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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街西施 作者:盛琼-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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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完成的,她自己倒没有怎么意识到。

    她能看到的,是自己的模样起了一些变化。

    毕竟被别人喊成“老板”了,虽是戏言,却也算是身份,穿着打扮上便不能太
马虎朴素了。她做的又是时装这一行,如果打扮得土气,也会影响到自己生意的。
于是阿美也开始花些钱,花些心思,包装起自己来。她还去“温州发廊”烫了个大
波浪,挑了几件鲜艳入时的服装穿起来,出门也学着朱香兰的样子,扑点粉,涂下
口红,拎一只漂亮的坤包,走路时腰板挺得直直的,说话办事都摆出一点场面上的
架子来。总之,她知道,自己跟那个成天在家里给别人车衣服的小裁缝,是越来越
不一样了。

    这变化也被孙志强注意到了。那天,他因为第二天要去武汉跑一趟长途,临行
前便到阿美的店里,问她要不要搭他的便车去进货。一见烫了头发的阿美,穿了一
件白地儿黑点、系着飘带的长袖衬衫,他的眼睛一亮:“阿美姐,你现在真是越过
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你要是跟大英小英站在一起,那就像三姐妹了。”阿美笑
道:“你也太夸张了吧? ”志红跑上来,搂着阿美的肩膀说:“怎么是三姐妹呢? 
还应该加上我——四姐妹! ”说笑一阵后,孙志强问阿美明天要不要跟着他的车子
去武汉,他要独自去武汉送一趟货,歇一天就能返回的,正好还可以把她顺道送回
来。阿美心动了。

    虽说跟孙志强很熟了,亲弟弟一样,但他毕竟是个大小伙子,孤男寡女地跑这
么远的路,总叫人有点难为情的。不过,能搭一次他的车子,毕竟能节省好多的路
费,来回也方便不少。她正犹豫着,孙志红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阿美姐,这么
好的事,你就去呗。店里不是正好需要再进一批新货了吗? 你放心吧,家和店都交
给我,我这几天就不回家了,吃住都在你这里,帮你照应着大英小英。”

    就这样,阿美搭上了孙志强的车,那辆她丈夫从前开过的东风牌大货车。正是
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初秋。车窗外流动着斑斓的色彩,丰盈的田野。湛蓝的天空下,
阳光像透明的叶片一样跃动着。阿美心情很好。她想起了前几次自己进货时那副难
民般的样子——挤在破旧的长途客车上,挤在一班浑身臭汗味的粗野的男人当中,
提心吊胆地用手悄悄地按在自己的腰上,因为她在最里层的衬裤里缝了一只暗袋,
里面塞着几百块钱,这些钱让她一路上都不安生。她硬撑着,十几个小时的路程,
都不敢合一下眼皮。回来的路上呢,更是受罪。小山一样的包袱压在她的腿上,她
坐在汽车的最后排,在剧烈的颠簸中,努力用双手环抱住那几个沉重的包袱。就这
样,她还要忍受司机的责骂,忍受乘客的白眼,在那些不耐烦的推来搡去中,她一
个女人家怕惹是生非,只得忍气吞声地不敢回一句嘴。为了不下车小便,她甚至连
水都不敢喝一口……现在,坐在孙志强的车上,坐在高高的驾驶室里,那感觉真有
天壤之别了。

                                   4

    因为心里藏着欢喜和感激,一路上,阿美都找着话题跟孙志强聊天。这一聊倒
聊开了。她比他大十一岁,差不多一轮了,可是两人聊天却能聊到一起来,彼此的
观点还颇相近。他们先谈运输公司的事,从运输公司谈到赵书记。阿美很想知道有
关赵书记的消息,便旁敲侧击着,把孙志强的话都掏了出来。孙志强往常开长途,
就算有搭档,人家不开车的时候都在呼呼大睡,没有人肯陪他这样天南海北地聊天
的。现在有阿美在身边,善解人意地搭着话,不时快乐地笑几声,不时提醒他注意
路况,不时询问他渴不渴饿不饿——她还为他准备了水壶和干粮。这次出行于他也
是少有的放松和舒畅了。因为心情好,他说话也没什么顾虑了,说到兴起时,也夹
杂着“我操”、“他妈的”这样的感叹。阿美听着也顺耳,那是她丈夫从前也爱说
的口头禅。

    没想到,赵书记在孙志强的嘴里居然是个挺“左”的人。他平时在单位说话,
满嘴的马列主义,办起事来也特别讲原则。每个星期六下午,是铁打的学习文件和
报纸社论的时间,谁要请假,就按旷工处理。他还规定,除了公车不能私用以外,
连单位的电话也不能讲私事,单位的信纸信封,也不许写私信。人家找他开后门,
东西送到他家,他第二天就会带到办公室,让人家领回去。因为这些,不少人很憷
他,他也得罪了不少人。孙志强又说,不过赵书记这人人品还不错,心肠也好,你
真要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特别是女同志,到他面前哭哭啼啼地诉说一番,他就很愿
意帮人家出力的。他的生活作风也很正派,老婆还是他当兵前在农村定的亲。他在
部队当了干部,又转业回地方当上领导,但一直都没有嫌弃自己的农村老婆,单位
每年年终搞联欢的时候,他还把自己的老婆带来一起参加呢。那女人长得丑不说,
据说脾气还挺大的,两公婆争吵打起仗来,挂彩的居然都是赵书记。

    不过,赵书记说了,他老婆良心好,自己在部队的时候,他的老爹老妈都是老
婆服侍着养老送终的,就凭这一点,他永远都不会嫌弃她的……

    阿美听了这些话,不禁暗暗吃惊。从孙志强嘴里说出来的赵书记,与自己认识
的那个赵书记,好像不是一个人似的,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赵书记呢? 自己了
解他吗? 想到他寒夜送炭、热烈亲吻的那些事,阿美觉得那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人
身上的故事了。

    突然,孙志强问了一句:“阿美姐,你说,这结婚成家有什么意思呢? ”

    阿美一愣。“哎呀,你怎么提这个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结婚成家有什
么意思。一结婚,一成家,那么大的责任,那么多的烦恼,好像自己给自己下了个
套儿,想想,其实也没多大意思的。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反正人人都这样
说,这样做的,总归有些道理吧。”停了一会儿,她又说:“志强,你说,你喜欢
什么样的女孩,今后我也好帮你留意着。但你不要眼光太高了,两人在一起,就是
搭个伴一起过日子嘛。”

    “我哪里是眼光高? 是没有姑娘喜欢我呀。”

    “嘿嘿,你难道要人家姑娘主动来追你吗? 志强,你说说,是不是有喜欢的姑
娘了? 自己不好意思提出来? ”

    “没有,我真的没有! 其实,我喜欢的,就是像——像你这样的,这种类型的。”
孙志强刚一说完,就觉得这话说得太唐突太冒失了。他的脸热了一下,赶紧闭了嘴。

    阿美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了。不过,她毕竟比他年岁长那么多,在这样的时候就
显得老练一些,豁达一些。她哈哈一笑,打破他的难堪:“哈哈,怎么能像我呢? 
你阿美姐是最没用的,命也不好,你将来要找的姑娘可千万别像我呀。我看,要像
就应该像那个观音菩萨,一脸的福气,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相。”

    “天哪,我哪有那本事呀? 娶那样的媳妇回家,那就只能在家里摆着、供着了。”
志强的一句话,把两人都逗乐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飞花似的散漫,蝉翼般的
轻盈,放松的,亲近的,没有刻意找话的拘谨,也没有寡言冷场的压抑,时间一晃
就过去了。

    车子驶到武汉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大城市的空气里带有一种苍茫的味道,灰尘的味道,人的味道,一闻,就能感
觉到一种庞大的气势,一种迫近的压力了。灯光越来越密集,像是欢迎他们的一串
串彩球。看到那些灯光,阿美长长地舒了口气,伸伸腰,做了几次深呼吸。孙志强
扫了她一眼,挺了挺后背,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坐车的比我这个开车的还累呀
?”阿美说:“那是啊,你不知道吧,我一路上都为你捏着汗呢,这么远的路,我哪
里敢放松一下啊? ”“开长途,对我来说,那还不是家常便饭了? 阿美姐,我看你
也是个爱操心的人。”孙志强嘴里虽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感到暖暖的,有一种类
似于受宠的舒坦劲儿。他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卫生的小旅馆,把阿美安顿好,
自己还要赶到提货公司的仓库去卸货。他们约定,明天两人都抓紧时间,各忙各的
事,把事情办妥,后天一早,孙志强再到这家旅馆的门口,把阿美接回去。阿美千
叮咛万嘱咐地让孙志强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好休息,然后目送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自
己的视线里。那一刻,她从心里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牵挂,就像一个母亲和自己的儿
子临别前的心情。躺在旅馆简陋的单人床上,阿美想了很多七七八八的事,头脑里
东一片云西一片雨的,不连贯的思绪,直到下半夜才睡着。

    等阿美重新见到孙志强的时候,竟有点久别重逢般的欣喜了。两人不过分别了
才一天,但眼睛里都跳动着一些快乐的火花。“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吧? ”他们不约
而同地问,问完,又相视大笑。

    孙志强将阿美买的两大包衣服,提到驾驶室里放好。阿美瞧着他的背影,目光
变得比水还要柔软,那里面有依恋,有亲近,还有一点疼爱。阿美一早出门,已经
给孙志强买好了早点。两人就坐在车里吃。热气腾腾的豆浆装在一只大搪瓷杯里,
阿美叫孙志强喝,她自己只喝水壶里的开水。包子咬开来,馅也不一样。志强吃的
是香喷喷油滋滋的肉包子,而阿美吃的却是清淡寡白的菜包子。

    志强明白她的心意,心里热乎乎的,也知道她的性格,就没有跟她谦让了。吃
饱喝足,阿美拿毛巾让志强擦了手和嘴,又下车收拾一番,这才高高兴兴地上了路。

    孙志强把阿美送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志强帮阿美把那两大包衣服
从车上卸下来,准备搭上志红一起回家。可是店里只有大英和小英。两人一人抱着
一本杂志,在店里坐着看小说。阿美忙问她们志红去了哪里。大英说,志红吃过晚
饭后,就被“兵哥”和他的一帮朋友叫走了。阿美忙叫大英去“兵哥”的游戏厅里
找一找,看看志红在不在那里。大英答应着一声就跑开了。孙志强对阿美说,我妹
妹就是这么个野性子,屁股上像安了弹簧,坐不住,人到了你这里,你要好好管管
她,要打要骂都随你便。阿美笑着说,你别把这么一件烫手的任务交给我,她那么
大的人,我又不能把她拴在身上。正说着,大英和志红就回来了。一看到阿美,志
红兴奋地嚷嚷着,要翻看那两袋装着新衣服的大包袱。阿美看看志强的脸色,赶紧
说,你快跟你哥回去吧,你哥都累坏了,这些新货你明天再来看。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阿美正在床上收拾,小英凑上来,神经兮兮地问:“妈妈,
交际舞是什么样的呀? ”

    “交际舞? 你怎么想到交际舞了? ”阿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听志红姐姐说,交际舞就是一个男的抱着一个女的跳,特别简单特别好玩
的那种,妈妈,你会不会跳? ”

    “什么乱七八糟的舞,我不会跳! 你可别听志红乱说,她还跟你说了什么呀? ”

    “怎么是乱七八糟的舞? 志红姐姐说,这种舞以前是外国的贵族绅士才跳的,
很高雅的。兵哥带她参加过一次舞会,跳的就是这种舞。你都不懂! ”小英嘟着嘴,
很失望的样子。

    “小英,我可跟你打个招呼,志红她考不上大学,只能当待业青年,你可不要
受她影响。她还喜欢和兵哥那种人在一起玩,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呀? 我不是她妈妈,
管不了她,但我是你妈妈,我可管得了_ 你。”

    “老土! ”小英低声地吐出这两个字,转身离开了。

    阿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见小英走了,也没再追问。等躺到床上的时候,
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天奔波下来,骨头都快散架了。

    “阿美时装屋”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了。有些顾客甚至是慕名而来的。当然,也
有冲着阿美来的。

    那是小街上一些游手好闲的男人。他们没事的时候,爱在阿美的店里转转,和
阿美搭讪几句无聊的话,有顾客来买衣服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帮帮腔,捧捧场,
把那些正在试穿新衣服的女人都夸成了一朵花。对于这些人,阿美虽然有点嫌烦,
但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真真假假地应付着。晚上,他们会经常邀请阿美去打麻将,
阿美就拿两个女儿做挡箭牌,但叫得次数多了,偶尔也去摸一把。牌桌上,他们轮
番拍着阿美的马屁,有时还占点嘴上的便宜,个别大胆的,趁着洗牌的时候,摸摸
阿美的手,或者装作不注意的样子,干点蹭一下,捏一下,轻轻地撞一下之类的小
勾当,阿美也就装糊涂,把那种表面上的和气维持了下去。阿美知道,一个店的生
意是需要人气的,这些人也算是她的“人气”,他们既可以做做帮衬,又可以当当
宣传员。虽然他们都怀有那么一点“贼心”,但到底没有“贼胆”的,自己也就能
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生意好了,阿美就有时间想想其他的事了。

    她抽出几个晚上,到林雪原的单身宿舍里,帮他把床单、被里、蚊帐都拆洗了
一遍,把他房间胡乱堆着的报纸书籍也清理干净了。她还把墙壁上贴着的那些发黄
的旧报纸撕下来,让林雪原买来一卷白纸,两人一起动手,重新糊了墙。从前的家
具明显不够用了,阿美叫林雪原又从单位里领来一只书架,两只木凳,两人把家具
重新摆了摆,让林雪原的宿舍来了个彻底的“旧貌换新颜”。阿美左看右瞧,还不
满意。她特意跑到商店,扯了一段印着淡淡竹叶图案的蓝布,自己动手给他缝了一
扇窗帘。窗帘一拉上,宿舍的气氛立刻温馨起来。本来,林雪原并不想搞这种大动
作的,他觉得宿舍嘛,就是个人待的地方,干干净净的,能坐能躺能休息,就已经
很不错了。无奈阿美比他“讲究”,硬逼着他搞了这些“工程”,他一直暗暗地觉
得有点麻烦呢。可是,等“工程”一完工,林雪原环顾着自己的“新居”,不知为
什么,竞起了一点新皇帝登基似的满足感来。他这才感到阿美的话有道理了。

    看来,同样都是过日子,同样都是生活,然而每个人过日子、安排生活的本领,
那真有天壤之别呀。

    他对阿美又感激又愧疚,搓着手,冲着她呵呵傻笑。

    那一天晚上,两人已经将一切收拾停当了。

    林雪原微微红着脸说:“你看,你帮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又没什么好送给
你的——这样吧,你说说看,你都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我送给你。”

    阿美跟林雪原交往了几次后,觉得这个男人总有一些奇怪的语言,奇怪的想法,
奇怪的举动。

    这些奇怪细想想,其实也不算什么标新立异的东西,相反,它们也是平常和朴
实的。可是,这平常和朴实一反映到林雪原身上,就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感
觉了。那大概就是一点呆气吧? 难怪人家在背后叫他“林呆子”呢。阿美说不上那
是好还是坏,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她想,人家毕竟是知识分子嘛,可能知识分子
说的想的做的,就是跟我们这些没知识的不太一样啊。想到这里,她突然起了一点
顽皮之心,就开玩笑地说:“我喜欢的东西多着呢——”

    话还没说完,阿美就看到林雪原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起来,她呵呵一笑:“我
喜欢天上的云,地上的风,这些,你能送给我吗? ”

    林雪原这才听出阿美话中的玩笑口气,他也笑了:“阿美,没想到,你还挺调
皮的呀。”

    阿美眨眨眼,继续跟他开玩笑:“怎么是调皮? 我说的是真的。你自己刚刚说
的话,就想反悔呀? ”

    林雪原被阿美弄得有点发窘了:“可是你喜欢的是天上的云,地上的风呀,我,
我——”

    “你不是说,我喜欢什么你就送我什么吗? 我喜欢的就是天上的云,地上的风
呀。”阿美看着林雪原的表情,越发觉得有趣了。她说这些话时,带着一点不符合
自己年龄的任性和撒娇来,是那种恃宠邀宠的感觉。

                                   5

    看着阿美一瞬间呈现的那种类似于少女的神态。林雪原有些呆了。不过,就在
这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在他的头脑里闪了一下。对呀,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啊。
他微微一笑,卖了一个关子:“阿美,这个星期天,你有时间吗? 我们在哪里见个
面,到时候,我就会把你喜欢的东西送给你的。”

    这回轮到阿美诧异了:“我喜欢的可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风呀,你能把云摘下
来,你能把风包起来吗? ”

    “哈哈,我向你保证,我决不食言! ”

    等阿美和林雪原再见面的时候,阿美见他剃了个新头,穿了一套深蓝色的镶着
白边的球衣球裤,一双白球鞋,虽然他的脸色还是有些焦黄的,两鬓也有星星的苍
白,但人显得精神了很多,像是修了枝剪了叶的冬青树一样。只不过他鼻梁上架着
的那副深度眼镜,跟这一身打扮显得有些不相适应。“怎么啦? 你这是要去打球吗
?”

    “打球? 我哪里是去打球? 我是要给你送礼物啊。”

    “礼物? ”

    “你不是要天上的云和地上的风吗,那你就跟我走吧。”林雪原推推鼻梁上的
眼镜,一副得意的表情。

    “你到底玩什么鬼名堂嘛。”阿美有点发急了。

    林雪原见阿美真有点发急的样子,哈哈一乐,从木柜顶上取下一只蝴蝶形的彩
色风筝,递给她:“这就是你要的天上的云和地上的风呀。走,我带你到体育场放
风筝去! ”

    阿美吃惊地睁大双眼。天哪,这个“林呆子”,他居然想到,要带着她一起去
放风筝! 年纪一大把的人要去放风筝?!是的,放风筝,这不是她童年时代一个怀了
那么久的美丽的梦想吗? 她见过别人放,见过别的孩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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