豫,古兽夫已将天烈按回了椅上。那边刽子手已经走到木桩之前,放下手中箩筐,从中执起小刀,在磨刀石上来回蹭得几下,沙沙作响,刀锋听来竟似极钝。随即那仿佛还飘着鱼腥味的渔网被覆盖在了受刑人一侧肩臂之上,四下里勒紧,直到苍白带伤的皮肉从网眼里鼓了出来。小刀在阳光下反着银光,沿着被勒得鼓起的部位,忽地划下去。一片小手指大小的肉掀到了地上,在场每个人都仿佛能听到那啪嗒一声,伤口缺损处,鲜血迅速涌了出来。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伤口不大,刀钝,动作又慢,自然应该痛极。然而每一刀下去,那被行刑之人浑身肌肉震颤,重重喘息,口中却不作一声。
过不多时,地上薄薄一层,尽扔的是刮下来的血肉。左臂被一点一点削得见了白骨,便又转向右臂,随即是胸膛与双腿。血液沿着那人脚跟滑下来,在地上汇集,扩成鲜红的一大片,最后点点滴滴流进了凝墨池。
在场的蜀州军士许多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极刑,当即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众匪却神态自若,仿佛欣赏节目般将那些酒坛拍开豪饮,高声大笑,又上来给蜀军一人斟了一碗酒。天烈看那粉红色酒夜在碗中激荡,一时只觉得烦恶欲呕,一颗心脏在胸膛中怦怦跳得飞快。鼻端飘来隐约的血腥气,连呼吸都有些费劲。
那张宪忠果然如传闻中所说,嗜血残暴至极。千竹前日传信说落入了他的手中,恐怕要吃不少苦头。但既然他们此前曾经有所勾结,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是吧?那封信里,旁的事情可什么也没提,千竹甚至都没说要天烈去救。
念头动到这里,忽而越来越没有把握。自己当时回信却说了气话,逼着千竹去行刺张宪忠,分寸实在是有些过了。但千竹无比斯文秀气的一个人,平日里杀只鸡剖条鱼都下不了手,哪里会有胆子真的去做那等傻事。大约他现在还被关在哪儿吧,若让他见了今日这血淋淋的情景,怕是马上就要吓坏了。
待会儿与张宪忠谈判之时,最好还是该打听一下……可是,若被那悍匪将弟弟当做筹码来威胁自己,可不就连累了整个蜀州城的百姓?
天烈思绪飘得飞快,翻翻滚滚地一会儿担忧弟弟,一会儿又想着蜀州城的安危,心下烦躁至极,又总觉得有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似的。忽地“咕咚”一声,却是自己身后一名军士实在看不过那凌迟的场面,脚软摔下了椅子。天烈一惊,忽地反应过来,自己乃王朝正规军,又怎能任由匪徒肆意以私刑逞凶?身形一动,却再次被身旁古兽夫拉住。
“——天烈兄,不要因小失大啊。”
“不行,我不能任由他们这样——”
古兽夫见阻拦不住,忽地神色一变,沉声道:“既然如此……对不住,看来我不得不拦你了。”一阵光芒闪动,下一刻出现在他位置上的,换做一道高大的身影,青面獠牙,眼如铜铃,头上两只兽角直指天空,竟是一只化生魔。
天烈瞪大眼睛,未及反应,身后一阵响动惊叫,只见随他而来的蜀军当中,竟有一大半也站了起来,全都变成狰狞可怕的妖魔。
情势陡变,天烈吃惊之下,领着众人拔剑便要动手,忽听帐外有人大笑道:“许久不见,将军近日可好?”却是张宪忠大踏步来了,立在古兽夫身边,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连日积累的一切疑团此刻迎刃而解,天烈只觉得一颗心不住往下沉,仿佛坠入了冰窖。定了定神,才把眼睛转向曾多年来在战场上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怔怔地道:“原来一直都是你……”
古兽夫笑了笑,那表情在妖魔畸形扭曲的脸上看来尤为可怖,道:“不错。”
“奸细一事确是真的,只不过那人不是千竹,却是你——”天烈自言自语,忽地大叫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那千竹呢?我弟弟呢?!你们、你们把他怎样了——”
古兽夫听他问话,仍是笑,却并未答话。
天烈又道:“为什么是他?他不过一介弱质书生,碍不到什么事,你们为何偏偏要陷害他?”
“——因为他有才。”张宪忠冷冷地道,话音刚落,四周顿时静了一静,“那小子虽不能上阵杀敌,但见事清明,眼光敏锐。当时只凭一封未送达的战报就能推定蜀中战局,更是单骑匹马自己就闯了来,行动极有魄力。那时听说此人存在,我便知他身负才华,日后必成心腹大患——而果真,修筑文井江大坝时动作不过慢了些,便让他坏了大事。不然的话,如今蜀州城下百里之地,早就是一片汪洋了。”
天烈听他所言,心下如遭重击,半晌说不出话来。古兽夫仍嫌打击得他不够重,补充道:“张大哥盯上了此人,然而要对付他却容易得紧。自开战以来,城中百姓的家书都是随军报一起送走的。我在军中地位仅次于你,若要从中截那么一两封自然不费吹灰之力。那日我呈给你的书信,你是没看仔细。那落款的修竹的确是你弟弟亲手所绘,但若仔细观察,还能看到胶水粘合的痕迹呢。”
“你这——丧尽天良的妖魔!!我但凡有一口气,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怪我?”古兽夫连连叹气摇头,神色夸张,“呵呵,毕竟说到头,这得怪你自己啊!我所使得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你若不是先入为主,对他起了疑心,又怎么会看不穿?我又怎么能得手?”
“我——”
“你虽行事鲁莽武断,但若上阵杀敌,的的确确是一把好手。若有你弟弟也在蜀州,他擅运筹帷幄,你们兄弟二人齐心联手,彼此间长短互补,我们要攻城恐怕要艰难百倍。——只可惜,你不信他。”张宪忠道,“你我二人皆重武厌文,我不喜文人,是因为深知他们的心思诡谲、行事可怕。而你——你却是盲目自大、瞧他们不起。”
天烈被他一说,胸中愤怒渐渐被自己强行压制下来,思绪清明了不少。其实张宪忠所说一点没错,心底深处,天烈一直不信千竹,他也一直看不起千竹。
自从幼时,天烈就知道自家父母之间与别家父母有些不同。当年母亲是宰相府的小姐,身份尊贵,却看上了还是一介低等士兵的父亲。后来二人喜结连理,父亲便接着这层关系,一点点地往上爬,终成一方大将。实际上,父亲是从没有爱过母亲的。在外人面前,他们二人举止亲密,琴瑟和谐,俨然是世间最恩爱的一对夫妻。然而若在人后,彼此话都很少多说一句,是真真正正地相敬如“冰”。
起初,天烈还为此颇觉不忿,等到长大些也就渐渐习以为常,父亲母亲彼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关他什么事。再后来,他听说父亲在外面有了一个女人。天烈一时颇为紧张,只觉得儿时奶娘在耳边讲的那些别人家长里短的故事,不知怎么居然就应验在了自己这儿。甚至他还寻着传言偷偷去看了几次,见着个不值一提的平凡女子,只她带着的那个幼童倒是玉雪可爱。随后的数年时光,父亲并未找过那个女子,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个人。看来父亲也并不爱她,天烈想着,起先的危机感也就消了,渐渐地几乎快忘了这件事。
直到他再次见到千竹。
那时书生正被几个家丁按在暗巷后面,执了棍棒狠狠地打,一面挣扎一面吐血,眼看就要出人命。天烈第一眼就认出了人,见那所谓的弟弟如此狼狈又如此弱小,心底深处便不自禁地生出一种优越感来。
后来每当回忆起那时,天烈自己都忍不住要唾弃自己。他脸上做出热情洋溢的样子,帮弟弟请来大夫,又赠了银子,实际上心里却暗暗为自己与弟弟的差距洋洋自得,摆出了一副施舍者的姿态。然而千竹心地纯善,对哥哥的这些心思恍然不觉,或者觉着了也浑不在意,认认真真地对他说,倘若日后有所需要,必赴汤蹈火地报答。
天烈自然是当做玩笑话听的。百无一用是书生,便是报答又能指望他怎样?
之后的几年,两人彼此间有了些交往,偶尔也会相互走动。渐渐地,千竹的好一点一滴地显露出来,起初那些因上一辈的恩怨而激起的恶意也收敛了回去。天烈开始为自己原先的恶劣心思惭愧,转而认认真真地想要把千竹当做自己的弟弟,认认真真地要当一个好哥哥。只是他出身将门世家,骨子里重武轻文的想法毕竟形成了二十多年,话说多了常常一不小心就显露了出来。千竹却一直大度,从未真正介怀。
并且,千竹从未忘记自己的誓言,所以那时候才会因为一封军报而担心哥哥的安危,千里迢迢地从江南赶到巴蜀。
然而,天烈不信他。
他!不!信!他!
若非如此,任凭那些敌人如何挑拨,又怎么能成功?
天烈只觉得从未这么痛苦过,那些懊恼和悔恨快将他的心脏撕裂了。他怎么可以不信他呢?每当千竹看着他时,那双漆黑深瞳之中,灼灼赤子之心从未变过啊。
“告诉我,阿竹……阿竹他现在在哪里?”他咬着牙齿,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长绝
第四十二章长绝
张宪忠脸上露出一个残忍而诡异的笑容,朝身后立于那木桩旁的刽子手怒了怒嘴。刽子手走上前,一把揭开了覆在受刑人头上的遮掩,露出那张曾经俊秀的面庞。
天烈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心胆俱裂,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汇集在了头顶,眼前一片鲜红。方才自古兽夫揭露真相起他便隐隐觉得不妙,但继续往下猜到的那个可能太过难以接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