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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发出同样老旧的一声吱呀。
棋馆的老板也还是那个老板,闻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了叶宋,连忙迎上前去帮叶宋打开了大门让她进来。老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知道一样,道:“小姐可算来了,公子在楼上等了有一阵了。”
叶宋抬眼看向延伸至二楼的木制楼梯,举步便往那上面走去。
老板见叶宋浑身半干半湿,问:“小姐来可是没有撑伞,这雪又比早上的时候下得更大了些哩,要不要我去拿块干毛巾来给小姐擦一擦?”
叶宋随手拂掉了肩上发梢挂着的水珠,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随口道:“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会走。”
老板没有再跟着上楼,而是悄无声息地退下,不做任何打扰。
叶宋站在门前,房门只是轻轻掩着,她推开一些,便看见房间里的光线格外开明敞亮,窗外的飞雪片片落在窗棂上,伴随着清寒的风,将窗纱吹得飘飘扬扬。
苏若清黑衣黑发,在榻几上席衣而坐,广袖微微垂落在榻几的边缘上。他面前放着棋盘,手中执有双手棋,往那棋盘里落下。仿佛一切都还没有改变,还只是从前。
偶有几片雪花飞落在那棋盘上,他来不及伸指去拂,就已经融化成了一小滴水渍。
叶宋站在门口没有第一时间踏进来,苏若清走了几步棋以后才抬头看着她,淡淡道:“我还以为约你你不会再来了,你还愿意见我就好。进来坐吧。”叶宋进来,苏若清见她衣服湿湿润润的,便问,“来的时候没撑伞吗?”
叶宋随意道:“带了,没撑。”
“为什么不撑?”
叶宋眉眼温润,望着窗棂上的雪,亦是淡淡笑道:“这京中的雪,总共也淋不到多少回了。”她视线在苏若清脸上淡淡流连,“今日是冬至,皇上不在宫里过节,却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苏若清对她做了一个手势,道:“还有闲心的话,过来陪我下一次棋吧。”
叶宋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苏若清的对面坐下,拿起棋盒里的棋子,漫不经心地和苏若清下了起来。苏若清道:“这京中的雪,不美吗?”
“很美。”叶宋道。
“那为何总共淋不到多少次了?”苏若清指尖轻轻颤动,在叶宋的棋子旁边落下一子,“是因为你要离开?”
叶宋道:“我是该离开。”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良久,苏若清开口问。
叶宋没有回答,苏若清便知道她的答案了。
过了一会儿,苏若清又道:“我知道,没谁能够强迫得了你。你之所以愿意来见我,不是因为我有多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而是因为你恰好也有事情和我说吧。我听说,今日送信上门的不止是我一个人,还有贤王。”
叶宋嘴上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但话语里却全无笑意,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法眼。”
“那是因为什么事情使你不去见他,要选择来见我?”
☆、第358章:我成全你
“自然是在来见你之前,我没有资格去好好见他。”一局棋罢后,叶宋坦然道,“我输了。皇上深谋远虑,不管我再和皇上下多少局棋,都不会是皇上的对手。”
苏若清轻声道:“那也总好过自己和自己下棋。”
叶宋神情有些怔忪。这时有人轻轻地叩响了门扉,苏若清道:“进来吧。”
有人从外面进了来,叶宋首先闻到的就是一缕清甜诱人的香气。她抬眼去看,见是方才楼下那卖汤圆的大娘进来了,手里的托盘内还装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
大娘把汤圆放在了桌几上,道:“两位客人,这汤圆要趁热吃才好吃,妇人这就不打扰了,等过后再来收了空碗就是。”说着大娘就退出去了。
叶宋看着碗里飘浮着的醪糟,酸酸甜甜的气息,她被那热气熏得有些眼热。苏若清先拿了筷子动了起来,道:“以前我不喜欢吃这些,但吃得多了才觉得滋味是皇宫里根本比不上的。你也来一碗吧,算是陪朕吃冬至的最后一碗汤圆。”
叶宋见他吃得很香的样子,停顿了半晌才伸手去捧那碗,感觉很温暖,暖意直抵她的手掌心。她喝了一口汤,甜汤也沁人心田。
苏若清若无其事地说道:“阿宋啊,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叶宋道:“我愿意洗耳恭听。”
“我最后悔的,是那个晚上,凭着你身上掉落的宁王府的玉佩才从流氓手里救下的你。”
叶宋蓦地一愣,一个个地吞咽着汤圆,囫囵道:“你在后悔认识我么。”
苏若清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后悔那样的开始不对。但我本身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不是你最初所认识的那个苏若清。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不管再重来多少次,我想我还是会救下你,但我希望我可以义无反顾一些。尽管那时,即使没有我的出手相救,你也一定能够摆脱困境,因为你是叶宋。后来的许多事情,都因此而注定了的。”
叶宋轻轻道:“不管什么样的开始,都不枉你我相识一场,因而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不怪我吗?”
“既然你也说都是注定了的,那我凭什么怪你。”
“你曾说,‘嫁人当嫁苏若清’,否则,”
叶宋弯了弯嘴角,“否则我就终身不嫁。”
“那现在还作数吗?”
誓言之所以是誓言,是因为它的美丽和认真。他们彼此一直都在把它当真。
叶宋道:“苏若清,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它不可能再从头来过,你我也是一样。如若是你不能忘了我,便像我放下你一样,也放下我吧。”她将一碗汤圆的最后一口汤都喝干净,“那句誓言到现在都还作数。那时因为爱你,自以为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个自己想要嫁的男人,即便是最后不能嫁给你,我也绝对不会将就别的男人。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会遵守诺言,终身不嫁。今天我选择来见你,就是想要和你说清楚这件事,它不光是横在你的心里,也同样横在我的心里。但总归是要放下的,不然你和我都没法各自重新开始。”
“是不是我若不允,你便真的终身不嫁?”苏若清若有所思地道。
叶宋沉着道:“是。”
他淡淡一笑,“可你不是答应了他吗,现在要对他食言,那样合适吗?”
“不合适又能怎样”,叶宋说得云淡风轻,“我并非不在意嫁衣披身,也并非不在意一生只能骑战马而永远上不了花轿。但如果做不到那样,我不会强求,我也不会离开他。能和他相守相伴一生,是不是夫妻,我都认了。”
“阿宋”,苏若清笑着道,“你为什么这么倔强。”
叶宋亦笑得明眸皓齿,道:“还请皇上见谅,我本来就是这样。我知道,不管从来多少次,最后同样都是这个结局,不管让你选择多少次,你都会选择你的北夏江山。北夏的完璧江山都是你的,我不欠你任何,曾经因为没有什么能够束缚我的自由,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我才明白,我想要的并非是自由。所以我也不奢求你能因为我守护了北夏江山就作为条件放了我自由,将那句誓言毁于一旦。”
苏若清问:“你想要的是什么?”
叶宋回答:“我想要的,是一份全心全意安安稳稳的感情,是一份不管在哪个屋檐下都可以是一个家的安心,是一份在床上躺一觉也能相携梦中走遍千山万水的踏实。自由并不一定是要走到很远的地方,自由是在心里。”
若是安稳,当初皇宫那个金色的牢笼也可以是她的天下。可是自始至终不是她想要心甘情愿把自己关进去,而是苏若清一直在引诱着她进去。
听她这么说,很多事情不需要再问,就已经是明了了。
后来苏若清认命一样地道:“你一定是很爱他了。”
叶宋坦然承认:“是,至于有多爱,我还没有去深究过。爱一个人的深浅和分量,是没有什么能够衡量的。这辈子,如果能嫁给他,大约就是我一生最大的奇迹了吧。我至今觉得,即使我满身伤疤被磨去了,即使我拥有一副好皮囊和一颗爱他的心,我也不一定能够配得上他。”
“骄傲如你竟也会感到自卑么?”
“大概是吧”,叶宋从榻几上站了起来,拂了拂衣,“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所有的决定权都在你的手里,你是至高无上的皇上,别说小小的幸福,到最后我和苏静的命运也都握在你的手里。但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叶宋堪堪转身的时候,苏若清道:“皇权乃世上至高无上的东西,偏偏我最后就是输在了这上面。”叶宋脚下顿了顿,苏若清又道:“你那么爱他想嫁他吗?”
叶宋道:“是啊。”
“那就去吧,我成全你。‘嫁人当嫁苏若清’这句誓言,从今往后,不复存在。”
叶宋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始终垂着眼帘,道:“谢谢。”
“我愿你往后一生都无病无灾一世安宁,我愿往后有人替我继续爱你直到你老去,我愿你常开口幸福地笑、儿女绕膝自由自在,我还愿你,不要忘了我。”
叶宋回头看着他,眼里依稀有泪。
苏若清却轻松地笑:“其实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坏。”
叶宋破涕为笑道:“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从没想象过你到底有多坏。”
“如果这是你最后选择要走的路,我不会拦着你,希望你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如若没有,记得往回走,说不定会有别的出口。”
叶宋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道:“走回头路不是我叶宋的风格,你知道的。”
“他若是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想办法收拾他。”
叶宋揩了揩眼角,嗤笑道:“向来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儿。我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就不劳你操心了。”
苏若清点点头,一时之间再也找不到别的话来说。他想笑着安慰她,可是皱了皱眉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努力地想着下一句话该说什么,若是他再不说的话,叶宋就真的会走了。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头。
而亲手放她走的,是他自己。
纵然万般不舍,他不得不彻底放手。这或许是苏若清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果真的爱她的话。明明他有是啊许多理由来留住她,如果他真的不择手段想要得到她的话。
但是她活得太辛苦,为他付出得也足够多。他不是败给了苏静,而是败给了自己,但倘若苏静能够护他所不能护,那他也心服口服。
叶宋是个骄傲的女人,她是北夏最骄傲的女人。她不能有自卑。倘若哪天她真面对一个男人有了一丝自卑,那是因为那个男人融化了她的骄傲。
大概这便是爱与占有的区别。
若是强行把她留在身边,终有一天会亲眼看着她被磨去了自己透亮锐利的棱角,苏若清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因为那就不是叶宋了。
果然,苏若清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的时候,叶宋等了一会儿,笑笑道:“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我就走了。”
“好。”
叶宋走出了门口,回身虔诚地帮苏若清关上房门。房间里的他,很孤独,不惹尘埃。门扉合拢时,将将只剩下一条缝,雪光落在苏若清的侧影轮廓上,闪闪发亮,一身黑衣深沉冷肃,他半低着头,拾捡棋盘上的棋子重新装回棋盒内,清清淡淡道:“我不会忘了你,但会按照你所说的那样,尝试着放下你。”
另外一条街上的茶楼内,茶客少之又少。苏静坐在窗边,这个位置是之前叶宋经常坐的,为了偷看他。桌上的茶凉了一壶又一壶,台上的说书先生说了好几出。
但是他似乎格外的有耐心,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拨弄着茶杯,眼睛看着窗外的雪飘,茶杯在桌面上发出咕噜噜的滚响。
有卖艺为生的清秀姑娘手抱着琵琶,见这桌的客人气度不凡,便迈着小碎步走上前,福了福礼,手指撩拨琴弦,柔声说道:“这位公子,听支曲儿吧。”
☆、第359章:贤王欠揍不是一两天
苏静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那姑娘,随后眼眸流转令人看愣了眼,笑道:“对不住,我等人,一个人不听曲儿,若是一会儿她来了想听的话,我再叫你。”
姑娘再福一福礼,抱着琵琶走开了。
再等了一阵,换了一壶热茶。有人不走正门,偏偏往窗户里钻进来。归已进来的时候,和他主子一样的黑衣服上都沾了点点白雪,他拂也不拂一下,跟块木头似的站在苏静桌边。
苏静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头一次发生。苏静只抿了一口热茶,眯着眼睛打量归已,道:“是你主子让你来的?”
归已木讷道:“王爷英明。主子想让我过来告诉王爷,二小姐暂时不会来这里了,外面天冷,王爷还是早早回吧。”
苏静脸上懒洋洋的表情未有什么变化,他翻起一个茶杯,给添了又一杯热茶,放到了对面,示意归已:“坐。”
归已楞站着不动。
苏静语气闲散道:“既然阿宋这一时半刻不会来了,外面天又冷,这里说书先生的书说得又好,你不妨坐下来陪我喝杯热茶。”
归已僵持了片刻,利落地在苏静对面坐下,道:“王爷好兴致。”
苏静手指在桌面上闲适地叩了叩,眯眼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着急又有什么用呢?”他看向对面的归已,莞尔又道,“你这当差的也够辛苦的,大雪天里冒着风雪飞檐走壁,就不怕脚滑吗?”
归已回答:“不怕,我轻功底子好。”
苏静又招来先前那个抱着琵琶的姑娘,对她说道:“我等的客人到了,你现在便弹首曲子来听听吧。”于是姑娘在旁边桌落座下来,不一会儿,清泠的琴音就溢了出来。
苏静继续支着下巴斜歪着头,闭上眼睛很享受倾听的样子,手指时不时轻轻敲击以和节拍。
归已看着他这副纨绔的样子,不知怎的,顿时就有些来气,道:“主子让我来告知贤王二小姐暂时不会来,就说明了二小姐此时此刻在主子那里,贤王一点儿也不介意吗?”
苏静扬了扬眉梢,似乎听到了新鲜的内容,睁开眼来,好笑道:“怎么,你难道觉得我应该介意吗?归大统领,听你这语气,你是在为我抱不平还是在为你家主子抱不平啊?”
归已神色稍愣,闷闷道:“我是在为二小姐抱不平。”
结果苏静像发现新鲜事一样,从座椅上正了正身,伸出手指勾了勾自己的耳朵,惊奇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忠心护短的归大统领不帮着自己的主子,居然帮个外人说话。”
归已一看苏静那夸张的表情,道:“我不是一天两天觉得贤王欠揍,相信二小姐也深有同感。”
“啧啧啧”,苏静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这才跟我们阿青把婚期一定下,就已经跟阿青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不枉你家主子苦心栽培你这么多年,不知道他会不会哭死。”
“……还请贤王留点口德。”
苏静笑得十分欠揍,说道:“你马上就要卸下大统领的职务了,你说我不趁机多说你两句,以后可不就没有机会了么,我留口德来干什么用,能吃么?你这块木头,我原以为是块千年沉铁木,唔,没想到春天一来,还是会生根发芽的嘛。”归已脸色真有些像苏静说的沉铁木,苏静话锋一转,问,“说书先生说的书精彩不精彩?还有这姑娘弹奏的小曲儿好听不好听?”
归已一口茶没喝,硬生生站起来,道:“这些还是留给贤王慢慢欣赏吧,我该带的话已经带到,这就告辞。”他说着就要转身。
苏静手里继续转动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可以走,你尽管走,等改明儿我见到了阿宋,就在她耳边好好唠叨你两句,阿宋护短也是出了名的吧,她现在可顺着我,回头就会唠叨给阿青听,信不信你就要遭殃了?”
啐,真不要脸。
归已回过头去,抿唇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苏静笑得脸都快烂了,得意洋洋地指着对面的座位:“坐下,听听说书,听听小曲儿,陪我说说话。”
归已十分不情愿地坐下。苏静又继续道:“你这副棺材脸,估计也就只有阿青会喜欢看了。你可别这样对着我,以后见了我还得叫我一声姐夫。”
归已:“……”
苏静:“说书的说得精彩不精彩?姑娘的小曲儿弹得动听不动听?”
归已忍了又忍:“一般精彩,一般动听。”
苏静又苦口婆心道:“以后你不再是大统领了,不同时时刻刻都警惕着,成亲以后呢,适当的放松放松,要学会多享受,日子才能过得滋润。”
实际上说书的大概说了什么内容归已根本没听,姑娘弹的曲子动不动听他也无心去鉴赏,他只觉得眼前的苏静无耻到不行,他很想把这货拖出去揍一顿。
但是,他不能。
归已终于忍受不了了,反唇相讥道:“王爷还是不要说我了,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现在主子正和二小姐在一起,只要他想挽留二小姐,必然有他的办法,王爷做的这些所有美梦就会成为泡影了。”
苏静一点也不慌张,道:“那倒不尽然。只要阿宋不愿,你主子勉强不了她。”
归已道:“你怎知二小姐就不愿。”
苏静眨了眨桃花眼,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归已:“……不说算了,告辞了。”归已气得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想再和苏静多说,径直翻了窗户就给跳出去了。
苏静趴去窗户边看见他稳稳落地,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脚印。
苏静又重新瘫回椅子里,闭上眼睛养身,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儿曲子以后,放了一锭银子在姑娘手边,温温道:“不用弹了,我等的人已经走了。”
琴音渐消渐停,弹奏琵琶的姑娘却没有起身,双手轻轻地落在琴弦上,道:“公子要等的人,其实没来吧。”
苏静睁开眼睛,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她便又款款而笑,道:“方才奴家都听见了,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奴家只是在想,既然她撇下了公子与别人赴约,公子为何还要在这里痴痴地等,何不及时行乐呢?”
苏静温温笑道:“这世上追求及时行乐之人大多不知道何为真正的乐。姑娘若是想找个行乐之人,还是去别处找吧。我要等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